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楚瞻

《馮氏錦囊秘錄》~ 雜症大小合參卷二十 (1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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雜症大小合參卷二十 (18)

1. 錦囊治療方論

又曰:正氣得力,自能推出寒邪。如此等語,皆治虛症受寒之要法,奈何未之用而及此也。以今日之病而論之,即所謂新病喚出舊邪,標病而打動本病,理當用上病療下之法,況欲溫以散寒,則無寒可散,欲溫中開胃,則耳頰之腫痛為礙,欲滋陰以培本,則中脘之道路壅塞,計惟有峻補真陽,以達於下,重滋真陰,以繼其中用八味加牛膝、麥冬、五味作大劑,衝入人參濃汁,以助宣壅之勢,連進二劑,無如服後,少頃即吐。凡即米飲均不能受,何況異味之藥餌乎!要知寒涼傷中極矣。

無如病勢虛極,不能久待,乃連夜以人參、炮薑、附子為末,以焦白朮熬膏,略入薑汁和勻為丸,少少參湯吞服,幸一二服俱不吐出,頃而腹痛大便矣。余竊喜曰:氣能下達,吐可減矣,早晨仍以昨煎方作大劑,沖參湯飲之,幸亦不嘔,如是日進二劑,人參兩餘一日,第二日可進薄湯米飲,三四日後可進薄粥矣,余乃令早晨以人參五錢,作生脈飲,送服八味丸,粥後食遠,仍以八味去附子加牛膝、麥冬、五味者,作大劑沖參湯服之,申酉刻照前方又一劑,七八日後可能吃飯半碗矣。後以地黃歸脾二湯加減,相須間服,調理半月之餘,諸症漸退,精神日長,飲食倍常。

候選楊老先生,吐血之後,大渴不止,兩寸脈洪,關尺並弱,此陰血暴亡,臟腑失養,所以津液燥槁,陰火上炎,名為血渴也。余用熟地三兩、麥冬五錢、五味子一錢、附子二錢。濃煎二碗代茶飲之。如此一日三劑。始能渴止,而寸脈和平,漸思飲食而愈。

若以胃火為患,妄用石膏、梔子、芩連,反激陰火上炎,耗竭津液,益增煩躁喘渴之患矣,故喻嘉言曰:夫人之得以長享者,惟賴後天水穀之氣,生此津液,津液結則病,律液竭則死矣。故治病而不知救人之津液,真庸工也。

內閣部堂彭老先生之二令孫,年三歲,忽一日發熱延治,余見其雖初發熱,神氣困倦,脈按無力,肌肉㿠白,面頰微紅,體雖熱而久按則和,身有微汗,已知稟賦最薄,外感輕而內傷重也。書曰:外感少,內傷多者,但補其中,益其氣而邪自退,不必攻邪,奈病家必欲發散,余不敢應命而退。不意余回之後,渠家飲以蔥頭湯半鍾,以薄棉被覆之,令其邪從汗解也。

無如自後潰汗不止,四肢不收,面青目閉,乳食不進,時刻咬牙,或以慢驚,或以為慢脾,俱立方而不敢下藥,咸以為壞症也。所用之藥皆天麻、膽星、鉤藤、半夏、殭蠶驚門之藥也。余視之云:此藥非以治此病也。此乃先天源已不足,今當外感少內傷多,理當溫補之症,而更汗之,則陽亡矣。

所以四肢不收,僵臥不醒,汗者,血也,汗血潰亡,陰耗竭矣。牙屬腎陰,今咬不止,腎將敗也。急當重滋腎水之中,以補真陽,衝入參湯,庶可保全,否則斷難為力矣。余以八味去附子加牛膝、麥冬、五味作湯,沖以人參三錢,無如彭老先生疑其藥劑太大,人小不能抵當,必欲減半,內肉桂止四分,人參止一錢五分,余不得已勉從其命,服後而竟安然,咬牙頓止,至下半日,咬牙諸勢仍然發作,余曰:此藥小力短之驗也。

白話文:

錦囊治療方論

有人說:「當身體的正氣充足時,自然能將寒邪驅逐出去。」這些話都點出了治療虛症受寒的要點,可惜的是,大家沒有運用這些原則,反而使用其他方法。以現在的病情來看,就好像是新病引發了舊疾,表面上的病症牽動了根本的問題,應該採用「治療上部疾病,卻從下部入手」的方法來處理。

如果想要用溫熱的藥物來驅散寒氣,卻發現沒有寒邪可以驅散;如果想要溫補脾胃,打開食慾,卻因為耳朵和臉頰的腫痛而受阻;如果想要滋養陰液來培固根本,卻發現脾胃的運化功能已經阻塞。考慮再三,唯一的辦法是大力補益腎陽,使陽氣能向下達到病所,同時重用滋陰的藥物來補養脾胃。因此,我使用八味地黃丸加上牛膝、麥門冬、五味子,開出大劑量,並用人參濃汁沖服,來幫助疏通氣機的壅塞。連續服用兩劑,但是服藥後不久就吐了出來,連米湯都無法接受,更何況是其他有味道的藥物呢?由此可見,寒涼的藥物已經嚴重損傷了脾胃。

無奈病情非常虛弱,不能再耽誤,因此連夜將人參、炮薑、附子磨成粉末,用焦白朮熬製成膏,稍微加入薑汁攪拌均勻,做成藥丸,讓病人少量配著人參湯吞服。幸好服用一、兩次都沒有吐出來,不久後就開始腹痛並排出大便。我暗自高興,認為只要氣機能夠下達,嘔吐的症狀就可以減輕。早晨仍然用昨天煎的藥方開大劑量,並用人參湯沖服,幸運的是也沒有嘔吐。就這樣一天服用兩劑,一天用了兩錢多的人參。第二天病人就可以喝一些稀薄的米湯,三、四天後就可以吃一些稀粥了。我便讓病人在早晨用人參五錢煮生脈飲,配服八味地黃丸,吃完粥後再服用八味地黃丸去掉附子,加上牛膝、麥門冬、五味子的藥方,用人參湯沖服。下午再按之前的藥方服用一劑。經過七、八天後,病人就能夠吃半碗飯了。之後再用六味地黃丸和歸脾湯的加減方,交替服用,調理了半個月,各種症狀才逐漸消退,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,食量也恢復了正常。

有一位楊老先生,吐血之後,口渴不止,寸脈洪大,關脈和尺脈都微弱。這是因為陰血突然大量喪失,導致臟腑失去滋養,所以津液枯竭,虛火上炎,這種情況稱為「血渴」。我使用熟地三兩、麥門冬五錢、五味子一錢、附子二錢,濃煎兩碗代替茶水飲用。如此一天服用三劑,才止住了口渴,寸脈也恢復平和,漸漸有了食慾,病也就痊癒了。

如果把這個病當作是胃火旺盛而亂用石膏、梔子、黃芩、黃連等寒涼藥物,反而會激發虛火上炎,耗損津液,增加煩躁、氣喘和口渴的症狀。所以喻嘉言說:「人之所以能長壽,全靠後天飲食的水穀精微,產生津液。津液凝滯就會生病,津液枯竭就會死亡。所以,治療疾病卻不懂得保護人體的津液,真是庸醫。」

內閣部堂彭老先生的兩個孫子,年紀三歲,有一天突然發燒。我診斷後發現,雖然是剛發燒,但精神困倦,脈象按下去無力,肌肉蒼白,臉頰微微發紅,身體雖然發熱但按壓久了就會覺得平和,身上有微微的汗。我判斷這是因為體質虛弱,外感風邪輕微,而內傷比較嚴重。《醫書》上說:「外感輕微,內傷嚴重者,只要補益身體的根本,增強正氣,邪氣自然會消退,不需要去攻邪。」但是病人家屬卻堅持要用發散的方法治療。我沒有答應他們的要求就離開了。沒想到我回家之後,他們就讓小孩喝了半碗蔥頭湯,再用薄棉被蓋住,想要用發汗的方式來驅邪。

結果之後小孩汗流不止,四肢無力,臉色發青,眼睛緊閉,不吃不喝,還一直咬牙。有人認為是慢驚風,也有人認為是慢脾風,都開了藥方卻不敢用。大家都認為這個病已經到了壞症的程度。他們所用的藥物都是天麻、膽星、鉤藤、半夏、殭蠶等治療驚風的藥。我看過之後說:「這些藥不能治療這個病。這個病是先天元氣不足,現在外感輕微而內傷嚴重,應該用溫補的方法治療,現在反而用發汗的方法,會導致陽氣喪失。」

所以四肢無力、僵硬地躺著不醒人事,是因為汗是血的組成,大量出汗,導致血液流失,陰液耗竭。牙齒屬於腎陰,現在一直咬牙,表示腎氣將要衰敗。現在應當趕快滋養腎陰,同時補益真陽,並且用人參湯沖服藥物,或許還有救,否則就沒有辦法了。我用八味地黃丸去掉附子,加上牛膝、麥門冬、五味子做成湯劑,用三錢人參沖服。但是彭老先生懷疑藥量太大,小孩太小無法承受,堅持要減半,肉桂減到四分,人參減到一錢五分,我無可奈何只好勉強答應。服藥後竟然平安無事,咬牙的症狀也停止了。但是到了下午,咬牙等症狀又再度發作。我說:「這是因為藥量太小,藥效太短的緣故啊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