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証治準繩‧瘍醫》~ 卷之一 (10)
卷之一 (10)
1. 虛實（六）
夫瘡疽膿潰，腫毒浸淫，證候危惡者，須辨虛實。況夫虛者難補，實者易瀉，補瀉之法，不可輕用，若或少差，利害甚大。然而虛實多端，有瘡之虛實，有臟腑虛實，有血氣虛實，又有上實下虛，真虛邪實者，不可不辨也。夫腫起堅硬，膿稠者，瘡疽之實也。腫下軟慢，膿稀者，瘡疽之虛也。
瀉利腸鳴，飲食不入，嘔吐無時，手足並冷，脈弱皮寒，小便自利或小便時難，大便滑利，聲音不出，精神不爽者，悉臟腑之虛也。大便硬，小便澀，飲食如故，腸滿膨脹，胸膈痞悶，肢節疼痛，口苦咽乾，煩躁多渴，身熱脈大，精神昏塞者，悉臟腑之實也。如膿水清稀，瘡口不合，聚腫不赤，肌寒肉冷，自汗色脫者，氣血之虛也。
腫起色赤，寒熱疼痛，皮膚壯熱，膿水稠黏，頭目昏重者，氣血之實也。頭疼鼻塞，目赤心驚，咽喉不利，口舌生瘡，煩渴飲冷，睡語咬牙者，上實也。精滑不斂，大便自利。腰腳沉重，睡臥而不寧者，下虛也。肩項不便，四肢沉重，目視不正，睛不了了，食不知味，音嘶聲敗，四肢浮腫者，真氣之虛也。
腫焮尤甚，痛不可近，積日不潰，寒熱往來，大便秘澀，小便如淋，心神煩悶，恍惚不寧者，邪氣之實也。又曰：真氣奪則虛，邪氣盛則實。又曰：諸痛為實，癢為虛也。又曰：診其脈洪大而數者，實也；微細而軟者，虛也。虛則補之，和其氣托裡也。實則瀉之，疏利而自導其氣也。
《內經》謂：血實則決之，氣虛則掣引之。元戎云：若人氣血壅盛，榮衛充滿，抑遏不行，腐化而為癰者，當泄之以奪盛熱之氣。若人飲食少思，精神衰弱，榮衛短澀，寒搏而為癰者，當補之以接虛怯之氣，此治虛實之大法也。瘡疽痛息自寧，飲食知味，脈證俱緩，緩則治本，故可以王道平和之藥，徐而治之亦無不愈。若脈實焮腫，煩躁寒熱，脈證俱實，非硝黃猛烈之劑不能除，投以王道之劑則非也。
若瘡瘍聚腫不潰，潰而膿水清稀；或泄利腸鳴，飲食不入，嘔吐無時；或手足並冷，此脈證俱虛，非大補之藥不能平，投以硝黃攻伐之劑亦非也。故治其證者，當辨表裡虛實，隨宜治之，庶得萬全。
薛新甫曰：瘡瘍之作，皆由膏粱厚味，醇酒炙爆，房勞過度，七情鬱火，陰虛陽輳，精虛氣節，命門火衰不能生土，榮衛虛弱外邪所襲，氣血受傷而為患，當審其經絡受證，標本緩急以治之。若病急而元氣實者，先治其標；病緩而元氣虛者，先治其本；或病急而元氣又虛者，必先於治本而兼以治標。
大要腫高臖痛，膿水稠黏者，元氣未損也，治之則易；漫腫微痛，膿水清稀者，元氣虛弱也，治之則難；不腫不痛，或漫腫黯黑不潰者，元氣虛甚，治之尤難者也。主治之法，若腫高焮痛者，先用仙方活命飲解之，後用托裡消毒散；漫腫微痛者，用托裡散。如不應，加薑桂。
白話文：
如果瘡瘍膿液潰破，腫脹毒素蔓延，病情危急惡劣，必須分辨虛證和實證。虛證很難補益，實證容易瀉除，補瀉的方法不可輕率使用，如果稍有差錯，利害關係非常大。然而虛實的情況有很多種，有瘡本身的虛實，有臟腑的虛實，有氣血的虛實，還有上實下虛、真虛邪實等情況，不能不仔細分辨。腫脹隆起堅硬，膿液濃稠的，是瘡瘍的實證。腫脹低平軟弱，膿液稀薄的，是瘡瘍的虛證。
如果腹瀉且腸鳴，吃不下東西，隨時嘔吐，手腳冰冷，脈搏微弱皮膚寒冷，小便自解或小便困難，大便滑瀉，聲音嘶啞，精神不振的，都是臟腑的虛證。如果大便乾硬，小便不暢，飲食如常，腹部脹滿，胸膈悶脹，肢體關節疼痛，口苦咽乾，煩躁口渴，身體發熱脈搏有力，精神昏沉的，都是臟腑的實證。如果膿水清稀，瘡口不癒合，腫塊不紅腫，肌肉發冷，出汗不止且面色蒼白的，是氣血的虛證。
如果腫脹紅赤，發冷發熱且疼痛，皮膚發熱，膿水濃稠黏膩，頭暈眼花沉重的，是氣血的實證。頭痛鼻塞，眼睛紅腫心悸，咽喉不適，口舌生瘡，煩渴喜歡喝冷飲，說夢話磨牙的，是上實證。精液滑脫無法控制，大便自解，腰腿沉重，睡眠不安穩的，是下虛證。肩膀脖子不舒服，四肢沉重，眼睛視物不清，看不清楚，吃飯沒胃口，聲音嘶啞，四肢浮腫的，是真氣的虛證。
如果腫脹特別紅腫，痛得無法靠近，很久都無法潰破，發冷發熱反覆出現，大便乾澀，小便淋漓不盡，心中煩悶，精神恍惚不安的，是邪氣的實證。另外，真氣虛弱就會出現虛證，邪氣旺盛就會出現實證。還有說法，所有疼痛都屬於實證，發癢屬於虛證。再說，診脈時如果脈搏洪大而有力，是實證；如果脈搏微細而軟弱，是虛證。虛證就要補益，調和氣血扶持正氣。實證就要瀉除，疏通引導氣機。
《內經》說：「血實就要疏導，氣虛就要補益。」元戎說：如果人體氣血充盛，營衛充沛，受到抑制不能正常運行，腐化而形成癰腫的，應當瀉熱來消除過盛的熱氣。如果人飲食不佳，精神衰弱，營衛不足，寒邪侵襲而形成癰腫的，應當補虛來接續虛弱的氣機，這是治療虛實的大原則。瘡瘍疼痛消失，飲食有味，脈象和緩，病情穩定，就應該治療根本，可以用平和的藥物，慢慢調理也能治癒。如果脈象有力，腫脹紅腫，煩躁發熱，脈象和病情都屬於實證，就必須使用大黃芒硝等猛烈的藥物才能去除病邪，用平和的藥物就不適合了。
如果瘡瘍腫脹不潰破，潰破後膿水清稀；或者腹瀉且腸鳴，吃不下東西，隨時嘔吐；或者手腳冰冷，這些都是脈象和病情都屬於虛證，必須用大補的藥物才能恢復，用攻伐的藥物就不適合了。所以治療疾病，應當辨別表裡虛實，根據具體情況治療，才能確保萬無一失。
薛新甫說：瘡瘍的發生，都是因為經常吃肥膩的食物，喝烈酒，吃燒烤油炸的食物，房事過度，七情鬱結化火，陰虛陽亢，精血不足，命門火衰不能生養脾土，營衛虛弱受到外邪侵襲，氣血受損而導致的疾病，應當審視經絡受損的情況，辨別病情的輕重緩急來治療。如果病情緊急而且元氣充實，應該先治療疾病的表象；如果病情和緩而元氣虛弱，應該先治療疾病的根本；如果病情緊急而元氣又虛弱，必須先治療根本，同時兼顧治療表象。
總的來說，腫脹隆起且疼痛，膿水濃稠黏膩的，說明元氣沒有受到損傷，治療比較容易；腫脹不明顯而且輕微疼痛，膿水清稀的，說明元氣虛弱，治療比較困難；不腫不痛，或者腫脹不明顯且顏色暗黑不潰破的，說明元氣極度虛弱，治療更加困難。治療方法上，如果腫脹隆起且疼痛，先用仙方活命飲來解毒，然後用托裡消毒散來扶正；如果腫脹不明顯且輕微疼痛，用托裡散來扶正。如果效果不明顯，可以加入乾薑和肉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