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顧松園醫鏡》~ 跋
跋
1. 跋
醫鏡者,小子元宰嗣父松園公竭三十餘年探索之功,揣摹按驗,審時用藥,察症定方,恍乎有得,再四刪削,務期醇正,不尚奇僻之見,以致學醫人費之誚。我嗣父之成書,其用心有如此者。嗣父同氣二人,小子宰、乃仲氏,西侯公所出,年甫十齡,嗣父艱於得子,又蒙重疾,依次房嗣宰為子,蒙恩撫育,延師授室,無異所生。吾父壯年名噪黌序,兩預棘闈。
後因疾作,延醫診視,百無一效,逐廢舉子業,窮究醫藥之理,遠達京邸,與試國學,就職醫院,因而考訂岐黃、靈素諸書者有年,又於輦下諸名家,講求精理,始曠然有見。醫家寄人生死,時下用藥多誤,診脈不審,往往殺人。大抵胸無定見,多為成方所拘。如新室之襲尚書,金陵之泥周禮,偏見曲學,禍國禍民,醫道亦然。
白話文:
這本《醫鏡》,是我小子元宰繼承父親松園公三十多年來的探索成果。父親用心揣摩、反覆驗證,謹慎用藥,仔細診察病情,確立藥方,彷彿有所領悟,又不斷刪改,力求精準,不追求奇奇怪怪的偏見,避免讓學醫之人白費時間嘲笑。這就是父親寫作這本書的用心。
父親與我同氣,我是家中排行第二的兒子,父親名叫松園公,而我是元宰,排行在大哥仲氏之後。我們都是西侯公的後代,父親年輕時難得有子,又不幸遭遇重病,後來就把我收養為子,把我視如己出,悉心教導,安排師傅,為我娶妻成家。
父親年輕時學識卓絕,名聲響亮,兩次參加科舉考試。後來,他染上重病,尋訪名醫都無效,於是放棄科舉之路,專心鑽研醫術。他遠赴京城,參加國學考試,並在醫院任職,多年來研究《黃帝內經》、《靈樞》等醫學典籍。他還向京城的名醫請教,探求醫術精髓,終於豁然開朗,有了自己的見解。
醫術關係著人的生死,如今很多醫生用藥錯誤,診脈不精,常常誤殺病人。他們大多缺乏堅定的見解,只依賴成套的藥方,就像新室之襲尚書,金陵之泥周禮,固執己見,曲解經義,禍國殃民,醫道也是如此。
古人云:上醫醫國,次則醫人。要之出死入生,挽回性命,其功不減於醫國。此我父所為攻苦二十年,寒檠雪案,手不停披,輒命小子宰晝夜鈔輯,垂成輒復改竄,凡數十次。此種苦心,惟小子宰親見而熟悉之。時嗣姊丈簡中,壬午科,今授山東守府,字亦可者,與小子宰同受恩於松園翁,素佩服吾父之書,有功後世,同為參證。我兩人竊相擬議,今之號為明醫,大抵云積陰功居半,養身家居半。
夫一心兩用,其於醫道,豈盡當乎。況彼所云陰功者,又未嘗力學好古,從勤苦中得來也。小子宰謬列武庠,未免分功內外場事,不及授吾父伐毛洗髓之秘,然吾父生平辛勤,惟思救人濟世,力挽庸醫僻見,若絕不作身家計者,小子亦得於歷年鈔撮之餘,深悉其用心之專且至也。
白話文:
古人說:「最厲害的醫生治國,其次才是治人。」要說從死亡中救活人,挽回性命,其功勞不亞於治國。這是我父親二十年來辛苦鑽研醫術,在寒冷的燈光下,雪白的書案前,手不停地翻閱醫書,還命令我晝夜不停地抄寫整理,完成後又不斷修改,足足修改了幾十次。這種苦心,只有我親眼見到,並且十分熟悉。當時,我的姐夫簡中,壬午科考中,現在被任命為山東守府,字號是亦可,他和我都受到松園翁的恩惠,一直敬佩我父親的醫書,認為它對後世有貢獻,所以共同參與校對。我們兩人私下商量,現在自稱名醫的人,大多說積陰功佔一半,養生佔一半。
其實一心二用,在醫道上,怎麼可能完全合適呢?況且他們所說的陰功,也並沒有努力學習古代醫術,從勤奮苦學中得來的。我雖然考取了武舉,免不了要分心處理內外事務,沒有機會學習我父親伐毛洗髓的秘訣,但我父親一生勤奮,只想着救人濟世,力圖扭轉庸醫的偏見,好像完全沒有考慮個人利益一樣。我多年來也從抄寫整理中,深刻地了解到他專注、至誠的用心。
亦可程公向服膺此書,數寓書於宰促其錄成,郵致官廨,以待當代知心好義之流,共襄刊刻,於以救世,即以活人,醫國醫人,兩有賴焉。庶不負松園公對後學之正鵠方向,對先聖之繼往開來,其宏志偉願,庶得藉以申抒焉。宰手拙性魯,不學無術,既不能開闡醫道新學,復無以追述嗣父之遺志,即其熱愛方術之之特長,小子宰亦不能序述,謹百拜而為之跋。
時康熙五十八年,臘月朔旦。
白話文:
程公也十分推崇这本书,多次写信给宰,催促他整理完成,并寄到官府,希望与当代有识之士共同刊刻出版,以救世活人,医国医人。这样才能不辜负松园公对后学的期望,传承先圣的遗志,实现他宏伟的理想。宰才疏学浅,既不能开拓医学新学,也无法继承父亲的遗愿,即使他对医术的热爱,我也无法完全表达出来,只能百拜而写下这篇跋文。
康熙五十八年腊月朔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