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楚瞻

《馮氏錦囊秘錄》~ 雜症大小合參卷二十 (2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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雜症大小合參卷二十 (26)

1. 全真一氣湯方按

天地之間,毋論胎卵濕化。凡有生之物,莫不假諸陽氣以為生髮之根,及其終也。必陽氣去而生氣始絕,明乎此,則救生者當知其所重矣。故聖人當藥制方。總為保全此氣,即因客邪為害,爰立治標之方,所謂迎而奪之,誠恐久客於身,而為元氣之賊,更為保全此氣起見也。

何後人不察先聖之苦心,不察病情之至理,勿詳脈勢之盈虛,復昧藥用之變化,勿審寒熱之假真,漫將千古以上成方,強合今人相類之異症,甚至一遇發熱即為疏散,疏散勿效,消導繼之,病尚不已,則茫然無措,和解寒涼遲利之藥,雜然而進,嗟乎,有是病者病當之,無是病者元氣受傷而日困矣。津滋耗竭,虛火妄升,氣勿藏源,上迫喘促,理宜然也。

倘不問虛實,尚為因熱清火,因喘消痰,因渴涼胃,以假有餘之症,從真實熱之治,未有不致元陽喪盡神氣脫完而後已。至於幼科謂之啞科,疾病痛苦,勿能告人,悉任醫藥,幸而中者,得以全生,蹇而厄者,率罹其害,況芽兒神氣未全,易虛易實,豈堪既受傷於病,復受傷於藥,每見妄汗妄下之劑一投,精神頓增沉困,或氣短而似喘非喘,或虛極而似驚非驚,此時若不猛省,培補本元,保全神氣,尚可留一線之微陽,以為再生之根本,設或因喘而治痰理氣,因驚而清熱鎮心,勢必將丹田所剩依稀之元陽消磨而喪盡,形骸浮越之神魂,驅逐以去身,必致死而後己,何其慘哉!余治洪姓郎,未及一周,時當暑月,壯熱多日,神氣困倦,唇舌焦燥,飲乳作嘔,五心身熱如烙,脈則洪數而弦,問其前服之藥,乃發散消導數劑,復疑麻疹,更為托表。余曰:久熱傷陰,陰已竭矣。

復加托表,陽外越矣。若不急為斂納,何以續陰陽於垂絕哉!乃用熟地四錢,炒燥麥冬一錢五分、牛膝一錢二分、五味子二分、製附子四分,煎服一劑而熱退,次日更加炒黃白朮一錢六分,另煎人參沖服而愈。更治沈觀祉令孫年方三歲,發熱數日而見麻疹,才一日而面上盡沒,神氣困極,蛔蟲口出。

不一而足,數日不食,下瀉上喘,唇口焦裂,五心壯熱。手足指尖皆冷,脈則細數無倫,兩尺更弱,醫者病家,咸為疹毒歸臟,熱極於胃,故蛔蟲連出也。殊不知病人之神氣欲脫,五臟俱困,脾虛不能健運,何能納食消穀?穀食久虛,蟲無所食,又兼澤液枯槁,虛火熏蒸,臟腑燥熱,蟲難安其身而出也。況諸麻疹,多由內傷失調,脾胃不足,是以榮氣逆行,陰覆於外耳。

凡血盛氣壯則色絳而焮發,血虛氣弱,則色白而隱伏,有何毒之輕重乎?而上退縮者,陽虛不能升發也。有何毒之內攻乎?喘促者,氣短難續也。唇焦者。脾津耗竭也。五心壯熱者,陰虧火爍也。泄瀉不食者,真火衰而脾不運也。寸關細數而尺弱者,氣虛血虛,虛火浮上而不藏也。

白話文:

天地之間,無論是胎生、卵生或濕化而生的生物,凡是活著的,沒有不是依靠陽氣來作為生長發育的根本。等到生命終結時,一定是陽氣散盡而生機才斷絕。明白這個道理,那麼救治生命的人就應該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了。所以古代的聖賢在制定藥方時,總是以保全陽氣為目標。即使是因為外來的邪氣侵犯身體,才設立治療表面症狀的方法,也就是所謂的「迎而奪之」,其實也是擔心邪氣長期停留在身體裡,變成傷害元氣的賊寇,更是為了保全陽氣著想。

可惜後人不了解古代聖賢的苦心,不明白病情的真實道理,不仔細觀察脈象的盛衰虛實,又不懂得藥物運用的變化,不辨別寒熱的真假,隨意拿古時候的成方,硬套在現代人相似但不同的病症上。甚至一遇到發燒就用疏散的藥物,疏散沒效,就接著用消導的藥物。病還是沒好,就茫然不知所措,把和解、寒涼、見效慢的藥物胡亂使用。唉,有這種病的人,當然要承受疾病的痛苦,沒有這種病的人,也會因為元氣受傷而一天比一天衰弱。津液被消耗殆盡,虛火就會妄動上升,氣也無法藏在體內,向上衝迫,導致呼吸急促,這是很自然的道理。

如果不明辨虛實,還只是一味地因為發熱就清火,因為喘就化痰,因為口渴就涼胃,把假裝有餘的症狀,當成真實的熱症來治療,沒有不導致元陽喪失殆盡,精神完全衰竭才停止的。至於小兒科,又被稱為「啞科」,因為孩子生病痛苦,無法告訴別人,只能完全依賴醫生用藥。幸運的,病能治好而保全生命;不幸的,大多因此受到傷害。何況幼兒的神氣還未完全發育,容易虛也容易實,哪裡能承受既受到疾病的傷害,又受到藥物的傷害呢?常常看到隨意使用發汗或瀉下的藥物,一吃下去,精神就立刻更加萎靡不振,或者氣短,像是喘又不像喘,或者虛弱到像是驚恐又不是驚恐。這時如果不能立刻警覺,培補元氣,保全神氣,還能留下一線微弱的陽氣,作為再生的根本。如果因為喘就治痰理氣,因為驚就清熱鎮心,必定會把丹田裡所剩無幾的元陽消磨殆盡,使身體虛浮、精神渙散,最終必定導致死亡,真是太慘了!我曾經治療洪姓的青年,病程不到一周,當時正值夏天,高燒多日,精神困倦,嘴唇和舌頭都乾燥,喝奶就吐,手心、腳心和身體都熱得像被烙鐵燙過,脈象則是洪大、跳動快速又帶有弦象。詢問他之前吃過的藥,都是發散和消導的藥物,又懷疑是麻疹,就更加使用托表的藥物。我說:「發燒太久已經傷到陰液,陰液已經耗盡了,再用托表的藥物,陽氣就會往外散失。如果不趕快用藥將陽氣收斂回來,如何能讓陰陽在快要斷絕的時候接續下去呢?」於是就用了熟地四錢、炒乾的麥冬一錢五分、牛膝一錢二分、五味子二分、製附子四分,煎煮服用一劑,燒就退了。隔天又加上炒黃的白朮一錢六分,另外煎人參湯沖服,病就好了。又曾經治療沈觀祉的孫子,年紀才三歲,發燒幾天後出現麻疹,才過一天,臉上的麻疹就全部消退,精神極度疲憊,肚子裡的蛔蟲都從嘴裡跑出來。

這種情況還不少,他連續幾天不吃東西,又拉肚子又喘氣,嘴唇都乾裂了,手心、腳心和身體都發熱。手指和腳趾的末端卻冰冷,脈象則是細弱而跳動快速,完全沒有規律,兩尺脈更是微弱。醫生和病人家屬都認為是麻疹的毒氣侵入內臟,熱到胃了,所以蛔蟲才會跑出來。殊不知病人的精神快要脫散,五臟都虛弱,脾虛不能正常運作,哪裡能消化食物呢?長期不吃飯,蟲也沒有東西吃,又加上體液枯竭,虛火上升,蒸發臟腑,使之燥熱,蟲在體內難以安身才會跑出來。而且麻疹大多是因為內傷失調,脾胃虛弱,才會使血氣逆行,陰邪覆蓋於外。

凡是血氣旺盛的人,疹子就會呈現紅色而發熱;血虛氣弱的人,疹子就會呈現白色而隱伏,哪裡有什麼毒素輕重的分別呢?疹子向上收縮,是因為陽虛無法升發。哪裡有什麼毒氣內攻呢?喘氣急促,是因為氣短難以持續。嘴唇乾裂,是因為脾的津液耗盡。手心、腳心和身體都發熱,是因為陰液虧虛,虛火燃燒。拉肚子不吃東西,是因為真火衰退,脾無法運作。寸關脈細弱而跳動快速,尺脈微弱,是因為氣虛血虛,虛火浮在上面而無法藏在體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