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顧松園醫鏡》~ 卷六·射集 (2)
卷六·射集 (2)
1. 舉例
然後以藥熱服，良久又進，遂覺皮間津津微潤，再溉以熱湯，教令努力忍便，不得移身，如此二時之久，皮問津潤未乾，病者心躁畏熱，忍不可忍，始令連被臥於床上，是晚只下痢二次。以後改用補中益氣湯，一晝夜只下三次，不旬日而痊愈。
蓋內陷之邪，欲提之轉從表出，不以逆流挽舟之法施之，其趨下之勢，何所底哉！又一人患久痢，諸藥不效，一醫進以人參敗毒故，其勢差減，大有生機，但少此一段斡旋之法，竟無成功。故凡遇陽邪陷入陰分，如久瘧、久痢、久熱等症，皆當識此意，使其緩緩久久透出表外，方為合法。若急而速，則恐才出又入，徒傷其正耳。
七，沈若茲乃郎，因痘後食物不節，病瀉痢，痢久脾虛，病瘧，遂爾腹痛脹大。三年來服消導藥無算，腹脹及瀉痢總不見愈。服參、苓、白朮稍效，後復如故。嘉言曰：病腹脹而下痢無度，腥水不臭，症本大危。蓋無病人腹中之氣，運轉收攝，是以身體輕快，大便省約。今因久痢，氣散不收，遂至腹脹腸鳴，便出不知，又誤服行氣利水藥，是愈增其散，而治之益難。今則病勢轉深，又加四逆矣。
暮熱朝涼，一逆也。無病人身中榮衛。兩無偏勝，故陽勝則發熱，陰勝則惡寒。病瘧之時，寒熱交作，猶是陰陽互戰，迨下久亡陰，整夜發熱，一線之陰，為陽所乘，求其相戰，不可得矣。大渴、引飲救急，二逆也。內水虧竭，燎原之火自焚，不得不引外水以急救。然有形之水，不足以制無形之火，徒增脹滿，而重傷其陰氣。
醫不清其原，反用香燥之藥，是愈助火而劫殘陰矣。氣喘不能仰睡，為三逆。夫男子氣海在於臍下，乃元氣之舍，性命之根也。久痢則真氣亦散，勢必上干清道而不下行，故鼻中鼾鼾有聲，而不能仰臥，屢用木香、檳樸、腹皮等藥，勢必致未散之真氣，歸於盡散耳。所謂四逆者，汗出煩躁，則陰氣虛盡，孤陽亦不能久留之兆也。
總如歲運有溫熱，無寒涼。人物其免夭札疵癘乎。於此而圖轉旋之功，亦難之難矣。若茲強懇用藥，因以滋陰潤燥為主，地黃、門冬、阿膠等類，同蜜熬膏三斤。渠男三年為藥所苦，得此甘味，日服十餘次，服之半月，藥盡身涼，氣平不渴，不煩不利，諸症俱退，仍制理脾藥善後，痊愈。
白話文：
[舉例]
然後將藥加熱後服用，過一會兒再服用一次，就會感覺皮膚之間微微濕潤。接著再用熱水淋浴，並囑咐病人盡力忍住排便，不要移動身體。這樣持續兩個時辰之久，皮膚的濕潤感還沒乾，病人卻開始心煩躁熱，無法忍受。這時才讓他連著被子一起躺在床上。當晚只拉了兩次肚子。之後改用補中益氣湯，一天只拉三次，不到十天就痊癒了。
這是因為內陷的邪氣，想要把它往外引導，就不能用像逆流划船的方法來處理。如果不用引導的方法，邪氣往下走的趨勢怎麼可能停止呢？另外有一人得了久瀉，吃了很多藥都沒效。一位醫生讓他服用人參敗毒散，病情稍微減輕，似乎有了生機，但因為缺少了引導邪氣外出的方法，最終還是沒有成功。所以，凡是遇到陽邪陷入陰分的疾病，例如久瘧、久瀉、久熱等症狀，都應該了解這個道理，讓邪氣慢慢地、持續不斷地從體表透出，這才是正確的方法。如果想快速見效，反而可能導致邪氣才剛出來又跑回去，只是白白傷害了正氣。
七，沈若茲的兒子，因為出痘之後飲食不節制，導致腹瀉，腹瀉久了脾虛，又得了瘧疾，因此腹痛腹脹。這三年來吃了無數消導藥，腹脹和腹瀉都沒好轉。服用人參、茯苓、白朮稍微有效，之後又恢復原狀。嘉言說：病人腹脹而且不停腹瀉，排出腥臭的水便，這屬於危重病症。一般人腹中的氣能夠正常運轉、收攝，所以身體才會感到輕快，大便才會比較正常。現在因為久瀉，氣散而不收，才會導致腹脹、腸鳴，排便不能自控。又錯誤地服用了行氣利水的藥物，更加加劇了氣的耗散，治療起來就更困難。現在病情更加嚴重，已經出現四逆的症狀了。
到了傍晚發熱，早晨反而涼快，這是第一種逆症。正常人身體內的營氣和衛氣，兩者之間不會有偏盛的情況，所以陽氣過盛就會發熱，陰氣過盛就會怕冷。得瘧疾的時候，寒冷和發熱交替出現，這是陰陽兩氣互相戰鬥的表現。等到腹瀉太久，陰液耗盡，整夜發熱，僅存的一點陰氣被陽氣吞噬，想要它們互相抗衡，已經不可能了。極度口渴，大量飲水來緩解，這是第二種逆症。體內的水液已經枯竭，就像大火焚燒一樣，不得不引用外在的水來緊急救命。然而，有形的水，無法控制無形的火，只會增加腹脹，更加傷害陰氣。
醫生不了解病因，反而用性質燥熱的藥，這等於是助長火勢，消耗僅存的陰液。氣喘不能平躺睡覺，是第三種逆症。男子的氣海在肚臍下方，是元氣的住所，性命的根源。久瀉會導致真氣耗散，一定會向上衝到胸腔，而不能往下運行，所以鼻子才會呼嚕呼嚕地響，不能平躺。如果多次使用木香、檳榔、厚樸等藥，必定會導致尚未消散的真氣，完全耗散殆盡。所謂四逆，是指汗出煩躁，這表示陰氣已經虛盡，孤陽也不能長久存留的徵兆。
總的來說，就像一年中只有溫熱而沒有寒涼的氣候一樣，人怎麼可能不生病，不早夭呢？在這個情況下想要扭轉病情，實在是太難了。沈若茲強烈要求用藥，於是用了滋陰潤燥的藥為主，像是地黃、麥門冬、阿膠等，加上蜂蜜熬成膏藥三斤。他的兒子三年來被藥物折磨，得到這種甘甜的藥膏，每天服用十幾次。服用半個月，藥吃完了，身體也涼了下來，氣也平順了，也不口渴了，沒有煩躁，也不再腹瀉，所有症狀都消失了。之後再用調理脾胃的藥來善後，就痊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