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軒岐救正論》~ 卷之五 (11)
卷之五 (11)
1. 脾胃兩經久虛便血
戊寅中夏,因訪東膠殷州守,與其同年朱明社孝廉同居停。余見其面色青黃,日數赴廁。因詢之,朱曰:初為感寒過飲薑湯,患內熱脫血,隨治以芩連寒劑,即愈。及秋北上,勞頓復發,依前方修服,至次劑,拒吐不納,遂輟藥。惟茹澹靜攝,兩旬方瘥。頃為荒途寇警驚勞,仍作。歷今三月,且復倦怠增劇。延數醫皆力言須投寒劑,畏而不敢從。余脈之,六部皆沉緩濡弱。此亦易易治耳,但須廣費杖頭。朱曰:得三載沉疴頓瘳,何惜銖錙,且圓珠環以酬明德。余曰:公始受辛熱,投以苦寒對症之劑,宜乎即愈矣。但熱氣雖消而廣腸血竅,尚未斂合,故每遇勞輒發。夫勞則傷脾,脾傷便不能統血,以致下陷循故竅而出,實因於勞,非出於熱也。因憶楊仁齋有云:病久熱衰,則尊症不得為熱明矣。奈何執投前劑,苦寒敗胃,夫安得不吐。及病三發而元氣愈虛,是以愈虛愈脫,愈脫愈虛,淹延歲月,而增困也。治須純王至靜,固中滋補之劑,方可搏刮生機耳。朱遽起席,拍案大呼曰:得公數言,便足起吾膏肪,奚翅藉籠中之授乎。吾三年中,歷遊秦楚齊梁,遍訪炫名諸醫,並未有如公之從本源發揮者。余以熟地為君,參耆歸術為臣,丹皮炙草五味知母茯苓阿膠等藥為佐,引用柴胡升麻為丸與服,仍令兼飲歸脾湯,略用加減,兩旬血減半,胃氣漸健。逾月面轉紅潤,諸症如失。及臨別,厚遺金帛,余峻辭不受曰:投歡傾蓋,誼重金石,濟人盛事,敢望報乎。後聞主鹺林金粟長郎,年尚英壯,亦患前症,歷延名醫,皆治以涼血清火之藥,歲久彌劇,每斤丸劑,尚加川連至四五兩,竟至敗胃瀉陽而死,可不痛哉。余以世誼往吊,始悉其詳。雖方書有云:脫於下者屬陰為順,若如此錯治,是反逆矣。
白話文:
[脾胃兩經久虛便血]
在戊寅年的夏天,因為去探訪東膠的殷州守,和他的同年好友朱明社孝廉一起居住。我發現他的臉色呈現青黃,每天多次上廁所。於是問他狀況,朱明社說起初因為著涼喝了太多薑湯,導致內熱而出現脫血的情況。醫生開了芩連寒藥治療,病情就好轉了。但到了秋天北上時,因為疲勞過度病情再次復發。他按照之前的處方服藥,但在第二劑藥時,卻無法吞下而吐出,因此停止服藥,只吃清淡的食物靜養,大約二十天後病情纔好轉。最近因為荒野路上的盜匪驚嚇和勞累,病情又再度復發,已經持續三個月了。
他感到越來越疲倦,請了好幾個醫生都說要再服用寒藥,但他害怕不敢接受。我為他診脈,六脈都呈現沉緩濡弱的跡象。這其實很容易治療,只是需要花費比較多的時間和精力。朱明社說,如果可以治好三年的疾病,他不會吝惜花錢,並且會送我珠寶來感謝我的恩德。我告訴他,他開始時受到辛辣的刺激,用苦寒的藥物治療,病情好轉是正常的。但是熱氣雖然消失,但腸道的血液通道尚未完全閉合,所以每次遇到勞累就會發作。勞累傷害了脾臟,脾臟受損就無法控制血液,導致血液向下滲透,實際上是因為勞累,而不是因為熱氣。我記得楊仁齋曾說過,如果病情長期且熱氣已衰退,你的症狀就不應該被視為熱病。
為什麼你堅持使用之前那種苦寒的藥物,當然會造成嘔吐。當病情第三次發作,你的元氣越來越虛弱,所以越虛弱就越容易脫血,越脫血就越虛弱,病情拖延了很長的時間,身體的狀況越來越差。治療需要純粹的靜養和滋補中藥,才能恢復身體的活力。朱明社聽完我的話,立刻站起來,拍著桌子大聲喊道:「聽到你的話,足以讓我的病情好轉,比那些空泛的建議有用多了。」他說在過去的三年裡,他遊歷了秦、楚、齊、梁等地,拜訪了很多有名的醫生,但沒有一個像我這樣從根本原因分析病情。
我以熟地黃作為主藥,配以人參、黃耆、當歸、白朮等輔助藥物,以及丹皮、炙草、五味子、知母、茯苓、阿膠等藥物,並使用柴胡和升麻製成藥丸讓他服用。同時建議他搭配歸脾湯服用,根據病情進行適當的調整。兩個星期後,他的出血量減少了一半,胃氣逐漸恢復。一個月後,他的臉色轉為紅潤,所有的症狀都消失了。在他離開時,他送我大量的金錢,但我堅決拒絕,說:「我們一見如故,情誼深厚,救人一命是大事,我怎麼能期望回報呢?」後來我聽說主人鹹林金粟長郎,年紀輕輕,也患有相同的病症,請了好幾個有名的醫生,他們都用涼血清火的藥物治療,但病情越來越嚴重。每次服用藥丸,都會加入大量的黃連,最終導致胃虛和陽氣洩漏而死亡,真是讓人痛心。我去悼念他,才知道整個事情的詳細經過。雖然醫書上寫著,如果下脫的病症屬於陰性,這是正常的,但如果錯誤治療,那就是反其道而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