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思恭

《推求師意》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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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 卷之下

2. 大風

丹溪取醉仙、再造,以分上下用也。《內經》曰:脈風成,為癧風。又曰:風寒客於肺而不去,名癧風。癧風者,榮衛熱胕,其氣不清,故使鼻柱壞而色敗,皮膚瘍潰。又謂風氣與太陽俱入,行諸脈俞,散諸分肉之間,與衛氣相干,其道不利,故使肌肉膹䐜而有瘍,衛氣有所凝而不行,故其肉有不仁也。《刺長節論》曰:病大風,骨節重,鬚眉墮,刺肌肉,汗出百日。

(王注)泄衛氣之怫熱,刺骨髓,汗出百日。(王注)以泄榮氣之怫熱,凡二百日,鬚眉生而止。《靈樞》曰:癧風者,數刺其腫上,以鋒針針其處,按出其惡氣,腫盡乃止,當食方食,毋食他食。經論分榮衛者,如此古方,但混泄風熱於榮衛,又無先後之分,惟《活法機要》用樺皮散治其衛,二聖散治其榮。二聖即再造也,出《三因方》。

先生言再造用鬱金半兩,白醜六錢(半生半炒),皂角刺(經年黑大者)。今選二方,分氣血上下先後而用。蓋以氣為陽為衛,血為陰為榮。身半以上,陽先受之:身半以下,陰先受之。再造治其病在陰者,用皂刺出風毒於榮血中。肝主納血,惡血留止屬於肝也。蟲亦主於厥陰風木所化,須是治其臟氣,殺蟲為主,以大黃引入腸胃榮血之分,利下惡血蟲物。

醉仙散治其病在陽者,用鼠黏子出風毒遍身惡瘡,胡麻逐風、補肺、潤皮膚,蒺藜主惡血、身體風癢、通鼻氣,防風治諸風,栝蔞根治瘀血、足熱胕腫,枸杞消風毒熱、散瘡腫,蔓荊子主賊風,苦參治熱毒風、皮肌煩躁生瘡、赤癩眉脫,八味治風至矣!然必銀粉為使,乃下膈通大腸要劑,用其驅藥入陽經,開風熱怫鬱痞結,逐出惡氣臭穢之毒,殺所生之蟲,隨經上行至牙齒嫩薄之分,出其臭毒之涎水。

此藥傷齒,則以黃連末揩之,或先固濟以解銀粉之毒,銀粉在醉仙散有奪旗斬將之功,遂成此方之妙用,非他方可及。餘邪未除,但調和榮衛藥中少加驅逐耳!

一人面浮油光,微腫色變,眉脫,癢。二世癘風死者三人。與醉仙散,出涎水如盆而愈。

一人面腫,色變黑,燥癢,眉須脫落,手足皮燥厚折,痛癢無全膚,有時癢入骨髓,抓至血出,稍止復作,晝夜不眠,與二藥則愈。

一婦兩足脛瘡潰,眉落,與再造散一服愈。年少不能斷欲、忌口,一年復發。其前二人不復發者,非能如法調攝,由病得之未深,鼻柱未壞,瘡未潰胕故耳!故人抱病,不可不早治也。

白話文:

丹溪(朱丹溪,中醫名家)使用醉仙散和再造散這兩種藥方,是為了區分病邪侵犯人體上部和下部的情況。《內經》裡說:「脈搏出現風象,就會形成癧風(一種皮膚病)。」又說:「風寒停留在肺部不散去,也叫做癧風。」癧風這種病,是因為身體的營養和防禦機能(榮衛)積熱,導致氣機不順暢,使得鼻樑損壞、膚色變差,皮膚潰爛。還有人認為,風邪會和太陽經的氣一起進入體內,在經絡的穴位運行,散佈在肌肉之間,和防禦之氣互相干擾,使得氣機運行不順,導致肌肉腫脹、皮膚長瘡。如果防禦之氣凝滯不通,就會導致肌肉麻木不仁。《刺長節論》說:「得了大風病,會覺得骨節沉重,眉毛鬍鬚脫落。針刺肌肉,要出汗一百天。」

(王注)是說要疏泄防禦之氣的鬱熱,要針刺骨髓,出汗一百天。(王注)是說要疏泄營養之氣的鬱熱,總共要二百天,鬍鬚眉毛才會長出來。《靈樞》說:「癧風病,要多次針刺腫脹的部位,用尖針刺入,擠出惡氣,直到腫脹消退。等餓了再吃飯,不要吃其他東西。」這些醫書的理論都區分了榮衛,但是古代的藥方,只是把風熱混合在一起疏泄,也沒有分清先後順序。只有《活法機要》這本書,用樺皮散治療侵犯防禦之氣的病,用二聖散治療侵犯營養之氣的病。二聖散就是再造散,出自《三因方》。

先生(指作者)說,再造散用鬱金半兩、牽牛子六錢(一半生用一半炒用),加上皂角刺(要用陳年黑色大皂角刺)。現在選用這兩個藥方,區分氣血上下和病邪侵入的先後順序來用藥。因為人體以氣為陽,代表防禦之氣;以血為陰,代表營養之氣。身體上半部,陽氣先受到侵犯;身體下半部,陰氣先受到侵犯。再造散治療病邪侵犯陰氣的病症,用皂角刺把風毒從營養的血液中排出。肝臟主管儲藏血液,病邪留存在肝臟。寄生蟲也屬於肝經風木所化,必須治療肝臟的氣機,以殺蟲為主,用大黃引導藥力進入腸胃的營養部分,把惡血和蟲子排泄出來。

醉仙散治療病邪侵犯陽氣的病症,用鼠黏子把風毒從全身惡瘡中排出,用胡麻驅散風邪、補肺、滋潤皮膚,用蒺藜治療惡血、身體風癢、使鼻子通氣,用防風治療各種風邪,用栝蔞根治療瘀血、腳熱腫脹,用枸杞消除風毒熱、散瘡腫,用蔓荊子治療遊走性風邪,用苦參治療熱毒風、皮膚煩躁生瘡、紅癩眉毛脫落,這八味藥材治療風邪非常有效!但是必須用銀粉做為使藥,因為銀粉是能通暢下焦、導引藥力進入大腸的重要藥物,用它來引導藥力進入陽經,開通風熱鬱積、痞塞不通,驅逐惡臭毒氣,殺死體內產生的蟲子,使藥力沿著經脈向上行,到達牙齒嫩薄的部位,把臭毒的涎水排出來。

這藥會損傷牙齒,可以用黃連末擦拭牙齒,或者先用藥物保護牙齒,來解除銀粉的毒性。銀粉在醉仙散中,有著像將軍奪旗斬將的功效,成就了這個藥方的奇妙作用,是其他藥方無法比擬的。如果還有殘餘的病邪沒有清除,只需要在調和營養和防禦之氣的藥物中,少量加入驅逐病邪的藥物就可以了!

有一個人臉上油光滿面,微微腫脹,膚色異常,眉毛脫落,並且感覺瘙癢。他們家族中有三個人死於癧風。給他服用醉仙散,排出像盆一樣多的涎水後就痊癒了。

有一個人臉腫,膚色變黑,乾燥瘙癢,眉毛鬍鬚脫落,手腳皮膚乾燥粗厚並有裂紋,疼痛瘙癢,沒有完整的皮膚,有時候癢到骨髓裡,抓到出血才能稍微止癢,但很快又會發作,日夜無法入睡。給他服用這兩種藥,病就好了。

有一個婦女兩腿小腿潰爛長瘡,眉毛脫落,給她服用再造散一服就痊癒了。但是她年輕時不能斷絕慾望,沒有忌口,一年後又復發了。之前那兩個人沒有復發,不是因為他們能按照正確的方法調養,而是因為他們的病情沒有深入,鼻樑沒有損壞,瘡也沒有潰爛。所以人得了病,不可以不儘早治療。

3. 痛風

即《內經》風寒濕三氣雜至,合而為痹也。雖言寒為痛痹,然三者皆能作痛,但寒勝者痛甚如掣,濕者痛著如腫,風者其痛行動無常處,悉因凝滯之痹與流行榮衛真氣相擊搏,則作痛痹,若不幹其流行出入之道,則不痛但痿痹耳!隨其痹所在,或陽多陰少則為痹熱,或陰多陽少則為痹寒,或骨重,或筋攣不伸,肌肉不仁,或血脈凝而不流,或在皮則寒,或逢熱則縱。後人就中摘出為痛者分六條,具數百方。

夫藥在乎明道,不在多言。苟明其道,雖一言一方亦可類推;道若不明,奚適於用而取擇焉?今六條中,有謂由風寒濕氣,則血凝澀不得流通,關節諸筋無以滋養,真邪相搏,歷節痛者;有謂風百節痛者;有謂風氣走注,痛無常處者,有謂白虎風者,或在骨節,或走四肢,晝靜夜發,發則痛徹入骨;有風腰痛者:豈非悉是風寒濕三氣痹而痛乎?曰:《痹論》止言寒為痛痹,未聞行痹亦痛。曰:《靈樞·周痹篇》有眾痹,有周痹,即此云也。

又《內經·四時刺逆從論篇》於六經皆云有餘不足悉為痹。注曰:痹,痛也。此非人氣之邪亦作痛耶?今以一條而舉眾病何也?蓋因是集有所未備耳!且人身體痛,在外有皮肉脈筋骨之異,由病有不同之邪,亦各欲正其名,名不正將何以施治?如邪是六淫者,便須治邪;是人氣者,便須補瀉其氣;病在六經四屬者,各從其氣。故制方須宜分別藥之輕重緩急,適當其所,庶得經意。

白話文:

痛風,就是《黃帝內經》說的風、寒、濕三種邪氣混雜在一起,形成的痹症。雖然說寒氣會導致痛痹,但其實這三種邪氣都會引起疼痛,只是寒氣偏盛時,疼痛會像被拉扯一樣劇烈;濕氣偏盛時,疼痛會伴隨腫脹;風氣偏盛時,疼痛會遊走不定。這些都是因為凝滯的痹症,與身體裡運行的精氣互相衝擊,才會產生疼痛。如果沒有妨礙氣血的正常運行,就只會出現麻木無力的痿痹,而不會有疼痛。疼痛的位置也會因為身體狀況不同而有所差異,陽氣偏盛、陰氣不足時,會出現痹熱;陰氣偏盛、陽氣不足時,會出現痹寒。有的會覺得骨頭沉重,有的會筋脈攣縮無法伸直,有的會肌肉麻木,有的會血脈凝滯不通。有的病在皮膚會怕冷,有的遇熱反而會鬆弛。後人從這些情況中歸納出六種疼痛類型,並制定了數百種治療方法。

用藥的關鍵在於明白醫理,而不是多說或多用藥。如果能理解病理,即使只有一句話、一個方子,也能推廣應用;如果對醫理不明白,又怎麼能選對用藥呢?這六種疼痛類型中,有的認為是風寒濕邪導致血脈凝滯不通,關節筋脈無法得到滋養,正邪相搏,導致關節疼痛;有的認為是風邪導致全身關節疼痛;有的認為是風邪在身體遊走,疼痛沒有固定位置;有的認為是白虎風,可能在骨節,也可能在四肢遊走,白天安靜,夜晚發作,發作時疼痛深入骨髓;有的認為是風邪導致腰痛。這些難道不是風寒濕三種邪氣引起的痹痛嗎?《痹論》只說寒邪導致痛痹,沒聽說過行痹也會痛。《靈樞·周痹篇》裡提到有眾痹,有周痹,指的就是這個意思。

另外,《黃帝內經·四時刺逆從論篇》中,說到六經的氣有餘或不足都會導致痹症。註解說:痹,就是痛。這不是人體的邪氣也會導致疼痛嗎?現在用一個類型來概括所有的疼痛病,這是因為古代醫書收集的不夠完善。人的身體疼痛,在外的有皮肉脈筋骨的差異,病因也不同,應該要對症命名,如果名稱不正確,要怎麼治療?如果病邪是六淫邪氣,就應該治療邪氣;如果是人體氣機的問題,就應該根據氣的盛衰來補或瀉。病在六經或四屬,也要根據氣的變化來治療。所以制定方劑時,必須區分藥物的輕重緩急,針對病症,才能符合醫理。

4.

《內經》謂任脈為病,男子內結七疝,女人帶下瘕聚;衝脈為氣逆裡急(云云)。又云:少陰脈滑,肺風疝;太陰脈滑,脾風疝;陽明,心風疝;太陽,腎風疝;少陽脈滑,肝風疝。由外邪入於木,木陽臟,起動風也,故滑脈曰風。然連稱疝者,蓋腎肝同居下焦,而足厥陰佐任脈之生化,固肝腎之氣並逆,所以腎之陰氣為疝,肝之陽氣為風。

又有莖垂者,身中之機,陰陽之候,津液之道,或飲食不節,喜怒不時,津液內溢,下流於睪,血道不通,血道不通則俯仰趨翔不便,又巢氏(云云)。而張戴人非之曰:此俗工所立謬名也。蓋環陰器,上抵少腹,屬足厥陰肝經部分,此是受病之處。或在泉寒勝木氣,攣縮禁於此經;或司天燥勝木氣,抑鬱於此經;或忿怒悲哀,憂抑頓銼;或藥淋外固,閉尾縮精壅於此經,與膀胱、腎、小腸了不相干也。且疝者,非肝木受邪,則肝木自甚也。

由是於陰疝中亦立七名,曰寒疝、水疝、筋疝、血疝、氣疝、狐疝、㿗疝也。寒疝,囊冷結縮如石,陰莖不舉,或連控丸而痛,得於坐臥濕地及磚石,或冬月涉水,或值雨雪,或風冷處,使內過勞,宜以溫劑下之,久而無子。

水疝,腎囊腫痛,陰汗時出,囊腫如水品,或囊癢搔出黃水,或小腹按之作水聲,得之飲水醉酒,使內過勞,汗出而遇水寒,濕氣聚於囊中,故水多令人為卒疝,宜以逐水之劑下之。筋疝,陰莖腫脹,或潰,或膿,或痛而裡急筋縮,或莖中痛,痛極則癢,或挺縱不收,或白物如精隨溲而下,得之於房室勞傷及邪術所使,宜以降心火之劑下之。

血疝,狀如黃瓜,在小腹橫骨兩端約中,俗云便癰,得於重感春夏大燠,勞於使內,氣血流溢滲入脬囊不去,結成癰腫,膿少血多,宜以和血之劑下之。氣疝,其狀上連腎區,下及陰囊,或因號泣忿怒,鬱而脹,怒號罷則氣散是也,宜以散氣之劑下之。小兒亦有此疾,俗曰偏氣,得於父已年老,或年少多病,陰痿精怯,強力入房,因而有此,乃胎病也,此病不治。

狐疝,其狀如丸,臥則入腹,行立則出小腹入囊中,狐則晝出穴而溺,夜則入穴不溺,此疝出入上下往來,與狐相似,亦與氣疝大同小異,今人帶鉤鈐是也,宜以逐氣疏經之藥下之。

㿗疝,囊腫縋如升斗,不癢不痛是也,得之地氣卑濕,故江淮湫溏之間多此,宜以去濕之劑下之,諸下去後,可調則調,可補則補,各量病勢,勿執俗法,經謂陰盛腹脹不通者,㿗癃疝也,不可不下。雖然戴人既用《內經·靈樞》、《明堂》之論,止從足厥陰分,而不及任脈,蓋因力辨陰器屬厥陰部分受病,故未暇及任脈也。其治法因病在下皆先下之,不問虛實,欠於周悉。

丹溪常論睪丸連小腹急痛者,或有形無形,或有聲無聲,人皆為經絡得寒則收引不行而作痛,不知此痛始於濕熱鬱遏至久,又感外寒,濕熱被鬱而作痛也。初致濕熱之由,蓋大勞則火起於筋,醉飽則火起於胃,房勞則火起於腎,大怒則火起於肺,火鬱之久,濕氣便盛,濁液凝聚,併入血隧,流於厥陰,肝木性急,火又暴烈,為寒所束,宜其病甚而暴也。此則發明戴人之未至。

又㿗疝不離三者之邪,熱則縱,寒則痛,濕則腫,須分三者多少而治之。兩丸俱病固然也,更有偏於一者。腎有兩,分左右,左屬水,水生肝木,木生心火,三部皆司血,統納左之血,肝木之職也;右屬火,火生脾土,土生肺金,三部皆司氣,統納右之氣,肺金之職也。是故諸寒收引則血泣,所以寒血從而歸肝,下注於左丸:諸氣膹鬱則濕聚,所以氣濕從而歸肺,下注於右丸。

且睪丸所絡之筋非盡由厥陰,而太陽、陽明之筋亦入絡也,往往見患偏左則痛多腫少,偏右則痛少腫多,可驗也。

一人病後飲水,病左丸痛甚,灸大敦,以摩腰膏摩囊上,上抵橫骨,炙溫帛覆之,痛即止,一宿腫亦消。予舊有甘橘積,後山行飢甚,食橘、芋,橘動舊積,芋復滯氣,即時寒熱,右丸腫大。先服調胃劑一二帖,次早注神使氣至下焦,覺積動,嘔逆,吐之復吐,後和胃氣、疏通經絡而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