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楚瞻

《馮氏錦囊秘錄》~ 雜症大小合參卷二十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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雜症大小合參卷二十 (4)

1. 錦囊治療方論

吏部考功司正郎河南張老先生,性稟端方,居官清肅,原任作令臨潼,適當吳逆叛亂,文兼武備,旦夕焦勞,遂得怔忡耳鳴諸症,療者均以痰治,湧出痰涎鬥許,復用滾痰丸餌,痰勢雖清,精神內奪,繼而逆寇湯平,行取擢列銓部,兢兢辦事,殫心竭力歷有年矣。忽於辛未七月十二日正當衙門辦事,卒倒僵仆,痰湧鼾齁,目竄口開,手足強直,自汗如雨,倉卒抬至私宅,醫者病傢俱謂斷無生理,而危在頃刻也。

值禮科王老先生探視,見其勢甚危篤,力延余視,按其脈則六部皆豁大無倫,驗其候脫勢已具八九,實刻不容緩矣。乃立一方,人參三兩、白朮二兩、附子五錢、煎濃汁大半碗灌之,令其照方日三劑,夜二劑,按時進之,以補接虛脫之勢,服後脈氣漸斂,身熱漸和,潰汗漸收,次日仍用前方,日二服,夜一服至三日諸症漸減,但僵仆不省如故,余曰:此工夫未到,故標症稍平,而失散之本,元神氣未能歸復也。不可少緩,仍照前方日二夜一。

凡飲藥後,必灌濃米汁半鍾,以保胃氣,以助藥力,或有勸人風藥者,余曰:保之不暇,敢散之乎?或有勸加痰藥者,余曰:補之難實,敢消之乎?更有勸人清火之藥者,余曰:此尤誤也。元陽欲脫,挽之尚恐不及,敢敗之乎?余之重用白朮、附子者,既壯人參培元之力,而消痰去風息火之義,已在於中矣。

倘稍涉標治,則峻補之力中,反寓攻克之性,補性難於奏功,克削易於見效,走泄之竇一開,虛症蜂起,勢益難矣,違眾勿用。凡三日所用人參,計共三十五兩、附子共用六兩、白朮共用二十四兩,直至三日晚間,忽能言語,稍省人事,索粥半碗,進食而睡,其齁鼾目竄諸症仍在也於四日早晨立方,早間陽分用大補心脾氣血之藥,如棗仁、當歸、白朮、芍藥、茯神、遠志、人參、肉桂、五味之類,下午陰分,正用八味湯,沖人參濃汁服之。

如是加減出入,至六七日後,諸症漸平,飲食漸加,每日人參尚用四五兩,後數日早晨,用生脈飲送服八味丸之加牛膝、杜仲、鹿茸、五味子者四五錢,日中加減歸脾與八味湯,照前並服,日漸輕強,飲食倍進,不逾月而起。

始終風藥如天麻、羌獨、痰藥如橘紅、膽星、筋藥如鉤藤、秦艽,並不入藥,不驅風而風自除,不消痰而痰自解,不舒筋而絡自活,精神飲食,較前更壯,正書所謂正氣得力,自能推出寒邪,故凡治危篤症候,全在根本調理得力,自然邪無容地。先哲云:識得標只取本,治於人無一損也。

山東李相國,始為浙省督臺,當耿逆叛亂,親率軍旅,駐節衢州,不避寒暑矢石,得以滅逆功成,保全浙省,皆一人之力也。及應召初為塚宰,左臂強硬作痛,上不能至頭,下不能撫背,醫皆以為披星戴月,風霜有年,通作驅風活絡而不愈,且大便圓如彈子,督臺以書有糞如羊屎者不治,隱以為憂招余診治,按其脈,六脈大而遲緩無神,余知其中氣久虛,所以榮衛不能遍及,肢末乃有偏枯之象,豈風霜之謂歟。

白話文:

錦囊治療方論

從前,吏部考功司的正郎河南張老先生,他天性正直,當官清廉。他曾任職臨潼縣令,正值吳三桂叛亂,他文武兼備,日夜操勞,結果得了心悸、耳鳴等症狀。醫生們都認為是痰症,讓他吐出很多痰液,又用滾痰丸等藥,痰是清了,但精神卻更加衰弱。後來叛亂平定,他被調回京城任職,在吏部兢兢業業,盡心盡力多年。突然在辛未年七月十二日,他正在衙門辦公時,突然僵硬倒地,口吐痰涎,鼾聲如雷,眼睛上翻,嘴巴張開,手腳僵直,汗如雨下。家人急忙將他抬回家,醫生們都說他沒救了,情況危急。

當時,禮科的王老先生來探望,見他情況危急,就請我來診治。我把脈後,發現他六脈都極度空大,診斷他已虛脫大半,刻不容緩。我立即開了一個方子:人參三兩、白朮二兩、附子五錢,煎成濃汁大半碗,給他灌下去,並囑咐照此方每日三次,夜間兩次,按時服用,以補救虛脫的狀況。服藥後,脈象逐漸收斂,身體的熱度漸漸平和,虛汗也逐漸停止。第二天仍然服用原方,每日兩次,夜間一次。到了第三天,各種症狀逐漸減輕,但仍然僵硬不省人事。我說:「這是藥力還沒到達根本,所以表面症狀雖然有所緩解,但失去的元氣還沒有恢復。不能懈怠,仍然要按照原方每日兩次,夜間一次。」

每次喝完藥,必須灌半碗濃米湯,以保護胃氣,幫助藥力發揮作用。有人勸我用祛風藥,我說:「現在救他都來不及了,怎麼敢用散氣的藥呢?」有人勸我用化痰藥,我說:「補都難以補實,怎麼敢用消痰的藥呢?」還有勸我用清火藥的,我說:「這就更錯了。他的元陽都快要脫盡了,救都恐怕來不及,怎麼敢再敗壞它呢?」我重用白朮、附子,既可以增強人參培補元氣的力量,又包含了消痰、祛風、息火的意義。

如果稍有不慎,只注重表面治療,那麼大補的藥力中反而蘊含了攻伐的性質,補益難見功效,攻伐卻容易見效。如果走洩的渠道一旦打開,虛症就會像蜂群一樣湧來,形勢就更加危險了。所以不要聽信那些不了解病情的人的意見。三天總共用了人參三十五兩、附子六兩、白朮二十四兩。直到第三天晚上,他忽然能說話了,稍微恢復了意識,要了半碗粥,吃完就睡著了,但鼾聲如雷、眼睛上翻等症狀仍然存在。到了第四天早晨,我開了新的方子,早晨陽氣旺盛的時候用大補心脾氣血的藥,如棗仁、當歸、白朮、芍藥、茯神、遠志、人參、肉桂、五味子等;下午陰氣旺盛的時候,就用八味湯,沖入人參濃汁服用。

像這樣加減調整,到了六七天後,各種症狀逐漸平復,飲食也逐漸增加。每天仍然要用人參四五兩。之後的幾天,早晨用生脈飲送服八味丸,並加入牛膝、杜仲、鹿茸、五味子四五錢,白天則服用加減的歸脾湯和八味湯,病情逐漸好轉,身體也漸漸強壯,食慾大增,不到一個月就恢復了正常。

從頭到尾,我沒有用過像天麻、羌活、獨活等祛風藥,也沒有用過橘紅、膽星等化痰藥,也沒有用過鉤藤、秦艽等舒筋藥。不需要祛風,風自然就消除了;不需要化痰,痰自然就化解了;不需要舒筋,經絡自然就活絡了。病人的精神和食慾都比以前更好。這正應了書上說的「正氣充足,自然能驅除寒邪」,所以治療危重疾病,關鍵在於根本調理,正氣恢復了,邪氣自然就沒有容身之地了。古人說:「認識到疾病的表面現象,而抓住根本來治療,對病人沒有一點損害。」

山東李相國,他剛開始擔任浙江督臺的時候,正值耿精忠叛亂,他親自率領軍隊駐紮在衢州,不顧風吹雨打、箭石橫飛,終於平定了叛亂,保全了浙江,這都是他一個人的功勞。後來他被召回京城擔任宰相,左臂變得僵硬疼痛,抬不起來摸不到頭,也無法撫背。醫生們都認為他常年在外奔波勞累,受風寒所致,都用祛風活絡的藥,但都沒有效果。而且他的大便像彈子一樣又圓又硬,他自己看到書上說「大便如羊屎者不治」,感到十分擔憂,就請我來診治。我把脈後,發現他六脈都很大但遲緩無力,我知道他中氣久虛,導致榮衛之氣不能周遍全身,所以肢體末端才出現了偏枯的現象,這哪裡是受風寒所致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