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靖遠

《顧松園醫鏡》~ 卷十一·書集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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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一·書集 (8)

1. 虛勞所忌飲食諸物及卻病之法並忌火炙

此純陰重味,潤下之方也。純陰腎之氣,重味腎之質,潤下腎之性,宋錢仲陽用此方治小兒齒遲、語遲、腳軟、行遲、囪門不合,陰虛發熱諸病,以皆屬腎虛,緣小兒稚陽純氣,故以仲景八味丸去桂、附,而但補其真陰,隨手輒效。明薛立齋因之悟大方陰虛,用丹溪補陰方不驗者,以此代之,立應。

薛氏加減之法甚多,即如本方去澤瀉,加黃耆、當歸,以合養血之奇。蓋為發熱作渴,小便不調,理無再竭,故去澤瀉,又入生脈散,以生金滋水,虛則補母之義。復合異功散,以崇土生金,兼母之外家而補之,更其方名曰人參補氣湯。加減變化無窮,真如游龍戲海之妙。舉以為例,學者當善悟其法,而以意通之,則不可勝用矣。

趙養葵《醫貫》一書,得力於薛氏醫案,而並闡其義,觸處旁通,外邪雜病,無不貫攝,而六味之用益廣。試舉其陰虛發熱諸症所用。如雲:世人真陰虛而發熱者,十常六、七,亦與外感無異。余於陰虛發熱者,見其大熱面赤,口渴煩躁,與大劑六味湯服之而愈。又云:陰虛火動,則水沸上為痰,其痰重濁白沫,與火衰水泛為痰純是清水者不同。

動於腎者,猶龍火之出於海,龍興而水附,動於肝者,猶雷火之出於地,雷發而雨隨。用六味湯以滋陰降火,〔宜倍茯苓,可加貝母、天冬、牛膝。〕此不治痰之標,而治痰之本;既治其本,復宜補脾以制水,方為良法。又云:咳嗽必責之肺,治之之法,不在肺而在脾,而又歸重於腎。

人有咳嗽暴重,動引百骸,自覺氣從臍下逆沖而上者,此腎虛不能納氣歸原,當以六味湯主之。〔可加百合、麥冬,用辰砂少許引導。〕毋徒從事於肺。以肺司出氣,為氣之主,腎司納氣,為氣之本。又腎為肺之子,虛則補其子也。大凡陰虛咳嗽,起於房勞虧損真陰,陰虛火上刑金,咳則肺金必傷,預先以六味之類壯其水,使水升而火降,然後以參、耆救被傷之肺,兼有虛則補其土母之義,一舉兩得之法。

若不先壯水以鎮火,而遂投參、耆以補陽,反使陽火愈旺,而金益受仿,豈藥之罪哉,此所謂不識先後著者也。如火不降,則參、耆始終難用,治陰虛之所以難也。又云:腎水虛故有火,有火則有痰,有痰則咳嗽,咳嗽之甚則喘,宜六味加麥冬、五味、牛膝〔貝母、枇杷葉。〕之屬,大劑並飲。

蓋陰虛發喘,去死不遠,幸幾希一線,牽帶在命門之根,尚爾留連。善治者,惟以助元接真鎮墜之藥,俾其返本歸元,或可回生,然亦不可驟峻也。又云:陰虛喉痛,屬少陰之病。少陰之火,直如奔馬逆沖而上,到此咽喉緊要處,氣鬱結而不得舒,故或痛腫。其症必內熱口乾面赤,痰涎湧上,其尺脈必數而無力,須六味。

白話文:

這是一種純陰、滋潤下降的藥方。純陰指的是腎的精氣,重味指的是腎的物質,潤下指的是腎的特性。宋朝的錢仲陽用這個方子治療小兒牙齒長得慢、說話晚、腳軟、走路慢、囟門閉合不全、以及陰虛發熱等疾病,因為這些都屬於腎虛。由於小兒的稚陽之氣純淨,所以他用張仲景的八味丸去掉桂枝和附子,只補腎的真陰,效果非常好。明朝的薛立齋從中領悟到,對於大病後的陰虛,用朱丹溪的補陰方無效時,改用這個方子,效果立竿見影。

薛立齋對這個方子的加減運用非常多,例如本方去掉澤瀉,加入黃耆和當歸,來達到養血的功效。因為發熱口渴、小便不調,已經是陰液枯竭的表現,所以去掉澤瀉,再加入生脈散,來生養金氣、滋潤腎水,這是虛則補其母的道理。又配合異功散,來健脾生金,同時補益腎之外的脾胃,他將這個方子改名為人參補氣湯。加減變化的方法無窮無盡,就像游龍在海中嬉戲般奧妙。這裡只是舉例說明,學者應該好好領悟這些道理,並融會貫通,這樣才能靈活運用。

趙養葵的《醫貫》一書,從薛立齋的醫案中得到啟發,並闡述其中的道理,觸類旁通,對於外感雜病,無不包含其中,使六味地黃丸的應用更加廣泛。試舉例說明他用六味地黃丸治療陰虛發熱的案例。他說:世人真正因為陰虛而發熱的,十個之中有六七個,這和外感發熱很相似。我治療陰虛發熱的病人,看到他們發高燒、面色潮紅、口渴煩躁,用大劑量的六味地黃丸給他們服用,就能治好。他又說:陰虛火動,就會使水沸騰而產生痰,這種痰的特點是濃稠、白色泡沫狀,與火衰水泛的痰清澈如水不同。

如果陰虛火動發生在腎,就像龍火從海中升起,龍興起則水隨之而動;如果陰虛火動發生在肝,就像雷火從地中爆發,雷響則雨隨之而來。用六味地黃丸來滋陰降火,可以多加茯苓,並加入貝母、天冬、牛膝。這樣做的目的不是單純地治痰的表象,而是治療痰的根本原因;在治療根本原因的同時,還要補益脾胃來控制水液,這樣才是最好的方法。他又說:咳嗽一定要歸咎於肺,治療的方法,不在肺而在脾,而又歸根結底在腎。

有些人咳嗽突然加重,牽動全身,感覺氣從肚臍下逆沖而上,這是因為腎虛不能納氣歸原,應該用六味地黃丸來治療。可以加入百合、麥冬,並用少量辰砂來引導藥性。不要只針對肺來治療。因為肺主管呼氣,是氣的根本;腎主管納氣,是氣的來源。而且腎是肺的兒子,虛弱的時候要補他的兒子。一般來說,陰虛咳嗽,是因為房事勞累導致真陰虧損,陰虛火旺上行灼傷肺金,咳嗽時肺金必然受損,要預先用六味地黃丸之類的藥來壯大腎水,使水升而火降,然後用人參、黃耆來補救受傷的肺,同時也有虛則補其母的道理,這樣一舉兩得。

如果不先壯大腎水來鎮壓虛火,反而直接用人參、黃耆來補陽,反而會使陽火更加旺盛,肺金更加受損,這哪裡是藥的過錯呢?這是所謂的不懂得先後順序啊。如果虛火不降,那麼人參和黃耆就始終無法使用,這就是治療陰虛的困難之處。他又說:腎水虛弱才會產生虛火,有虛火就會產生痰,有痰就會咳嗽,咳嗽嚴重了就會喘,應該用六味地黃丸加上麥冬、五味子、牛膝,可以再加上貝母、枇杷葉之類的藥,大劑量服用。

因為陰虛導致的喘,離死亡不遠了,幸運的是還有最後一線生機,維繫在命門的根本,還在苟延殘喘。善於治療的人,只能用輔助元氣、接續真氣、鎮墜虛火的藥物,使精氣返回本源,或許可以起死回生,但也不可以過於急躁。他又說:陰虛引起的喉嚨痛,屬於少陰的疾病。少陰的虛火,就像奔騰的馬逆衝而上,直衝到咽喉這個緊要部位,氣鬱結而不能舒展,所以會痛或腫。這種情況必定會有內熱、口乾、面色潮紅、痰涎上湧,而且寸脈一定細數而無力,要用六味地黃丸來治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