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靖遠

《顧松園醫鏡》~ 卷六·射集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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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六·射集 (2)

1. 舉例

嘉言診之,脾脈大而空,腎脈小而亂,肺脈沉而伏。病者問此為何症?曰:此症患在亡陰,今反用峻熱之藥,如權臣悍帥,不至犯上無等不已。行期在立冬後三日,於今計之,不過信宿,無以為方也。何以言之?經曰:暴病非陽,久病非陰,則數年失血,其為陽盛陰虛無疑。

況食減而血不生,漸至肌削而血日槁,虛者益虛,盛者益盛,勢必陰火大熾,上炎傷肺,咳嗽生痰,清肅下行之令盡雍。由是腎水無母氣以生,不足以蔭養百髓,柴柵瘦損,每申酉時,灑慄惡寒,轉而熱至天明,微汗始退,譬如夏日炎蒸,非雨不解,身中之象,明明有春夏無秋冬。用藥方法,不亟使金寒水冷,以殺其勢,一往不返矣。

乃因下利,誤用參、術補劑,不知肺熱已極,上有從皮毛透出一路;今補而不宣,勢必移熱於大腸,所謂肺移熱於大腸,傳為腸澼者是也。至用紅鉛末下黑血者,蓋陽明之血,隨清氣行者,久已嘔出,其陰分之血,隨濁氣行至胸中,為膜原所蔽,久瘀膈間。得經水陰分下出之血,引之而走下竅,聲應氣求之妙也。

久積頓寬,面色稍轉,言笑稍適者,得其下之力,非其補之之力也。乃平日預蓄此藥,必為方士所惑,見為真陽大虧,遂放膽加用桂、附、燥熱,以盡劫其陰,致兩尺脈亂,火燔而泉竭,脾胃脈浮,下多亡陰,陽無所附,肺脈沉伏。金氣斂縮不行,神識不清,而魄已喪矣。昔醫云:亂世混濁,有同火化。

夫以火濟火,董曹乘權用事,漢祚焉得不終耶!

七,一人勞心太過、因食海鮮,嘔血有痰,喉間如鯁。日晡煩熱。士材診之曰:六脈不數,惟左寸澀而細,右關大而軟,思慮傷心脾也。以歸脾湯大劑,加生地、麥冬、丹皮、丹參二十餘劑,而症減六、七,兼服六味丸,三月遂不復發。

白話文:

[舉例]

一位名叫嘉言的醫生診斷病人,發現他的脾脈又大又空,腎脈又小又亂,肺脈則是沉伏不起。病人問這是什麼病症?醫生回答說:這是因為體內陰液大量虧損所導致的,現在反而用過於溫熱的藥,就像是讓權臣悍將掌握大權,最終一定會犯上作亂。預計他的生命會在立冬後三天結束,算算時間,頂多再過兩三天而已,已經沒辦法醫治了。

為什麼這麼說呢?醫書上說:「突然發生的疾病多屬於陽證,久病則多屬於陰證。」這個病人失血好幾年,顯然是陽氣過盛而陰液虧虛。加上他食慾不佳,導致氣血無法生成,肌肉逐漸消瘦,氣血日益枯竭。虛弱的更加虛弱,強盛的更加強盛,這樣下去必然會導致陰虛火旺,火往上燒傷肺部,引起咳嗽、生痰,肺部清肅下降的功能完全阻塞。由於腎水沒有陰氣來滋養,就無法滋潤骨髓,導致身體消瘦虛弱。每到申時(下午3-5點)和酉時(下午5-7點),會感到寒冷發抖,然後轉為發熱,直到天亮才微出汗退燒,就像夏天天氣炎熱,不下雨就無法解除暑熱一樣。身體的狀況明顯有春夏的現象,卻沒有秋冬的變化。所以用藥的方法,必須趕快使用寒涼的藥物來抑制火勢,不然就無法挽回了。

這個病人因為腹瀉,誤用人參、白朮等補藥,卻不知道肺熱已經非常嚴重,熱邪從皮膚毛孔往外透出。現在補而不宣散,熱必定會轉移到大腸,這就是醫書上說的「肺熱轉移到大腸,就會變成痢疾」的原因。至於用紅鉛末排出黑色血塊,是因為陽明經的血液本來是隨著清氣而行的,早已經從嘴裡吐出來了。而陰分經的血,則隨著濁氣運行到胸部,被橫膈膜所阻擋,長期淤積在胸膈之間。藉由經水流出的陰分之血,將它引導從下竅排出,這是因為氣機相應的緣故。

因為長期的積蓄得到紓解,所以病人的臉色稍微好轉,說話和笑也比較自然,這都是排出的作用,而不是補藥的效果。但因為平常儲備這些藥,一定是受到方士的迷惑,認為是陽氣大虧,所以才大膽地使用桂枝、附子等溫燥的藥物,來耗盡他的陰液,導致兩尺脈(腎脈)紊亂,火熱焚燒而陰液枯竭,脾胃脈也浮起來。下半身陰液大量虧損,陽氣無所依附,肺脈也沉伏不起。金氣收斂而無法運行,精神意識模糊,魄力也喪失了。古代醫生說:「混亂的世道,就像火化的現象。」

用火來救火,就像董卓、曹操這些權臣當道,漢朝的國運又怎麼可能不滅亡呢?

,有一個人因為過度勞心,又吃了海鮮,導致嘔血、咳痰,喉嚨像被東西卡住一樣。下午感到煩躁發熱。醫生士材診斷後說,他的六脈都不數(不快),只有左手寸脈細澀,右手關脈大而軟,這是思慮過度傷了心脾所導致的。因此開了歸脾湯的大劑量,加上生地、麥冬、丹皮、丹參等藥,服用了二十多劑,症狀減輕了六七成,再兼服六味丸,三個月後就完全康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