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錫純

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二、藥物 (1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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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藥物 (19)

1. 47.茵陳解

茵陳者,青蒿之嫩苗也。秋日青蒿結子,落地發生,貼地大如錢,至冬霜雪滿地,萌芽無恙,甫經立春即勃然生長,宜於正月中旬採之。其氣微香,其味微辛微苦,秉少陽最初之氣,是以涼而能散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善治黃疸,仲景治疸證,亦多用之。為其稟少陽初生之氣,是以善清肝膽之熱,兼理肝膽之郁,熱消郁開,膽汁入小腸之路毫無阻隔也。《名醫別錄》謂其利小便,除頭熱,亦清肝膽之功效也。

其性頗近柴胡,實較柴胡之力柔和,凡欲提出少陽之邪,而其人身弱陰虛不任柴胡之升散者,皆可以茵陳代之。

【附案】,一人因境多拂逆,常動肝氣、肝火,致腦部充血作疼。治以鎮肝、涼肝之藥,服後周身大熱,汗出如洗,恍悟肝為將軍之官,中寄相火,用藥強制之,是激動其所寄之相火而起反動力也。即原方為加茵陳二錢,服後即安然矣。

一少年常患頭疼,診其脈肝膽火盛,治以茵陳、川芎菊花各二錢,一劑疼即止。又即原方為加龍膽草二錢,服兩劑覺頭部輕爽異常,又減去川芎,連服四劑,病遂除根。

2. 48.萊菔子解

(附:胡萊菔英能解砒石毒)

萊菔子:生用味微辛、性平,炒用氣香性溫。其力能升、能降,生用則升多於降,炒用則降多於升,取其升氣化痰宜用生者,取其降氣消食宜用炒者。究之,無論或生或炒,皆能順氣開鬱、消脹除滿,此乃化氣之品,非破氣之品,而醫者多謂其能破氣,不宜多服、久服,殊非確當之論。

蓋凡理氣之藥,單服久服,未有不傷氣者,而萊菔子炒熟為末,每飯後移時服錢許,藉以消食順氣,轉不傷氣,因其能多進飲食,氣分自得其養也。若用以除滿開鬱,而以參、耆、術諸藥佐之,雖多服、久服,亦何至傷氣分乎。

【附案】,一人年五旬,當極忿怒之餘,腹中連脅下突然脹起,服諸理氣開氣之藥皆不效。俾用生萊菔子一兩,柴胡川芎、生麥芽各三錢,煎湯兩盅,分三次溫服下,盡劑而愈。

一人年二十五六,素多痰飲,受外感,三四日間覺痰涎凝結於上脘,阻隔飲食不能下行,須臾仍復吐出。俾用萊菔子一兩,生熟各半,搗碎煮湯一大盅,送服生赭石細末三錢,遲點半鐘,再將其渣重煎湯一大盅,仍送服生赭石細末三錢,其上脘頓覺開通,可進飲食,又為開辛涼清解之劑,連服兩劑全愈。

3. 附:胡萊菔英能解砒石毒

邑東境褚姓,因夫妻反目,其妻怒吞砒石。其夫出門未歸,夜間砒毒發作,覺心中熱渴異常。其鍋中有泡干胡萊菔英之水若干,猶微溫,遂儘量飲之,熱渴頓止,迨其夫歸猶未知也。隔旬,其夫之妹,在婆家亦吞砒石,急遣人來送信,其夫倉猝將往視之。其妻謂,將干胡萊菔英攜一筐去,開水浸透,多飲其水必愈,萬無一失。

其夫問何以知之,其妻始明言前事。其夫果亦用此方,將其妹救愈。然所用者,是秋末所曬之干胡萊菔英,在房頂迭次經霜,其能解砒毒或亦借嚴霜之力歟?至鮮胡萊菔英亦能解砒毒否,則猶未知也。

4. 49.枸杞子、地骨皮解

枸杞子:味甘多液,性微涼。為滋補肝腎最良之藥,故其性善明目,退虛熱,壯筋骨,除腰疼,久服有益,此皆滋補肝腎之功也。乃因古有隔家千里,勿食枸杞之諺,遂疑其能助陽道,性或偏於溫熱。而愚則謂其性決不熱,且確有退熱之功效,此從細心體驗而得,原非憑空擬議也。

愚自五旬後,臟腑間陽分偏盛,每夜眠時,無論冬夏床頭置涼水一壺,每醒一次,覺心中發熱,即飲涼水數口,至明則壺中水已所餘無幾。惟臨睡時,嚼服枸杞子一兩,涼水即可少飲一半,且晨起後覺心中格外鎮靜,精神格外充足。即此以論枸杞,則枸杞為滋補良藥,性未必涼而確有退熱之功效,不可斷言乎?

或問:枸杞為善滋陰故能退虛熱,今先生因睡醒而覺熱,則此熱果虛熱乎?抑實熱乎?答曰:餘生平胖壯,陰分不虧,此非虛熱明矣。然白晝不覺熱,即夜間徹夜不睡,亦不覺熱,惟睡初醒時覺心中發熱,是熱生於睡中也,其不同於泛泛之實熱又明矣。此乃因睡時心腎自然交感而生熱,乃先天元陽壯旺之現象,惟枸杞能補益元陰,與先天元陽相濟,是以有此功效。若謂其僅能退虛熱,猶淺之乎視枸杞矣。

【附方】金髓煎

枸杞子,逐日擇紅熟者,以無灰酒浸之,蠟紙封固,勿令泄氣,兩月足,取入砂盆中,研爛濾取汁,同原浸之酒入銀鍋內,慢火熬之,不住箸攪,恐黏住不勻,候成餳,淨瓶密貯。每早溫酒服二大匙,夜臥再服,百日身輕氣壯。

地骨皮:即枸杞根上之皮也。其根下行直達黃泉,稟地之陰氣最厚,是以性涼長於退熱。為其力優於下行有收斂之力,是以治有汗骨蒸,能止吐血、衄血,更能下清腎熱,通利二便,並治二便因熱下血。且其收斂下行之力,能使上焦浮游之熱因之清肅,而肺為熱傷作嗽者,服之可愈。是以諸家本草,多謂其能治嗽也。惟肺有風邪作嗽者忌用,以其性能斂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