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宗己任編》~ 卷五 (14)
卷五 (14)
1. 東莊醫案
當加逐瘀通經之味。香薷一握。又何為者。予用肉桂二錢。白朮四錢。炮姜二錢。當歸芍藥各三錢。人參三錢。陳皮甘草各四分。一服而痛止經斷。寒熱不至。五服而能起。惟足心時作痛。此去血過多。肝腎傷也。投都氣飲子。加肉桂牛膝各一錢而全愈。使卒進前藥。重陰下逼。
天僵地坼。生氣不內。水泉冰潰。不七日死矣。乃云更甚方愈。夫誰欺哉。庸妄之巧於脫卸。而悍於誅伐如此夫。以小柴胡湯治往來寒熱。兼治熱入血室。彼且以為見病治病。藥甚對症矣。乃寒熱益厲。月事益下。直非對症者。蓋其所為治病者。本非其治。其所為見病者。實未嘗見耳。
案中辨駁。爽快分明。每讀一過。心胸為之一拓。
桐鄉朱綺崖。文戰苦久。得補餼。臨闈適丁內艱。哀毀憤郁。幾不自勝。旋又以內病憂勞。百感致疾。初發寒熱。漸進不解。時方隆夏。醫進九味羌活湯不效。又易醫大進發表消中之藥。凡狠悍之味悉備。雜亂不成方。三劑。勢劇。又進大黃利下等物。下黑水數升。遂大熱發狂。
昏憒暈絕。湯水入口即吐。其家無措。試以參湯與之。遂受。垂絕更蘇。次日予至。尚潰亂不省人事。承靈正營及長強。俱發腫毒。時時躁亂。診其脈數而大。予曰。幸不內陷。可生也。遂重用參耆歸術。加熟地一兩許。時村醫在坐。欲進連翹角刺等敗毒藥。且力言熟地不可用。
其家從予言進藥。是夜得臥。次早神情頓清。謂予曰。吾前競不解何故臥此。今乃知病也。心中如夢始覺矣。又次日。脈數漸退。煩躁亦平。但胃口未開。腫毒礙事。旬日未便。予曰。守服此。諸症悉治。因留方及加減法。且囑之曰。毋用破氣藥以開胃。苦寒藥以降火。通利藥以起後。
敗毒藥以消腫。有一於此。不可為也。出邑晤陸大勝云。兄功效及用藥已聞之矣。但邑醫議用黃耆熟地。將來必發癍。果否。予曰。學術膚淺。初不知二藥能發癍。於是恨張劉李朱諸名家之論猶未備。且恨東璧綱目一書。如許大疏漏也。大勝為之鼓掌。因問綺崖病狀。予曰。
七情內傷。而外感乘之。傷厥陰而感少陽。從其類也。醫不問經絡而混表之。三陽俱敝矣。然邪猶未入府也。轉用枳實厚朴山楂栝蔞之屬。而邪入二陽矣。然陰猶未受病也。用大黃玄明粉。而傷及三陰矣。究竟原感分野之邪。不得外泄。展轉內逼。中寒拒逆。勢將大壞。幸得參扶胃氣。
鼓邪外發。其發於承靈正營者。仍本經未達郁怫之火也。其發於腰俞長強者。乃下傷至陰凝冱而成也。大勝曰。諸醫方攻前參湯之為害。而歸功於清解。今方將用清火消毒之藥耳。予曰。若輩烏能知此。毒之得發者。參之功也。今毒之麻木未塌。將來正費調理者。乃若輩清解之害也。
白話文：
應該加入活血化瘀、疏通經絡的藥材。香薷用一小把，又是為什麼呢？我用了肉桂二錢、白朮四錢、炮薑二錢、當歸芍藥各三錢、人參三錢、陳皮甘草各四分，服用一劑後，疼痛就停止了，月經也停了，不再發冷發熱。服用五劑後，就能下床活動了。只是腳心偶爾會痛，這是因為失血過多，傷了肝腎。於是改用都氣飲子，加肉桂牛膝各一錢，就完全康復了。如果剛開始就使用這種藥，陰氣過重下沉，可能會導致更糟糕的結果。
天氣寒冷，大地龜裂，生氣無法內生，就像泉水結冰一樣，不出七天就會死亡。竟然還說情況加重是快好了的徵兆，真是欺騙人啊。庸醫的狡辯和兇狠的用藥，就是這樣了。用小柴胡湯治療忽冷忽熱，也兼治熱邪侵入血室的症狀，他們還以為是針對病情用藥，認為藥效很對症。結果反而導致忽冷忽熱更嚴重，月經量更多，根本不是對症下藥。他們所說的治療疾病，根本不是在治病，他們所說的看到病情，其實根本沒有看到。
這個醫案中的辨證分析，明確爽快，每讀一遍，都讓人感到心胸開闊。
桐鄉的朱綺崖，因為參加科舉考試，長期處於文戰之中，身心疲憊。好不容易得到一些補助，準備參加考試時，又遇到母親去世，悲痛和憤怒交加，幾乎無法承受。接著又因為內疾和憂慮，導致百病叢生。起初發冷發熱，漸漸地持續不退。當時正值盛夏，醫生用了九味羌活湯，沒有效果。又換醫生，大劑量使用發散解表、消食導滯的藥物，各種強烈的藥都用了，配方雜亂無章。服用了三劑，病情更加嚴重。又使用大黃等攻下藥物，排出幾升黑水，於是就開始高燒發狂。
神志昏迷，暈眩昏厥，湯藥入口就吐。家裡人束手無策，試著給他喝人參湯，就能喝下去，奄奄一息的人又甦醒過來。第二天我到他家，他仍然神情潰亂，不省人事。承靈、正營以及長強等穴位，都發了腫毒，時常煩躁不安。診斷他的脈搏，呈現數而大的脈象。我說，幸好邪氣沒有內陷，還可以救活。於是大量使用人參、黃耆、當歸、白朮，加熟地一兩左右。當時村裡的醫生也在場，想要用連翹、皂角刺等敗毒藥，而且強烈認為不能用熟地。
他的家人聽從我的意見，給他服藥。當晚他就能睡著了。第二天早上，神情頓時清醒，對我說，我之前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這裡，現在才知道是生病了。感覺像從夢中醒來一樣。又過了一天，脈搏的次數逐漸減少，煩躁也平靜下來。只是胃口還沒打開，腫毒也礙事，十天左右還沒有好轉。我說，繼續服用這些藥，各種症狀都能治好。於是留下方子和加減的方法，並且囑咐他們說，不要用破氣的藥來開胃，不要用苦寒的藥來降火，不要用通利的藥來促進排便，也不要用敗毒的藥來消腫。只要用其中任何一種，都不行。離開縣城時遇到陸大勝，他說，您治療疾病的功效和用藥方法我都聽說了，但是縣裡的醫生認為用黃耆、熟地，將來一定會發癍，是真的嗎？我說，他們的學識太淺薄了，根本不知道這兩種藥會導致發癍。於是對張、劉、李、朱等名家的理論還不夠完善感到遺憾，也對《本草綱目》這本書，出現如此大的疏漏感到遺憾。陸大勝為此鼓掌。接著問起朱綺崖的病情，我說，
這是因為七情內傷，又受到外感侵襲。傷了厥陰經，又感了少陽經，這是順應其規律的表現。醫生不問經絡，只是把所有的病症都當成表證來治療，導致三陽經都虛弱了。但是邪氣還沒有入腑。轉而使用枳實、厚朴、山楂、栝樓之類的藥，邪氣又進入二陽經了。但是陰經還沒有受到影響。又用大黃、玄明粉，就傷及了三陰經。結果原先感受的外邪，無法從體表排出，反而轉移到體內，導致中寒、拒絕藥物，情況將要變得非常糟糕。幸好用了人參扶助胃氣，才把邪氣鼓動到體外。在承靈、正營等穴位發出腫毒，仍然是本經的鬱結之火未能發散的緣故。在腰俞、長強等穴位發出腫毒，則是下焦的陰經受損，凝滯而成的結果。陸大勝說，那些醫生正指責先前的人參湯的害處，而把功勞歸於清熱解毒。現在正要用清熱解毒的藥物。我說，他們怎麼能知道這些呢？毒能夠發出來，是人參的功勞。現在毒還沒有完全消退，將來還要費力調理，這都是那些醫生用清熱解毒藥物造成的禍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