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楚瞻

《馮氏錦囊秘錄》~ 雜症大小合參卷二十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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雜症大小合參卷二十 (6)

1. 錦囊治療方論

少司馬胡老先生之二令郎,患痘初起甚危,都中善治痘者一老醫,斷其必死,胡老先生乃延余同治,余見其方寒涼太甚,所以冰伏不出,有腹脹喘急諸症也。先以酒釀雞冠血,調下獨勝散一服,解其冰伏之勢,已喘熱俱減,痘有出勢,其醫必以不救為爭,余曰:無若是以重主人之憂,望為同事,吉則為君之功,凶則皆我之過,其醫慍色,肆言無忌,胡老先生唯日夜痛哭而已,勉留余寓,早晚調治,痘愈八九,主人仍然不樂,余莫能解,孰知其醫每日私來診視,諄諄斷以時日凶變,直至結痂痊愈,胡老先生乃喜形於色,悔聽蠱惑,幾至敗事!余每次入都,往還如同至戚焉。

一寶坻王姓,久患重痢,因候選扶病入都,來延余視,時當六月,肚以上至陰囊,皆重綿厚裹,稍薄則肚痛頓甚,其兩足心又覺甚熱,時刻難受,要人重扇始可,飲食不思,勢甚危困,其脈則寸強關尺並弱,余曰:此中氣久虛,氣不升降,陰陽阻隔,似痢非痢,誤用香連苦寒之劑。

以致抑遏陽氣於九地之下,而中宮藏陽納氣之所,反已空虛,且久痢陰陽兩亡,故足心之熱,陰虛所致,臟腹之寒,陽虛所由,中宮之陽宜溫而補,下陷之陽宜清而升,理難並行,余但先去其中寒之阻隔,則鬱遏下極之火,自能上升,大用附子理中湯,加五味子以斂之,二三劑後肚寒足熱俱減六七,乃以歸脾湯加肉桂五味,煎湯送服八味丸而痊愈。

宛平王中堂,忽患一寐,即夢持重搬運,甚覺困乏而醒,醒來復甚狼狽而睡,無如睡去,其夢仍如故,醒而睡,睡而醒,一夜數十次,醫用人參、棗仁、茯神、遠志、歸身養血安神之劑,愈服愈甚。乃延余治,按其兩寸甚洪有力,左寸更大,兩關洪大兼弦,兩尺雖洪,弦而無力,余始知為藥之誤也。蓋寐者心神藏納於腎陰,乃水火相見,陰陽既濟之時也。

心猶人也。腎猶舍也。今心陰不足,惟火獨光,乃遂上炎之性,而失下交之象矣。腎氣又虛,不能升騰收攝,離陰而失延納閉藏之職矣。猶人徒恃火性,勇力向前。而不能退藏於舍,其房室亦甚破敗,不能藏納其人,人但知心象火而腎屬水,而竟不思離心坎腎乎!盡言心中之水,乃真水也。腎中之火,乃真火也。

水火互藏其根,故心能下交,腎能上攝,今心陰不足,腎氣衰微,已成不交之象,昧者復補心神,愈增炎上之勢,焉能使其陽會於陰,元神凝聚於內乎?靜功有云:神必附物,精能凝神,此至理也。乃重劑八味加牛膝五味子,用燈心蓮子作引煎服而愈。

工科掌中譚老先生,年六十有餘,正當衙門辦事,卒然昏暈仆倒,痰涎湧盛,不省人事,頃而吐痰碗許少蘇,長班用力擁之與中,挾其兩腿而歸,於是腿疼之因,從茲始矣。歸寓之後,醫家以清熱疏風豁痰為事,究竟調治旬余,痰涎不減,煩躁倍常,頭痛腿疼更甚,日夜為苦。

白話文:

錦囊治療方論

少司馬胡老先生的二兒子,得天花剛開始時情況非常危急,京城一位很會治天花的老醫生,斷定他必死無疑。胡老先生便請我一同治療。我認為他的藥方太過寒涼,使得病邪被冰凍壓制而無法發出,因此出現腹脹、喘急等症狀。我先用酒釀雞冠血調和獨勝散給他服用,以解開冰封的病邪,喘和發熱的狀況都減輕了,痘疹也有要發出來的趨勢。那位醫生仍然堅持說救不活,我說:「這樣會加重主人的憂慮,不如我們一起合作,如果治好了是你的功勞,如果治不好責任都由我來承擔。」那位醫生聽了很生氣,說話毫無顧忌。胡老先生每天只是日夜痛哭而已,勉強留我住在府上,早晚進行治療,痘疹好了八九成,主人仍然不高興,我無法理解,後來才知道原來那位醫生每天私下來診視,一直斷定病情會在某個時間點惡化,直到結痂痊癒,胡老先生才喜形於色,後悔聽信了蠱惑,差點誤了大事!我每次進京,都與他們家像親戚一樣往來。

寶坻縣有個姓王的人,長期患有嚴重的痢疾,因為要等候選官,抱病進京。來請我看病時,正值六月,他從肚子到陰囊都用厚厚的棉布包裹著,稍微薄一點就會肚子劇痛,兩個腳心又覺得很熱,時刻難受,必須有人用力扇風才能稍微舒服一點,吃不下東西,情況非常危險。把脈發現寸脈強而關尺脈都虛弱,我認為這是中氣長期虛弱,氣機無法上升下降,陰陽之氣阻隔,是似痢而非痢的病症,誤用了香連、黃連等苦寒的藥物。

導致陽氣被壓制在最下方,而中焦這個本該藏陽納氣的地方,反而空虛了。加上長期痢疾陰陽都虧損,所以腳心發熱是因為陰虛,腹部寒冷是因為陽虛。中焦的陽氣應該溫補,下陷的陽氣應該清熱上升,這兩種治療方法很難同時進行,我先去除中焦寒氣的阻礙,那麼被壓制在下方的火氣,自然就能上升。於是大量使用附子理中湯,加上五味子來收斂,服用了二三劑後,肚子寒冷和腳心發熱的狀況都減輕了六七成,接著用歸脾湯加上肉桂、五味子煎湯送服八味丸而痊癒。

宛平的王中堂,突然患了一種睡覺的怪病,一睡著就夢到搬運很重的東西,感覺非常疲憊而醒來,醒來後又非常困頓想睡,但是睡著後,夢到的情形仍然如此。醒了又睡,睡了又醒,一夜數十次,醫生用了人參、棗仁、茯神、遠志、當歸等養血安神的藥物,越吃越嚴重。於是請我治療,我摸他的脈,發現兩個寸脈都很強大有力,左寸脈更甚,兩個關脈也強大且帶有弦脈,兩個尺脈雖然強大,卻有弦脈但無力。我這才知道是藥物用錯了。睡覺時心神應該藏於腎陰中,這時是水火相濟、陰陽協調的時候。

心就像人,腎就像房子。現在心陰不足,只有火氣獨盛,於是就往上燃燒,失去了向下交流的正常功能。腎氣也虛弱,不能向上升騰、向下收攝,離開了陰,失去了延納閉藏的功能。就像人只依靠火性,勇猛向前,卻不能回到房子休息,而他的房子也已經很破敗,無法容納他了。人們只知道心屬火而腎屬水,卻不明白心腎之間的關係!只說心中之水是真水,腎中之火是真火。

水火互相藏有根源,所以心能向下交流,腎能向上攝取,現在心陰不足,腎氣衰弱,已經形成不交流的狀態了。不明就理的人反而補心神,更加助長了火氣上炎的趨勢,怎麼可能讓陽氣與陰氣相會,使元神凝聚於內呢?靜坐的道理說:「神必須依附在物質上,精可以凝聚神」,這才是至理。於是我用了大劑量的八味丸加上牛膝、五味子,用燈心草、蓮子作為引藥煎服而痊癒。

工科的掌中譚老先生,年紀六十多歲,正在衙門辦事,突然昏倒,口吐大量痰液,不省人事,過了一會兒吐出了一大碗痰,稍微清醒一些,長班們用力架著他到中間,接著架起他的兩腿送回家,從此腿痛就開始了。回家後,醫生們都以清熱疏風、化痰為主要治療方法,治療了十多天,痰液沒有減少,煩躁反而加倍,頭痛和腿痛更加嚴重,每天都非常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