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谷蓀醫話》~ 谷蘇醫話(卷二) (8)
谷蘇醫話(卷二) (8)
1. 氣管閉蓋
飲食入口,咀嚼下咽時,其舌根必上抵,則氣管閉而飲食專自食道下矣。食管通鼻處,有軟口蓋,下咽時防護之,使飲食不致嗆入於鼻,此說在中醫書中,惟王清任知之,其論痘瘡飲水即嗆,是瘟毒燒煉,會厭血凝,不能蓋嚴氣門,故飲水滲入即嗆,化開會厭瘀血,其嗆立止,此說誠然。按《論語》「食不語。
」楊氏注云「肺為氣主,而聲出焉。飲食則氣窒不通,語言恐傷之也。」此以生理解經,固自可喜,惜乎詞不達意。予謂飲食則氣窒不通,當改作飲食則氣門閉,蓋語言恐傷,當改作語言則氣門復開,飲食嗆入,恐嗆之也,如此則詞達矣。
白話文:
吃东西的时候,嘴巴里的食物经过咀嚼吞咽,舌根一定会向上顶住上颚,这样气管就会关闭,食物才能顺利通过食道进入胃里。食道与鼻腔相通的地方,有一块软骨叫做软腭,在吞咽的时候,它会像盖子一样盖住鼻腔,防止食物呛入鼻腔。这个道理只有王清任这位中医大师知道,他解释说,患有天花的人喝水容易呛,是因为瘟毒烧灼了喉咙,会厌软骨上的血凝固了,不能完全盖住气管,所以喝水就会从鼻腔里流出来,只要把会厌上的瘀血化开,喝水就不会再呛了。这确实是正确的。
《论语》里说“食不语”,杨氏解释说,“肺主气,声由肺出,吃东西的时候,气路不通,说话可能会损伤肺气。”这种解释从生理角度出发,虽然可取,但用词不准确。我认为,吃东西的时候,气管应该说是闭合的,而说话的时候,气管应该是打开的,吃东西的时候说话,容易呛到,是因为这样会使气管突然打开,食物就可能被吸入气管,导致呛咳。这样解释就更清楚了。
2. 醫林改錯
泰西當吾國西漢時,埃及亞歷山大學寮中,始行人體解剖學,嗣以迷信宗教,故其學因中斷,馴至十四紀以還,乃再興此學,十八世紀之末,發現顯微鏡之用,其學遂日臻隆盛。按《靈樞》言,人死可解剖而視之,是吾國解剖學發明最早,特以跡近殘忍,故其學不興。《漢書·王莽傳》有使太醫尚方,與巧屠誇剝刑人之屍,量度五臟,其脈之事,然不聞有所發明。崇寧水能浮舟,亦能覆舟,原不專指賊風言也。
白話文:
西方國家在我們中國西漢時期,埃及的亞歷山大大學裡,開始進行人體解剖學研究。後來因為迷信宗教的影響,這項學問就被中斷了。直到十四世紀才重新興起。十八世紀末,顯微鏡的發明讓解剖學學術更加蓬勃發展。
根據《靈樞》記載,人死後可以解剖觀察,說明我們中國解剖學的發明最早,只不過因為接近殘忍,所以這門學問並沒有興盛起來。《漢書·王莽傳》中記載,王莽曾命令太醫尚方與擅長屠宰的屠夫,解剖死刑犯的屍體,測量五臟六腑,觀察脈絡的運作,但沒有聽說有什麼新的發現。
如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,這個道理並非專指「賊風」而言。
3. 月
月隨地行,如針磁之相引,月既與地有關係,人居地上,亦不能與月無關係,故《靈樞》曰「人與天地相參也,與日月相應也,治病不知日月,不得謂良工矣。」惟日與人之關係,尚有知者,月之關係,經雖言之,而知者絕少,惟《春秋》傳有晦淫之說,《金匱》論瘧有十五月盡之說,《千金》《病源》有小兒月蝕瘡,隨月生死之說,成無己注《傷寒·太陽篇》「血弱氣盡」句,謂當在月郭空時云云,馮氏《錦囊》陰陽論中,有朔望分陰陽一條,此外方書罕有言月者。
近有法人焦奴士威爾氏者,著《環遊月球》小說云,月球與人之疾病大有關係,紀1690年,傳染病大作,罹此病而死者,月蝕時最多,他如發狂等證,亦多在月新、月滿之時,蓋月蝕則光熱缺,故病邪內陷而死。月初則光熱驟加,月滿則光熱愈大,故病邪外越而狂,此理所必然,而可證《內經》之說者也。
白話文:
月亮隨著地球運行,就像針與磁鐵互相吸引一樣,月亮既然與地球有關係,人居住在地球上,也必然與月亮脫不了關係。因此《靈樞》說:「人與天地相參也,與日月相應也,治病不知日月,不得謂良工矣。」 雖然大家知道太陽與人的關係,但了解月亮與人關係的人卻很少。只有《春秋》傳說有「晦淫」的说法,《金匱》論述瘧疾時提到「十五月盡」的說法,《千金》、《病源》提到小兒月蝕瘡,隨月生死的说法,成無己在《傷寒·太陽篇》「血弱氣盡」句的注釋中說,此症應該發生在月郭空的時候。冯氏在《锦囊》的阴阳論中,有一条关于朔望分阴阳的论述。除此之外,醫書中很少提及月亮。
近年來,法國人焦奴士威爾氏寫了《環遊月球》小說,說月球與人的疾病有很大的關係。他記載1690年,傳染病大流行,死於這種病的人,大多是在月蝕的時候。其他像發狂等症狀,也多發生在月新、月滿的時候。因為月蝕時光熱減少,所以病邪內陷而致死;月初時光熱驟增,月滿時光熱更強,所以病邪外越而導致發狂。這都是必然的道理,也佐證了《內經》的說法。
至女子經水,方書亦稱月信,其因應月一行,如潮之有信,故取譬而名,試問月信所以應之理,則必懵然,須知在地為水,在人為血,故胞宮以血海名,海之有潮,以月之吸力也,月吸海水而成潮信,亦能吸血海而成月信,《靈樞》曰「月滿則海水西盛,人血既積,月郭空則海水東盛,人氣血虛,可見血海之被吸,亦與海水無異。
西人驗得海水置在脊骨活體內,一如血然,能與脊骨物體生物上,放去若干血而以海水補代,使該話體毫無痛害,可見海水與血其性質有相似相同之處,故皆與月有關係。惟血海有盈虧,必盈科而後進,故月信只每月一次,海水無盈虧,故大小潮每月四次,此又同中之異也,知此則知月信之命名,固有確不可易之理,且不特月信與月有關係,凡男女經絡之血,無不隨月為盈虛,《素問》云「月胎生則血氣始精,月郭滿則血氣實,月郭空則經絡虛,月生而瀉,是謂臟虛,月滿而補,血氣揚溢,絡有留血,命日重實,月郭空而治,是謂亂經」。此則無分男女而皆與月有關係者也。
白話文:
女性月經來潮,古書也稱為月信,因為它每個月都規律地出現,就像潮汐一樣準時,所以用這個比喻來命名。月信為什麼會隨著月球運行呢?其實這跟地上的水和人體的血液有關。子宮被稱為血海,就像大海有潮汐一樣,都是受到月球引力的影響。月球吸引海水形成潮汐,同樣也能吸引血海,形成月經。
《靈樞》說:「月球盈滿時,海水向西涌,人體血液也積聚;月球空虛時,海水向東涌,人體氣血虛弱。」可見血海受到月球的吸引,跟海水是一樣的。
西方人發現,將海水注入脊椎動物體內,就像血液一樣,能維持脊椎動物的生命。甚至可以抽取一些血液,用海水來代替,而不會造成任何傷害。這說明海水和血液在性質上有很多相似之處,所以都跟月球有關。
但是血海有盈虧,必須充滿之後才會溢出,所以月經每月只有一次;而海水沒有盈虧,所以潮汐每月有四次。這就是相同點中的不同點。
了解了這些,我們就能明白月信這個名字,是有其必然性和不可替代性的。而且不只是月經,男女的經絡中的血液,都受到月球盈虛的影響。《素問》說:「月球初生時,血氣開始精純,月球盈滿時,血氣充實,月球空虛時,經絡虛弱。月球初生而瀉,就是臟腑虛弱;月球盈滿而補,血氣充盈,經絡留血,就會導致經絡不通。月球空虛而治,就是月經不調。」可見,不論男女,身體都受到月球的影響。
4. 云
云在天空,與人身氣血亦有相關之故,然古惟針灸科曾一及之,用方藥者鮮能救此,惟《杭州府志》載錢塘葛林治楊公子一案。假雲氣以濟方藥之窮,殊有妙理。少師楊公子,當暑眩已絕,且移之木矣,林趨入曰「無傷也,亟出之。」公曰:「兒已噤矣,奈何劑也?」林曰:「予無劑也,所恃者天上云耳。
云生而悽悽欲雨,陰氣舒而陽郁消,吾以清利物煮水而蒸其下,其可瘳乎!」如其法而疾愈。迨暮而兒戲於庭矣。內證亦無不可移。臟病可移於腑,如魏玉璜治一少年一老人,勞嗽失音,為用集靈膏,皆下生痔而愈是也。重病移之使輕,如錢仲陽患周痹,恐其入臟,自用藥移之,使病在末,故左手足雖不用,而能享天年是也。
白話文:
古人認為天上的雲氣與人體氣血有關,但過去只有針灸醫術會利用這個關係,用藥者很少能治癒。杭州府志記載錢塘葛林醫生治療楊公子一案,利用雲氣彌補藥物不足,妙不可言。楊公子在夏天中暑昏迷,快要不行了,葛林醫生趕緊說不用擔心,快把他搬出來。楊公子說孩子已經昏迷不醒,怎麼治療呢?葛林醫生說:「我沒藥,我靠的是天上的雲。你看那雲鬱鬱寡歡,像是要下雨,陰氣散開,陽氣消退,我用清涼的東西煮水蒸他,他應該會好的。」按照這個方法,孩子果然痊癒了,到晚上還在院子裡玩耍。
內在的病症也可以轉移。臟腑疾病可以轉移到腑臟,例如魏玉璜醫生治療一個少年和一個老人,兩人都是勞累咳嗽失聲,他用集靈膏治療,都轉移到生痔瘡然後痊癒。重病可以轉移成輕病,例如錢仲陽患上周痹,擔心病入臟腑,就自己用藥把病轉移到末端,所以雖然手腳不能用,卻能享壽。
內部移之外出,如張子和治川德源洞泄,治之漸愈,而足上患一癤,謂是里邪外出,病痊之候是也。又王海藏云「少陽病用柴胡移其時,早移於晏,晏移於早,氣移於血,血移於氣,使邪無可容之地,是內證亦有移治之法也。」大抵病之不能痊愈、不能速愈者,皆須用移法,此可補《石室秘錄》一百二十八法所未備。
白話文:
將病邪從體內移到體外,就像張仲景治川德源洞泄,以漸進方式治療,患者逐漸好轉,但腳上卻長了一個癤,說明是體內病邪向外排出的表現,是疾病痊癒的徵兆。
另外,王海藏也說:「少陽病要用柴胡來調整時辰,早時病症移至晚時,晚時病症移至早時,氣分病邪移至血分,血分病邪移至氣分,使邪氣無處可藏。這說明內證也有移治之法。」
總之,疾病無法痊癒或無法快速痊癒的原因,大多需要用移法治療。這一點可以補充《石室秘錄》一百二十八法所沒有涵蓋的部分。
5. 以意讀書
醫者意也,以意用藥,亦可以意讀書,如《內經》驚者平之,此平字有鎮定之意,而張子和解為平常之平,以為平常見之,則不驚也,曾治一婦大驚後,聞有聲響,則驚倒不省,乃故擊幾以驚之,擊四五次,然後徐徐驚定,是夜擊門窗,自昏達曙,熟臥不聞,此以意讀書之一驗也。
《金匱·婦人妊娠篇》有絕之之語,此絕字明是斷絕之絕,觀原文謂妊娠惡阻於法六十日當有此證,設有醫治逆者,卻一月加吐下者則絕之,明言誤治,則斷絕其胎孕也。樓全善解絕之為禁,絕其醫藥,曾治一婦惡阻病,前醫愈治愈吐,遂借禁絕之旨,以炒糯米代茶,止藥月餘漸安,此又以意讀書之一驗也,非圓機之士,未易語此。
白話文:
醫術在於醫生的意念,使用藥物需依意念進行,同樣地,閱讀醫書也需要用意念去理解。例如《內經》提到「驚者平之」中的「平」字,原本有鎮定的含義,張子和則解讀為「平常」的平,認為只有在平常的情況下,人們纔不會感到驚慌。他曾治療過一名婦女,這名婦女經歷了一場大驚後,只要聽到任何聲音就會驚厥不省人事。於是,他故意敲打桌子以驚嚇她,經過四、五次後,婦女逐漸恢復鎮定。那一晚,他又不斷敲打門窗,直到天亮,婦女才能安睡無夢,這就是他用意念閱讀醫書的一個實例。
《金匱·婦人妊娠篇》中有「絕之」的描述,這裏的「絕」字顯然是指「斷絕」的意思。原文提到妊娠期間的惡阻症狀,按照法則在六十大日後應該出現。若有人反其道而行,使用錯誤的療法,例如一個月內持續催吐或下藥,那麼這樣的治療會導致胎兒斷絕。樓全善則解讀為「禁」,即禁止使用某些藥物。他有一次治療一名患有惡阻病的婦女,前醫的治療方式只是讓婦女不斷催吐,於是他就以「禁」的理論,讓婦女喝炒糯米水代替茶,持續了幾個月,婦女的病情逐漸穩定,這是用意念閱讀醫書的另一個例子。不是能夠靈活應對各種情況的醫生,可能不容易理解這樣的解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