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谷蓀醫話》~ 谷蘇醫話(卷二)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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谷蘇醫話(卷二) (4)

1. 生化湯

會稽錢氏生化湯,自景岳而傳,陳修園謂不拘半年、正產,雖平安無事,俱宜服。近世所傳《傅氏女科》偽書,於產後門專以此方加減,至於鄉僻之區,不及延醫,往往照方撮劑,以之行瘀,亦自有效。獨王夢隱起而闢之,立言未免過激,然亦不可以少此一說。

考原方本有熟地,即四物湯去芍藥,加桃仁、乾薑、甘草,其去芍藥者,蓋泥於酸寒伐生氣之說,然熟地陰膩,弊更甚於芍藥,其乾薑一味,在制方者,蓋取陽生陰長之義,正是得意之筆,然當亡陰血虛,孤陽獨盛之時,原無取乎乾薑之生陽,而正不可少芍藥之益陰,用方者不可不知。

白話文:

會稽錢氏的生化湯,從明代醫家景岳開始流傳,醫家陳修園認為不論產婦是順產還是剖腹產,產後半年內,即使平安無事,也應該服用。現代流傳的《傅氏女科》是偽書,專門用這個方子加減來治療產後門,而偏遠地區的人看不起醫生,就照著方子抓藥服用,用来活血化瘀,也有一定的效果。不過王夢隱提出反對意見,他的話語雖然過激,但也不能完全不聽。

分析原方,生化湯其實就是四物湯去掉芍藥,再加入桃仁、乾薑和甘草。去掉芍藥是因為它性寒,會損傷陽氣,而熟地性滋膩,比芍藥更易損傷陽氣。方子裡的乾薑是用來生陽滋陰的,是精妙之筆。但是,如果產婦陰血虛損,陽氣過盛,就不適合用生陽的乾薑,而應該加入益陰的芍藥,用藥的人要注意這個道理。

2. 產後鬱冒

《金匱·產後篇》首列小柴胡湯,陳修園《醫學三字經》竟云「小柴胡,首特筆。」居然以小柴胡為產後第一正方,錯解古書,誤人不淺,茲備錄《金匱》原文,而解釋如下:

原文云「產後鬱冒,其脈微弱,嘔不能食,大便反堅,但頭汗出,所以然者,血虛而厥,厥而必冒,冒家欲解,必大汗出,以血虛下厥,孤陽上出,故頭汗出,所以產婦喜汗出者,止陰血虛,陽氣獨盛,故當汗出,陰陽乃復。大便堅,嘔不能食,小柴胡湯主之。病解能食,七八日更發熱者,此為胃實,大承氣湯主之。」

白話文:

《金匱》記載產後鬱冒,症狀是脈微弱、嘔吐不能吃、大便反倒堅硬,但頭卻出汗。這是因為血虛導致厥逆,厥逆必感冒,想解除冒症,就必須大量出汗。由於血虛下陷,陽氣獨上,所以頭部出汗。產婦常出汗就是因為陰血虛弱,陽氣獨盛,因此必須出汗,才能讓陰陽恢復平衡。大便堅硬、嘔吐不能吃,可以用小柴胡湯治療。病症解除能吃東西後,如果在七、八天又發熱,這是胃實引起的,可用大承氣湯治療。

按原文當分兩段解,自產婦鬱冒至陰陽乃復句為一段,是論產後鬱冒之正文。大便堅以下為一段,是以鬱冒症之大便堅,嘔不能食,另詳外感證治,蓋謂鬱冒證之大便堅、嘔不能食,自宜損陽益陰,不必拘拘治嘔及通大便,若由外感風寒而得之大便堅、嘔不能食,當以傷風治法,先以小柴胡湯止嘔,嘔止而大便仍不行,再與大承氣下之,即《傷寒論》先與小柴胡湯以解外,後以柴胡加芒硝湯主之,同一用藥之例。

且病能解食,七八日更發熱云云,玩一更字,可見此證先必發熱無汗,病解是得柴胡發汗而解,其為外感風寒無疑,與鬱冒證之自然汗出不發熱者不同,惟嘔與不便與鬱冒相似,故類及之,以見實證從實治,不必因產後而顧慮也。

白話文:

產婦鬱冒,初期陰陽失調,屬於產後鬱冒的症狀。若患者出現大便堅硬、嘔吐難食,則需考慮外感因素,因為鬱冒症的大便堅硬、嘔吐難食,應以損陽益陰的原則治療,不必拘泥於止嘔通便。但若因外感風寒而導致的大便堅硬、嘔吐難食,則應以傷風治法治療,先用小柴胡湯止嘔,嘔吐停止後大便仍不通,再用大承氣湯瀉下。這與《傷寒論》先用小柴胡湯解外感,後用柴胡加芒硝湯的治療方法類似。

此外,如果患者能吃東西,但七到八天後又發熱,從「更」字可以看出,此症狀應是先發熱無汗,後因柴胡發汗而解,屬於外感風寒,與鬱冒症的自然汗出不發熱有所不同。雖然嘔吐和便秘與鬱冒相似,但此症狀屬於實證,應從實治,不必過於考慮產後因素。

然則鬱冒無治乎?馮夢瞻雲頭汗過多,謂諸症亡陽,若產後陰氣太虛,正喜其亡陽與陰齊等,此薛氏之謂可勿藥而愈也,薛氏此言似有病語,實則本諸《金匱》產婦喜汗出一語,此喜字,即勿藥有喜之意,間有不得不服藥者,不過養血滋陰,其方自可意會,仲景不言者,無庸言也,孰意不言,後人意遂不知,至吳鞠通氏始稍有發明,亦可見古書之難讀矣。

白話文:

然而,鬱冒真的就沒有治療方法嗎?馮夢瞻說,頭汗過多,說明體內陽氣不足,而產婦由於生產後陰氣虛弱,正好需要陽氣不足以抵消陰氣過盛,這就是薛氏所說的“可勿藥而愈”。薛氏的這句話看似病句,實際上是根據《金匱要略》中“產婦喜汗出”的記載而來。這裡的“喜”字,就是“不需要用藥,反而感到欣喜”的意思。有些情況下不得不服藥,也只是用來補血滋陰,具體的藥方可以自行推測。仲景沒有明說,是因為不需多言,然而後人卻因此而不知其意,直到吳鞠通才略微有所發明,由此可見古書之難讀啊。

3. 旋覆花湯

《金匱》旋覆花湯,治婦人半產漏下。自來注者皆不曉其義,或遂疑為錯簡,以方中無溫補藥也,惟尤在徑云「肝病不宜溫補。解其鬱聚,即所以補;行其血氣,即所以溫。」王晉三注云「旋覆花湯,通劑也,治半產漏下,及通因通用法」。

二注頗悟立方之旨,蓋方為氣實血熱者立,其治半產漏下,未必果能勝任,以之調理氣血,實無出其方右者,旋覆旋轉大氣,全蔥通調營氣,新絳引氣藥於血脈中以奏功,絕不用歸地等陰膩之品,而實為女科第一妙方。惟葉天士頗知採用,蓋深悟氣為血帥之理也。晉三自謂嘗於此方採用新絳、青蔥,加理氣血之品,移治鬱結傷中,胸脅疼痛等證。

白話文:

《金匱》旋覆花湯,治婦人半產漏下。

自來注者皆不曉其義,或遂疑為錯簡,以方中無溫補藥也,惟尤在徑云「肝病不宜溫補。解其鬱聚,即所以補;行其血氣,即所以溫。」

自古以來,注解此方的人,都無法理解其用意,有些人甚至懷疑是抄錯了藥方,因為方中沒有溫補藥物。只有尤在徑說:「肝病不宜溫補。疏解肝氣鬱結,就是補肝;促進血液循環,就是溫補。」

王晉三注云「旋覆花湯,通劑也,治半產漏下,及通因通用法」。

王晉三注解說:「旋覆花湯,是一個通用的方劑,可以治療半產漏下,以及其他因氣血不通而引起的疾病。」

二注頗悟立方之旨,蓋方為氣實血熱者立,其治半產漏下,未必果能勝任,以之調理氣血,實無出其方右者,旋覆旋轉大氣,全蔥通調營氣,新絳引氣藥於血脈中以奏功,絕不用歸地等陰膩之品,而實為女科第一妙方。

這兩位注解者都理解了此方立方的用意。此方是針對氣機壅滯、血熱的病症而設,雖然未必能完全治癒半產漏下,但用來調理氣血,卻是無出其右的。方中旋覆花能旋轉大氣,全蔥能通調營氣,新絳能將藥物引導到血脈中發揮功效,完全不使用歸地等陰寒藥物,實為婦科第一妙方。

惟葉天士頗知採用,蓋深悟氣為血帥之理也。晉三自謂嘗於此方採用新絳、青蔥,加理氣血之品,移治鬱結傷中,胸脅疼痛等證。

只有葉天士知道如何運用此方,因為他深諳「氣為血帥」的道理。王晉三也曾說他曾在此方中加入新絳、青蔥,以及其他理氣活血的藥物,用來治療氣鬱傷中、胸脅疼痛等病症。

予謂此方之妙在旋覆、青蔥,不在新絳,新絳不妨代其他血藥,若旋覆旋轉大氣,則非他氣藥所能代,晉三採用此方,既加理氣之品,何以反去旋覆,既加理血之品,何必又用新絳,未免輕重倒置矣。

白話文:

我認為這方藥的奧妙在於旋覆花和青蔥,而不僅僅是新絳。新絳可以替代其他的止血藥物,但如果要旋轉大氣,則非其他調氣藥物所能替代。晉三使用這方藥時,既加入了調氣的藥材,為什麼反而要去掉旋覆花?既加入了調血的藥材,又何必再使用新絳?這樣似乎有輕重倒置之嫌。

4. 女疝

張子和云「女子血瘤,月事不行,行後小腹有塊,或時動移,前陰突出,後陰痔核,此女子之疝也。但女子不謂之疝而謂之瘕。」予按《金匱》婦人門有繞氣寒疝之語,是女子稱疝古書有之,子和未深考耳。

王肯堂《醫鏡》云「婦人小腹近陰處,並結脹痛,或皮肉頂起如雞子頭者,乃寒氣聚於厥陰所致,是為陰疝,宜以官桂為主治,佐以木香、檳榔、青皮、大腹皮、大小茴香、香附、烏藥之類煎之,磨沉香五分,空心服。」又王漢皋《醫存》云「婦人兩胯忽生軟核如雞子大,兼之臍旁引痛者,乃女疝也,非魚口便毒,用四物加疝藥。」。

白話文:

張子和說:「女子若有血瘤,月經不來,月經來後小腹有塊狀物,時常移動,陰道突出,肛門有痔核,這是女子疝氣。但女子不稱之為疝氣,而稱之為瘕。」我查閱《金匱要略》婦人門,有「繞氣寒疝」的說法,可見古代醫書中已有女子疝氣的記載,張子和未曾深究。

王肯堂在《醫鏡》中說:「婦人小腹靠近陰道處,有結塊脹痛,或皮膚隆起如雞蛋大小,這是寒氣積聚在厥陰經所致,稱為陰疝,宜以官桂為主治藥,輔以木香、檳榔、青皮、大腹皮、大小茴香、香附、烏藥等藥煎服,並研磨沉香五分,空腹服用。」

王漢皋在《醫存》中說:「婦人兩胯突然出現柔軟的核狀物,如雞蛋大小,同時伴有臍旁牽引疼痛,這是女疝氣,不是魚口便毒,可以用四物湯加疝氣藥物治療。」

5. 二便俱從前陰出

喻氏治姜宜人奇證,二便俱從前陰出,病起脫血之後,斷為血脫氣亂,然後水穀舍故趨新,舍寬趨隘,又謂幽門以滲血之故,釀為穀道,闢為坦徑云云。此說殊涉含糊,以愚度之,必是脫血之後,有離經未盡之血阻塞直腸,使糞穢不得從其故道,勢必另闢一門穿漏而出,非由氣亂而然,亦與幽門無涉。

又按張石頑治一婦產後驚駭,五六日惡露不行,腹脹喘滿,大便從前陰出,以芎歸湯加莪朮、肉桂、焦楂,一服惡露通,而二便如常。又治一女方四歲,新秋患血痢而稀糞出於前陰,作冷熱不調食積治,與五苓散,服香連丸,二劑而愈。觀此兩案,亦是瘀阻直腸之症,一系腸垢所瘀,一系惡露連累,但俱屬暴病,與姜氏之得於久病者虛實不同,故皆治愈。雖然治愈,而所以然之故,石頑亦未知也。

白話文:

喻氏治疗姜宜人奇特的病症,大小便都从前阴排出,病起于脱血之后,断定是血脱气乱,因此水谷舍弃旧路而走新路,舍弃宽敞之处而走狭窄之处,又说幽门因为渗血的缘故,酿成谷道,开辟成坦途等等。这种说法实在含糊不清,以我的愚见来看,必定是脱血之后,有脱离经脉未尽的血液阻塞直肠,导致粪便无法从原有的通道排出,势必另辟蹊径穿漏而出,并非气乱所致,也与幽门无关。

此外,张石顽治疗一位妇女产后惊吓,五六天恶露不排,腹胀喘满,大便从前阴排出,用芎归汤加入莪朮、肉桂、焦楂,一剂便恶露通畅,大小便也恢复正常。他又治疗一位四岁女孩,新秋患血痢,稀粪从前阴排出,用治疗冷热不调食积的方子,给她服用五苓散和香连丸,两剂便痊愈了。观察这两个案例,也是直肠瘀阻的病症,一个是因为肠垢积瘀,一个是因为恶露的影响,但都属于急性病,与姜氏的久病虛实不同,因此都能治愈。虽然治愈了,但原因究竟为何,石顽也并不清楚。

又有大腸生癰,以致糞穢從前陰漏出者,王仲言《揮塵餘話》載李生治一婦,腸中痛不可忍,大便從小便出,切脈時覺芤脈見於腸部,作腸癰治以雲母膏為丸,黃耆湯下,下膿血數升而愈。此與瘀阻症同,蓋癰腫亦能致直腸阻塞也,若無阻塞,則糞穢斷無舍故趨新、舍寬趨隘之理。姜氏之證,若用補血通瘀,或者亦有生理,恨不起喻氏而質之。

近有一女子生而無糞門,大便從前陰出,年已十八九矣,此正喻氏所謂舍故趨新、舍寬趨隘者,然竟習以為常,至今無恙,亦一奇也。按方書云「小兒初生無糞門者死。一云必假物以開之。」曾親見一小兒,初生無糞門,大便不得出,腹脹如臌,青筋隆起,已垂斃矣。檢《醫宗金鑑》有銀針挑撥之法,一時無善手術者,乃延東醫某君,以刀開之,糞出而愈。

白話文:

又有一種情況是大腸發生了病症,導致糞便從女性的前陰部位排出。根據王仲言的《揮塵餘話》,李生曾經治療過一個婦女,她腹部疼痛難忍,大便卻從小便通道排出。在脈診時發現腸部的脈象呈芤脈,這被認為是腸癰的症狀。因此,他以雲母膏製成藥丸,配合黃耆湯進行治療,最終成功排出了數升膿血,婦女的病情得以痊癒。這種情況與瘀血阻滯的症狀相似,因為癰腫也可能導致直腸阻塞。如果沒有阻塞,糞便斷不會捨棄舊道轉向新道,或捨棄寬闊的道路轉向狹窄的道路。

最近有一位女性出生時就沒有肛門,大便從前陰部位排出,已經到了十八九歲的年齡。這正是喻氏所說的「捨棄舊道轉向新道,捨棄寬闊道路轉向狹窄道路」的情況,然而她卻習慣了這樣的狀況,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問題,這也是一種奇特的情況。按照醫書上說,「剛出生就沒有肛門的小孩會死亡」,也有人說必須藉助外物才能讓其恢復。我親眼見過一個剛出生就沒有肛門的小孩,大便無法排出,肚子脹得像鼓一樣,青筋突出,生命瀕臨終結。查閱《醫宗金鑑》後發現,有一種使用銀針挑撥的方法可以治療這種情況。當時找不到技術高超的醫生,於是請了一位東醫師傅用刀開口,讓糞便排出,小孩因此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