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楚瞻

《馮氏錦囊秘錄》~ 雜症大小合參卷十二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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雜症大小合參卷十二 (3)

1. 方脈喘症合參

夫謂陰虛發喘,丹溪亦發前人之未發,但如此治法,實流弊於後人,蓋陰虛者,腎中之真陰虛也,豈四物湯陰血之謂乎?其火起者,下焦龍雷之火也,豈寒涼所能降乎?其間有有痰,有無痰者。有痰者,水挾木火而上也,豈竹瀝,枳半之能化乎?須用六味地黃,加麥冬五味大劑煎飲,以壯水之主,則水升火降而喘自定矣。蓋綠陰水虛,故有火,有火則有痰,有痰則咳嗽,咳嗽之甚則喘耳。

夫呼隨陽出,吸隨陰入,一升一降,陰陽乃和,苟有乘戾,則氣上不行,升而不降,否塞膈中,氣道奔迫,乃喘急而有聲也。故《經》曰:不得臥而息有音者,是陽明之逆也。又曰:起居如故,而息有音者。此肺之絡脈逆也。然又有一等似火非火,似喘非喘。《經》曰:少陰所謂嘔咳上氣喘者,陰氣在下,陽氣在上,諸陽氣浮,無所依歸,故上氣喘也。乃真元耗損,喘出於腎氣之上奔,其人平日若無病,但覺氣喘,非氣喘也,乃氣不歸元也。

視其外症,四肢厥逆,而赤煩燥,惡熱似火,非火也。乃命門真元之火離其宮而不歸也,察其脈兩寸雖浮大而數,兩尺微而無力,或似有而無為辨耳,不知者,以其有火也,少用涼藥以清之,以其喘急難禁也,佐以四磨之類以寬之。下咽之後,似覺稍快,少頃依然,豈知寬一分更耗一分,甚有見其稍快,誤認藥力欠到,倍進寒涼快氣之劑,立見其斃矣。

蓋陰虛至喘,去死不遠,幸幾希一線,牽帶命門,尚爾留連,善治者、能求其緒而接助真元、裨其返本歸原、或可回生,然亦不可峻驟也。且先以八味丸、安腎丸、養正丹之類,煎人參生脈散送下,覺氣若稍定,然後以大劑參耆補劑,加破故紙、阿膠、朱膝之類,以鎮於下,又以八味丸加河車為丸,日夜遇飢吞服方可。然尤須遠房幃,絕色欲,經年積月,方可保全。

不守此禁,終亦必亡而已。聰明男子,當自治未病,毋蹈此危機。

又有一等火鬱之症,六脈俱澀,甚至沉伏,四肢悉寒,甚至厥逆,怫怫促而喘,卻似有餘,而脈不緊數,欲作陰虛而按尺鼓指,此為蓄郁已久,陽氣怫遏不能營運於表,以致身冷脈微,悶亂喘急,當此之時,不可以寒藥下之,又不可以熱藥投之,惟逍遙散加茱連之類,宣散蓄熱,得汗而愈,後仍以六味地黃,養陰和陽方佳。此謂火鬱則發之,木鬱則達之,即《金匱》所云:六脈沉伏,宜發散,則熱退而喘定也。

然喘多不能臥,何也?腎者,水臟,主津液,主臥與喘也。臥則喘者,水氣逆行乘於肺,肺得水而浮,氣不得流通也。

病後產後,一切瘡症,潰後發喘,即是短氣,悉屬氣虛。雖素有痰火,若在年高病久,正氣耗散,若誤作有餘,削伐寒涼,立見傾危,須大劑生脈散,扶接元氣為急,或溫補之,以導氣導火歸原,則為喘為痰,不治而自愈。然喘病因虛而死者,十之九,因實而死者,十之一,蓋實者,攻之即愈無所難也。

白話文:

所謂陰虛導致喘症,丹溪的確提出了前人沒有提出的觀點,但這樣治療方法,實際上會對後人造成弊端。因為所謂的陰虛,是指腎臟中真正的陰液虛少,難道是四物湯所補的陰血嗎?而所起的火,是下焦命門的龍雷之火,又豈是寒涼藥物所能降伏?其中有的有痰,有的沒痰。有痰的,是水液挾帶木火上逆,難道是竹瀝、枳實半夏等藥物所能化解?必須要用六味地黃丸,加上麥冬、五味子等大劑量煎服,來壯大腎水的主導力量,這樣才能使水升火降,喘自然平息。因為腎陰水虛,所以才會產生火,有火就會產生痰,有痰就會咳嗽,咳嗽嚴重就會喘。

呼吸的過程,呼氣是陽氣外出,吸氣是陰氣進入,一升一降,陰陽才能協調。如果陰陽失調,氣就會上逆而不能下降,向上升而不下降,阻塞在胸膈之中,氣道奔迫,就會喘急並有聲音。所以《內經》說:不能躺臥而呼吸有聲音,是陽明經氣上逆。又說:生活起居如常,而呼吸有聲音,這是肺經的絡脈逆亂。還有一種情況,看起來像火又不像火,像喘又不像喘。《內經》說:少陰病所謂的嘔吐、咳嗽、氣喘,是因為陰氣在下,陽氣在上,各種陽氣浮越,沒有依歸,所以才會氣喘。這是因為真元耗損,喘是由於腎氣上奔所致,這種人平日可能沒有其他疾病,只感覺氣喘,但這不是真的氣喘,而是氣不歸於元氣所導致。

觀察其外在症狀,四肢厥冷,卻有煩躁發熱,怕熱好像是火,但又不是真正的火。這是因為命門的真元之火離開了它的居所而不能歸位。再觀察他的脈象,兩寸脈雖然浮大而數,但兩尺脈卻微弱無力,或者似有似無,要仔細辨別。不明白的人,以為他是有火,就用涼藥來清火,以為他喘急難耐,就用四磨湯之類的藥物來寬胸理氣。服藥之後,似乎感覺稍微好轉,但很快又恢復原狀。要知道,寬緩一分就耗損一分,甚至有人看到稍微好轉,就誤以為藥力不足,加倍使用寒涼降氣的藥物,結果立即死亡。

陰虛導致的喘症,離死亡不遠了,幸好還有一絲生機,牽繫著命門,才得以勉強維持。善於治療的醫生,能找到病因並接助真元,幫助它返回本源,或許可以起死回生,但也不能操之過急。先用八味丸、安腎丸、養正丹之類的藥物,用人參生脈散送服,等到氣息稍微平定後,再用大劑量的參耆補劑,加上補骨脂、阿膠、牛膝等藥物來鎮攝於下焦,再用八味丸加紫河車做成藥丸,早晚空腹服用。但更重要的是要遠離房事,戒絕色慾,經過長年累月的調養,才能保全生命。

如果不遵守這些禁忌,最終也必定會死亡。聰明的男子,應該在疾病還沒有發作時就自我調養,不要陷入這種危機。

還有一種火鬱之症,六脈都澀滯,甚至沉伏,四肢都寒冷,甚至厥逆,胸悶氣促而喘,看起來似乎是有餘的實證,但脈象並不緊數,想要把它當作陰虛來處理,但按壓尺脈卻發現脈搏有力。這是因為鬱積已久,陽氣被遏制而不能運行到體表,導致身體寒冷脈搏微弱,胸悶心煩喘急。這種時候,不能用寒涼藥物來瀉下,也不能用溫熱藥物來溫補,只能用逍遙散加上黃連等藥物來疏散鬱積的熱邪,發汗後就會痊癒,之後再用六味地黃丸來滋陰調和陰陽才是最好的方法。這就是所謂的「火鬱則發之,木鬱則達之」,也就是《金匱要略》所說的:六脈沉伏,應該用發散的方法,熱退了喘自然就停止了。

為什麼喘的時候多半不能躺臥呢?腎臟是水臟,主管津液,也主導躺臥和喘。躺下就喘,是因為水氣逆行上犯於肺,肺臟受到水濕的影響而浮腫,氣機就不能流通了。

病後、產後、各種瘡症,潰破後發生的喘症,也就是呼吸短促,都屬於氣虛。即使平時有痰火,如果在年紀大了或久病之後,正氣耗散,如果誤以為是實證,用削伐寒涼的藥物來治療,就會立即陷入危險。應該用大劑量的生脈散,扶助接續元氣才是當務之急,或者用溫補的方法,引導氣和火回到它們的原位,那麼喘和痰,不用治療也會自然痊癒。喘病因虛而死的,十個中有九個,因實而死的,十個中只有一個。因為實證,用攻伐的方法就能痊癒,沒有什麼困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