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心悟》~ 卷二 (10)
卷二 (10)
1. 不得眠
問曰：不得眠，何以是陽明腑證？答曰：不得眠，陰陽皆有之，其狂亂不得眠者，陽明胃熱故也。經云：胃不和，則臥不安。胃受熱邪，故不和，不和故不眠也。若初時目痛、鼻乾、不得眠者，陽明經病也，葛根湯主之。若蒸熱自汗，燥渴脈洪，不得眠者，陽明經腑同病，散漫之熱也，白虎加人參湯主之。
若潮熱自汗，便閉譫語，不得眠者，陽明腑病，結聚之熱也，調胃承氣湯下之。若傷寒邪氣已解，或因食復，遂至煩悶、乾嘔、口燥、呻吟、不得眠者，以保和湯加芩、連主之。又問曰：不眠固屬熱證，有投寒藥轉甚者，何也？答曰：因汗下重亡津液，心蘊虛煩，致不得眠，宜用酸棗仁湯，或真武湯主之。不眠似屬尋常，若少陰脈沉細，自利、厥逆、煩躁不得眠者，為難治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道：「失眠的情況，為什麼會被視為陽明腑的症狀？」回答是：「失眠，無論在陰證還是陽證中都會出現，但如果是狂躁且無法入眠，這通常是因為陽明胃部有熱所導致的。古書上說過：『胃部不和諧，睡眠就會不安穩』。胃部受到熱邪侵擾，就會失去平衡，失去平衡就無法安睡。如果一開始出現眼睛疼痛、鼻子乾燥、無法入眠的現象，這就是陽明經絡的問題，可以使用葛根湯來治療。若是感覺身體像被蒸煮一樣熱、自發性出汗、口渴且舌苔乾燥、脈搏跳動強烈、無法入眠，這表示陽明經絡和腑部同時受到影響，是散發性的熱邪，應該使用白虎加人參湯來處理。
如果出現潮熱、自發性出汗、便祕、胡言亂語、無法入眠的狀況，這表示陽明腑部受到影響，是聚集性的熱邪，可以使用調胃承氣湯來治療。若是在感冒後邪氣已經消除，或是因為飲食不慎而再次感到煩躁、乾嘔、口乾、呻吟、無法入眠，應該使用保和湯加上黃芩、黃連來治療。再問：失眠確實多與熱證相關，但是有些人在服用寒涼藥物後反而更嚴重，這是怎麼回事？回答是：這是因為大量流失津液，導致心臟功能虛弱，產生煩躁，無法入眠，應該使用酸棗仁湯，或者真武湯來治療。失眠看似常見，但如果出現少陰脈象沉細、自利、四肢厥冷、煩躁、無法入眠的狀況，那就很難治療了。」
2. 燥渴
問曰：燥渴何以屬陽明腑證？答曰：寒邪在表，則不渴；邪氣傳裡，化而為熱，則渴。太陽證有口渴者，膀胱腑病也，其渴微。陽明經病，但漱水爾，不為渴也，入腑則大渴矣。少陽證，但口苦，亦無渴，其有渴者，將轉入陽明也。仲景云服柴胡湯已，而渴者，屬陽明也。三陰皆有渴，因其連於胃腑，故渴也。是知燥渴的屬陽明證。余詳辨厥陰證消渴條下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說：為什麼燥渴被歸類在陽明腑的症狀呢？
回答是：當寒邪在外表，人並不會感到口渴；但當邪氣進入身體內裡，轉變為熱，這時就會感到口渴。在太陽證的情況下，如果出現口渴，這是膀胱腑的問題，但這種口渴感比較輕微。陽明經的疾病，可能只是想含一些水在口中，並不是真的口渴，但一旦進入腑部，就會非常口渴。在少陽證的情況下，通常只有口苦的感覺，並不會口渴，但如果開始感到口渴，那可能是病情即將轉入陽明證了。張仲景曾說，服用柴胡湯後如果感到口渴，這就屬於陽明證的範疇。
三陰證也可能出現口渴，因為這些部位都和胃腑相連，所以會產生口渴。由此可知，燥渴確實屬於陽明證的一部分。更詳細的解釋，請參考厥陰證中的消渴條目。
3. 自汗
問曰：自汗何以是陽明腑病？答曰：傷寒在表，則腠理致密而無汗；入腑，則熱氣發越，而汗自出矣。今無汗忽變為有汗者，乃熱邪入腑，熏蒸如鼎沸然，故令汗出也。又問曰：自汗有用桂枝，乃桂枝加附子湯者，何也？答曰：自汗用桂枝者，太陽傷風症也；用桂枝加附子湯者，因發汗太多，遂漏不止，惡風寒而為表虛也。若陽明腑病，燥渴譫語，孰敢用桂枝者？仲景於桂枝加附子條下，注曰不嘔不渴。
可見陽明燥渴，則無用桂枝之理矣。大抵頭痛發熱悉具者，傷風自汗也；因發汗遂漏不止者，陽虛自汗也；煩躁口渴，能消水，不惡風寒而反惡熱者，陽明腑病自汗也。又問曰：直中證，亦自汗，何也？答曰：直中證，冷汗自出，脈沉遲，手足厥冷，乃真陽衰微之象，與陽明胃熱自汗，熏蒸騰沸之狀，天淵相隔矣。又問曰：中暑自汗，亦口渴，何以別之？答曰：中暑自汗，口雖渴，脈必弦細芤遲也。
經云：脈盛身熱，得之傷寒，脈虛身熱，得之傷暑。實者、人參白虎湯，虛者、十味香薷飲主之。
白話文：
[自汗]
有人問：為什麼自汗被認為是陽明腑的病狀呢？ 回答：當感冒在外表時，皮膚的毛孔會緊閉，所以不會出汗；但一旦進入腑臟，熱氣就會發散，使汗水自然流出。現在從無汗突然變成有汗，這就是熱邪進入腑臟，像鍋中的水被煮沸一樣，因此導致出汗。 再問：自汗時會使用桂枝，甚至使用桂枝加附子湯，這是為什麼呢？ 回答：使用桂枝來治療自汗，是因為太陽經受風的症狀；使用桂枝加附子湯，則是因為出汗過多，導致漏汗不止，對風寒敏感，顯示表面虛弱。如果是陽明腑的病症，出現乾渴、胡言亂語，誰敢使用桂枝呢？張仲景在桂枝加附子的條目下註解說，患者不會噁心、不會乾渴，可見如果陽明腑有乾渴的現象，就不適合使用桂枝。基本上，如果頭痛發燒都有的話，是因為受風而出汗；如果因為出汗導致漏汗不止，那是陽氣虛弱而出汗；如果焦躁、口渴，喝水量大增，不畏風寒反而怕熱，那就是陽明腑的病狀而出汗。 再問：直中證也會自汗，這是為什麼呢？ 回答：直中證的自汗，是冷汗，脈搏沉而緩慢，手腳冰冷，這是真陽衰弱的現象，和陽明腑的胃熱自汗，像水被煮沸的狀態，差距非常大。 再問：中暑也會自汗，且口渴，要如何分辨呢？ 回答：中暑的自汗，雖然口渴，但脈搏必定是弦細芤遲。
根據經典所說：脈搏強烈、身體發熱，是因為受到寒氣的影響；脈搏虛弱、身體發熱，是因為受到暑氣的影響。實證的情況，可以使用人參白虎湯；虛證的情況，可以使用十味香薷飲。
4. 手足心腋下有汗
問曰：手足心腋下有汗，何以是陽明腑病？答曰：胃主四肢，為津液之主，今熱聚於胃，致令出汗，乃津液之旁流也。經云：手足濈然汗出，大便難而譫語，宜下之。又問曰：陽明中寒，不能食，亦令手足汗出者，何也？答曰：此胃中虛冷所致，與傳經熱證，便難譫語者，自是不同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：為什麼手心、腳心以及腋下會出汗，這表示的是陽明腑的病症呢？ 回答是：胃部主管四肢，也是身體津液的主要來源，當熱氣聚集在胃部時，就會導致出汗，這是津液從旁邊流失的現象。根據古籍記載：當手腳大量出汗，伴有大便困難和胡言亂語的症狀時，應採取瀉下的治療方式。 再問：如果陽明腑受到寒冷影響，導致無法進食，也會引起手腳出汗，這是什麼原因呢？ 回答是：這是由於胃部虛弱且冰冷所導致的，與經絡熱症引起的排便困難和胡言亂語是兩回事，兩者是不一樣的狀況。
5. 便閉
問曰：便閉何以屬陽明腑證？答曰：陽明居中土也，萬物所歸，無所復傳，傷寒三陽、三陰之邪，皆得傳入，以作胃實不大便之證，法當下之。然經有八禁，詳例於前，不可不辨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：為何便祕會被歸類在陽明腑的症狀裡？
回答是：陽明腑位於身體的中央，就像是大地，所有東西最終都會歸向這裡，沒有再傳遞的地方。不管是來自三陽還是三陰的病邪，都能傳進來，造成胃部實滿，大便不通的情況，按照治療原則，應該使用下法，也就是瀉下的方法來治療。
然而，醫經中有八種情況禁止使用下法，詳細的例子前面已經列舉過，這一點絕對不能忽視，必須要清楚分辨是否符合這些禁忌情況。
6. 轉矢氣
問曰：轉矢氣，何以屬陽明腑證？答曰：矢氣者，氣下泄也，病人內有燥糞，結而不通，則氣常下失。仲景云：欲行大承氣，先與小承氣，腹中轉矢氣者，方與大承氣湯；若不轉矢氣，慎未可再攻，是知轉矢氣，屬陽明腑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：「轉矢氣（即放屁）為什麼被歸類為陽明腑的症狀？」回答是：「矢氣，就是氣從下部排放。當病人的腸胃中有乾硬的大便，阻塞不通，氣就會經常從下面排出來。張仲景說：在使用大承氣湯前，應先用小承氣湯，如果病人會放屁，纔可以用大承氣湯；如果不會放屁，就要小心不能再強烈地攻下。由此可知，能放屁的現象，是屬於陽明腑的特徵。」
7. 論里中之裡
傷寒之邪，三陽為表，三陰為里，人皆知之，而里中之裡人所不知也。何謂里中之裡？陽明胃腑是也。三陽、三陰之邪，一入胃腑，則無復傳，故曰里中之裡也。或謂三陰經，臟也。陽明胃，腑也。豈有腑深於臟者乎？答曰：陽明居乎中土，萬物所歸，無所復傳，猶之溪谷，為眾水之所趨也。夫以陽經與陰經較，則三陰為深；以陰經與胃腑較，則胃腑為尤深也。
三陽、三陰之經，環繞乎胃腑，處處可入。有自太陽入腑者，有自本經入腑者，有自少陽入腑者，有自太陰入腑者，有自少陰入腑者，有自厥陰入腑者，一入胃腑則無復傳，故曰里中之裡也。治傷寒者，先明傳經、直中，即於傳經之中，辨明表裡，更於表裡之中，辨明裡中之裡，如此則觸目洞然，治療無不切中矣。
白話文：
關於深入理解身體內部狀況的討論，我們都知道感冒的病邪，會影響到三陽經絡表現在外，三陰經絡則深入內臟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。但是，對於內臟中的更深層次，人們可能就不是很清楚了。那什麼是內臟中的更深層次呢？那就是陽明胃腑。
一旦病邪進入胃腑，就不會再傳遞到其他部位，所以我們稱之為內臟中的更深層次。有人可能會問，三陰經絡是內臟，而陽明胃腑是腑臟，怎麼可能腑臟比內臟更深呢？回答是：陽明胃腑位於身體中央，是所有營養物質的集中地，不再向其他部位傳遞，就像山谷是水流的匯聚之地一樣。如果拿陽經和陰經來比較，三陰經絡的影響確實較深；但如果拿陰經和胃腑來比較，胃腑的影響則更為深遠。
三陽、三陰經絡都環繞著胃腑，病邪隨時可能入侵。有可能從太陽經絡直接進入胃腑，也可能從本身的經絡進入，或者從少陽、太陰、少陰、厥陰經絡進入。只要病邪進入胃腑，就不會再傳遞，因此我們稱之為內臟中的更深層次。
治療感冒的人，首先要明白病邪的傳遞過程和直接影響，然後在傳遞過程中分辨出表面和內在的影響，進一步在內在影響中分辨出更深層次的影響。這樣一來，對病情的瞭解就會更加清晰，治療也會更為恰當。
8. 復論陽明本證用藥法
陽明有經、有腑。陽明經病，發熱頭痛，目痛鼻乾，唇焦漱水，宜解肌，葛根湯；陽明經病傳腑，蒸熱自汗，口渴飲冷，白虎加人參湯，此散漫之熱，可清而不可下；陽明腑病，熱邪悉入於裡，其證潮熱譫語，腹滿便閉，宜攻之，調胃承氣湯，此結聚之熱，徒清無益也。夫病當用承氣，而只用白虎，則結聚之熱不除；當用白虎而遽用承氣，則散漫之邪復聚而為結熱之證。
夫石膏、大黃，同一清劑，而舉用不當，尚關成敗，何況寒熱相反者乎？甚矣！司命之難也。
白話文：
這段文字討論的是中醫對陽明病症狀的辨識與治療方法。內容如下：
陽明病可分為經病和腑病兩種。如果出現的是陽明經病，症狀包括發燒、頭痛、眼睛疼痛、鼻子乾燥、嘴脣焦躁、想漱口喝水，這種情況應使用能解肌的葛根湯來治療。
當陽明經病轉變成腑病，患者會感到全身發熱、自汗、口渴想喝冷飲，這時應該使用白虎加人參湯，這種散開的熱象只能清除，不能用下法。
如果是陽明腑病，熱邪已完全進入體內，表現為高燒、說胡話、腹部脹滿、排便困難，這時需要使用調胃承氣湯進行攻下，因為這種集中的熱象單純清除是無效的。
如果病況需要使用承氣湯卻只用了白虎湯，那麼集中的熱象就不會被消除；反之，應該使用白虎湯時卻急著使用承氣湯，散開的邪氣就會重新聚集，形成更嚴重的結熱症狀。
石膏和大黃都是清熱藥物，但若使用不當，也會影響療效，甚至造成病情惡化，更不用說寒性和熱性藥物這種截然相反的藥物了。由此可見，作為醫生，要精確辨識病情並正確使用藥物，實在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