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士鐸

《石室秘錄》~ 卷三(射集) (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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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三(射集) (12)

1. 吸治法

論胞上升,論頭痛,論腸下,論瘡毒初起

天師曰:吸治者,不可用湯藥,而用吸治也。如人生產,子落地而胞不墮,或頭痛而久不愈,或腸下而久不收,或瘡毒初起,而未知陰陽之症,皆可用藥以吸之也。產婦子落地矣,而胞忽上升者,必有惡血奔心之症,勢甚危急。倘以下藥下之,則虛其元氣,恐致暴亡,不若用蓖麻子一錢搗爛,塗於本婦之足心,則少頃胞胎自下矣。更有胞落子生而大腸墮下者,更為可畏。

此虛極下陷,法當用人參升麻柴胡提之。而產婦初生,未便用升麻、柴胡以發散其正氣,恐氣散而腸愈難收,不若仍用蓖麻子一味,搗爛,塗於本婦之頂心,少頃腸自收入。急用溫湯,將頂上蓖麻洗淨,不使少留些須。倘若時辰太久,則腸且上懸,又成危症而不可救矣。

胞胎一落,亦是同然,俱宜洗淨為禱。至於頭痛之症,止消用蓖麻子一粒,搗碎,同棗肉些須,同搗勻,丸如黃豆大,外用絲綿裹之,納於鼻孔。少頃,必有清涕流出,即將丸藥取出,不可久放其中,頭痛即愈,永不再發。倘久留在中,必致腦髓流出,又成不可藥救之症。切記切記。

瘡毒初起,有一種解毒之石,即吸住不下。但毒輕者,一吸即下;重者,必吸數日而始下。不可急性,而人自取下也。此石最妙,一石可用三年,然止可用以治小瘡口可耳。大毒癰疽,仍須前湯藥治之為妙。此吸治之宜知也。

張公曰:吸法盡於此,無可再談。

2. 引治法

論虛火沸騰,論厥逆

天師曰:引治者,病在下而上引之,病在上而下引之也。如人虛火沸騰於咽喉口齒間,用寒涼之藥,入口稍快,少頃又甚,又用寒涼,腹瀉肚痛,而上熱益熾。欲用熱藥涼飲,而病人不信,不肯輕治,乃用外治之法引之而愈。方用附子一個,為末,米醋調成膏藥,貼在湧泉穴上。

少頃,火氣衰,又少頃而熱止退,變成冰涼世界,然後六味地黃丸湯,大劑與之,則火不再沸騰矣。蓋此火乃雷火也,見水則愈酷烈。子不見雷霆之震,濃陰大雨之時,愈加震動,驚天轟地,更作威勢,一見太陽當空,則雨歇聲消,寂然不聞矣。又不見冬令之天地耶,嚴寒霜雪,冰凍郊原,雨雪霏霏,陰風慘厲,此天氣下行,而地氣反上,蓋下熱則上自寒也。

又不見夏日之天地乎,酷日炎蒸,蘊隆火熱,爍木焚林,燔湯沸水,天氣上升,地氣下降,此上熱而下寒也。人身虛火,亦猶是也。今既火騰於上,則下身冰冷。今以附子大熱之藥,湧泉引之者,蓋湧泉雖是水穴,水之中實有火氣存焉,火性炎上,而穴中正寒,忽然得火,則水自沸溫,水溫則火自降,同氣相求,必歸於窟宅之中矣。火既歸於窟宅,又何至沸騰於天上哉,此咽喉口齒忽然消亡,有不知其然而然之妙。

此引治之巧,又當知之者。

張公曰:引治尚有一法,汝備志之。如人病厥逆之症,不敢用藥以治之者,用吳茱萸一兩,為末,以面半兩,用水調成厚糊一般,以布如鍾大攤成膏,紙厚半分,貼在湧泉穴內,則手足不逆矣。況上熱下寒之症,皆可用此法而引之。亦引火歸元之法也。

華君曰:亦未傳。

3. 單治法

論諸痛治肝,論吐瀉各症治胃

天師曰:單治者,各經有病,而單治一病也。如人病身痛,又雙手痛。又兩足痛,腹痛,心痛者是。此等症,如單治其一經,是此病先愈,而後一症一症治之也。論此症滿身上下中央俱病矣,當先治肝為主,肝氣一舒,則諸症自愈,不可頭痛救頭,腳痛救腳也。方用柴胡一錢,白芍五錢,茯苓五錢,甘草一錢,陳皮一錢,當歸二錢,蒼朮二錢,薏仁五錢,梔子一錢,水煎服。(〔批〕加減逍遙散

)此方逍遙散之變方也,單治肝經之郁,而又加去濕之品。蓋諸痛皆屬於火,而兩足之痛又兼有濕氣作祟。方中用梔子以清火,用薏仁以去濕,故雖治肝經之一經,而諸經無不奏效也。此單治之神,更妙於兼治,人知之乎。

張公曰:更有或瀉或吐,或飽悶,或頭暈眼花之症,當先治其胃氣,則諸症俱安。方用人參三錢,茯苓三錢,甘草三分,陳皮一錢,白芍三錢,神麯一錢,砂仁三粒,薏仁五錢,水煎服。此方乃治胃之方也。胃氣一生,則吐瀉各症自愈。此亦單治之一法也,附於天師之方後可耳。

華君曰,未傳。

4. 雙治法

論心痛治肝,論胃吐治脾,論肺燥治腎

天師曰:雙治者,一經有疾,單治一經不足,而雙治二經始能奏效,故曰雙治。如人病心痛,不可止治心痛,必須兼治肝;如人胃吐,不可單治胃,而兼治脾;如人肺嗽,不可單治肺,而兼治腎是也。病心致痛,理宜治心,而今不治心者何也?蓋心氣之傷,由於肝氣之不足,補其肝,而心君安其位矣。方用白芍五錢,當歸五錢,有火加梔子三錢,無火加肉桂二錢,水煎服。

(〔批〕心肝雙解飲。)疼立止。蓋芍藥平肝又能生肝之血,與當歸同用,更有奇功。梔子、肉桂皆是清肝助肝之神品,肝氣既平,則心氣亦定。子母有關切之誼,母安而子未有不安者。此心肝兩治之妙法也。

胃吐由於脾虛,脾氣不下行,自必上反而吐,補其脾氣,則胃氣自安。方用人參三錢,茯苓三錢,白朮五錢,甘草一錢,肉桂一錢,神麯一錢,半夏一錢,砂仁三粒,水煎服。(〔批〕脾胃雙治飲。)此方乃治脾之藥居多,何以用之於胃吐之病反宜也,蓋胃為脾之關,關門之沸騰,由於關中之潰亂,然則欲關外安靜,必先關內敉寧。方中全用補脾之藥,則脾氣得令,又何患胃口之吐哉。

況方中又有砂仁、半夏、神麯等類,全是止吐之品,有不奏功如神者乎。此又脾胃雙治之妙法也。

肺嗽之症,本是肺虛,肺虛必宜補肺明矣,奈何兼治腎也?蓋肺金之氣,夜臥必歸諸腎之中,譬如母子之間,母雖外遊,夜間必返於子家,以安其身。今肺金為心火所傷,必求救於己子,以御外侮。倘其子貧寒,何以號多人以報母仇哉。今有一方治之,用熟地一兩,山茱萸四錢,麥冬一兩,元參五錢,蘇子一錢,甘草一錢,牛膝一錢,沙參三錢,天門冬一錢,紫菀五分,水煎服。此方之妙,全在峻補腎水,而少清肺金,則子盛於母,而母仇可報。

方中又有祛邪之品,用之得宜,全不耗散肺金。譬如子率友朋,盡是同心之助,聲言攻擊,全不費老母之資,則子之仇雖在未復,而外侮聞風退舍,不敢重犯於母家。此又肺腎相治之妙法也。

張公曰:雙治之法甚多,然有此三法,無不可觸類而治之矣。蓋諸病非心肝之病,即脾胃與肺腎之病也。今天師既各有雙治之法,且藥味入神,寧不可據之以為枕中秘乎。余所以讚歎,而不敢再為參贊也。

華君曰:未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