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震亨

《格致余論》~ 治病先觀形色然後察脈問證論

回本書目錄

治病先觀形色然後察脈問證論

1. 治病先觀形色然後察脈問證論

經曰:診脈之道,觀人勇怯,肌肉皮膚,能知其情,以為診法也。凡人之形,長不及短,大不及小,肥不及瘦。人之色,白不及黑,嫩不及蒼,薄不及厚。而況肥人濕多,瘦人火多,白者肺氣虛,黑者腎氣足。形色既殊,臟腑亦異。外證雖同,治法迥別。所以肥人貴脈浮,瘦人貴脈沉,躁人疑脈緩,緩人疑脈躁,以其不可一概觀也。試陳一二,可以例推。

東陽陳兄,露筋,體稍長。患體虛而勞,頭痛,甚至有訣別之言。余察其脈弦而大帶數,以人參、白朮為君,川芎、陳皮為佐,至五、六日未減,眾皆訝之,以藥之不對也。余曰:藥力有次第矣,更少俟一二宿,當自安。忽其季來問:何不少加黃耆?予笑不答。又經一宿,忽自言病頓愈。

白話文:

經書上說:診斷脈象的道理,觀察人的勇怯、肌肉皮膚,就能了解其病情,並作為診斷的方法。一般人的形體,長度不如短度,高大不如矮小,肥胖不如瘦弱。人的面色,白不如黑,嬌嫩不如蒼老,薄不如厚。而且肥胖的人多濕氣,瘦弱的人多火氣,面色白的人肺氣虛弱,面色黑的人腎氣充足。形體和面色各不相同,臟腑也各不相同。雖然外在的病症相同,但治療方法卻截然不同。所以肥胖的人要重視浮脈,瘦弱的人要重視沉脈,性情急躁的人要懷疑脈象緩慢,性情緩慢的人要懷疑脈象急躁,因為不能一概而論。

試舉一例,便可推而廣之。

東陽的陳兄,露筋,身材略長。患病體虛勞累,頭痛,甚至有訣別之言。我察看他的脈象,弦而大帶數,用人參、白朮為君藥,川芎、陳皮為佐藥,過了五、六天病症未見減輕,眾人皆驚訝,認為藥物不对症。我說:藥力有其順序,再等一兩晚,就會自癒。突然他的妻子來問:為何不多加些黃芪?我笑而不答。又過了一晚,他突然說病症完全好了。

予脈之,覺指下稍盛。又半日,病者言膈上滿,不覺飢,視其腹紋已隱矣。予曰:夜來藥中,莫加黃耆否?曰:然。止與三帖。遂速與二陳湯加厚朴、枳殼、黃連,以瀉其衛,三帖而安。

又浦江義門鄭兄,年二十餘,秋間大發熱,口渴,妄言妄見,病似邪鬼。七、八日後,召我治。脈之兩手,洪數而實,視其形肥,面赤帶白,卻喜露筋,脈本不實,涼藥所致。此因勞倦成病,與溫補藥自安。曰:柴胡七、八帖矣。以黃耆附子湯,冷與之飲。三帖後,困倦鼾睡,微汗而解,脈亦稍軟。繼以黃耆白朮湯,至十日,脈漸收斂而小,又與,半月而安。

夫黃耆補氣藥也。此兩人者,一則氣虛,一則氣實,便有宜不宜存焉,可不審乎!

白話文:

我診了他的脈,感覺到他的手指下略微充實。過了半天,病人說他的胸口滿悶,不覺得餓,看他肚子上的紋路已經看不見了。我問他:「昨晚的藥裡面,是不是加了黃耆?」他說:「是的。」我就只給了他三帖藥。接著馬上給他開了二陳湯加上厚朴、枳殼、黃連,用來瀉掉他的外邪,三帖藥後他就好了。

另一個是浦江義門鄭先生,二十多歲,秋天突然發高燒,口渴,胡言亂語,像是被邪祟附身一樣。七、八天後,他請我來治療。我診了他的脈,發現他的雙手脈象洪大而有力,而且實證明顯。看他身形肥胖,臉色發紅帶白,卻喜歡露出手腕上的筋脈,脈象本不應當實證,這是寒涼藥物造成的。這是因為他勞累过度導致的病症,需要溫補藥物才能痊癒。我說他已經服用柴胡七、八帖了,就用黃耆附子湯,涼著給他喝。三帖藥後,他感到困倦,打呼嚕睡覺,微微出汗就退燒了,脈象也稍微軟弱了。接着我用黃耆白朮湯,十天后,他的脈象逐渐收敛变弱,我又继续给他开藥,半个月後就痊癒了。

黃耆是補氣的藥物。這兩個人,一個是氣虛,一個是氣實,用藥自然要有所區別,這點必須要仔細斟酌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