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馮氏錦囊秘錄》~ 雜症大小合參卷十 (4)
雜症大小合參卷十 (4)
1. 傷寒大小總論合參
何後人不明病情之至理，竟將傷寒立一門，設一局，過求其端，反增其惑，尚異立說，流散無窮。凡遇病者頭疼發熱，即謂傷寒，太陽受邪，實非其病，必加是法，默受夭枉，不可勝數。（張）深憫其厄，謹竭鄙見，有《評傷寒論》一篇，列於一卷之內，痛言其弊，幸高明鑑諸。
六腑屬陽，若陽經受寒，邪先發於太陽。五臟屬陰，若陰經受寒，邪必發於太陰。陽經發病，必先除表清利邪熱，六七日後愈；陰經發病，必須溫托，扶正卻邪。臟病無瀉法，二七後乃愈，故傷寒者，由皮毛而後入臟腑，初雖惡寒發熱，而終為熱症，其人必素有火者。中寒者，直入臟腑，始終惡寒，而並無發熱等症，其人必無火者。
一則發表攻裡，一則溫中散寒，兩門判然明白，何至混雜於中，而使後人疑誤耶？然相傳拘於七日者，蓋以五臟之傳，十二時奇而傳一經，則七日始能傳遍也。況天地之氣，七日來復，人之胃氣，亦從七日復也。
太陽經表之表也，行身之背；陽明經，表之裡也，行身之前；少陽經，半表半裡也，行乎兩脅之旁。過此則少陰、太陰、厥陰，其入臟而為里。凡傷寒溫病初發，邪在於表，必頭疼身熱，病屬三陽，即於此時急表散之，如冬月即病，宜用辛溫、辛熱以汗之；春溫夏熱，宜用辛涼辛寒甘寒以汗之。汗後身涼脈靜，無所傷犯，病不復作而愈。
如投藥濡滯，或病重藥輕，不散之於表，致邪熱內結，病屬三陰，須下乃愈。內虛之人，不勝下藥，多致危殆。種種難治，皆失於不早散也。
中寒之症，身強口噤，眩運無汗，或自汗者，腠理素虛而陽微也。傷寒發熱，中寒不發熱，以此為異，蓋陽動陰靜，陰寒既鬱而成熱，遂從乎陽，傳變不一，靡有定方。不熱者，陰邪一定而不移，則不變也。外寒所受皆同，惟里之有火無火，所以為中為傷乃異耳。
《醫貫》云：陰毒病者，腎本虛寒，或傷冷物，或感寒邪，或汗後亡陽，以致手足指甲皆青，腹中絞痛，四肢逆冷，虛汗恍惚，鄭聲嘔吐，倦怠身痛，六脈沉微，或尺衰寸盛，或沉細而急者，四逆湯、理中湯：無脈者，通脈四逆湯；陰毒，甘草湯；臍中蔥熨氣海、關元，著艾炙之，乃用溫和補氣之藥，通其內外，以復陽氣。若俱不救，死症也，五日內可治，六七日不可治。
然陰症而見陰候，人易知之，至於反常，則不易曉，如發熱面赤煩躁，揭去衣被，飲冷脈大，誤認為陽症，投寒藥死者多矣。必須憑脈下藥，不問浮沉大小，但指下無力，按至筋骨全無力者，必有伏陰在內，所以逼陽在外，斷不可與涼藥，所謂陽欲暴脫者，外顯假熱也。故讀傷寒書而不讀東垣書，則內傷不明，而殺人多矣。
讀丹溪書而不讀薛氏書，則真陰真陽不明，而殺人亦多矣。東垣曰：邪之所湊，其氣必虛。世間內傷者多，外感者間而有之，此一間字，當作五百年間出之間，甚言其無外感也。東垣《脾胃論》與夫《內傷外感辨》，深明飢飽勞逸發熱等症，俱是內傷，悉類傷寒，切戒汗下，以為內傷多，外感少，只須溫補，不必發散，正氣得力，始能推出寒邪。外感多而內傷少，溫補中少加發散。
白話文：
後人不明瞭疾病的精深道理，竟然將傷寒獨立成一門學問，設立一套固定的模式，過度探求細節，反而增加疑惑，還有人提出不同的學說，流傳紛亂無窮。凡是遇到病人頭痛發熱，就說這是傷寒，認為是太陽經受邪，其實不一定是這種病，如果硬要用治療傷寒的方法，就會默默地承受死亡，這種情況多得數不清。（張氏）深感這種錯誤的危害，謹慎地拿出自己淺薄的見解，寫了一篇《評傷寒論》，放在一卷之中，痛斥其中的弊病，希望高明的人能加以鑑別。
六腑屬於陽，如果陽經受寒，邪氣會先從太陽經發作。五臟屬於陰，如果陰經受寒，邪氣一定會從太陰經發作。陽經發病，必須先解除表證，清理邪熱，六七天後就會痊癒；陰經發病，必須用溫補的方法來扶助正氣，祛除邪氣。臟腑的疾病不能用瀉法，十四天後才會痊癒。所以，傷寒這種病，是從皮毛逐漸進入臟腑的，開始雖然會怕冷發熱，但最終會轉變為熱證，這種人一定平素體內有火。而中寒這種病，是寒邪直接進入臟腑的，始終怕冷，而且沒有發熱等症狀，這種人一定體內沒有火。
一種是通過發汗來解除表證，一種是通過溫中來驅散寒邪，這兩種治療方法界限分明，為什麼會混雜在一起，讓後人產生疑惑呢？至於相傳的拘泥於七日之說，是因為五臟的傳變，每十二時辰傳變一經，所以要七天才能傳遍。況且天地之氣，七日往復一次，人的胃氣，也是從七日開始恢復。
太陽經是表證的最外層，運行於背部；陽明經是表證的內層，運行於身體前面；少陽經是半表半裡，運行於兩脅旁邊。過了這三經，就是少陰、太陰、厥陰，它們入於臟腑成為裡證。凡是傷寒溫病剛發作時，邪氣在表，一定會頭痛身熱，病屬於三陽經，這時就要趕緊用發散的方法來治療。如果是在冬天發病，適合用辛溫、辛熱的藥物來發汗；春天溫熱，夏天炎熱，適合用辛涼、辛寒、甘寒的藥物來發汗。發汗後身體涼爽，脈搏平靜，沒有其他損傷，病就不會復發而痊癒。
如果用藥過於遲緩，或者病重藥輕，沒有把邪氣發散出去，導致邪熱內結，病情就會轉為三陰證，必須用下法才能痊癒。體內虛弱的人，承受不了下法藥物，大多會導致危險。種種難治的疾病，都是因為沒有及早發散邪氣造成的。
中寒的症狀是身體僵硬，口噤不能張開，頭暈沒有汗，或者有自汗的，是因為腠理虛弱，陽氣微弱。傷寒會發熱，中寒不會發熱，這是它們的不同之處。因為陽主動，陰主靜，陰寒之氣鬱積而形成熱，於是就跟隨陽氣，傳變不定，沒有固定的治療方法。不發熱的情況，是陰邪固定而不轉移，所以不發生變化。外感寒邪的情況都相同，只是因為體內有沒有火，所以才區分為中寒和傷寒。
《醫貫》說：陰毒病的人，腎本來就虛寒，或者因為吃了寒涼的食物，或者感受了寒邪，或者發汗後陽氣耗散，以至於手腳指甲都變青，腹中絞痛，四肢冰冷，虛汗淋漓，精神恍惚，胡言亂語，嘔吐，倦怠乏力，身體疼痛，脈搏沉微，或者尺脈衰弱而寸脈強盛，或者脈沉細而急促，就要用四逆湯、理中湯來治療；沒有脈的，用通脈四逆湯；陰毒重的，用甘草湯；用蔥來熨燙臍部的氣海、關元穴，用艾草灸這些穴位，然後用溫和補氣的藥物，使體內外氣機通暢，以恢復陽氣。如果都不能救治，那就是死症了，五天內可以治療，六七天就無法治癒了。
陰證表現出陰證的症狀，人們容易辨別，但是出現反常的情況，就不容易了解，例如發熱面赤、煩躁不安、掀開被子、想喝冷水、脈搏洪大，如果誤認為是陽證，用寒涼的藥物就會導致死亡。必須根據脈象來用藥，不論脈象是浮是沉，是大是小，只要指下無力，按到筋骨處都感覺虛弱無力，就一定是有伏藏的陰寒在內，所以才會逼迫陽氣浮越於外，千萬不能用涼藥，這就是所謂的“陽欲暴脫”，表現出來的只是假熱。所以，如果只讀《傷寒論》而不讀東垣的書，就會不了解內傷，而導致誤殺病人。
如果只讀丹溪的書而不讀薛氏的書，就會不明白真陰真陽，也會導致誤殺病人。東垣說：邪氣所侵襲的地方，一定是正氣虛弱的地方。世間患內傷的人多，外感的人很少，這個“間”字，應該理解為五百年間才出現一次，這是在強調外感疾病非常少。東垣的《脾胃論》和《內傷外感辨》，深刻地闡明了飢飽勞逸、發熱等症狀，都是內傷引起的，都類似於傷寒，要切記禁止發汗和瀉下，認為內傷多，外感少，只需要溫補，不需要發散，正氣恢復了，才能把寒邪推出體外。外感多而內傷少的情況，在溫補的藥物中少量加入發散的藥物即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