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二、藥物 (14)
二、藥物 (14)
1. 27．滑石解
滑石：色白味淡，質滑而軟，性涼而散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主身熱者，以其微有解肌之力也，謂其主癃閉者，以其饒有淡滲之力也；且滑者善通竅絡，故又主女子乳難；滑而能散，故又主胃中積聚；因熱小便不利者，滑石最為要藥，若寒溫外感諸證，上焦燥熱下焦滑瀉無度，最為危險之候，可用滑石與生山藥各兩許，煎湯服之，則上能清熱，下能止瀉，莫不隨手奏效（有附案載於滋陰清燥湯下可參觀）。
外感大熱已退而陰虧脈數不能自復者，可於大滋真陰藥中（若熟地黃、生山藥、枸杞之類）少加滑石，則外感餘熱不至為滋補之藥逗留，仍可從小便瀉出，則其病必易愈。若與甘草為末（滑石六錢，甘草一錢，名六一散，亦名天水散）服之，善治受暑及熱痢；若與赭石為末服之，善治因熱吐血、衄血；若其人蘊有濕熱、周身漫腫、心腹膨脹、小便不利者，可用滑石與土狗研為散服之，小便通利腫脹自消，至內傷陰虛作熱，宜用六味地黃湯以滋陰者，亦可少加滑石以代苓、澤，則退熱較速。
蓋滑石雖為石類，而其質甚軟，無論湯劑丸散，皆與脾胃相宜，故可加於六味湯中以代苓、澤。其滲濕之力，原可如苓、澤行熟地之滯泥，而其性涼於苓、澤，故又善佐滋陰之品以退熱也。
天水散，為河間治暑之聖藥，最宜於南方暑證。因南方暑多挾濕，滑石能清熱兼能利濕，又少加甘草以和中補氣（暑能傷氣），是以用之最宜。若北方暑證，不必兼濕，甚或有兼燥，再當變通其方，滑石、生石膏各半，與甘草配製，方為適宜。
白話文：
[27．滑石解釋]
滑石，顏色為白色，味道清淡，質地滑潤且柔軟，性質偏涼並具散熱效果。根據《神農本草經》的記載，它能處理身體發熱的情況，因為它具有微弱但有效的解熱能力。它也能應對尿路不通的問題，因為它具有良好的淡滲作用；並且，由於其滑潤特性，能夠順暢地通達經絡，因此對婦女的哺乳困難有所幫助；此外，滑石能散熱，因此對胃部積食也有療效。對於因熱導致的小便不暢，滑石是必要的治療藥物。如果遇到上呼吸道感染、發燒、下消化道過度瀉泄的危急情況，可以使用等量的滑石和生山藥煎煮成湯服用，這樣既能清熱，又能止瀉，效果通常立竿見影。（有相關案例附在滋陰清燥湯下可供參考）
對於由外感高熱退後，出現陰虛脈搏加速的情況，無法自行恢復，可以在補充大量真陰的藥物（如熟地黃、生山藥、枸杞等）中加入少量滑石，這樣可以防止外感的殘餘熱量被滋補藥物留住，使其仍然能通過小便排出，疾病恢復速度會更快。如果與甘草一同研磨成粉末（滑石六錢，甘草一錢，名為六一散，也稱為天水散）服用，對暑熱和熱痢有良好療效；若與赭石一同研磨服用，對因熱引起的吐血、鼻血有效；對於體內濕熱重、全身浮腫、心腹脹滿、小便不暢的人，可以使用滑石與土狗研成粉服用，一旦小便通暢，浮腫自然消失。至於內傷導致的陰虛發熱，適合使用六味地黃湯滋補陰液的情況，也可以少量添加滑石來替代茯苓和澤瀉，這樣退熱速度會更快。
滑石雖然屬於礦石類，但質地非常柔軟，無論是湯劑、丸劑還是散劑，都適合脾胃，因此可以加入六味湯中代替茯苓和澤瀉。其去濕能力與茯苓和澤瀉相似，可以幫助熟地黃運行，而其涼性更勝一籌，因此能更好地輔助滋陰藥物以達到退熱的效果。
天水散是河間地區治療暑熱的良藥，尤其適合南方的暑熱症狀。因為南方暑熱常伴有濕氣，滑石既能清熱又能利濕，再加上少量甘草調和中氣、補氣（暑熱能損耗氣力），因此特別適用。然而對於北方的暑熱症狀，可能並不伴隨濕氣，甚至可能伴有乾燥，這種情況下應該靈活調整配方，使用等量的滑石和生石膏，配合甘草製成，才能更加合適。]
2. 28．牛膝解
牛膝：味甘微酸，性微溫。原為補益之品，而善引氣血下注，是以用藥欲其下行者，恆以之為引經。故善治腎虛腰疼、腿疼，或膝疼不能屈伸，或腿痿不能任地，兼治女子月閉血枯，催生下胎。又善治淋疼，通利小便，此皆其力善下行之效也。然《名醫別錄》又謂其除腦中痛，時珍又謂其治口瘡齒痛者何也？蓋此等證，皆因其氣血隨火熱上升所致，重用牛膝引其氣血下行，並能引其浮越之火下行，是以能愈也。
愚因悟得此理，用以治腦充血證，伍以赭石、龍骨、牡蠣諸重墜收斂之品，莫不隨手奏效，治愈者不勝紀矣。為其性專下注，凡下焦氣化不固，一切滑脫諸證皆忌之。此藥懷產者佳，川產者有紫、白兩種色，紫者佳。
【附案】，在遼寧時，曾治一女子，月信期年未見，方中重用牛膝一兩，後復來診，言服藥三劑月信猶未見，然從前曾有腦中作疼病，今服此藥腦中清爽異常，分毫不覺疼矣。愚聞此言，乃知其腦中所以作疼者，血之上升者多也。今因服藥而不疼，想其血已隨牛膝之引而下行，遂於方中加䗪蟲五枚，連服數劑，月信果通。
友人袁××，素知醫，時當季春，牙疼久不愈，屢次服藥無效。其脈兩寸甚實，俾用懷牛膝、生赭石各一兩，煎服後，疼愈強半，又為加生地黃一兩，又服兩劑，遂霍然全愈。
白話文：
[28．解析牛膝功效]
牛膝的味道略帶甘甜和微酸，性質稍微溫熱。原本就是一種補益的藥材，擅長引導氣血往下流動，因此在用藥時希望藥效能夠往身體下部作用，常常會使用它作爲引導經絡的藥物。所以，它對腎虛引起的腰疼、腿疼，或是膝部疼痛導致無法彎曲伸展，或是腿部無力難以支撐地面，以及女性月經閉塞、血枯，幫助分娩和下胎都有很好的療效。同時，它還能治療尿道疼痛，促進小便通暢，這些都是它具有引導氣血向下運行的效果。
然而，《名醫別錄》卻說它能消除腦部疼痛，李時珍則說它能治療口腔潰瘍和牙齒疼痛，這是爲什麼呢？原來，這些症狀都是因爲氣血隨着火熱上衝所導致的。大量使用牛膝，可以引導氣血下行，同時也能將上浮的火氣引導下行，因此能治癒這些症狀。
我從這個道理中領悟到，使用它來治療腦部充血的病症，搭配赤石脂、龍骨、牡蠣等具有重墜收斂效果的藥材，都能立即見效，治癒的案例數不勝數。由於它的特性是專門引導氣血下行，因此，凡是下焦氣化不穩固，所有滑脫的病症都應避免使用。這種藥材，以河南產的質量最好，四川產的有紫、白兩種顏色，紫色的品質更佳。
附帶案例，在遼寧的時候，我曾經治療過一個女子，她已經一年沒有月經了，我在處方中大量使用了一兩的牛膝，之後她再次前來就診，告訴我服用了三劑藥後月經仍然沒有來，但是她以前經常感到頭部疼痛，現在服用了這藥後，頭部異常清醒，完全沒有疼痛的感覺了。我聽了這話，才明白她之所以會頭痛，是因爲血液上衝過多。現在因爲服藥後不再疼痛，我想應該是她的血液已經隨着牛膝的引導而下行了，於是我在處方中加入了五枚地龍，連續服用了幾劑藥後，月經果然通暢了。
我的朋友袁先生，他本身也懂一些醫學知識，正值春季，他的牙疼久久未能痊癒，多次服藥都無效。他的脈象顯示兩手寸部非常實，我讓他服用了一兩懷牛膝和一兩生赤石脂，服用後，疼痛減輕了一大半，我又爲他加了一兩地黃，再服用了兩劑藥後，他的牙疼完全好了。]
3. 29．遠志解
遠志：味酸微辛，性平。其酸也能闟，其辛也能闢，故其性善理肺，能使肺葉之闟闢純任自然，而肺中之呼吸於以調，痰涎於以化，即咳嗽於以止矣。若以甘草輔之，誠為養肺要藥，至其酸斂之力，入肝能斂戢肝火，入腎能固澀滑脫，入胃又能助生酸汁，使人多進飲食，和平純粹之品，夫固無所不宜也。
若用水煎取濃汁，去渣重煎，令其汁濃若薄糊，以敷腫疼瘡瘍及乳癰甚效，若恐其日久發酵，每一兩可加蓬砂二錢溶化其中。
愚初次細嚼遠志嘗之，覺其味酸而實兼有礬味，西人謂其含有林檎酸，而林檎酸中固無礬也。後乃因用此藥，若末服至二錢可作嘔吐，乃知其中確含有礬味，因悟礬能利痰，其所以能利痰者，亦以其含有礬味也。礬能解毒，《本草綱目》謂其解天雄、附子、烏頭毒，且並能除瘡瘍腫疼者，亦以其兼有礬味也。是以愚用此藥入湯劑時，未嘗過二錢，恐多用之亦可作嘔吐也。
白話文：
[29．關於遠志的解析]
遠志：它的味道有點酸又帶點微辛，性質平和。它的酸性可以開闢，而辛味可以散發，因此它非常適合調理肺部，能夠讓肺葉的開闢功能順應自然，肺部的呼吸也因此得以調節，痰液也能被化解，甚至咳嗽也能因此停止。如果搭配甘草一起使用，這確實是養肺的重要藥物。至於它的酸性收斂作用，進入肝臟可以抑制肝火，進入腎臟可以固精止瀉，進入胃部又能幫助產生酸汁，讓人增進食慾，這種平和純粹的特性，確實非常適用。
如果用水煎煮取濃汁，去掉渣滓再重新煎煮，讓汁液濃稠如薄糊，用來敷在腫痛或瘡瘍以及乳腺炎上，效果極佳。如果擔心時間久了會發酵，每一百克可以加入蓬砂六公克溶解在裡面。
我首次仔細咀嚼遠志嘗試，發現它的味道雖酸卻帶著礬的味道，西方人認為它含有蘋果酸，但蘋果酸中本來就沒有礬。後來我使用此藥，如果研磨服用至六公克可能引起嘔吐，這才明白它確實含有礬的味道，因此領悟到礬之所以能利痰，也是因為它含有礬的味道。礬能解毒，《本草綱目》提到它可以解除天雄、附子、烏頭的毒性，並且能消除瘡瘍腫痛，也是因為它同時具有礬的味道。因此，我在使用此藥入湯劑時，從未超過六公克，因為害怕使用過量也會導致嘔吐。]
4. 30．龍膽草解
龍膽草：味苦微酸，性寒，色黃屬土，為胃家正藥。其苦也能降胃氣、堅胃質，其酸也能補益胃中酸汁、消化飲食，凡胃熱氣逆、胃汁短少、不能食者，服之可以開胃進食，西人渾以健胃藥稱之，似欠精細。為其微酸屬木，故又能入膽肝、滋肝血、益膽汁、降肝膽之熱使不上炎，舉凡目疾、吐血、衄血、二便下血、驚癇、眩暈、因肝膽有熱而致病者，皆能愈之。其瀉肝膽實熱之力，數倍於芍藥，而以斂戢肝膽虛熱，固不如芍藥也。
白話文：
龍膽草的味道有點苦，帶點微酸，性質偏寒，它的顏色是黃色，象徵著它與脾胃系統相關，可說是調理胃部的理想藥材。由於它苦澀的特性，能夠幫助降胃氣，強化胃壁組織；而它的微酸特性，則有助於補充胃酸，促進食物消化。對於那些胃部有熱氣，胃液分泌不足，導致食慾不佳的人來說，服用龍膽草可以提振胃口，增加食慾。西方人將其視為一種健胃藥，但這種概括性的稱呼似乎未能完全反映其精妙之處。
由於龍膽草略帶微酸，屬於五行中的木性，因此它還能深入膽和肝臟，滋養肝臟的血液，增進膽汁的分泌，降低肝膽的熱度，防止其向上沖擊。對於所有由肝膽熱度過高所引起的疾病，如眼睛問題、吐血、鼻血、大小便出血、驚厥、頭暈等，龍膽草都能發揮治療作用。在清除肝膽實火方面，龍膽草的功效遠超芍藥數倍，然而在收斂肝膽虛火上，它的效果則不如芍藥那麼顯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