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介賓

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四十謨集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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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四十謨集 (8)

1. 急驚風(十四)

急驚之候,壯熱痰壅,竄視反張,搐搦顫動,於關緊急,口中氣熱,頰赤唇紅,飲冷便結,脈浮洪數。此肝邪風熱,陽盛陰虛證也。治此之法,當察緩急,凡邪盛者,不得不先治其標。若痰甚喘急者,宜抱龍丸、琥珀散、清膈煎、梅花飲之類主之。火盛而煩熱者,宜涼驚丸、抑青丸,或黃連安神丸、牛黃散,及山梔、黃連、龍膽草之屬。

火盛燥熱而大便秘結者,宜瀉表丸,或以為湯煎服之,或利驚丸亦可。若外感風寒,身熱為驚者,當解其表,宜抑肝散倍加柴胡,或參蘇飲、五積散、星蘇散之類,擇而用之。若表邪未解而內亦熱者,宜錢氏黃龍湯。若驚氣漸退而以未清者,宜安神鎮驚丸。凡以上者,皆急則治標之法,但得痰火稍退,即當調補血氣,如後附薛氏之法,或參用慢驚諸治以防虛敗,此幼科最要之法。前哲有云:小兒易為虛實,攻伐之藥,中病即止,不可過劑,誠至言也。

大抵此證多屬肝膽脾腎陰虛血燥,風火相搏而然,苦不顧真陰,過用祛風化痰之藥,則脾益虛,血益燥,邪氣綿延,必成慢驚矣。此中陰虛之義,皆人所不知,當閱小兒補腎論,始見其詳。論載第二卷二五。

東垣曰:急驚者,風木旺也。風木屬肝,肝邪盛必傳克於脾。欲治其肝,當先實脾後瀉風木。

樓全善曰:急驚屬木火土實。木實則搐而有力,及目上視,動札頻睫;土實則身熱面赤,而不吐瀉,偃睡合睛。治法宜涼宜瀉,而用涼驚利驚等丸。亦有因驚而發者,以致於關緊急,壯熱等證,此內有實熱,外挾風邪,當截風定搐。若痰熱尚盛,宜微下之。痰熱既泄,急宜調養胃氣。搐定而痰熱少退,即宜調補脾氣。

薛氏曰:此肝經血虛,火動生風。蓋風生則陰血愈散,陰火愈熾;火動則肺金愈虧,肝邪愈盛。宜滋肝血,養脾氣。若屢服祛風化痰,瀉火辛散之劑,便宜認作脾虛血損,急補脾土。若風火相搏,發熱抽搐,目瞤筋攣,痰盛者,用四物、鉤藤鉤以生肝血,清肝火,用四君子加當歸以補脾土、生肺金。若肝經血燥,發熱驚搐,目瞤筋攣,痰盛者,用六味丸以滋腎水,四君子加芍藥以補脾土。

若肺金克肝木,用地黃丸以益肝血,加芍藥、木香以平肺金。若屢用驚藥而脾胃虛寒者,須用六君子湯以補脾士,丁香、木香以培陽氣。若脾土虛寒,腎水反來侮土,而致中寒腹痛,吐瀉少食等證者,用益黃散以補脾土而瀉水,庶幾不致慢驚矣。但治小兒,當審察虛實,凡證屬有餘者,病氣也,不足者,元氣也,故有餘當認為不足,思患預防,斯少失矣。

白話文:

急驚風的症狀表現為高燒、痰多阻塞、眼睛亂看、頭後仰、抽搐顫動,情況危急,口中氣息灼熱,臉頰發紅嘴唇鮮紅,喝冷飲就便秘,脈象浮大有力而快速。這是肝臟邪氣風熱,陽氣盛而陰氣虛的證候。

治療方法要根據病情輕重緩急來決定,邪氣盛的,必須先治療其表面症狀。如果痰多喘促,可用抱龍丸、琥珀散、清膈煎、梅花飲等藥物。如果火盛煩熱,可用涼驚丸、抑青丸、黃連安神丸、牛黃散,以及山梔子、黃連、龍膽草等藥物。

如果火盛燥熱,且大便秘結,可用瀉表丸(可製成湯劑服用),或利驚丸。如果外感風寒,發熱而驚厥,應先解表,可用抑肝散加倍柴胡,或參蘇飲、五積散、星蘇散等,根據情況選擇使用。如果表邪未解而內熱未退,可用錢氏黃龍湯。如果驚厥症狀減輕但邪氣未清,可用安神鎮驚丸。以上都是急症時先治標的方法,一旦痰火略減,就要調補氣血,參考後面薛氏的治療方法,或配合治療慢驚的藥方,以防病情轉為虛弱,這是小兒科最重要的治療原則。古人說:「小兒易於虛實之間轉變,攻伐的藥物,見效即止,不可過量使用」,這句話很有道理。

總的來說,這種病症大多是肝膽脾腎陰虛血燥,風火互相搏擊所致。如果只顧著祛風化痰,而不顧及真陰,過度使用祛風化痰的藥物,就會使脾胃更虛弱,血液更乾燥,邪氣久延不愈,最終會變成慢驚。這種陰虛的道理,很多人都不了解,應該閱讀《小兒補腎論》才能明白其詳情。(詳見第二卷第二十五頁)

張元素(東垣)說:急驚風是風木之氣旺盛造成的。風木屬肝,肝邪盛則必然傳克脾臟。要治療肝臟的病症,應先補益脾臟,然後再瀉肝經風木之氣。

樓全善說:急驚風屬於木火土實證。木實則抽搐有力,眼睛向上看,眼瞼頻繁跳動;土實則身熱面赤,不吐不瀉,閉目昏睡。治療方法應以清熱瀉火為主,使用涼驚丸、利驚丸等藥物。也有些是因驚嚇而發病,導致危急症狀、高燒等,這是內有實熱,外兼風邪,應該截斷風邪,止住抽搐。如果痰熱仍然很盛,可以稍微服用瀉下藥物。痰熱瀉退後,應立即調養胃氣。抽搐停止,痰熱略退後,應立即調補脾氣。

薛氏說:這是肝經血虛,肝火動而生風。風生則陰血更散,陰火更盛;火動則肺金更虛,肝邪更盛。應滋養肝血,調理脾胃。如果多次服用祛風化痰、瀉火辛散的藥物,反而會導致脾虛血損,應急補脾土。如果風火搏擊,發熱抽搐,眼睛斜視,肌肉痙攣,痰盛,可用四物湯、鉤藤以滋養肝血,清肝火,再用四君子湯加當歸以補脾土、滋養肺金。如果肝經血燥,發熱驚搐,眼睛斜視,肌肉痙攣,痰盛,可用六味地黃丸滋養腎水,再用四君子湯加芍藥以補脾土。

如果肺金克肝木,用地黃丸益肝血,加芍藥、木香以平肝肺之氣。如果多次服用治驚藥物,導致脾胃虛寒,需用四君子湯以補脾土,加丁香、木香以溫養陽氣。如果脾土虛寒,腎水反過來克脾土,導致腹部寒冷疼痛,吐瀉少食等症狀,可用益黃散以補脾土瀉水,以防止轉為慢驚。總之,治療小兒疾病,應仔細辨別虛實,凡是屬於有餘的,是病邪,屬於不足的,是元氣,所以有餘者也要考慮不足,預防疾病,才能減少失誤。

2. 慢驚風(十五)

慢驚之候,多由吐瀉,因致氣微神緩,昏睡露睛,痰鳴氣促,驚跳搐搦,或乍發乍靜,或身涼身熱,或肢體逆冷,或眉唇青赤,面色淡白,但其脈遲緩,或見細數,此脾虛生風,無陽證也。小兒慢驚之病,多因病後,或以吐瀉,或因誤用藥餌,損傷脾胃所致。然亦有小兒脾胃素弱,或受風寒,則不必病後,及娛藥者亦有之,總屬脾腎虛寒之證。

治慢驚之法,但當速培元氣,即有風痰之類,皆作實邪,不得妄行消散,再傷陽氣,則必致不救。凡脾土微虛,微瀉而內不寒者,可平補之,宜六神散、四君子湯,或五味異功散。脾腎俱虛而臟平無寒者,宜五福飲,且陰血生於脾土,又宜四君子加當歸、棗仁。脾氣陽虛微寒者,宜溫胃飲、理中湯、五君子煎。

脾氣虛寒多痰者,宜六君子湯,或金水六君煎。脾腎陰陽俱虛而寒者,惟理陰煎為最妙。脾腎虛寒之甚,或吐瀉不止者,宜附子理陰煎,再甚者宜六味回陽飲,或四味回陽飲,量兒大小與之。脾腎虛寒泄瀉不止者,宜胃關煎。

薛氏曰:《保嬰集》云:急驚屢發屢用攻瀉,則脾損陰消而變為慢驚者多矣。當補脾養血,佐以安心、清肺、制木之藥,最為切當。竊謂前證多因脾胃虧損,肝木所勝,外虛熱而內真寒也。但用五味異功散加當歸,佐以鉤藤飲,以補脾土,平肝木,亦多得效。如不應,用六君加炮薑、木香,溫補脾土。

更不應,急加附子以回陽。若用逐風、驅痰之藥,反促其危也。愚按附子溫中回陽,為慢驚之聖藥也,如元氣未脫,用之無有不效,氣脫甚者,急宜炮用之。

《保嬰撮要》曰:凡元氣虧損而至昏憒者,急灸百會穴,若待下痰不愈而後灸之,則元氣脫散而不救矣。此乃臟腑傳變已極,總歸虛處,惟脾受之,無風可逐,無驚可療,因脾虛不能攝涎,故津液妄泛而似痰者,但當以溫補脾胃為主。若不審其因,泛用祛風化痰之劑,則脾氣益傷,陰血益損,病邪益甚而危矣。

樓全善曰:木虛則搐而無力,火虛則身寒,口中氣冷,土虛則吐瀉,睡而露睛,治宜溫補脾胃,用六君子湯、五味異功散之類。

白話文:

慢驚風(十五)

慢驚風的症狀,大多是因為嘔吐腹瀉,導致元氣虛弱,精神萎靡,昏睡而眼睛睜開,痰鳴氣喘,驚跳抽搐,發作時有時無,或身體忽冷忽熱,或四肢冰冷,或眉毛嘴唇青紫或紅赤,面色蒼白,但脈象遲緩,或細弱數脈。這是脾虛生風,沒有陽虛的表現。小兒慢驚風,多因疾病之後,或因嘔吐腹瀉,或誤服藥物損傷脾胃所致。但也有些小兒脾胃先天不足,或受風寒侵襲,不一定是病後或誤服藥物引起的,總歸屬於脾腎虛寒。

治療慢驚風的方法,應該迅速增強元氣。即使有風痰等症狀,都視為實邪,不能妄用消散之藥,再次傷及陽氣,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。如果脾土略虛,輕微腹瀉但內部不寒,可以用平和的補益方法,比如六神散、四君子湯或五味異功散。如果脾腎都虛,但臟腑平和不寒,可以用五福飲,因為陰血生於脾土,也可以在四君子湯中加入當歸、酸棗仁。如果脾陽虛弱而略感寒冷,可以用溫胃飲、理中湯、五君子煎。

如果脾氣虛寒多痰,可以用六君子湯或金水六君煎。如果脾腎陰陽都虛而寒冷,理陰煎是最有效的。如果脾腎虛寒嚴重,或嘔吐腹瀉不止,可以用附子理陰煎,更嚴重者可以用六味回陽飲或四味回陽飲,根據孩子的年齡和體重給藥。如果脾腎虛寒導致腹瀉不止,可以用胃關煎。

薛氏說,《保嬰集》記載:急驚風反覆發作,屢次使用攻瀉之法,就會損傷脾胃,陰精虧損,而轉變成慢驚風。應該補益脾胃,養血安神,並輔以清肺、制肝木的藥物,這是最恰當的。我認為,這些症狀大多是因脾胃虧損,肝木過旺,外有虛熱而內有真寒造成的。可以用五味異功散加當歸,輔以鉤藤飲,來補益脾土,平抑肝木,大多可以奏效。如果無效,可以用六君子湯加炮薑、木香,溫補脾土。

如果還是無效,就必須加附子回陽。如果使用祛風化痰的藥物,反而會加重病情。我認為附子溫中回陽,是治療慢驚風的良藥,如果元氣未脫,使用附子必有效;如果元氣已脫,應該用炮附子。

《保嬰撮要》記載:凡是元氣虧損導致昏迷的,應該立即灸百會穴。如果等到痰液排出之後才灸,元氣就會散失而無法挽救。這是臟腑病變到了極點,歸根結底是虛證,脾臟受損,沒有風邪可驅除,沒有驚癇可治療,因為脾虛不能攝取津液,所以津液泛溢而像痰一樣,應該以溫補脾胃為主。如果不了解病因,濫用祛風化痰的藥物,就會加重脾氣受損,陰血虧損,病情加重而危及生命。

樓全善說:肝木虛弱就會抽搐無力,心火虛弱就會畏寒,口中氣冷;脾土虛弱就會嘔吐腹瀉,昏睡而眼睛睜開。治療應該溫補脾胃,使用六君子湯、五味異功散之類的藥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