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楚瞻

《馮氏錦囊秘錄》~ 雜症大小合參卷二十 (3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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雜症大小合參卷二十 (37)

1. 十全補正湯

《經》曰:邪之所湊,其正必虛。又曰:不治其虛,安問其餘?又曰:治病必求其本,誠萬世醫旨之格言也。假如停滯發熱,臉紅煩燥,似有餘也。然究其本也,乃脾胃正虛,不能傳化,則虛乃其本也。理宜推揚穀氣,助脾消化,設徒從標攻克,則內陽之患,接踵而至,更如傷風感冒,壯熱頭疼,雖似有餘,然即《經》所謂:邪氣盛則實,實因胃氣不固所召也。

若純用猛劑發散,則表氣愈虛,外邪之乘,何時而已?更如咳嗽喘促,煩燥不安,肺氣熱盛有餘,然究其源,非水虛不能制火,即火虛虛陽上浮,設從標理肺為事,雖暫愈而發愈甚,故凡外湊有餘之病,即本經正氣不足之時。若不從源調治,正當不足,而更不足之,虛者日虛,危亡繼其後矣。

貴乎顧本求源,杜微防漸,則病根永絕,正氣發生,不惟去病,更可長年矣。

或曰:子之治病則甚效,而用藥則甚常,大抵所用,不越八珍十全、歸脾養榮、獨參、生脈、六味、八味、參、耆、木、附理中數湯居多,豈百病治法相同乎?余曰:《經》云:知其要者一言而終,昔岐黃神聖,不過昭明陰陽盛衰,邪正虛實,勝負生克,此外無別論也。蓋天地造化雖奇,而其陰陽則一,不外五行生剋之用,其為真陰真陽之主者,日月是也。

人身大小強弱雖殊,而其安危修短,不外五臟盛衰之變,以氣血為用,而水火為根也。若將舍此而嗜奇,是欲達天地陰陽於五行之外,而謂生人另有臟腑氣血水火之用耶。夫天人一體,造化不能奇而外乎陰陽,人生不能奇而殊其臟腑,司命者豈可越臟腑氣血水火之外,嗜奇為事乎!況邪之所毒,其正必虛,病至於危。元神已憊。

一勝一負,理之所常,治病者顧本攻邪,補偏救弊,尚虞不及,敢為嗜異,南轅北轍,有濟於世耶,故先賢仲景制八味以補命門,是重先天之陽也。仲景減桂附而用六味,以治小兒,是重先天之陰也。養葵守六味八味而互用,是先天陰陽並重也。東垣重脾胃而立補中益氣,是培後天化生之源也。

丹溪補氣血而以四君四物為主,是助後天之用也。水齋以歸脾養榮八味為主,是先天后天通例也。先賢博及群書,不敢沽高仗異者。亦限乎天人一理之常經耳。設天地陰陽之理,另行一途,人身臟腑之間,尚有異用,豈數千載名賢疊出,何難創其說而重後世哉!

古人凡用熱藥,多令冷飲,恐有假陽在上,一遇熱藥,必拒格而不得入,故使冷服,則冷遇冷相須而入,自不吐出,下嗌之後,冷性既除,熱性始發,假陽自平,誠為良法。倘症純系虛寒,而無假陽之候者,只須溫進,不必冷服。蓋純虛純寒之症。若如冷飲,益促亡陽,變生泄瀉呃逆諸候,及至熱性發時,功不掩過,已無及矣。

白話文:

《醫經》說:「邪氣侵入,必定是正氣虛弱的時候。」又說:「不先治療虛弱,還談什麼其他治療?」又說:「治病必須找出根本原因」,這確實是萬世醫理的金科玉律。

比如,如果出現停滯發熱、臉紅煩躁,表面看來好像是實熱有餘的症狀。但如果追究其根本,其實是脾胃正氣虛弱,不能正常運化,這才是真正的病因。治療時應該要幫助脾胃消化、增強運化功能。如果只是從表面症狀下手,用攻伐的藥物,反而會導致內陽虧虛等問題接踵而至。

再比如,感冒發燒、頭痛等,看起來好像是外感邪氣過盛。但《醫經》也說過:「邪氣盛則實,實是因為胃氣不固而導致的。」如果純粹用猛烈的藥物來發散,只會讓表氣更加虛弱,外邪更容易入侵,這樣下去何時是個盡頭?

又比如咳嗽、氣喘、煩躁不安,感覺是肺氣熱盛有餘。但追究其根源,不是因為腎水虛弱不能制約火氣,就是虛火上浮。如果只從表面上治療肺部,雖然暫時有效,但會越來越嚴重。所以,凡是表面看起來是邪氣有餘的病症,其實都是體內正氣不足的時候。如果不從根源上調理,只會讓虛弱的身體更加虛弱,最終導致危亡。

所以,治療疾病最重要的是要顧及根本、尋找病源,在疾病剛開始時就要注意防微杜漸。這樣才能徹底根除病根,讓正氣恢復,不僅能治好病,還能延年益壽。

有人可能會問:「你治病的效果很好,但用的藥卻很普通,大多是八珍湯、十全大補湯、歸脾湯、養榮湯、獨參湯、生脈散、六味地黃丸、八味地黃丸、參、黃耆、木香、附子理中湯這些,難道各種病症都用一樣的治療方法嗎?」

我回答說:「《醫經》說:『懂得關鍵的人,一句話就能說清楚』。以前的醫聖岐伯和黃帝,他們的醫術不過是闡明陰陽的盛衰、邪正的虛實、勝負的關係而已,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學說了。天地的造化雖然奇妙,但其陰陽變化卻是統一的,不外乎五行生剋的道理,而真正主宰陰陽的是太陽和月亮。人的身體雖然有大小強弱的區別,但其安危和壽命長短,不外乎是五臟盛衰的變化,以氣血為用,而水火是根本。如果拋開這些根本,而追求奇異的治療方法,就像是想在五行之外去了解天地陰陽,認為人身體的臟腑、氣血、水火另有特殊的作用一樣。天地和人是合一的,造化不會脫離陰陽的規律,人身體的臟腑功能也不會有特殊的差異。既然這樣,醫生怎麼能不在臟腑、氣血、水火的範疇內思考,而去追求那些奇特的治療方法呢?

何況邪氣侵入,正氣必定虛弱,等到病危的時候,元氣已經衰竭。疾病的發展,不外乎一勝一負,這是自然的規律。治療疾病的人要顧及根本、攻擊邪氣,補偏救弊都擔心來不及了,怎麼敢追求那些奇異的療法,這樣不是南轅北轍,對世人又有什麼幫助呢?

所以,先賢張仲景制定八味地黃丸來補益命門,這是重視先天陽氣;他減少桂枝和附子的用量,用六味地黃丸來治療小兒的疾病,這是重視先天陰氣;後人養葵守在六味地黃丸和八味地黃丸之間靈活運用,這是同時重視先天陰陽。李東垣重視脾胃的功能,創立了補中益氣湯,這是培養後天化生的源泉;朱丹溪用四君子湯和四物湯為主,來補益氣血,這是輔助後天的作用;王水齋以歸脾湯、養榮湯和八味地黃丸為主來治療疾病,這是兼顧先天和後天。先賢廣泛閱讀書籍,不敢自恃清高,賣弄奇異的理論,也是因為受到了天人合一這個普遍規律的限制。如果說天地陰陽的道理可以走另外一條路,人身體臟腑之間另有不同的作用,那麼難道數千年來,這麼多有名的賢人,難道就沒有人想出新的學說,來影響後世嗎?

古人凡是用熱藥,大多要用冷水送服,這是因為擔心體內有假陽浮越在上面,如果一遇到熱藥,就會產生拒絕的反應,使藥物無法進入體內。所以用冷水送服,冷性與冷性相合,藥物自然就容易進入。藥物進入之後,冷性就會消除,熱性開始發揮作用,假陽的症狀自然就會平復,這確實是好的方法。但如果病症純粹是虛寒,沒有假陽的症狀,就只需要用溫水送服,不需要用冷水。因為純虛純寒的病症,如果用冷水送服,反而會加速陽氣的喪失,引起腹瀉、呃逆等症狀,等到藥物的熱性開始發揮作用的時候,已經無法彌補過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