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石室秘錄》~ 卷三（射集） (6)
卷三（射集） (6)
1. 短治法
論陽明口渴用石膏湯，論四逆湯，論附子理中湯，論大承氣湯
天師曰：短治者，乃病不必長治，而可以短兵取勝，則用短治之法。譬如陽明之症初起，乘其口渴引水自救之時，急用石膏、知母煎服。一劑而渴減，再劑而渴止，三劑而病如失，即不可再與四劑矣。蓋石膏初用有蕩邪之功，久用有損正之失，故可暫用而不可長用。倘不信吾言，以石膏為奪命之藥，日日與之，必致變為痿症，而不能速起也。
故我頻頻戒用石膏者為此。
仲景創立此方，所以救人傷寒傳入陽明之症，不得已而用之，截住其邪，不使再傳也。原非教人日日用之也。奈何世醫不知此故，妄自多加，任情縱意，忍於輕用，以致殺人而不悟也，悲夫。此短治之法，又不可不知之。
張公曰：吾方得岐天師發明，真大幸也。我立此方，原所以救一時之急，非教人經年累月而亦用之也。世醫不悟，亦可聞岐天師之語而悟矣。短治法不止石膏湯，如四逆湯，不可久服也，久則有火盛自焚之慮。附子理中湯，亦不可久用，有太剛則折之虞。大承氣湯止可一劑，而不可至再，重則有大下亡陰之禍。諸如此，俱可類推。
華君曰：同。
（白虎湯，張路玉謂為治暍熱病主方，極有理，故在傷寒門，亦不可輕用。李子永識。）
白話文：
[簡短治療法]
天師說：所謂的簡短治療法，是指病症不需要長期的治療，而是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見效，這就是使用簡短治療法的原因。例如陽明證狀一開始，當患者因口渴而大量喝水自救的時候，應該立即服用由石膏和知母煎製而成的藥湯。第一劑喝下去，口渴的情況就會減輕；第二劑喝下去，口渴就能停止；第三劑喝下去，病情就會大大改善，此時就不應該再服用第四劑了。因為石膏在剛開始使用時，有清除病邪的功效，但若長期服用，就會對身體造成損害，因此只能短期使用，不能長期依賴。如果不相信我的話，過度依賴石膏，每天服用，必定會導致四肢無力，無法快速康復。
所以我一再告誡，不要過度使用石膏，就是這個原因。
張仲景創立此方，目的是為了拯救那些感染風寒，病邪已進入陽明經的人，不得不使用它來阻止病邪進一步發展。他並不是鼓勵大家天天使用。然而，許多醫生不知道其中的道理，隨意增加用量，放任自己的情緒，輕易地使用，導致病人死亡卻仍渾然不覺，真是可悲。這就是簡短治療法，我們必須瞭解其中的深意。
張公說：我得到了岐天師的啟示，真是非常幸運。我創立此方，本來是為了應急，並不是讓人們長時間持續使用。現在醫生們終於能明白岐天師的話，真是令人欣慰。簡短治療法不僅僅是石膏湯，像四逆湯，也不可長期服用，否則會有身體過熱自我消耗的風險。附子理中湯，也不可長期使用，因為太過剛烈，可能會導致反效果。大承氣湯只適合服用一次，若再服用，可能會有過度排泄導致陰虛的災難。這些道理，都可以類推。
華君表示同意。
（白虎湯，張路玉認為這是治療熱病的主要處方，非常有道理，所以在治療風寒的範疇中，也不可輕易使用。這是李子永的見解。）
2. 日治法
論日間發寒熱
天師曰：日治者，病重於日間，而發寒發熱，較夜尤重，此等症必須從天未明而先截之。方用柴胡三錢，當歸三錢，黃耆五錢，人參一錢，陳皮一錢，半夏一錢，青皮一錢。枳殼一錢，白朮五錢，甘草一錢，乾薑五分，水煎服。（〔批〕補正逐邪湯。）此方妙在加柴胡於參、耆、歸、術之中。
蓋邪之敢在日間作祟者，欺正氣之衰也。今用祛邪之品同補正之藥，共相攻邪，則正氣有餘，邪自退舍。譬如賊人白晝操戈入室。明欺主人軟弱，故肆無忌憚。倘主人退縮潛形，則賊勢更張，必大恣摽掠，席捲資囊而去。正氣日消，病安能愈也，妙在全用補正為君，則主人無懼，指揮如意，號召家人，奮勇格鬥，前後左右，無不執耒而來，負鋤而至，爭先捍禦，賊人自然膽落，惟恐去之不速矣。
況方中有柴胡、半夏之類，各各消邪，又譬如主人既勇，奴僕無非勇士，則賊不奔逃，必被擒獲。此方之用於日間，實有妙用也。
張公曰：妙絕。日聞之病，以此治之，最妙。余尚有一法，治日間之症，尤易奏功。方用人參一錢，白朮五錢，甘草一錢，陳皮一錢，柴胡二錢，熟地一兩，白芥子一錢，水煎服。（〔批〕陰陽兼治湯。）天師之方，乃治陽虛之症，余方乃治陽虛而兼陰虛之症，二方彼此參用，何愁日間之病棘手哉。
華君曰：同。
雷公曰：日間發熱，乃邪在於陽分也。補陽氣而邪自退。方用人參三錢，甘草一錢，白朮五錢，當歸三錢，陳皮一錢，柴胡二錢，水煎服。有痰，加半夏一錢；有食，加山楂一錢。方名助正湯。助其正，邪不祛而自祛也。
白話文：
[日治法]討論日間發冷發熱的狀況
天師說：所謂的日治，指的是病情在白天時加重，出現發冷發熱的情況，且比夜晚更嚴重，對於這種病症，必須在天還未亮時就開始治療。使用的藥方是柴胡三錢，當歸三錢，黃耆五錢，人參一錢，陳皮一錢，半夏一錢，青皮一錢，枳殼一錢，白朮五錢，甘草一錢，乾薑五分，用水煎煮後服用。（注：這是一帖補正逐邪湯。）此方的巧妙之處在於將柴胡加入到人參、黃耆、當歸和白朮中。
因為邪氣之所以敢在白天作祟，是因為它認為正氣在這時候會比較衰弱。現在我們把驅邪的藥物與補正的藥物一起使用，共同攻擊邪氣，這樣正氣就會充足，邪氣自然就會退縮。就好比盜賊在白天持刀進入屋內，明目張膽地欺負主人懦弱，因此肆無忌憚。如果主人選擇退縮隱藏，盜賊的勢頭就會更加囂張，必然會大肆掠奪，捲走所有財物然後離開。正氣每天都消耗，疾病怎麼可能痊癒呢？妙處在於全部使用補正的藥物作為主藥，這樣主人就不會害怕，可以隨心所欲地指揮，號召家人，鼓勵他們勇敢地戰鬥，前後左右，無不拿起農具來防禦，一個個扛著鋤頭趕來，爭先恐後地抵禦敵人，盜賊自然就會膽怯，只希望能夠盡快逃離。
而且方中有柴胡、半夏等藥材，各自都有消除邪氣的功效，這就像主人勇猛，僕人們也都是勇士，那麼盜賊如果不逃跑，必然會被抓獲。這個藥方在白天使用，確實有其獨特的效果。
張公評論：真是妙極了。對於白天的病情，用這個方法治療，效果最好。我還有另一種方法，用於治療白天的病症，更容易見效。藥方是人參一錢，白朮五錢，甘草一錢，陳皮一錢，柴胡二錢，熟地一兩，白芥子一錢，用水煎煮後服用。（注：這是陰陽兼治湯。）天師的方子，用於治療陽氣虛弱的病症，我的方子，則是用於治療陽氣虛弱且同時伴隨陰氣虛弱的病症。兩個方子互相配合使用，何愁白天的病情會讓人束手無策呢？
華君評論：同意。
雷公說：白天發熱，表示邪氣在陽分。只要補充陽氣，邪氣自然就會退散。藥方是人參三錢，甘草一錢，白朮五錢，當歸三錢，陳皮一錢，柴胡二錢，用水煎煮後服用。如果有痰，可加半夏一錢；如果有食物積滯，可加山楂一錢。這個方子名為助正湯。只要幫忙提升正氣，邪氣不用特別驅除，也會自動消失。
3. 夜治法
論夜發寒熱
天師曰：夜治者，病重於夜間而發熱者也。或寒少而熱多，或熱少而寒多，一到天明，便覺清爽，一到黃昏，便覺沉困，此陰氣甚虛，故行陽分則病減，行陰分則病重也。方用熟地一兩，山茱萸四錢，當歸三錢，白芍三錢，鱉甲五錢，柴胡三錢，白芥子三錢，陳皮一錢，生何首烏三錢，茯苓五錢，北五味一錢，麥冬三錢，水煎服。（〔批〕補陰辟邪丹。
）此方妙在鱉甲同柴胡並用，又以諸補陰之藥，合而攻之也。蓋鱉甲乃至陰之物，逢陰則入，逢陽則轉。即此二味原是治陰經之邪熱，況又用於純陰同隊之中，有不去陰邪而迅散哉。生何首烏直入陰經，亦能攻邪，加以白芥子去臟膈之滯痰，又不耗其真陰之氣，有不奏功如響者乎。
譬如人家主婦，一旦被賊人所執，刀火相逼，倘箱櫃空虛，則賊人失望，勢必因羞變怒，愈將主婦施刑。今用熟地、山茱、當歸、芍藥，純是補正之品，同群共投，猶賊在房中，盡將金玉散傾，則賊喜出望外，必且棄主婦而取資財，飽則揚去。又有鱉甲、首烏、芥子之類，力能戰邪，則堂外聲揚，奪門攻擊，邪自張皇，更思早遁。
倘止用鱉甲、首烏，則又勢單力薄，無物餌賊，豈肯甘心反走，必致相爭相戰，彼此敗衄而後去。更有妙論，人多未知。如此等症，必須在黃昏之前，以此藥先與之，則陰氣固而邪不敢入。又譬如人家門戶謹防，鎖鑰嚴整，司更值宿之僕俱各精健絕倫，則賊必望風退卻，又何爭越牆上壁，而主婦知覺，呼召家人，捆縛而獻哉。此皆日間不治，而以夜間先治之法也。
張公曰：真絕奇之論。予何從而贊助高深，惟有陰經之邪盛，而又帶陽經之邪，天師尚未發明也，餘一論之。陰邪之盛，必發夜間無疑矣。然亦有陰邪而兼帶陽邪，亦發於夜間，其病亦發寒發熱，無異純陰邪氣之症，但少少煩躁耳，不比陰症之常靜也。法當於補陰之中。少雜陽藥一二味，使陰長陽消，自然奏功如響。
方用熟地一兩，山茱萸四錢，當歸三錢，鱉甲五錢，柴胡三錢，白芥子三錢，陳皮一錢，生何首烏三錢，茯苓五錢，北五味一錢，麥冬三錢。此天師方也。予再加人參二錢，白朮三錢而已，即可治陰邪而兼治陽邪之症。
白話文：
[夜晚治療法]
天師表示：夜晚治療法適用於那些病症在夜晚加重並發燒的患者。有的患者可能感到熱多寒少，有的則相反，熱少寒多，但一到天亮，病情就顯得較為輕鬆，到了黃昏，又覺得病情加重，這是由於患者的陰氣過度虛弱，所以當陰氣運行於陽分時，病情會有所減緩；而當陰氣運行至陰分時，病情就會加重。處方中使用熟地一兩，山茱萸四錢，當歸三錢，白芍三錢，鱉甲五錢，柴胡三錢，白芥子三錢，陳皮一錢，生何首烏三錢，茯苓五錢，北五味一錢，麥冬三錢，用水煎煮服用。（此方被稱為補陰辟邪丹）
這個處方的妙處在於將鱉甲和柴胡一起使用，再加上各種滋補陰氣的藥物，共同對抗病邪。鱉甲是極為滋補陰氣的物質，當它遇到陰氣時就會融入其中，遇到陽氣時就會轉換。這兩種藥材原本就是用來治療陰經的邪熱，當它們被應用於純陰性的藥物組閤中，能夠迅速驅散陰邪，效果顯著。生何首烏能夠直接進入陰經，也有攻邪的效果，加上白芥子可以清除臟腑中的痰滯，同時不會消耗身體的真陰之氣，療效自然會非常迅速。
如同一個家庭的女主人突然遭到強盜的襲擊，刀劍和火焰相逼，如果家中的箱櫃空無一物，強盜會感到失望，可能會因為羞愧而轉為憤怒，進一步對女主人施以酷刑。在這裡使用的熟地、山茱、當歸、白芍，都是滋補正氣的藥材，當它們一起被使用時，就如同將家中所有的金銀珠寶都散落在強盜面前，強盜會感到意外的喜悅，很可能會放棄女主人，專心搜刮財物，等到他們飽餐一頓之後，就會離去。此外，像鱉甲、何首烏和芥子這些藥材，具有抵抗病邪的能力，就像是外面的守衛大聲呼喊，從門口發動攻擊，使得邪氣驚慌失措，更急於逃離。
然而，如果只使用鱉甲和何首烏，力量單薄，沒有足夠的資源引誘強盜，他們怎麼可能甘心離開？必定會引起激烈的爭鬥，直到雙方都受傷後才肯罷手。還有一個妙處，很多人並不知道。對於這樣的病情，必須在黃昏前先服用這種藥物，這樣陰氣才能得到鞏固，邪氣就不敢入侵。就像一個家庭的門窗嚴密防護，鎖具堅固，守夜的僕人都非常健康強壯，強盜必然會聞風而逃，何必再翻牆越壁，而當女主人察覺到危險，呼叫家人，將強盜捆綁起來，交給官府呢？這就是白天不治療，而在夜晚提前治療的方法。
張公表示：這確實是一個絕妙的理論。我無法對此進行深入的評論，但對於陰經邪氣旺盛，同時又帶有陽經邪氣的情況，天師尚未進行詳細闡述，讓我來談談自己的看法。當陰邪氣旺盛時，必定在夜晚發作，毫無疑問。然而，也有陰邪氣同時夾帶陽邪氣的情況，同樣在夜晚發作，也會出現寒熱交替的症狀，與純粹的陰邪氣症狀相似，只是稍微有些煩躁，不像陰症那樣常常保持靜態。在這種情況下，應該在滋補陰氣的藥物中加入一二味陽性藥物，讓陰氣增長，陽氣消減，療效自然會非常迅速。
處方中使用熟地一兩，山茱萸四錢，當歸三錢，鱉甲五錢，柴胡三錢，白芥子三錢，陳皮一錢，生何首烏三錢，茯苓五錢，北五味一錢，麥冬三錢。這是天師的處方。我建議再加入人參二錢，白朮三錢，這樣就可以同時治療陰邪氣和陽邪氣的症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