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乘六輯,王汝謙補註

《醫宗己任編》~ 卷五 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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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五 (5)

1. 東莊醫案

此處真假。所辨在脈。庸醫昧此。枉殺者如麻矣。彼不知脈。請即以症辨之。其人必晡時潮熱嗽甚。至夜半漸清。至晨稍安。然乎。曰然。然則中虛何疑乎。所可喜者。正此鼻塞垂涕耳。乃投人參白朮當歸黃耆白芍藥各三錢。軟柴胡升麻各一錢。陳皮甘草五味子各六分。三劑而咳嗽立愈。

再往診。謂之曰。上症已去。唯帶下殊甚。近崩中耳。鸞應曰然。即前方重用人參加補骨脂阿膠各二錢數劑。兼服六味丸而愈。

南湖沈松如。舉此案問予云。於鼻塞垂涕中。診得中虛。人或能之。於咳嗽既愈後。看出帶下。東莊果何所見耶。予曰。東莊亦只是於中虛脈症中。討出消息耳。蓋中氣者。金賴以生。而水藉以攝者也。中氣一虛。則上不能生金而病咳嗽。下不能攝水而患帶下。蓋此症之咳嗽與帶下。

論其標則上下分見。求其本則金水同原。總屬中虛所致也。得其致病之源。則自可據其現在之本病。以測其將來之流病矣。況其為已見之病端哉。又問。東莊以鼻塞垂涕。反為可喜。其義何居。曰。皮毛者肺之合也。肺失所養。則腠理不密。外邪易入。其鼻塞垂涕者。乃太陽經傷風表症也。

邪之所湊。必先皮毛。一入皮毛。即犯太陽。故凡感症以見咳嗽為輕。凡咳嗽以見表症為輕者。以其邪未深入耳。又問咳嗽與帶下。既皆中虛所致。宜其病則俱病。治則俱治。何為咳嗽既見。而帶下未見耶。且咳嗽既愈。而帶下反甚耶。豈其既能生我所生。而猶未能制我所制耶。

曰。此則病之見也。有先有後。醫之治也。有次有序。緣土困則金即衰。故咳嗽先見。其不僅用補中而加白芍五味者。以非補土無以生金。而補土又不可以不生金也。清升而濁始降。故帶下後見。其不僅用調中而加阿膠故紙者。以非崇土無以攝水。而崇土又不可以不攝水也。

尤妙在重用人參與兼服六味。蓋非重用人參。則不能峻補其下。非兼服六味。則不能使水歸其壑。所謂因其勢而利導之。使利機關而脾土健實也。揣東莊之意。大率如此。子以為何如。吳尹明子。十歲。患夜熱二年餘。頜下忽腫硬如石。面黃。時時鼻衄如注。孟舉致予看之。

疑久病必虛。預擬予用參朮等方。予脈之。沉鬱之氣。獨見陽關。曰。病敦阜也。用石膏藿香葉梔子仁防風黃連甘草等。頜腫漸軟。面黃復正。繼用黃芩枇杷葉玄參枳殼山梔茵陳石斛天麥門冬生熟地黃等。重加黃連。而衄血夜熱悉除。孟舉笑出所擬方。以為非所料云。

如遇此等脈症。即東莊亦未始不用寒涼。看黃葉村莊與東莊最契。其所用方。尚難預料。可知寒熱攻補。須憑所遇脈症。隨宜而用。原未始先存成見也。乃有謂東莊派只一味好用溫補者。此不知東莊之言耳。知東莊者。其敢為此言乎。從子在公婦。半產。惡露稀少。胸腹脹甚。

白話文:

這個病例的真假,關鍵在於診脈。庸醫不明白這個道理,誤診害死的人就很多了。如果他不懂得診脈,就請用症狀來判斷吧。這個人一定會在下午的時候發潮熱、咳嗽得很厲害,到半夜會漸漸好轉,到早晨會稍微安穩一些。是這樣嗎?(病人說)是這樣。這樣的話,是中氣虛弱就沒有什麼疑問了。值得慶幸的是,這個病人有鼻塞流鼻涕的症狀,我於是開了人參、白朮、當歸、黃耆、白芍藥各三錢,軟柴胡、升麻各一錢,陳皮、甘草、五味子各六分,吃了三帖藥,咳嗽就立刻好了。

再次去複診,(我)告訴他說,上面的症狀已經消失了,只是白帶非常多,接近崩漏了。(病人)回答說是這樣。我立即用之前的藥方,加重人參的用量,再加入補骨脂、阿膠各二錢,服用幾帖藥,同時服用六味丸,就治癒了。

南湖的沈松如,拿這個案例問我說,從鼻塞流涕中,診斷出中氣虛弱,或許有人可以做到。但是在咳嗽痊癒後,看出帶下,東莊先生到底看到了什麼呢?我說,東莊也只是從中氣虛弱的脈象和症狀中,找到問題的線索而已。因為中氣是金(肺)賴以滋養,水(腎)賴以固攝的根本。中氣一旦虛弱,那麼向上就不能滋養金而導致咳嗽,向下就不能固攝水而導致帶下。這個案例中的咳嗽和帶下,

從表面症狀來看,是上下分別出現的。但是從根本原因來看,金和水是同一個來源,都是因為中氣虛弱引起的。找到了致病的原因,自然可以根據現在的主要疾病,來預測將來可能出現的疾病,何況這已經是明顯出現的病症端倪了。他又問,東莊先生認為鼻塞流涕反而是值得高興的,這又是什麼道理呢?我回答說,皮毛是肺的外在表現,肺失去了滋養,那麼皮膚的紋理就會不夠緻密,外來的邪氣容易入侵。他出現的鼻塞流涕,是太陽經受到風邪侵襲的表證。

邪氣侵襲人體,一定先從皮毛開始。一旦進入皮毛,就會侵犯太陽經。所以,凡是感冒看到咳嗽,說明病情比較輕;凡是咳嗽看到表證,說明邪氣沒有深入。他又問,咳嗽和帶下既然都是中氣虛弱引起的,應該是同時發病,同時治療才對,為什麼咳嗽先出現,而帶下沒有出現呢?而且咳嗽治好了,帶下反而加重了呢?難道中氣能生成它所需要的東西,卻不能控制它所控制的東西嗎?

我回答說,這是病情的表現,有先有後;治療的方法,也有先有後。因為脾胃虛弱,就會導致肺氣衰弱,所以咳嗽會先出現。我不僅用補中益氣的藥,還加上白芍和五味子,是因為不補養脾胃,就無法滋養肺氣,而補養脾胃又不可以不幫助肺氣的恢復。清氣上升之後,濁氣才會下降,所以帶下會在後來出現。我不僅用調和脾胃的藥,還加上阿膠和補骨脂,是因為不強壯脾胃就無法固攝腎水,而強壯脾胃又不可以不幫助腎水的固攝。

尤其巧妙的是,我重用了人參,並同時服用六味丸。因為不是重用人參,就不能大力補養下焦的虛弱;不是同時服用六味丸,就不能使腎水歸於正道。這就是所謂的順應病情發展的趨勢來引導它,使機體的運轉恢復正常,脾胃的功能強健有力。我揣測東莊先生的思路,大概就是這樣。你覺得如何?吳尹明的兒子,十歲,患有夜間發熱兩年多了,下巴突然腫硬如石頭,面色發黃,時常鼻出血像水注一樣。孟舉請我去看病。

我猜想他久病一定虛弱,預想用人參白朮等藥方。我給他診脈,發現他脈象沉鬱,只有陽關部位的脈搏比較明顯。我說,這是病情嚴重的表現。我用石膏、藿香葉、梔子仁、防風、黃連、甘草等藥。他的下巴腫脹漸漸消退變軟,面色黃也恢復正常。我接著用了黃芩、枇杷葉、玄參、枳殼、山梔、茵陳、石斛、天門冬、生地黃、熟地黃等藥,並加重黃連的用量,結果鼻出血和夜間發熱都消除了。孟舉笑著拿出他預先擬好的藥方,認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。

如果遇到這樣的脈象和症狀,即使是東莊先生,也未必不使用寒涼的藥物。黃葉村莊先生的醫術和東莊先生最相符,但他用的藥方,也是難以預料的。由此可見,寒、熱、攻、補的治療方法,必須根據所遇到的脈象和症狀,隨機應變地使用,原本就沒有預先設定好的成見。然而,有人說東莊派只是一味地喜歡用溫補的藥物,這是沒有理解東莊先生的醫理。了解東莊先生的人,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呢?從子在公的妻子,發生半產,惡露很少,胸腹脹滿得很厲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