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推求師意》~ 卷之上 (4)
卷之上 (4)
1. 怖
《內經》無有，始於《金匱要略》，奔豚條有驚怖，繼云驚恐，可見驚怖即驚恐怖懼也。恐亦懼也，凡連稱驚恐者，以一陰一陽對待而言。如喜怒並稱者，喜出於心，心居在陽；怒出於肝，肝居在陰。志意並稱者，志是靜而不移，意是動而不定。靜陰也，動陽也。驚恐並稱者，驚因觸於外事，內動其心，心動則神搖；恐因惑於外事，內慊而精怯。
《內經》謂驚則心無所倚，神無所歸，慮無所定，故氣亂矣。恐則精怯，怯則上焦閉，閉則氣外，外則下焦脹，故氣不行矣。又謂嘗貴後賤，嘗富後貧，悲憂內結。至於脫營失精，病深無氣，則灑然而驚，此類皆病後，從外事所動內之心神者也。若夫在身之陰陽盛衰而致其驚恐者，則驚是火熱躁動其心，心動則神亂，神用無方故驚之。
白話文：
《內經》中並沒有提到「驚怖」這個詞，直到《金匱要略》的「奔豚條」才出現，並且說「驚怖」與「驚恐」是同義詞，可以理解為驚嚇和害怕。而「恐」和「懼」也都是害怕的意思。在古代醫學文獻中，經常將「驚恐」兩個詞連用，這是因為它們分別代表著陰陽兩面的表現。就像「喜怒」並稱一樣，喜出自於心，心屬陽；怒出自於肝，肝屬陰。同樣，「志意」並稱也是如此，志是靜止不動的，意是活動不定的。靜屬陰，動屬陽。
「驚恐」也是如此，驚是因為受到外界的刺激，內心產生波動，心動則精神失守；恐是因為對外事感到迷惑，內心不安，精神萎靡。
《內經》中提到，驚嚇會導致心神不寧，精神無所依附，思慮不定，所以氣血運行紊亂。害怕會導致精神萎靡，萎靡則上焦閉塞，閉塞則氣血外溢，外溢則下焦脹滿，所以氣血無法正常運行。
此外，文獻中還提到，曾經富裕後來貧窮，或者曾經尊貴後來卑微，都會導致悲傷憂愁積聚在內心。最終可能導致精氣神虧損，病情加重，氣息衰弱，甚至出現驚恐失措的情況。這些都是因為外界的刺激影響到內心精神所致。
除了外界的刺激，身體陰陽盛衰也會導致驚恐。當火熱躁動內心，心神不安，精神失控，就會出現驚恐的症狀。
變狀亦不一，為驚駭，為驚妄，為驚狂，為驚悸等。病恐則熱傷其腎，腎傷則精虛，虛則志不足，志本一定而不移，故恐亦無他狀。《內經》有驚病之邪，有火、熱二淫，司天在泉，勝復之氣，有各經熱病所致，有三陽積並，有氣並於陽，皆為諸驚等病，故病機統而言曰：諸病驚駭，皆屬於火也。
於恐病之邪者，有精氣並於腎則恐，有血不足則恐，有少陽入陰，陰陽相搏則恐，有胃熱腎氣微弱則恐，有腎是動者恐。然於肝之驚恐互作者，以其臟氣屬陽，居陰納血藏魂，魂不安則神動，神動則驚；血不足則志慊，志慊則恐。故二者肝臟兼而有之。似此之類，於火、熱二淫並濕屬感邪之外，其餘驚恐皆因氣之陰陽所動而內生也。
白話文：
驚嚇的表現也不盡相同，有驚駭、驚妄、驚狂、驚悸等等。患恐懼症的人，熱氣會傷害腎臟，腎臟受損就會精氣虛弱，精氣虛弱就會意志力不足。意志力堅定不移，所以恐懼症患者也不會出現其他症狀。《內經》提到，驚恐症是由邪氣、火、熱等邪淫所致，司天在泉，勝復之氣，也可能由各經熱病引起，或是三陽積聚，或氣並於陽，都會導致驚恐症。因此，從病機角度來說，所有驚恐症都屬於火症。
至於恐懼症的邪氣，有精氣聚集在腎臟而導致恐懼的，有血氣不足而導致恐懼的，有少陽進入陰分，陰陽相搏而導致恐懼的，有胃熱腎氣虛弱而導致恐懼的，也有腎臟本身機能失調而導致恐懼的。然而，肝臟與驚恐症互相影響，是因為肝臟屬陽，居於陰分，負責藏血藏魂，魂魄不安就會精神不安，精神不安就會驚恐；血氣不足就會意志薄弱，意志薄弱就會恐懼。所以，肝臟同時具有驚恐症的兩種特徵。類似這樣的病症，除了火、熱二淫以及濕氣等外邪，其他的驚恐症都是因為氣的陰陽失衡而內生。
驚恐二病與內外所因治法同乎？異乎？曰：驚則安其神，恐則定其志，治當分陰陽也。心為離火，內陰而外陽；腎為坎水，內陽而外陰。內者是主，外者是用，又主內者五神，外用者五氣，是故心以神為主，陽為用；腎以志為主，陰為用。陽則氣也，火也；陰則精也，水也。
及乎水火既濟，全在陰精上承以安其神，陽氣下藏以定其志；不然，則神搖不安於內，陽氣散於外，志感於中，陰精走於下。既有二髒水火之分，治法安得無異？所以驚者必先安其神，然後散之則氣可斂，氣斂則陽道行矣；恐者必先定其志，然後走之則精可固，精固則陰氣用矣。於藥而有二臟臣君佐使之殊，用內外所感者，亦少異會外事驚者。
白話文：
驚恐二病，其治法是否相同？
問： 驚恐這兩種病，在內外所致的病因及治療方法上，是相同還是不同呢？
答： 驚則安其神，恐則定其志，治療方法應當根據陰陽來區分。
心屬離火，內屬陰而外屬陽；腎屬坎水，內屬陽而外屬陰。內者為主，外者為用，內主者為五神，外用者為五氣。因此，心以神為主，以陽氣為用；腎以志為主，以陰精為用。陽氣即氣，亦即火；陰精即精，亦即水。
當水火交融，陰精上承，則神安；陽氣下藏，則志定。若非如此，則神搖不安於內，陽氣散於外，志感於中，陰精走於下。
既然兩臟水火有分，治療方法又怎能相同呢？所以驚者必先安其神，然後散之，則氣可斂，氣斂則陽道行矣；恐者必先定其志，然後走之，則精可固，精固則陰氣用矣。
在藥物使用上，兩臟的臣君佐使之法也有所不同。治療內外所感之病，也略有差異。例如，外感驚者，治療方法會略有不同。
張子和謂驚者平之，平有二義：一云平常也，使病者時時聞之，習熟自然不驚；一云此固良法，不若使其平心易氣以先之；而後藥之也。吾謂內氣動其神者，則不可用是法，惟當以藥平其陰陽之盛衰而後神可安，心可定矣。
白話文：
張子和說，對於受到驚嚇的情況，可以採取兩種方式來處理：一種是讓病人經常接觸到引起驚嚇的事物，習慣了之後自然就不會再感到驚訝；另一種方式是先讓病人平靜心情，調整呼吸，然後再進行治療。我認為如果是由於內部氣機影響到了精神狀態，就不能使用這種方法，應該使用藥物來調理身體內的陰陽失衡，這樣才能使精神安定，心情平穩。
2. 痓
仲景謂太陽病發熱無汗，反惡寒，名曰剛痓者，為中風發熱重，感於寒而得之。此《內經》所謂赫曦之紀，土羽為痓，其義一也。如中風淫之，熱與火運以熱無少異，其重感於寒亦與土羽之寒同是外郁，熱因鬱則愈甚，甚則熱兼燥化而無汗，氣血不得宣通，大小筋俱受熱害而強直，故曰剛痓。所謂太陽病發熱汗出，不惡寒，名曰柔痓者，為太陽發熱重，感於濕而得之。
此《內經》所謂諸痓項強，皆屬於濕。又謂因於濕，首如裹，濕熱不攘，大筋軟短，小筋弛長，軟短為拘，弛長為痿。肝移熱於腎，傳為柔痓。注云：柔謂筋柔而無力，強為骨強而不隨。
三者之義，與仲景所言重感於濕為柔痓者，豈不同是小筋得濕則痿弛而無力者乎？其搖頭，發熱，頭項強急，腰背反張，瘛瘲口噤，與剛痓形狀等者，豈不同是大筋受熱則拘攣強直者乎？後代乃以無汗為表實，有汗為表虛。不思濕勝者多汗，乃以汗為表虛，而用姜附溫熱等劑，寧不重增大筋之熱歟！
白話文：
張仲景認為太陽病發燒不流汗，反而怕冷，稱為「剛痓」，這是因為中風發燒嚴重，感受寒氣而引起的。這與《內經》所說的「赫曦之紀，土羽為痓」意思相同。中風侵襲身體，熱氣與火氣運作，和發燒沒什麼差別，嚴重感受寒氣也與「土羽」的寒氣相同，都是外邪鬱結。熱氣鬱結就更加嚴重，嚴重時熱氣兼具乾燥，導致不流汗，氣血無法流通，大小筋都受到熱氣傷害而僵硬，所以稱為「剛痓」。所謂太陽病發燒且流汗，不怕冷，稱為「柔痓」，這是因為太陽病發燒嚴重，感受濕氣而引起的。《內經》中說「諸痓項強，皆屬於濕」，又說「因於濕，首如裹，濕熱不攘，大筋軟短，小筋弛長，軟短為拘，弛長為痿」。肝臟把熱氣傳到腎臟，就變成「柔痓」。注解說：「柔」指的是筋柔弱無力，「強」指的是骨骼僵硬不隨意。
這三者的意思，與仲景所說「重感於濕為柔痓」的意思相同，不都是小筋受濕氣影響而鬆弛無力嗎？他們的搖頭、發燒、頭項僵硬、腰背反弓、抽搐口閉，與「剛痓」的症狀相同，不都是大筋受熱氣影響而收縮僵硬嗎？後代醫者將不流汗視為表實，流汗視為表虛，沒有考慮到濕氣盛行會導致多汗，反而將流汗歸類為表虛，用生薑、附子等溫熱藥物，難道不會加重筋脈的熱氣嗎？
3. 溫病
方中有治法者三：以人中黃療時行熱毒為主；蒼朮、香附散結郁為臣，芩、連降火，人參補虛，桔梗、防風利氣行經為佐；熱毒鬱結則內外氣液不通成燥，大黃苦寒而能盪滌燥熱，滑石性滑味淡，將以利竅解結通氣液以潤燥，二者一陰一陽，故用之為使。此三治法，非特通治諸溫也。
《內經》冬傷於寒，春必病溫，與冬不藏精病溫者，有虛實之異，有四時不正勝氣鬱之者，有君相二火加臨者，即分君客之殊，有五運六氣當遷，正值所勝抑之，不得升降，又當辨其所發之氣以治，豈守三法俱用以治溫乎？先生曰：凡亢陽霖淫，暴風冰雹非常之變，必記以驗發於何時以為治源也。
白話文：
方中有治法者三：
這方子裡有三個主要的治法：
- 以人中黃療時行熱毒為主: 主要以人中黃來治療時疫流行的熱毒。
- 蒼朮、香附散結郁為臣: 以蒼朮、香附散來疏通結滯之氣，做為輔助。
- 芩、連降火，人參補虛，桔梗、防風利氣行經為佐: 以黃芩、黃連來降火，以人參來補虛，以桔梗、防風來利氣行經，做為佐藥。
熱毒鬱結則內外氣液不通成燥，大黃苦寒而能盪滌燥熱，滑石性滑味淡，將以利竅解結通氣液以潤燥，二者一陰一陽，故用之為使。
由於熱毒鬱結會導致氣血流通不暢，進而造成內外乾燥，因此用大黃苦寒之性來蕩滌燥熱，用滑石滑利之性來利竅解結、通氣液潤燥。大黃與滑石一陰一陽，故用之為使藥。
此三治法，非特通治諸溫也。
這三種治法不僅僅可以治療一般的溫病，還可以靈活運用在不同的病症上。
《內經》冬傷於寒，春必病溫，與冬不藏精病溫者，有虛實之異，有四時不正勝氣鬱之者，有君相二火加臨者，即分君客之殊，有五運六氣當遷，正值所勝抑之，不得升降，又當辨其所發之氣以治，豈守三法俱用以治溫乎？
《內經》中說：“冬天受寒，春天就會生病”。冬天不儲藏精氣，也會導致春天生病，這些病症在虛實、寒熱、氣機、時間等方面都有不同，需要根據具體情況進行辨證論治。像四時不正，勝氣鬱結，君相二火加臨，五運六氣遷移等情況，都要分清主客，辨明氣機升降，然後針對病症的本質進行治療。难道可以一味地用这三种治法来治疗溫病吗？
先生曰：凡亢陽霖淫，暴風冰雹非常之變，必記以驗發於何時以為治源也。
先生說：凡是遇到亢陽、霖雨、暴風、冰雹等異常天氣，一定要記錄發生的時間，以此作為治療的依据。
总结
这段文字主要讲述了针对“溫病”的辨证论治方法，强调了根据不同的病因、病机、病位进行分类治疗，而不是拘泥于固定的方剂和治法。同时，也提醒医者注意天气的影响，并记录天气变化作为治疗依据。
4. 手心熱
手心者，心之營名勞宮，手少陰脈入掌中，故心所生病，掌中熱痛。心主手厥陰包絡脈入掌中，是動則病手心熱，所生病者，煩心，掌中熱。是知手心熱者，皆二經之火，為病百端，豈一症一方可言哉？原其方旨，必是當時為憂慮過節，津液不布，停聚成痰，溫鬱伏心，火不得發越，故用此方，因集於此。
白話文：
手心，是心臟的營氣所流經的地方，叫做「勞宮」。手少陰心經的經脈進入手掌，所以當心臟生病時，手掌就會出現熱痛。心臟主導手厥陰心包經，這條經脈也進入手掌，因此當身體活動時，如果心臟生病，就會出現手心發熱。這類病症通常伴隨煩躁不安、心神不寧，以及手掌發熱的症狀。
由此可知，手心發熱，都是心經和心包經的熱氣所致，會導致各種不同的病症，絕非單一症狀可以用單一藥方來治療。
追溯藥方的本意，應該是患者當時過於憂慮煩心，導致津液不能正常運布，停滯積聚形成痰濕，溫熱之氣鬱結於心臟，無法順利發散，所以才使用這個藥方。
5. 發熱
陰血虛而熱者，敘之太略。陰陽之在人身，猶權衡之不可高下。陽盛則熱，陰盛則寒。況天地之氣，陽大而陰小，人稟之以生，故陽易勝、陰易乏，陰不敵陽則熱發於內而徹於外，故百病皆生於陰陽之勝負也。陽為強盛或客邪入害其正，則皆隨其勝負處發為熱病，故《內經》諸篇，屢書不一。
仲景明六經五臟之治法，河間明水火陰陽之微旨，東垣有內傷治火分經之藥。今先生參用三家之說，嘗謂相火易起，遇五性為物所感，不能不動，動則厥陽之五火從而相扇，是相火起於妄，妄則煎熬真陰，陰虛則病，陰絕則死，此水火陰陽為病之源。先生治血虛發熱，而血亦分陰陽。
白話文：
陰虛而熱，單純說「太略」了。人體陰陽就像天平，不可偏向。陽氣旺盛則發熱，陰氣旺盛則發寒。天地之氣，陽氣強盛而陰氣微弱，人身也受此影響，所以陽氣容易旺盛，陰氣容易衰竭。陰氣不敵陽氣，就會從內而外發熱，百病皆因陰陽失衡而生。陽氣過盛或外邪入侵，都會導致熱病的發生，因此《內經》中記載了各種不同的熱病治療方法。
張仲景闡明了六經五臟的治療方法，李東垣則著重說明了水火陰陽的微妙道理，朱丹溪則將內傷治火分經的藥物運用得十分精妙。先生融合了三家之說，認為相火容易亢奮，受到外邪刺激就會躁動不安，進而引發五火，相火旺盛就會消耗真陰，陰虛則生病，陰氣耗盡則死亡，這就是水火陰陽失衡導致疾病的根本原因。先生治療血虛發熱，也認為血分陰陽。
若血之陰不足，如芎、歸辛溫亦在不用；若血之陽不足，雖薑、桂辛熱，而亦用之。與瀉火之法有正治，有從治，皆在臨機應變，其不執方也如此。
白話文：
如果血液中的阴气不足，像川芎、当归这种辛温的药材也不使用；如果血液中的阳气不足，即使生姜、肉桂性热，也会使用它们。至于泻火的方法，有正治也有从治，都需要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应用，不能固守一方不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