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石室秘錄》~ 卷五（書集） (4)
卷五（書集） (4)
1. 瘴癘治法
天師曰：瘴癘者，乃兩粵之氣鬱蒸而變之者也。其氣皆熱而非寒，其症皆頭痛而腹滿，土人服檳榔無礙者，辛以散之也。蓋火氣得寒，反抑鬱而不伸，檳榔氣辛。同氣易入，其味卻散，故適與病相宜。然止可救一時之急，終不可恃之為長城也。今立一方，可長治瘴癘之侵。
人參一錢，白朮五錢，茯苓三錢，陳皮五分，甘草五分，半夏一錢，檳榔一錢，枳殼五分，柴胡五分，五味子五粒，麥冬三錢，水煎服。此方之妙，全非治瘴癘之品，而服之自消。蓋健脾則氣旺，氣旺則瘴癘不能相侵，即既感者，方中已有去瘴癘之藥，豈有不奏功立應者乎。此瘴癘治法，又宜知之也。
白話文：
天師說：瘴癘，是兩廣地區的氣候濕熱鬱積而變成的疾病。這種病症的氣性都是熱的，而不是寒的，病症表現為頭痛腹脹。當地人服用檳榔沒有問題，是因為辛辣可以散解病氣。這是因為火氣遇寒，反而會被抑制而不能舒展，而檳榔性辛，同氣相求，其辛辣之味能驅散病氣，所以很適合治療這種病症。不過，檳榔只能治標，不能治本，無法作為長久依靠的良藥。
現在我開一個方子，可以長期治療瘴癘的侵襲：人參一錢、白朮五錢、茯苓三錢、陳皮五分、甘草五分、半夏一錢、檳榔一錢、枳殼五分、柴胡五分、五味子五粒、麥冬三錢，用水煎服。這個方子的妙處在於，它不是直接針對瘴癘的藥物，而是通過調理身體來達到消除瘴癘的目的。因為健脾可以使氣血旺盛，氣血旺盛就能抵抗瘴癘的侵襲。即使已經感染了瘴癘，方子中也包含了驅除瘴癘的藥物，怎麼可能沒有效果呢？這是治療瘴癘的正確方法，一定要記住。
或人有感癘而成大麻風者，又不可如是治法。蓋大麻風純是熱毒之氣，裹於皮膚之間，濕氣又藏遏於肌骨之內，所以外症皮紅生點，鬚眉盡落，遍體腐爛，臭氣既不可聞，人又安肯近而與治。予心痛之，乃立一奇方。用元參四兩，蒼朮四兩，熟地四兩。蒼耳子四兩，薏仁四兩，茯苓四兩，名為四六湯。
各為末，蜜為丸。每日吞用一兩，二料必然全愈。蓋此方之妙，能補腎健脾、而加入散風去濕，正補則邪自退，不必治大風，而大風自治矣。急宜先刻一張，廣行施捨，功德又何可量哉。止忌房事而已。
白話文：
如果有人因為體內有熱毒而患上麻風病，就不能用上述的方法治療。因為麻風病是由於純粹的熱毒之氣聚集在皮膚之間，而濕氣又積聚在肌肉骨骼之內，所以才會出現皮膚發紅、長出斑點、眉毛頭髮脫落、全身腐爛、散發難聞的臭味等症狀。人們都害怕靠近，更遑論治療。我為此感到十分痛心，於是研製出一種奇特的藥方。
這個藥方叫做「四六湯」，使用元參、蒼朮、熟地、蒼耳子、薏仁、茯苓各四兩。將這些藥材研磨成粉末，用蜂蜜做成丸劑。每天服用一兩，連續服用兩料（一料為十天），麻風病就一定能痊癒。
這個藥方之所以如此神奇，是因為它能補腎健脾，同時加入散風去濕的藥材。正氣充足，邪氣自然退散。不用刻意治療麻風病，麻風病自己就會痊癒。
我懇切希望大家能將此藥方刻製成方子，廣泛施捨給需要的人，功德無量！唯一的禁忌就是不可行房事。
華君曰：傳予方不同。用檳榔一錢，白芍三錢，柴胡八分，白朮三錢，茯苓三錢，車前子二錢，枳殼五分，白芥子三錢，水煎服。有火，加黃連五分，水煎服。二劑即瘴消，亦妙方也。
大麻風，予有奇方。用蒼朮二兩，熟地二兩，元參二兩，蒼耳子二兩，車前子二兩，生甘草二兩，金銀花十兩，蒲公英四兩，白芥子二兩，各為末、蜜為丸，料全愈。此方中和之中有妙理，似勝天師傳方也。尚有論二篇，並傳之。
白話文：
華君說：「我傳給你的方子不同。用檳榔一錢，白芍三錢，柴胡八分，白朮三錢，茯苓三錢，車前子二錢，枳殼五分，白芥子三錢，水煎服。如果有火，再加上黃連五分，水煎服。兩劑就能消除瘴氣，真是妙方啊。」
麻風病，我有一個奇方。用蒼朮二兩，熟地二兩，元參二兩，蒼耳子二兩，車前子二兩，生甘草二兩，金銀花十兩，蒲公英四兩，白芥子二兩，將所有藥材研磨成粉，用蜜丸成丸子，服用就能痊癒。這個方子在中和之中蘊藏妙理，似乎比天師傳下來的方子還要好。還有兩篇論述，也一起傳給你。
一論真假。病有真假，則藥豈可無真偽。蓋假對假，而真乃現。苟必真以治假，則假症反現真病以惑人。故必用假藥以治假症也。如上焦極熱，而雙足冰涼，此下寒乃真寒而上熱乃假熱也。設我以涼藥投之，下喉自快，及至中焦，已非其所喜。必且反上而不納。況藥又不肯久居於中焦，勢必行至下焦而後已。
乃下焦冰涼世界，以寒入寒，雖同氣相通、似乎可藏，殊不知陰寒之地、又加冰雪，必然積而不流，成冰結凍，何有已時，必得大地春回，陽和有氣而後化。人身假熱之症。亦正相同，倘以寒藥投之，自然違背，先以熱藥投之，亦未必遂順其性。法當用四逆湯，加人尿、膽汁，調涼與服。
白話文：
疾病有真假，那麼藥物就應該有真偽。因為假的東西對假的東西，而真的東西才能顯現出來。如果一定要用真的藥物治療假的疾病，那麼假的疾病就會反過來顯現出真的疾病來迷惑人。所以，一定要用假的藥物治療假的疾病。
比如說，上焦極度熱，而雙腳冰冷，這是下寒是真寒，而上熱是假熱。如果用涼藥治療，藥物下喉嚨時會很舒服，但到了中焦，就已經不是它喜歡的地方了，必然會向上而不能進入。況且，藥物也不願意長時間停留在中焦，勢必會走到下焦才會停止。
而下焦是冰冷的世界，用寒藥治療寒症，雖然同氣相通，似乎可以藏住，但殊不知陰寒的地方，又加上冰雪，必然積累而不流動，變成冰塊凍結，何時才能消融？只有等到大地回春，陽氣溫暖後才能化解。人體的假熱症，也是同樣的道理，如果用寒藥治療，自然會違背，先用熱藥治療，也未必順應它的性質。正確的方法是使用四逆湯，加入人尿和膽汁，調涼後服用。
則下喉之時，自覺寬快，不致相逆其拂抑之氣。及至中焦，味已變溫，性情四合。引入下焦，則熱性大作，不啻如貧子得衣、乞兒逢食。下既熱矣，則龍雷之火有可歸之宅，自然如蜃之逢水，龍之得珠，潛返於淵，不知不覺，火消烏有矣。四逆湯，熱藥也。亂之以人尿、膽汁，則熱假為寒，以騙症之假寒作熱，實有妙用。
倘執定以熱攻寒之說，而不知以假紿熱之方，則腎且坐困。盡以真熱之藥，遽治假熱之病，必至扞格而不入。此真假之宜知，予所以特為作論。此一端之法，可通之以治假寒之症矣。
二論內外治法。內病治內，外病治外，人皆知之矣。不知內病可以外治，而外病可以內攻也。夫外病徒於外治之，必致日久而難效，必須內治之，可旦夕奏功也。如癰疽結毒之類是也。人見癰疽等症之發於外，以鐵箍散圍之，以刀圭刺之，以膏藥貼之，以末藥敷之，縱然藥神，亦不能速效必用內藥內散，不過一二日之間，便為分消烏有，然則何可徒治其外哉。至於內病以藥內散，實多奇功，不比外症之難愈。
白話文：
當藥物到達喉嚨時，你會感到舒暢，不會逆流或被阻礙。到達中焦後，藥物的味道變得溫和，藥性也融合在一起。進入下焦後，藥物的熱性就會大發，就像貧窮的人得到衣服、乞丐遇到食物一樣。下焦變熱後，龍雷之火就有了歸宿，自然就像海市蜃樓遇到水，龍得到寶珠一樣，潛入深淵，不知不覺火就消散了。四逆湯是熱藥，用人尿和膽汁來配伍，就能使熱假裝成寒，用來騙過假寒症，實際上非常有效。
如果你堅持用熱攻寒的方法，而不知道用假寒欺騙熱的方法，腎臟就會受到損害。用真正的熱藥治療假熱的疾病，必定會阻礙不進。這就是真假必須分辨的原因，所以我特別寫下這篇論述。這一個方法，可以推廣到治療其他假寒症。
接下來講述內外治法。內病治內，外病治外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。但不知道內病可以用外治，外病可以用內攻。外病只在外治療，必然會拖延時間，很難見效。必須內治，才能很快奏效。例如癰疽、結毒等疾病。人們看到癰疽等疾病發在外面，就用鐵箍散圍住它，用刀圭刺它，用膏藥貼它，用藥粉敷它，即使藥神來了，也無法快速見效。必須用內服藥物內散，只需要一兩天，就能消除無蹤，怎麼能只治外呢？至於內病用藥物內散，確實有很多奇效，不像外症那麼難治。
然而內外兩施，表裡兼治，其功更捷。如引導之奇，按摩之異，又不可不急講也。
天師曰：二論俱欠明快警切，似不必傳。
白話文：
然而，對內外兩種療法進行施治，同時治療表和裡的病症，效果更加迅速有效。這些方法，如引導治療的奇特效果和按摩的特殊方式，不能不立刻加以詳細說明。
天師說：這兩個理論似乎缺乏清晰、明確和警醒的表述，可能不必傳授。
2. 得治法
天師曰：得治者，言治之得法也。如傷寒而得傳經、直中之宜，傷暑而得中暑、中暍之宜，中風而得中氣、中火、中痰之宜；中濕而得中水、中氣、中食、中蟲之宜，中燥而得中涼、中熱之宜：中寒而得中肝、中腎、中心、中脾、中臟、中腑之宜。因病下藥，又何至殺人頃刻哉。
雖得之治，無方之可言，而得之鑑，實為人之幸也。吾存得之一門者，欲人知得則有功，不得則有過也。
得治之法，看病人色澤之真偽，看病人脈息之實虛，有神無神，問病人之喜好若何，飲食若何，有痰無痰若何，痰之色若何，再察病人舌之顏色若何，滑與不滑若何，能食不能食，心腹之間痛不痛。觀其情意，詳審其從違，徐聽其聲音，再聞其氣息，病之症瞭然於心中，又何患不得哉。
白話文：
天師說：「所謂得治，是指治病的方法得當。比如傷寒，就應該用傳經、直中的治療方法；傷暑，就應該用中暑、中暍的治療方法；中風，就應該用中氣、中火、中痰的治療方法；中濕，就應該用中水、中氣、中食、中蟲的治療方法；中燥，就應該用中涼、中熱的治療方法；中寒，就應該用中肝、中腎、中心、中脾、中臟、中腑的治療方法。只要根據病症用藥，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治死人呢？
雖然有了好的治療方法，卻不一定有固定的藥方可言，但能找到好的醫生，真的是患者的幸運。我留下了這一套醫治方法，是想讓大家知道，治病要講究方法，用對了方法就有功勞，用錯了方法就會有過錯。
要找到好的治療方法，就要觀察患者的臉色真假，觀察患者的脈息虛實，是否神氣十足，詢問患者的喜好是什麼，飲食如何，是否有痰，痰的顏色是什麼，再觀察患者的舌頭顏色如何，是否光滑，能不能吃東西，心腹是否疼痛。觀察患者的情緒，詳細審查患者的順從與違抗，仔細聽患者的聲音，再聞患者的呼吸，這樣就能清楚地了解病症，又何必擔心治不好呢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