盧覺愚

《覺廬醫話錄存》~ 覺廬醫話錄存 (2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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覺廬醫話錄存 (22)

1. 黃帝內經

然數千年前之解剖術,當然不及今日之精,即權衡度量,亦與今異,其能定出臟腑名目,足見當日確曾將人體剖視。觀《靈樞·經脈篇》曰:「夫八尺之士,皮肉在此,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,其死可解剖而視之」之言可知。後世以解剖為有傷人道,誰肯遵行,故其書類此之誤,至今未破。

清道光時,王清任著《醫林改錯》力闢古書論臟腑之謬,而以所親見者繪圖而說明之。嘗謂論病不知臟腑,如癡人說夢;治病不知臟腑,如盲子夜行。其革新醫學之功,實在不小,雖仍多未盡善,而其志可嘉也。後唐宗海《中西匯通》五書,嘗引王說,兼採泰西生理諸書而折衷之,亦多所發明。

惜其尊經過甚,處處務求與經論相合,附會武斷之處,不一而足,遂為陳邦賢、盧予甫所譏。故余嘗謂習中醫者,宜兼參西學,則於古書之謬誤,自不致於承訛,而所學必更有進者。語云:「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。」有志之士,其勉之哉。

白話文:

雖然數千年前的解剖技術當然不如今天精湛,測量工具也和現在不同,但他們能夠確定臟腑的名稱,足以證明當時確實曾經解剖人體。從《靈樞·經脈篇》中「夫八尺之士,皮肉在此,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,其死可解剖而視之」這句話就可以看出。後世認為解剖有傷人倫,所以沒人願意去做,因此古代醫書中關於臟腑的錯誤,直到現在也沒被完全糾正。

清朝道光年間,王清任撰寫《醫林改錯》,大力批判古代醫書關於臟腑的錯誤觀點,並根據他親眼所見繪製圖像加以說明。他曾經說過,不懂臟腑就論病,就像癡人說夢;不懂臟腑就治病,就像盲人在晚上走路。他改革醫學的功勞很大,雖然還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,但他的精神值得讚揚。後來唐宗海的《中西匯通》五書,引用了王清任的觀點,並且參考西方的生理學書籍,取長補短,也做了很多闡明。

可惜的是,他過於尊崇經典,處處力求與古代醫書的理論相符,因此牽強附會、武斷的地方很多,所以受到陳邦賢、盧予甫的批評。因此我認為學習中醫的人,應該同時參考西方的醫學知識,這樣才能避免承襲古代醫書的錯誤,所學到的東西也一定會有更大的進步。俗話說:「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。」有志於此的人,應該努力學習。

2. 石山醫案

《汪石山醫案》三卷,案中以參、耆奏效者居其強半,或則疑其偏於溫補,或則泥其法以誤人,是皆不得汪氏之意耳。觀其凡以參、耆主治者,其載脈不曰浮濡、即曰虛數無力,此正氣虛之確據。且雖以參、耆為主,然不輔以桂、附之辛熱,而佐以麥冬、黃柏之甘昔寒,即制方之緩急輕重、佐使先後,皆有法度,洵非淺識所能步武。

其門弟子程延彝亦曰:「先主治病,多用參、耆,蓋其病已遍試諸醫,歷嘗諸藥,非發散之過,則降泄之多;非傷於剛燥,則損於柔潤,胃氣之存也幾希矣。而先生最後至,不得不用參、耆以救胃氣,實出於不得已,非性偏也。」觀此知汪氏非執板方以試病者,獨怪其《營衛論》中有曰:「人於日用之間,不免勞則氣耗,悲則氣消,恐則氣下,怒則氣上,思則氣結,喜則氣緩,凡此數傷,皆傷氣也。以有涯之氣,而日犯此數傷,欲其不虛難矣。

」虛而不補,氣何由行?則正言氣虛而宜用參、耆者也。姑無論氣上、氣結之因於思怒者,不可妄補,然尚不失為論氣之言。惟下文則曰:「衛固陽也,營亦陽也。」又曰:「補陽者,補營之陽;補陰者,補營之陰。」又曰:「譬如天之日月,皆在大氣之中。分而言之,日為陽,月為陰。

合而言之,月雖陰而不稟日之陽,則不能光照而運行矣。故古人於陰字下加一氣字,可見陽固此氣,陰亦此氣也。」是則混營衛陰陽為一矣。故其下再曰:「是知人參、黃耆補氣,亦補營之氣。補營之氣,即補營也。」補營,即補陰也,豈非太含混乎?昔董載臣論婦人暈厥者,謂宜逍遙散為主,輕則合四物,重則合六味加黃連,云極有效驗。

王潛齋正之曰:「如果腎水虧少,肝枯木動之暈眩,惟集靈膏、瓊玉膏、甘露飲、固本丸等為宜。逍遙、四物,如何有效?董氏所云乃血虛暈眩也。」是則不獨營衛、氣血宜分論,即血之與陰,仍有分際,豈如汪氏之混而莫別乎!

白話文:

汪石山醫案中大量使用人參、黃耆,有人質疑其過於溫補,甚至誤用其法。其實汪氏用參、耆治療,皆因患者脈象虛弱無力,確屬正氣虛衰。雖然他常用參、耆,卻會佐以麥冬、黃柏等寒涼藥物來調節,用藥輕重緩急,都有章法,絕非淺薄之輩所能模仿。

他的弟子程延彝也說,汪師之所以常用參、耆,是因為病人多經其他醫生治療,服用過各種藥物,導致氣虛,已無其他選擇,只能用參、耆來救治胃氣,這並非他個人用藥偏好。由此可見,汪氏並非死板用藥,只是其《營衛論》中提到人體因勞、悲、恐、怒、思、喜等七情而傷氣,長期如此則氣虛,需用人參、黃耆來補氣,這點並無錯誤。

然而,汪氏在《營衛論》中又稱衛氣和營氣都是陽氣,補陽即補營之陽,補陰即補營之陰,將營衛陰陽混為一談。他認為人參、黃耆補氣即補營氣,補營氣即補營,補營即補陰,這樣的說法過於含混不清。

董載臣認為婦人暈厥用逍遙散有效,王潛齋則指出,若因腎水虧虛、肝陽上亢導致暈厥,則應服用集靈膏、瓊玉膏等藥物,逍遙散並不適用,說明血虛暈厥與肝腎陰虛暈厥不同。這也說明營衛、氣血,甚至血與陰,都應區分論述,不能像汪氏那樣混淆不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