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顧松園醫鏡》~ 卷十·御集 (4)
卷十·御集 (4)
1. 黃疸
黃疸多屬太陰脾經，脾不能勝濕，復挾火熱，則鬱而生黃，譬如盦曲相似，以濕物而當暑月，又加覆蓋，濕熱相搏，其黃乃成。經所謂濕熱交攻，民當病疸是也。故疸病必先溺赤目黃。經曰：溺黃赤安臥者黃疸。溺赤為熱之症，安臥為濕之症。又曰：目黃者黃疸，目為宗脈之所聚，諸經有濕熱，則上蒸於目而為先黃矣。
然濕與熱，又自有別。濕勝之黃，色暗不明，熱勝之黃，色光而潤。治之大法，挾表者脈浮。汗之而愈，葛根、薄荷、秦艽、淡豉之屬。《金匱》云：發於陽部，其人振寒而發熱。又云：假令脈浮當以汗解之是也。挾里者腹脹，下之而安，茵陳蒿湯之屬。《金匱》云：黃家腹滿，小便不利而赤，自汗出，此為表和裡實，當下之是也。
白話文：
黃疸病的病因與治療
黃疸，大多屬於太陰脾經病變。脾臟功能失調，不能有效地化解濕氣，再加上火熱之邪入侵，濕熱鬱積於內，就會導致身體發黃，如同將濕物放在烈日下並蓋上厚物，濕熱交蒸就會變黃。經書上說「濕熱交攻，民當病疸」，也就是這個道理。
因此，黃疸患者通常會出現小便赤黃、眼睛發黃的症狀。經書上記載：「溺黃赤安臥者黃疸」，小便赤黃代表熱邪，安臥不適代表濕邪。此外，「目黃者黃疸」，眼睛是宗脈匯聚之處，當各經脈中有濕熱之邪時，就會向上蒸發到眼睛，導致眼睛先發黃。
濕邪與熱邪導致的黃疸，表現有所不同。濕邪重的黃疸，顏色暗淡，不光亮；熱邪重的黃疸，顏色鮮亮潤澤。
治療黃疸，要根據病情的不同而採取不同的方法。如果患者體表有寒邪，脈象浮緩，可以用發汗的方法治療，可以使用葛根、薄荷、秦艽、淡豉等藥物。金匱要略中記載：「發於陽部，其人振寒而發熱」，以及「假令脈浮當以汗解之是也」，都說明了發汗治療的適應症。
如果患者體內有濕熱鬱積，腹部脹滿，可以採用瀉下方法治療，可以使用茵陳蒿湯等方劑。金匱要略中記載：「黃家腹滿，小便不利而赤，自汗出，此為表和裡實，當下之是也」，說明了瀉下治療的適應症。
因食傷者，則為谷疸。《金匱》云：谷疸之病，寒熱不食，食即頭眩。心胸不安，久久發黃，為谷疸是也。宜消食化滯，而佐以清熱利濕之藥。因酒傷者，則名酒疸。《金匱》云：心中懊憹而熱不能食，時欲吐，名曰酒疸是也。宜解酒毒，消食滯，而佐以清熱利濕之劑。有脈沉有力，少腹急結，小便自利，糞硬易解，其色黑者，此為瘀血發黃。
宜犀角地黃桃仁承氣湯之屬。亦有脈沉細遲，身冷自汗，瀉利溺白，此屬脾腎虛寒，名曰陰黃。宜遵茵陳四逆湯之屬。然疸病多屬濕熱。惟羅謙甫則謂有因寒涼大過，陽疸變陰之症，此千百難逢一、二也。若夫因房勞傷腎而疸者，其症《金匱》云：額上黑，微汗出，手足熱，薄暮即發熱惡寒。
白話文：
如果因為吃東西不當導致生病，就叫做谷疸。《金匱》中記載：谷疸的症狀是寒熱交替、食慾不振，吃東西就會頭暈目眩，心胸不安，久了就會發黃，這就是谷疸。應該使用消食化滯的藥物，並輔以清熱利濕的藥物治療。
如果因為喝酒過度導致生病，就叫做酒疸。《金匱》中記載：酒疸的症狀是心裡煩躁發熱，食慾不振，還想要嘔吐，這就是酒疸。應該使用解酒毒、消食滯的藥物，並輔以清熱利濕的藥物治療。
如果脈象沉而有力，下腹部脹痛，小便量多，大便乾硬但容易排泄，顏色呈黑色，這就是瘀血導致發黃。應該使用犀角地黃桃仁承氣湯等藥物治療。
如果脈象沉而細弱，身體冰冷還會自汗，經常腹瀉、小便顏色發白，這就是脾腎虛寒，叫做陰黃。應該使用茵陳四逆湯等藥物治療。
一般來說，黃疸病大多屬於濕熱引起的。但羅謙甫認為，也可能因為過度寒涼，陽疸轉變成陰疸，這種情況十分罕見，千百人中可能只有一、兩個人會遇到。
如果因為房事勞累傷腎而導致黃疸，症狀會像《金匱》中記載的那樣：額頭發黑，微微出汗，手腳發熱，傍晚就會發熱怕冷。
〔腎陰虛也。〕膀胱急，少腹滿，小便自利，大便必黑時溏，名曰女勞疸。腹如水狀不治。嘉言謂夫男子血化為精，精動則一身之血俱動，以女勞而傾其精，血必繼之。故因女勞而尿血者，其血尚行，猶易治也；因女勞而成疸者，血瘀不行，為難治矣。故膀胱急，少腹滿，小便自利，大便必黑時溏，種種皆膀胱蓄血之驗。
甚者血瘀之久，大腹盡滿，而成血盅，是先後天之根本俱敗矣。故曰腹如水狀，而實非水也。觀仲景硝、礬二石，以消瘀除濁為主，用大麥飲調服。引入腸胃，俾瘀血分從二便而出，蓋非急去其膀胱少腹之瘀血，則萬無生理，然不用虻、蛭者，恐其過峻，不可以治女勞也。
白話文：
這是腎陰虛導致的病症，表現為膀胱急迫、小腹脹滿、小便失禁、大便黑色稀溏，稱為女勞疸。腹部像水一樣腫脹，難以治療。古人說，男子精血相生，精氣旺盛則全身血氣充盈，女子勞累則損傷精氣，血氣隨之衰竭。因此，因勞累而尿血，血氣尚可流通，比較容易治療；而因勞累而出現黃疸，則血氣瘀滯不通，難以治療。膀胱急迫、小腹脹滿、小便失禁、大便黑色稀溏，都是膀胱積血的表現。
病情嚴重者，血氣瘀滯時間長久，腹部完全腫脹，形成血盅，這是先天後天精氣俱衰的表現。因此，雖然腹部像水一樣腫脹，但實際上並不是水。仲景用硝石、礬石治療，以消除瘀血濁氣為主，配合大麥飲調服，導入腸胃，使瘀血通過大小便排出。如果不及時清除膀胱和小腹的瘀血，則難以恢復健康，但不能使用虻蟲、水蛭，因為它們藥性過於峻猛，不適合治療女勞。
虞天民云：若此症腎精久虛，元氣憊極者，必當壯水之主，佐人參以培氣之原，隨症以加行濕熱之劑，則標本同治，或可收功。統言疸症，清熱除濕利水為主，兼養胃氣。因食傷者，消其食積；因酒傷者，解其酒毒，因瘀血者，行其瘀血。雖有汗下之法，而汗法固難輕用，即下法亦在所慎施。
所以古人云：治疸忌大汗大下，及溫補燥熱，並破氣閉氣等劑，不可不知。
茵陳治疸湯，〔自制。〕《金匱》云：黃家從濕得之。〔濕挾火熱，則鬱而生黃。〕又云：諸病黃家，但利其小便。此方加減。
白話文：
虞天民說：如果這種病症是腎精長期虛弱，元氣極度衰敗的，就必須要滋補腎水，輔以人參來培補元氣，根據症狀加入行濕熱的藥物，這樣就能標本兼治，有可能收到效果。總之，治療黃疸症，以清熱除濕利水為主，同時兼顧養護胃氣。如果是因飲食不當引起的，就消除食積；如果是因飲酒過度引起的，就解酒毒；如果是因瘀血引起的，就化解瘀血。雖然有汗下法，但汗法不宜輕易使用，即使使用瀉下法也要謹慎。
所以古人說：治療黃疸症忌諱大量出汗、大量瀉下，以及溫補燥熱、破氣閉氣的藥物，不可不知。
茵陳治疸湯，是古人自創的方劑。金匱要略中說：黃疸病是因濕氣入侵引起的。〔濕氣夾雜火熱，就會鬱積而產生黃疸。〕金匱要略又說：所有黃疸病，只要利尿排泄即可。這個方劑可以根據情況加減藥物。
茵陳，黃芩〔清熱除濕。〕，黑山梔，滑石，茯苓，車前〔水利則濕自去。但用一味，連根搗汁飲，神效。〕，橘紅〔氣化則濕自行。〕引用茅根，熱甚加黃連，渴加麥冬、花粉，因食傷加山楂、麥芽，因酒傷加煨葛根、甘蔗漿。
此方清熱除濕，化氣利水，宗仲淳治疸之法也。
白話文：
茵陳、黃芩清熱除濕，黑山梔、滑石、茯苓、車前利水消腫，車前連根搗汁飲用效果極佳，橘紅能化氣使濕氣自行消散。若熱症嚴重，可加黃連；口渴可加麥冬、花粉；因飲食不當可加山楂、麥芽；因酒傷可加煨葛根、甘蔗漿。此方清熱除濕，化氣利水，是仲景治療黃疸的經典方劑。
經驗治疸湯
生地〔三錢。〕，當歸〔潤其血燥。〕紅花〔行其血瘀。〕，橘紅，枳殼〔各一錢。〕，厚朴〔消其積滯，八分。〕，黃芩〔二錢。〕，黃連〔清其濕熱，五分，熱甚量加。〕，車前〔利其小水，二錢。〕，鵝毛菌陳、搖鈴茵陳〔各五錢。〕煎湯〔一碗。〕，白酒〔一碗。〕入藥同煎。加炒砂仁。〔四分。〕沖服。
白話文：
用生地三錢、當歸潤血燥、紅花行血瘀、橘紅、枳殼各一錢、厚朴消積滯八分、黃芩二錢、黃連清濕熱五分（熱重可加）、車前利小水二錢、鵝毛菌陳、搖鈴茵陳各五錢煎湯一碗，加入白酒一碗同煎，再加炒砂仁四分沖服。
此方滋陰、活血、清熱、利濕之劑。數劑之後，黃自漸退。
《金匱》豬膏發煎，通治諸黃。〔疸病皆由濕熱鬱蒸，日久陰血必耗，不論氣分血分，皆宜兼滋其陰。〕並治女勞疸，及黃汗病。〔汗出如柏汁，此由汗出入水，水從汗孔入所致。〕
豬膏〔通二便，除五疸。〕，亂髮〔消瘀血，利小便，洗淨各四兩。〕，〔發和膏煎，發消藥成，分再服，病從小便出。〕女勞疸加生地，牛膝，鱉甲〔補陰消瘀。〕，花粉〔除熱療疸。〕，女人經衣灰〔取類相從，氣相感，能導邪熱。〕皆應用之品。
白話文：
此方具有滋陰、活血、清熱、利濕的功效。服用幾劑後，黃疸症狀就會逐漸消退。此方可通治各種黃疸，因為黃疸皆因濕熱鬱積，久而久之會耗損陰血，無論是氣分或血分，都需滋陰。此方也適用於女勞疸和黃汗病，黃汗病的症狀是汗液像柏樹汁一樣，這是因為汗液出入失調，水氣從汗孔進入導致的。豬膏可以通便，治療五種黃疸；亂髮可以消瘀血，利尿，洗淨後各取四兩，將頭髮和豬膏一起煎煮，藥效成後分兩次服用，病症會隨著小便排出。女勞疸的患者可加生地、牛膝、鱉甲來補陰消瘀；花粉可清熱治療黃疸；女人經衣灰則取其氣相感應的特性，能引導邪熱排出。這些都是治療黃疸的有效藥物。
此潤燥、消瘀、利水之劑，而治濕熱也。豬膏借血餘之力，引入血分而潤其血之燥，並借其力，開膀胱瘀血，利其小水以除濕熱。
黃疸濕熱，洪數偏宜，不妨浮大，微澀難醫。
疸而不渴者，其疸可治，疸而渴者，其疸難治。寸口近掌無脈，口鼻冷者死。疸毒入腹喘滿者死。
白話文：
这是一种滋润燥热、消散瘀血、利水消肿的药剂，用来治疗湿热病症。猪膏借用血液的余力，进入血液部分滋润血燥，并借此力量打开膀胱瘀血，促进小便排出以去除湿热。
黄疸湿热，脉象洪数偏宜，浮大无妨，但如果脉象微涩则难以治疗。
黄疸病人不口渴，则黄疸可治；黄疸病人口渴，则黄疸难治。寸口近手掌处无脉，口鼻冰冷者会死亡。黄疸毒素侵入腹部，导致喘满者会死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