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馮氏錦囊秘錄》~ 雜症大小合參卷二十 (2)
雜症大小合參卷二十 (2)
1. 錦囊治療方論
按其脈，或時弦洪有力，或時弦而無力，明知久服克削，攻至真氣內亂，轉護邪氣為害，先天之真陰真陽已竭，乃中空外浮之象也。要知凡痞氣所成，皆由氣不能健運，以致痰食氣滯，聚而不散，亦非鐵石物也。故古方消積藥中，必兼參朮扶正，使正氣一旺，自能相佐藥力以化滯於無事之中，譬如腫硬，氣血一和，不由膿血而自散矣。
奈何以有形之藥，峻攻無形之滯，揆其意，意如有鐵石物在其中也，以致中氣愈弱，愈滯愈固，愈固愈消，愈消愈弱，不死何待？試不思即大黃、巴豆，迅利之藥，亦必仗中氣以運行，人至氣絕之後，灌以巴黃斤許，豈能通利一物？巴黃峻利之最者，無人氣以運行，則雖入腹而猶置於紙木器中，安然不動。
如此一想，則痞聚之內，可不仗中氣以運化乎，且諸病日久，未有不累至根本地位受傷，故初病多從標，久痛必從本，況此病原由根本上來者乎！向來所治皆非其治也。余使先以金匱腎氣丸料，加牛膝、麥冬、五味子作湯，大劑空心溫服數劑，熱減而腹脹稍軟，隨以前劑衝入人參湯三錢，食前日二劑，十餘日後，精神稍長，諸症漸退，後早晨以生脈飲送下，加牛膝、五味子之八味丸三錢，申酉刻仍以前煎方進服，如是調理兩月，熱症悉退，諸症盡平，肌肉漸生，精神漸旺，向患之痞，竟不知從何處下落矣。
部主政張公五令郎，年七歲，亦患腹腫，醫投消積之藥，日久而脹益甚，肌肉盡削，形如鵠立，勢其危篤，諸醫已無治法，而請余視，不過冀其十死一生耳。余曰：此幸藥誤非病拙也。猶土乾則旱，再投燥脾克削，益令中氣愈虛，而難健行於四肢百達，乃壅滯於中，脹滿益甚，自然面目四肢瘦削不堪，要知此長彼消，總此氣也。
此氣斷無消之之理，性宜溫養以壯之，滋陰以配之，補其火以生土，益中氣，以健運，健運一行，清濁自分，腫脹自愈，要知諸病不能出乎真陰真陽之外，而人之求生者，寧能外乎真陰真陽之中者乎！真陰真陽者，諸危病之要領，求生者之根本也。陰陽者何？腎中之水火是也，乃定一方，以八味去附子倍熟地，更加牛膝、麥冬、五味，以潤水枯金燥，更能使肺氣注於腎而有所歸也。
十餘劑後，諸症漸平，乃以前方作丸，生脈飲送之，月餘而全愈，奈不能久服，病雖去而根本未固。次年夏月，兩脅下忽發腫硬，形如婦人之乳垂下，外科投以解毒之劑，不帷不效，兩頤之下，腫亦如之，連翹、金銀花之類，進以升斗，敷貼之藥，塗以百計，毫無減勢，或議開刀，病家大懼，乃與余商治，余曰：此因去年根本未復，入夏陽氣浮外，肝腎之氣不能牢固於下，以致無根之火上炎，則關津管束之處，任其沖爍為累，何毒之有？《經》曰：頸項者，生氣之本也。
白話文：
觀察病人的脈象，有時呈現弦脈和洪脈，且有力，有時卻呈現弦脈但無力，明顯可知是長期服用過於耗損的藥物，攻擊到體內真氣，導致內亂，反而助長邪氣的危害。先天的真陰真陽已經耗竭，呈現出內部空虛、外表虛浮的現象。要知道，凡是痞氣所造成的疾病，都是由於氣機不能順暢運行，導致痰、食、氣滯留，聚積而不散，並非是堅硬如鐵石之物。因此，古代治療積滯的藥方中，必定會加入人參、白朮等扶正氣的藥物，使正氣旺盛，自然能輔助藥力，在不知不覺中化解滯留。就像腫脹堅硬，只要氣血調和，自然能消散，不必化膿流血。
但是，現在卻用有形的藥物，猛烈地攻擊無形的滯氣，其想法好像認為滯氣是堅硬如鐵石的東西，這樣只會導致中氣越來越虛弱，滯氣越來越固結，越固結就越耗損，越耗損就越虛弱，這樣下去，豈不是等著死亡嗎？試想一下，即使是大黃、巴豆這樣迅猛的瀉藥，也必須依靠中氣來運行藥力。人到氣絕之後，即使灌入大量巴豆、大黃，也無法通利。巴豆、大黃是峻猛的藥物，如果沒有人體中氣的運行，即使吃下去，也如同放在紙木容器中，安然不動。
這樣一想，就知道痞氣聚積在體內，豈能不依靠中氣來運化呢？而且各種疾病拖延日久，沒有不累積到根本受損的。所以，初發的疾病多從病症的表面治療，久病的疼痛必定要從根本來治療，更何況這種病本來就是從根本上來的呢！以往的治療都不是正確的治療方法。我先用金匱腎氣丸的藥材，加入牛膝、麥冬、五味子煮成湯，大劑量空腹溫服數劑，熱象減退，腹脹稍微減輕。接著在之前的藥方中加入三錢人參湯沖服，飯前服用，一天兩次。十幾天後，精神稍好，各種症狀逐漸減退。之後早上用生脈飲送服加了牛膝、五味子的八味丸三錢，下午申時和酉時，仍舊服用之前的煎劑。這樣調理兩個月後，熱象全部消退，各種症狀都平息了，肌肉逐漸生長，精神旺盛，之前患的痞塊，竟然不知從何處消失了。
部主政張公的五兒子，七歲，也患了腹部腫脹，醫生用消積的藥物治療，時間久了，腫脹反而更加嚴重，肌肉完全消瘦，形如站立的鶴，病情非常危急，各個醫生都束手無策，於是請我看診，不過是希望能夠死裡逃生。我說：這是因為用藥錯誤，並不是病難以治療。就像土地乾旱就會出現旱災，再投用燥脾克削的藥物，更加使中氣虛弱，難以運行到四肢百骸，於是壅滯在中焦，腫脹更加嚴重，自然會面黃肌瘦，四肢消瘦。要知道，這種情況是一個消退，另一個就會增長，全部都是氣的問題。
這種氣絕對沒有被消滅的道理，應該用溫養的方法來壯大它，用滋陰的方法來配合它，補足火氣來生養脾土，增益中氣，使其健運。健運一旦運行，清濁自然分開，腫脹自然痊癒。要知道，各種疾病都逃不出真陰真陽的範疇，而人想要生存，又怎麼能脫離真陰真陽的作用呢！真陰真陽是各種危重疾病的關鍵，是求生的根本。陰陽是什麼呢？就是腎中的水火，因此我開了一個藥方，用八味丸去掉附子，熟地加倍，再加入牛膝、麥冬、五味子，用來滋潤枯燥的水和金，更能使肺氣歸於腎。
服用了十幾劑之後，各種症狀逐漸平息。然後把之前的藥方做成丸劑，用生脈飲送服，一個多月就完全康復了。但是，這種藥不能長期服用，雖然病去了，但根本還沒有穩固。第二年夏天，兩脅下忽然出現腫硬，形狀像婦女的乳房一樣垂下來。外科醫生用了清熱解毒的藥物，不但沒有效果，而且兩腮下也出現了同樣的腫塊，連翹、金銀花之類的藥物，用了好幾斗，敷貼的藥物也用了數不清，卻沒有絲毫減輕的跡象。有人提議開刀，病家非常害怕，於是和我商量治療的方法。我說：這是因為去年根本沒有恢復，入夏後陽氣浮於外，肝腎之氣不能固守於下，導致無根之火上炎，於是關節和津液管束的地方，任由其衝擊成為禍患，哪裡有毒？《黃帝內經》說：頸項是人體生機的根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