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一、醫方 (96)
一、醫方 (96)
1. 6．三寶粥
或授以龍眼肉包鴨蛋子方，服之，下痢與腹疼益劇。後愚診視，其脈微弱而沉，左部幾不見。俾用生硫黃研細，摻熟面少許，作丸。又重用生山藥、熟地、龍眼肉煎濃湯送服。連服十餘劑，共計服生硫黃兩許，其痢始愈。由是觀之，即純系赤痢，亦誠有寒者，然不過百中之二三耳。
且嘗實驗痢證，若因寒者，雖經久不愈，猶可支持。且其後重、腹疼，較因熱者亦輕也。且《傷寒論》有桃花湯，治少陰病下利、便膿血者，原赤石脂與乾薑並用，此為以熱藥治寒痢之權輿。注家不知，謂少陰之火傷陰絡所致，治以桃花湯，原系從治之法。又有矯誣藥性，謂赤石脂性涼，重用至一斤，乾薑雖熱，止用一兩，其方仍以涼論者。
今試取其藥十分之一，煎湯服之，果涼乎熱乎？此皆不知《傷寒論》此節之義，而強為註解者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（或）給予龍眼肉包著鴨蛋黃的偏方，服用後，腹瀉和腹痛更加嚴重。後來我（愚）去診視，他的脈象微弱且沉在深處，左邊的脈幾乎摸不到。我讓他用生硫磺磨成細粉，加入少量熟麵粉做成藥丸。又大量使用生山藥、熟地、龍眼肉煎成濃湯送服。連續服用十幾劑，總共吃了大約二兩的生硫磺，他的痢疾才痊癒。由此看來，即使是純粹的赤痢（指痢疾），也確實有屬於寒性的情況，但大概只佔百分之二三而已。
我曾經試驗過，痢疾如果是因為寒冷引起的，即使久治不癒，身體還能勉強支持。而且，寒性痢疾的後重感（想大便卻拉不出來的感覺）和腹痛，也比熱性痢疾來得輕。而且，《傷寒論》裡有桃花湯，是治療少陰病腹瀉、大便帶膿血的，原本是將赤石脂和乾薑一起使用，這就是用熱性藥治療寒性痢疾的開端。註解的人不知道這個道理，認為是少陰之火傷到陰絡所導致，用桃花湯治療，只是屬於從治的方法（反向治療）。還有人曲解藥性，說赤石脂藥性寒涼，大量用到一斤，乾薑雖然熱，只用一兩，認為這個方子仍然屬於涼性的。
現在試著取這個方子十分之一的藥材，煎湯服用，到底是涼還是熱呢？這些人都是不了解《傷寒論》這段的含義，而強加解釋的人啊。
2. 7．通變白虎加人參湯
治下痢，或赤、或白、或赤白參半，下重腹疼，周身發熱，服涼藥而熱不休，脈象確有實熱者。
生石膏（二兩，搗細），生杭芍（八錢），生山藥（六錢），人參（五錢，用野黨參按此分量，若遼東真野參宜減半，至高麗參則斷不可用），甘草（二錢）
上五味，用水四盅，煎取清湯兩盅，分二次溫飲之。
此方，即《傷寒論》白虎加人參湯，以芍藥代知母、山藥代粳米也。痢疾身熱不休，服清火藥而熱亦不休者，方書多諉為不治。夫治果對證，其熱焉有不休之理？此乃因痢證夾雜外感，其外感之熱邪，隨痢深陷，永無出路，以致痢為熱邪所助，日甚一日而永無愈期。惟治以此湯，以人參助石膏，能使深陷之邪，徐徐上升外散，消解無餘。
加以芍藥、甘草以理下重腹疼，山藥以滋陰固下，連服數劑，無不熱退而痢愈者。
按：，外感之熱已入陽明胃腑，當治以苦寒，若白虎湯、承氣湯是也。若治以甘寒，其病亦可暫愈，而恆將餘邪錮留胃中，變為骨蒸勞熱，永久不愈（《世補齋醫書》論之甚詳）。石膏雖非苦寒，其性寒而能散，且無汁漿，迥與甘寒黏泥者不同。而白虎湯中，又必佐以苦寒之知母。即此湯中，亦必佐以芍藥，芍藥亦味苦（《神家本草經》）微寒之品，且能通利小便。故以佐石膏，可以消解陽明之熱而無餘也。
一叟，年六十七，於中秋得痢證，醫治二十餘日不效。後愚診視，其痢赤白膠滯，下行時，覺腸中熱而且干，小便亦覺發熱，腹痛下墜並迫。其脊骨盡處，亦下墜作痛。且時作眩暈，其脈洪長有力，舌有白苔甚厚。愚曰：此外感之熱挾痢毒之熱下迫，故現種種病狀，非治痢兼治外感不可。
遂投以此湯，兩劑，諸病皆愈。其脈猶有餘熱，擬再用石膏清之，病家疑年高，石膏不可屢服，愚亦應聘他往。後二十餘日，痢復作。延他醫治療，於治痢藥中，雜以甘寒濡潤之品，致外感之餘熱，永留腸胃不去，其痢雖愈，而屢次反復。延至明年仲夏，反復甚劇。復延愚診治，其脈象、病證皆如舊。
因謂之曰，去歲若肯多服石膏數兩，何至有以後屢次反復，今不可再留邪矣。仍投以此湯，連服三劑，病愈而脈亦安和。
一人，年四十二，患白痢，常覺下墜，過午尤甚，心中發熱，間作寒熱。醫者於治痢藥中，重用黃連一兩清之，熱如故，而痢亦不愈。留連兩月，浸至不起。診其脈，洪長有力，亦投以此湯。為其間作寒熱，加柴胡二錢，一劑熱退痢止，猶間有寒熱之時。再診其脈，仍似有力，而無和緩之致。
知其痢久，而津液有傷也，遂去白芍、柴胡，加玄參、知母各六錢，一劑寒熱亦愈。
一媼，年六旬，素多疾病。於夏季晨起，偶下白痢，至暮十餘次。秉燭後，忽然渾身大熱，不省人事，循衣摸床，呼之不應。其脈洪而無力，肌膚之熱烙指。知系氣分熱痢，又兼受暑，多病之身，不能支持，故精神昏憒如是也。急用生石膏三兩、野臺參四錢，煎湯一大碗，徐徐溫飲下，至夜半盡劑而醒，痢亦遂愈。詰朝煎渣再服，其病脫然。
白話文：
治療腹瀉，不論是拉出紅色、白色，或是紅白色混合的黏液，伴隨裡急後重、腹痛，全身發熱，吃了清涼藥物卻持續發熱，且脈象確實顯示有實熱的人。
使用生石膏（約75克，搗碎）、生白芍（約30克）、生山藥（約22克）、人參（約18克，如果用野黨參就用這個量，若是遼東野參就減半，高麗參絕對不能用）、甘草（約7.5克）。
將以上五味藥材，加入四碗水煎煮，取清湯兩碗，分兩次溫服。
這個方子，就是《傷寒論》裡的白虎加人參湯，只是用白芍替代了知母，用山藥替代了粳米。痢疾病發熱不止，服用清熱藥物也沒有效果的情況，很多醫書都認為是無法治癒的。但如果治療正確對症，發熱怎麼可能不消退呢？這其實是因為痢疾夾雜著外感，外感的熱邪隨著痢疾深入體內，無法散出，導致痢疾被熱邪加重，病情日益嚴重而無法痊癒。只有用這個方子，藉由人參輔助石膏，才能使深陷的邪氣慢慢上升外散，完全消除。
加上白芍、甘草來緩解裡急後重和腹痛，山藥滋陰固下。連續服用幾劑，沒有不退熱而痢疾痊癒的。
_補充說明：_外感熱邪已經進入陽明胃腑，應當用苦寒藥來治療，如白虎湯、承氣湯等。如果用甘寒藥來治療，病情也許可以暫時好轉，但常常會把餘邪留在胃中，轉變成骨蒸勞熱，長期無法痊癒（《世補齋醫書》裡有詳細論述）。石膏雖然不是苦寒藥，但它的性質寒涼而能發散，而且沒有黏稠的汁液，和甘寒黏膩的藥物截然不同。在白虎湯中，必須搭配苦寒的知母。在這個方子中，也必須搭配白芍，白芍也是味苦（《神農本草經》）性微寒的藥物，而且能通利小便。所以用白芍輔助石膏，可以消除陽明的熱邪而沒有殘留。
一位老翁，六十七歲，在中秋節得了痢疾，醫治二十多天沒有效果。後來我診斷，他的痢疾紅白色黏稠，排便時，感覺腸道裡又熱又乾，小便也感覺發熱，腹痛下墜且有迫切感。脊椎末端也下墜疼痛，而且時常頭暈，脈象洪大有力，舌苔白且很厚。我說：這是外感熱邪夾雜痢疾的熱毒向下迫降，所以出現各種病狀，必須治療痢疾的同時兼治外感才行。
於是給他服用此方，兩劑之後，各種病狀都好了。他的脈象還有些餘熱，打算再用石膏清熱，病家擔心年紀大，石膏不能多次服用，我也因為受聘要到別的地方去。二十多天後，痢疾又發作了。他找其他醫生治療，在治療痢疾的藥物中，混雜了甘寒滋潤的藥物，導致外感的餘熱，永遠留在腸胃裡不散去，痢疾雖然好轉，卻屢次反覆。拖到第二年夏天，病情復發更加嚴重。再次請我診治，他的脈象、病症都和之前一樣。
我於是對他說，去年如果肯多服用幾次石膏，怎麼會導致以後屢次復發，現在不能再留邪氣了。仍然給他服用此方，連續服用三劑，病癒而脈象也平穩。
一個人，四十二歲，患白色痢疾，常常感覺下墜，中午過後尤其嚴重，心中發熱，偶爾發冷發熱。醫生在治療痢疾的藥物中，重用黃連約37.5克來清熱，發熱仍然沒有消退，痢疾也沒有痊癒。拖延了兩個月，情況越來越差。診斷他的脈象，洪大有力，也給他服用此方。因為他時常發冷發熱，加了柴胡約7.5克，一劑後發熱消退，痢疾也止住了，但還是偶爾發冷發熱。再次診斷他的脈象，仍然有力，但沒有平和舒緩的樣子。
知道他痢疾久了，津液受損，於是去掉白芍、柴胡，加上玄參、知母各約22克，一劑後寒熱也痊癒了。
一位老婦人，六十歲，平時就多病。在夏天早上起來，偶爾拉白色痢疾，到晚上有十多次。點燈後，忽然全身大熱，不省人事，在床上摸索，呼叫也沒有反應。她的脈象洪大而無力，皮膚熱得像烙鐵一樣。知道這是氣分熱痢，又兼受暑，多病之身無法支撐，所以精神昏迷成這樣。趕緊用生石膏約112.5克、野黨參約15克，煎湯一大碗，慢慢地溫服，到半夜喝完藥後就醒了，痢疾也隨之痊癒。早上煎渣再服，她的病就完全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