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楚瞻

《馮氏錦囊秘錄》~ 雜症大小合參卷十二 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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雜症大小合參卷十二 (7)

1. 方脈驚悸怔忡健忘合參

夫藥固有安心養血之功,不若寧神靜慮,返觀內守為尤勝也。《經》又曰:上氣不足,下氣有餘,腸胃實而心氣虛,虛則榮衛留於下,久之不以時上,故善忘也。上氣者,心家之清氣也,下氣者,腸胃之濁氣也,榮衛留於下,則腎中之精氣不能時時上交於心,故健忘也。又曰:血並於下,氣並於上,亂而喜忘。

血並於下,則無以養其心,氣並於上,則無以充其腎,水下火上,坎離不交,亂其揆度,故善忘也。夫心知將來,腎藏已往,故內經之論,健忘俱責之心腎不交。心不下交於腎,濁火亂其神明,腎不上交於心,精氣伏而不用,火居上則因而為痰,水居下則因而生躁,擾擾紜紜,昏而不寧,故補腎而使之時上,養心而使之善下,則神氣清明,志意常治,而何健忘之有?

人之所主者心,心之所藏者神,神之所養者血,心血一虛,神無所依,此驚悸怔忡之所肇端也。曰驚悸,曰怔忡,豈可無辨乎?郁痰而心虛,則耳聞大聲,目擊異物,遇險臨危,觸事喪忘,心為之懺,使人有惕惕之狀,是為驚悸也。心虛而停水,則胸中滲漉,虛氣流動,水既上乘,心火惡之,心不自安,使人有怏怏之狀,是為怔忡也。

然有觸而心動曰驚,無驚而自動曰悸,悸者即怔忡也,治法不過調養心血,和平心氣,因痰因火因濕,隨症治之,尤以血虛為主。

《經》曰:嘗貴後賤,雖不中邪,病從內生,名曰脫營。蓋心為君主,神明出焉,肺為相輔,主行榮衛,日夜五十度,此營氣之所行也。若君主有傷,則十二官相使,各失乃司,使道閉塞而不通,由是經營之氣脫去,不能灌溉周身百脈,失其天度,形乃大傷矣。嘗富後貧,名曰失精,謂心有所郁,而氣不舒暢也。

總心為君主之官,神明出焉,思慮過度,耗其心血,失去精靈,則神明傷而成心勞,故怔忡健忘也。宜靜以養之,使百骸聽命,外邪安得而犯?設為七情所郁,則六淫得以傷之,外邪與內火交熾,暗中虧損,不待歲月,牢固不可拔矣。故無論富貴貧賤,病生於內者難治,傷於外者易合。

老子曰,毋勞爾形,毋搖汝精,毋使汝思慮營營,是以農夫寒暑耘耨,而無寒暑之疾,相習以忘,而勿傷其君主也。寒熱燥濕,有形之病,憂愁思慮,無形之疾。有形之病,可以寒熱攻之,無形之疾,必須喜以勝愁,慰以解憂,然後用藥有功,心專神明用事,非他臟可比。諺云:心病須心藥醫也。

古無怔忡之名,曰:心掣,心懸者是也。

大抵驚則不自知,而證屬陽,從外入也。書曰:寸口脈動為驚,驚者,其脈止而復來,其人目睛不轉,不能呼氣者是也。悸者,自知如人將捕之狀,不能獨臥,而證屬陰,從內出也。悸即怔忡,心中如有物撞,謂之忡,忽然跳躍謂之怔,此血自內虛也。凡志由心出,事由心定,當養血以補心,健忘心中若了了,口欲言而忍然中止,甚則隨語隨忘,此平素失意抑鬱,而涎飲滲於心竅,更多由腎虛而不能藏已往也。治宜養心滋腎,兼開導其痰,亦須補其太陰,蓋心腎不交,原於神之失養也。

白話文:

藥物雖然有安定心神、滋養血液的功效,但不如寧靜心神、減少思慮,反觀自身內在更為有效。《黃帝內經》說:「上焦的氣不足,下焦的氣有餘,腸胃充實但心氣虛弱,虛弱則精華之氣停留在下,久了不能及時上升,因此容易健忘。」所謂上氣,指的是心臟的清氣;下氣,指的是腸胃的濁氣。精華之氣停留在下,則腎臟的精氣無法及時上交於心,所以導致健忘。又說:「血停留在下,氣停留在上,氣血錯亂就會容易健忘。」

血停留在下,就無法滋養心臟;氣停留在上,就無法充養腎臟。水在下而火在上,坎卦與離卦不相交融,擾亂了正常的規律,所以容易健忘。心主導著對未來的認知,腎臟儲藏著過去的記憶。因此《內經》的觀點認為,健忘都與心腎不交有關。心不能下交於腎,濁火就會擾亂心神;腎不能上交於心,精氣就會潛伏而不能發揮作用。火在上則容易產生痰,水在下則容易產生煩躁。心神因此擾亂不安,昏沉不寧。因此,要補腎,使腎精能夠及時上升;要養心,使心氣能夠順利下降。這樣一來,心神就會清明,意志就會安定,又怎麼會健忘呢?

人所主導的是心,心所藏的是神,神所依靠滋養的是血液。心血一旦虛弱,神就失去依附,這就是驚悸和怔忡發生的根源。驚悸和怔忡,兩者之間需要加以區分。如果因為痰阻而導致心虛,當聽到大的聲響、看到奇怪的東西、遇到危險的時候,會因為受到刺激而喪失心神,心會感到顫動,讓人有不安的感覺,這就是驚悸。如果是心虛而導致水停留在體內,胸中會有滲漏的感覺,虛弱的氣流動,水向上衝擊,心火厭惡它,心就無法安定,讓人有不快的感覺,這就是怔忡。

一般而言,受到刺激而心動稱之為「驚」;沒有受到刺激而心自動稱之為「悸」。「悸」其實就是「怔忡」。治療方法無非是調養心血,平和心氣,根據痰、火、濕的不同情況,隨症治療,尤其要以補血為主。

《內經》說:「曾經富貴後來貧賤,即使沒有受到外邪侵襲,疾病也會從內部產生,這叫做脫營。」心臟如同君主,神明由此而出;肺如同輔佐之臣,主管運行精氣,日夜循環五十次。這就是精氣所運行的軌跡。如果君主受到損傷,那麼十二官(五臟六腑)的職責也會混亂,導致運行精氣的通道閉塞不通,精氣就會脫離,不能灌溉全身的脈絡,身體的運行規律就會被打亂,身體就會受到很大的傷害。「曾經富裕後來貧窮,叫做失精。」指的是心中鬱悶,氣機不暢。

總之,心是君主之官,神明由此而出。思慮過度會耗損心血,失去精氣,導致神明受損而變成心勞,所以會出現怔忡和健忘。應該通過靜養來調養,使身體各部分聽從心神的指揮,外邪怎麼能侵犯?如果被七情所困擾,那麼六淫邪氣就會趁虛而入,外邪和內火交相熾熱,暗中損耗身體,時間長了就根深蒂固,難以拔除。所以,無論富貴還是貧賤,疾病從內部產生的就難以治療,從外部受傷的就容易痊癒。

老子說:「不要使身體過度勞累,不要使精氣搖動,不要讓思慮過於繁雜。」因此農夫在寒冷或炎熱的天氣下耕種,卻不會因此而生病,是因為他們已經習慣,不會讓自己君主受傷。寒熱燥濕是看得見的疾病,憂愁思慮是看不見的疾病。看得見的疾病可以用寒熱藥物來攻治,看不見的疾病必須用喜悅來戰勝憂愁,用寬慰來解除憂慮,然後用藥才能有效。心專注於神明的使用,不同於其他臟器。俗話說:「心病還需心藥醫。」

古代沒有怔忡這個名稱,而是用「心掣」、「心懸」來形容。

大體來說,「驚」是指自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,病症屬於陽,是由外而來。《醫書》說:「寸口脈搏動表示受到驚嚇,驚嚇的脈象是停止然後又再來,病人眼睛不能轉動,不能呼氣。」「悸」是指自己感覺到像有人要捉住自己一樣,不能獨自睡覺,病症屬於陰,是由內而來。「悸」其實就是「怔忡」,心中好像有東西撞擊,叫做「忡」;忽然跳動,叫做「怔」。這都是因為心血自身虛弱造成的。凡是意志都由心產生,事情都由心決定。應該滋養血液來補養心臟,如果健忘是心中明明知道,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忍住不說,嚴重的話就是說過就忘。這通常是因為平時失意抑鬱,導致痰飲滲入心竅,更多的是因為腎虛而無法儲藏過去的記憶。治療應該滋養心腎,同時疏導痰液,也要補益脾胃(太陰),因為心腎不交,根本原因在於心神失去了滋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