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谷蓀醫話》~ 谷蘇醫話(卷二) (5)
谷蘇醫話(卷二) (5)
1. 陰吹
《金匱》云「胃氣下泄,陰吹而正喧,此穀氣之實也,膏發煎主之。」吳鞠通云「飲家陰吹,橘半桂苓枳薑湯主之。」按西書載有會陰破證,有辯護士某,其妻久患此症,常於陰際發出一種微音如穀道中之通氣者,經醫診斷,始知系會陰破裂,其局部常有空氣通入其中,故動作起居,不免時發微音耳。古人所謂陰吹,不知是否即會陰破證,乃從胃氣論治,玄乎玄乎!
白話文:
《金匱要略》提到,當胃氣下降,陰部發出低沈的吹氣聲,這表示穀物氣質的實證,應使用膏發煎來治療。吳鞠通進一步指出,如果是飲酒後陰部發出的這種聲音,可以使用橘半桂苓枳薑湯來治療。
根據西方的書籍記載,有一種稱為會陰破的病症,有一位辯護士的妻子長期患有這種病,經常在陰部發出類似腸道通氣的微弱聲音。經過醫生診斷,才知道是會陰部位破裂,因此在進行活動或休息時,會不定時發出這種微弱聲音。古人所說的「陰吹」,是否就是指的會陰破的病症?他們從胃氣的角度來進行治療,這理論聽起來真是神祕莫測啊!
2. 目
目有水火之分,氣血之異,景岳云「凡目病,非火有餘,即水不足。」吳昆云「眼者肝之竅,得水則榮,失水則枯。」古方如益陰腎氣丸,療本滋腎丸,治腎虛目暗,此補水法也。劉河間云「目病屬火。」張子和云「目不因火則不病。」治火之法,在藥則鹹寒吐下,在針則神庭、上星、囟會、前頂、百會五穴,此瀉火法也。
《內經》云「氣脫者,目不明。」丹溪治目暴盲,主用參膏。陳遠公治目痛,用小柴胡湯加參苓,氣足則邪易去汗易發。古方補陽湯,治青白目翳,首重參耆苓朮甘溫益氣,此補氣法也。《內經》云「目得血而能視。」河間云「眼之為病在臟,則為里,當養血安神定志丸,婦人干熟地黃丸。
白話文:
眼睛有水火之分,也因為氣血的不同而有差異。景岳說:「凡是眼睛的病,不是火氣過盛,就是水氣不足。」吳昆說:「眼睛是肝臟的竅穴,得到水氣就會滋潤,失去水氣就會乾枯。」古代的方劑像是益陰腎氣丸、療本滋腎丸,都是用來治療腎虛目暗的,這些都是補水的方法。
劉河間說:「眼睛的病屬於火氣。」張子和說:「眼睛如果不是因為火氣就不會生病。」治療火氣的方法,在藥物上用鹹寒的藥物來瀉下,在針灸上用神庭、上星、囟會、前頂、百會五個穴位,這些都是瀉火的方法。
《內經》說:「氣血衰敗的人,眼睛看不清楚。」丹溪治療眼睛突然失明,主要用人參膏。陳遠公治療眼睛疼痛,用小柴胡湯加上人參山藥,氣血充足邪氣就容易去除,汗水也容易排出。古代的方劑補陽湯,用來治療青白眼翳,主要用人參、黃耆、山藥、白朮,甘溫的藥物來益氣,這是補氣的方法。《內經》說:「眼睛依靠血液才能看見。」河間說:「眼睛的病如果在臟腑,就屬於裡證,應該養血,像是安神定志丸,如果是婦女,就應該用熟地黃丸。」
」戴復庵治目赤腫痛,用四物湯加酒蒸大黃、赤茯苓、薄荷葉,此活血法也。然補水而肝腎有痹氣,又宜兼通其痹,如真人明目丸,川椒與二地並用是也。瀉火而火鬱內攻,又宜兼散其鬱,《醫統》謂散熱為治目之要,苦寒劑中宜加辛溫是也。補氣而氣為痰阻,又宜先理其痰。
河間謂目昏澀者,由胸中氣濁上行。子和治目,有用瓜蒂散頻頻湧吐之法是也。活血而血為瘀停,又宜先通其瘀。孫兆治衛十人眼疼,通其經而疾愈。海藏治妻侄女目疾用溫目丸,下黑血塊,目愈而翳消是也。古人治目,法亦備矣。乃黃玉楸自因目疾為庸工所誤,遂歸咎古人,其實古人何嘗喜以寒涼立論,而桂附熱藥又何嘗不用耶。
白話文:
戴復庵治療眼睛紅腫疼痛,採用四物湯,再加入酒蒸大黃、赤茯苓、薄荷葉,這是活血的方法。然而,如果因為補水導致肝腎有痹氣,還應該兼顧通痹,就像真人明目丸中,川椒與二地黃並用一樣。如果瀉火卻火氣鬱結在內,則應該兼顧散鬱,《醫統》說散熱是治療眼睛疾病的關鍵,苦寒藥中應該加入辛溫藥物。如果補氣卻因為氣化為痰阻礙,則應該先理氣化痰。
河間先生說眼睛昏暗模糊,是胸中濁氣上行導致。治療眼睛疾病,可以使用瓜蒂散,頻頻嘔吐,這也是一種方法。如果活血卻因為血液瘀滯,則應該先通瘀。孫兆治療十個衛兵眼疼,通經後病就好了。海藏治療侄女眼疾,使用溫目丸,排出黑色血塊,眼睛治癒了,眼翳也消除了。古人治療眼睛疾病的方法很齊全。然而,黃玉楸因為自己眼疾被庸醫誤治,就責怪古人,其實古人從來不喜歡用寒涼之法,而桂枝、附子等熱藥也經常使用。
3. 口瘡
王肯堂治許久薇口糜,謂非乾薑不愈,卒如其言。又從子懋銛亦患此等極危急,熱甚欲飲冷水,與人參、白朮、乾薑各二錢,茯苓、甘草各一錢,煎成冷服,數服乃已。尤在涇謂此事是脾胃虛衰之火,被迫上炎,作為口瘡。其說蓋本諸丹溪,丹溪謂口瘡服涼藥不愈者,此中氣不足,虛火泛上無制,用理中湯,甚則加附子。予以為此非虛火,乃鬱火耳。
白話文:
王肯堂治療許久薇的口糜,認為非用乾薑不可治癒,結果正如他所言。後來他的兒子懋銛也患上這種病,情況十分危急,熱得想要喝冷水。王肯堂便給他開了人參、白朮、乾薑各二錢,茯苓、甘草各一錢,煎成冷湯服用,服用了幾次病就好了。
尤在涇認為這病是脾胃虛衰之火,被迫向上蔓延,形成口瘡。他的觀點可能源於丹溪,丹溪說口瘡服用涼藥不治癒的,是因為中氣不足,虛火上泛無制,應該用理中湯,情況嚴重者還要加附子。
我認為這不是虛火,而是鬱火。
觀丹溪先言服涼藥不愈,若是虛火,不但不愈,必增他變,此乃僅僅不愈,明系火為涼藥所逼,無有出路,必以熱藥發之,始得宣泄而愈。此與《瘟疫論》所云「疫證誤服涼藥,繼則四肢厥逆,更醫投附子而愈。」非為治病,實以治藥,同一機宜。王肯堂所治兩證,其先亦必過服涼藥,因其不愈,故藉乾薑以治藥耳。
尤氏不悟,謂是虛火,又謂此證必飲食少思,大便不實、手足逆冷、肚腹作痛,全是想當然語,實則肯堂所治,未必如此,觀其從子懋銛一證,既云熱甚欲飲冷,則斷非飲食少思、大便不實可知。
白話文:
丹溪先生認為,服用涼藥治療疾病卻不見好轉,如果病症是虛火,不僅不會痊癒,還會出現其他變化。這是因為涼藥壓制了火氣,使它無處可去,必須用熱藥來引發它,才能宣泄出來而痊癒。這與《瘟疫論》中所說,「疫病誤服涼藥,導致四肢厥逆,後用附子治療才痊癒」的道理相同,都是以治藥而非治病。王肯堂治療的兩種病症,一開始也一定過度服用涼藥,因療效不佳,才用乾薑來治療藥性。
尤氏不明白這一點,認為是虛火,又說這種病症一定會出現飲食少思、大便不實、手足逆冷、肚腹作痛等症狀,這些都是主觀臆測。事實上,肯堂所治療的病症,不一定會出現這些情況。從子懋銛的例子來看,他熱得想喝冷飲,就可以知道他不是飲食少思、大便不實。
4. 古今病證不同
病之號以萬,不特中西不同,既就中言中,亦有古今之異,有古有今無者,如陰毒、陽毒是。有古無今有者,如痘瘡及種種新流行病是。有古人視為重要而今不恆見者,如真中風、真傷寒是,有古人混為一證,而今宜分別者,如《金匱》下利門,混泄瀉、滯下為一類,《傷寒論》混五種傷寒為一類是。
夫古有今無,不必泥古;古無今有,理直從今;古人視為重要,而今不恆見,不必牽合以附會;古人混為一證,而今宜分別,自當竟委以窮源。乃有拘泥之徒,不知氣運有推遷,簡冊有錯亂,是古非今,自欺欺人,及施諸實驗,在在抵悟,則又有人起而駁之,由是空言愈多,實益愈少。明清以來,充棟醫經,大半皆是此類,支離穿鑿,令閱者徒費目力,此亦中醫之厄運也。
白話文:
疾病的稱呼多如繁星,不僅中西醫說法不同,就連中醫本身,古今也存在差異。有些疾病古時候有,現在沒有了,例如陰毒、陽毒;有些疾病古時候沒有,現在有了,例如天花和其他新流行病;有些疾病古人認為很重要,現在卻不常見,例如真中風、真傷寒;有些疾病古人混為一症,現在應該分別看待,例如《金匱要略》的下利門,將泄瀉、滯下混為一類,《傷寒論》將五種傷寒混為一類。
古時候有的現在沒有的,不必死守古法;古時候沒有的現在有的,理當順應現況。古人認為重要的,現在不常見的,不必強行牽強附會;古人混為一症的,現在應該分別看待,應當仔細研究、追根溯源。然而,有些人固執己見,不懂得時代變遷,醫書也可能存在錯誤,硬是要以古非今,自欺欺人。當這些理論被實驗驗證後,又有人站出來反駁,結果空洞的言論越來越多,實際的益處卻越來越少。明清以來,醫學典籍堆積如山,大部分都是這種牽強附會、支離破碎的內容,讓讀者白費眼力,這也是中醫的困境。
又有名證不符者,如小兒痙病,名曰驚風;夏月中風,名曰陰暑,以之論治,焉能不誤。又如食不得入,名曰膈氣,其實只是胃病,與膈無涉也。二便易位,乃名交腸,其實只是大腸、膀胱間事,與小腸無涉也。名不正則言不順,中醫際此未運,欲撥寒灰揚新火,當自正名始矣。
白話文:
又有一些名實不符的情況,例如小兒痙攣發作,稱為驚風;夏季中暑,稱為陰暑,若依此命名來論治,難免會造成錯誤。再者,像吃不下東西,稱為膈氣,實際上只是胃病,與膈膜無關。大小便失常,稱為交腸,實際上只是大腸、膀胱之間的問題,與小腸無關。名不正則言不順,中醫目前尚未發展成熟,想要復興傳統,重燃希望之火,就應該從糾正名稱開始。
5. 古方分兩
古方分兩之重,較之今日,奚啻數倍,說者謂古今權量不同,而考據最精者,推《吳醫匯講》中所載王樸莊之說,謂古方一兩准今之七分六釐,一升准今之六勺七抄,似可據為定論。
然何以解於不用分兩,而以枚數計者,如《傷寒》方中,每用大棗十二枚,杏仁七粒,梔子十四枚,枳實五枚之類,此等物類,豈亦古小於今耶?要知古方分量本重,蓋體質既殊,藥味又少,且寓多備少服之意,故分兩不得不重,盧不遠云「《千金方》用藥,動則數斤習見,吾儕不過兩許,令人不敢動手,薛立齋案又進一步,蓋病重劑亦重,杯水車薪,將如竇材所云「養殺人」者矣。
白話文:
古方重量的考究與分析
古代藥方中,一兩的重量,比現在要重很多,幾乎是現在的七分六釐。有人說這是因為古今的度量衡不同,而最可靠的說法是來自《吳醫匯講》中王樸莊的觀點。他認為古方一兩等於現在的七分六釐,一升等於現在的六勺七抄。這個觀點可以作為定論。
但是,古代有些藥方不是以分兩計量,而是以枚數計算,例如《傷寒論》中,用大棗十二枚、杏仁七粒、梔子十四枚、枳實五枚等等。這些藥材的個頭,難道古時候也比現在小嗎?
其實,古代藥方用量重的主要原因有三個:
- 首先,古代人的體質和現在不同,需要更大的藥量才能達到療效。
- 其次,古代藥材的藥性比較弱,需要更大的劑量才能發揮作用。
- 最後,古代藥方採用「多備少服」的原則,也就是說,藥材準備多一些,每次服用量少一些。
因此,古代藥方中用量重的現象,並不能說明古代藥材的個頭比現在小。
盧不遠曾經說過:「《千金方》中用藥,動輒數斤,常見的事情。我們現在用藥不過兩三錢,讓人都不敢下手。」薛立齋也認可這個觀點,認為病重劑量也應該重,就像杯水車薪,根本無法治病,反而會像竇材所說「養殺人」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