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二、藥物 (10)
二、藥物 (10)
1. 19．芎藭解
芎藭：味辛、微苦、微甘，氣香竄，性溫。溫竄相併，其力上升、下降、外達、內透無所不至。故諸家本草，多謂其能走泄真氣，然無論何藥，皆有益有弊，亦視用之何如耳。其特長在能引人身清輕之氣上至於腦，治腦為風襲頭疼、腦為浮熱上衝頭疼、腦部充血頭疼。其溫竄之力，又能通活氣血，治周身拘攣，女子月閉無子。
雖系走竄之品，為其味微甘且含有津液，用之佐使得宜，亦能生血。
四物湯中用芎藭，所以行地黃之滯也，所以治清陽下陷時作寒熱也。若其人陰虛火升，頭上時汗出者，芎藭即不宜用。
【附案】，友人郭××妻，產後頭疼，或與一方當歸、芎藭各一兩煎服即愈。此蓋產後血虛兼受風也。愚生平用芎藭治頭疼不過二三錢。
一人年三十餘，頭疼數年，服藥或愈，仍然反復，其脈弦而有力，左關尤甚，知其肝血虧損肝火熾盛也。投以熟地、柏實各一兩，生龍骨、生牡蠣、龍膽草、生杭芍、枸杞各四錢，甘草、芎藭各二錢，一劑疼止，又服數劑永不反復。
又治一人，因腦為風襲頭疼，用川芎、菊花各三錢，煎湯服之立愈。
白話文：
【芎藭解析】
芎藭的口感是辛辣中帶點微苦和微甜，散發著清香，性質溫和。它具有獨特的穿透力，既能上升也能下降，可以外達肌膚，也能深入體內，無所不能到達。因此，許多古代的藥典都認為它能快速流動，甚至可能消耗體內的真氣。然而，任何藥物都有好處也有壞處，關鍵在於如何使用。芎藭最突出的功效是能引導身體中的清氣上升到腦部，對治療風邪侵襲引起的頭痛、腦部熱氣上沖導致的頭痛以及腦部充血造成的頭痛有顯著效果。此外，它的溫暖穿透性還能促進血液循環，治療全身肌肉僵硬，對於女性月經不通、難孕也有療效。
雖然它性質活動，但由於其味道略帶甘甜且含有津液，如果適當地配合其他藥物使用，也能滋養血液。
在四物湯中加入芎藭，是為了幫助地黃的吸收，同時也能治療清陽下陷導致的寒熱交替。但如果患者陰虛火旺，常有頭部出汗的情況，就不適合使用芎藭。
【案例附錄】 朋友郭先生的妻子產後出現頭痛，我開了當歸和芎藭各一兩的方子，煎煮服用後症狀得到了緩解。這可能是因為產後血虛加上風邪所致。在我個人的臨牀經驗中，使用芎藭治療頭痛的劑量一般不會超過二三錢。
有位三十多歲的男士，頭痛多年，服用過多種藥物，時好時壞，他的脈象弦緊有力，尤其在左手關節處更為明顯，由此判斷他是肝血虧損且肝火旺盛。我給他開了熟地、柏實各一兩，生龍骨、生牡蠣、龍膽草、生杭芍、枸杞各四錢，甘草、芎藭各二錢，服用一劑後頭痛停止，再連服幾劑，頭痛症狀就再也不復發。
另有一位患者，因為風邪侵入腦部引起頭痛，我用了芎藭和菊花各三錢，煎湯服用，立刻見效。
2. 20．大黃解
大黃：味苦，氣香，性涼。能入血分，破一切瘀血。為其氣香故兼入氣分，少用之亦能調氣，治氣鬱作疼。其力沉而不浮，以攻決為用，下一切癥瘕積聚。能開心下熱痰以愈瘋狂，降腸胃熱實以通燥結，其香竄透竅之力又兼利小便（大黃之色服後入小便，其利小便可知）。性雖趨下而又善清在上之熱，故目疼齒疼，用之皆為要藥。
又善解瘡瘍熱毒，以治疔毒尤為特效之藥（疔毒甚劇，他藥不效者，當重用大黃以通其大便自愈）。其性能降胃熱，並能引胃氣下行，故善止吐衄，仲景治吐血、衄血有瀉心湯，大黃與黃連、黃芩並用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能「推陳致新」，因有黃良之名。仲景治血痹虛勞，有大黃䗪蟲丸，有百勞丸，方中皆用大黃，是真能深悟「推陳致新」之旨者也。
《金匱》瀉心湯，誠為治吐血、衄血良方，惟脈象有實熱者宜之。若脈象微似有熱者，愚恆用大黃三錢，煎湯送服赤石脂細末四五錢。若脈象分毫無熱，且心中不覺熱者，愚恆用大黃細末、肉桂細末各六七分，用開水送服即愈。
凡氣味俱厚之藥，皆忌久煎，而大黃尤甚，且其質經水泡即軟，煎一兩沸藥力皆出，與他藥同煎宜後人，若單用之開水浸服即可，若軋作散服之，一錢之力可抵煎湯者四錢。
大黃之力雖猛，然有病則病當之，恆有多用不妨者。是以治癲狂其脈實者，可用至二兩，治疔毒之毒熱甚盛者，亦可用至兩許。蓋用藥以勝病為準，不如此則不能勝病，不得不放膽多用也。
【附案】，愚在籍時，曾至鄰縣治病，其地有楊氏少婦，得奇疾，赤身臥帳中，其背腫熱，若有一縷著身，即覺熱不能忍，百藥無效。後有乘船自南來赴北闈鄉試者，精通醫術，延為診視。言系陽毒，俾用大黃十斤，煎湯十碗，放量飲之，數日飲盡，竟霍然全愈。為其事至奇，故附記之。
白話文：
[20．大黃的作用]
大黃：味道苦澀，氣味芳香，性質偏涼。它能深入血液，清除所有的瘀血。由於它的氣味芳香，因此也能影響到氣分，即使少量使用，也能調節氣機，治療因氣鬱而引起的疼痛。它的作用力強烈而深沉，專門用於攻擊和排解，可以消除各種固結的症瘕或積聚。它能打開心臟下方的熱痰，從而治癒瘋狂狀態，降低腸胃的熱度和實火，以解決乾燥便祕，其芳香成分穿透竅道的能力還能促進小便排泄（服用大黃後，其顏色會出現在尿液中，由此可知其利尿效果）。
雖然大黃的性質偏向下行，但卻擅長清除上部的熱度，因此對於眼睛疼痛、牙痛等症狀，都是必不可少的藥物。
此外，大黃還擅長解除瘡瘍的熱毒，特別是在治療疔毒方面，更是具有特殊的效果（疔毒非常嚴重，其他藥物無效的情況下，應大量使用大黃以通暢大便，從而治癒）。大黃能降低胃部的熱度，並能引導胃氣向下運行，因此對於止吐、止鼻血有很好的效果，張仲景治療吐血、鼻血的瀉心湯，就是將大黃與黃連、黃芩一同使用。《神農本草經》稱其能“推陳出新”，因此有了“黃良”的別名。張仲景治療血痹、虛勞的方劑中，如大黃䗪蟲丸、百勞丸，都使用了大黃，這表明他深刻理解了“推陳出新”的理念。
《金匱》中的瀉心湯，確實是治療吐血、鼻血的良好處方，但只適合脈象顯示實熱的患者。如果脈象僅微顯熱象，我常常用三錢的大黃，煎湯送服四五錢的赤石脂細末。如果脈象完全沒有熱象，且患者感覺不到心熱，我則常用大黃細末和肉桂細末各六七分，用開水送服即可治癒。
凡是氣味濃厚的藥材，都不宜長時間煎煮，而大黃尤其如此，因為其質地遇水即軟，只需稍微煎煮，藥力就會釋出，與其他藥物一同煎煮時應最後加入。如果單獨使用，開水浸泡即可，或者研磨成粉服用，一錢的大黃粉效力等同於煎湯的四錢。
大黃的藥力雖然強烈，但只要對症下藥，多用也無妨。因此，在治療癲狂且脈象實的患者時，可以使用至二兩；在治療毒熱旺盛的疔毒時，也可用至二兩。使用藥物的原則是，藥力必須能勝過病情，否則無法達到療效，不得不大膽增加用量。
附帶一個案例，我在家鄉的時候，曾經去鄰縣看病。那裡有一個楊姓的年輕女子患了一種奇怪的疾病，她全身赤裸地躺在帳篷中，背部腫脹發熱，只要有一絲衣物觸碰身體，就會感到無法忍受的熱感，各種藥物都無效。後來，有一個從南方乘船北上參加鄉試的人，精通醫術，被邀請前來診斷。他判斷這是陽毒，讓患者服用十斤大黃煎煮的十碗湯，隨意飲用。幾天內喝完後，竟然完全痊癒。因為這個病例非常奇特，所以附帶記錄在此。]
3. 21．朴硝、硝石解
（附：朴硝煉玄明粉法）
朴硝：味鹹，微苦，性寒。稟天地寒水之氣以結晶，水能勝火，寒能勝熱，為心火熾盛有實熱者之要藥。療心熱生痰，精神迷亂、五心潮熱，煩躁不眠。且咸能軟堅，其性又善消，故能通大便燥結，化一切瘀滯。鹹入血分，故又善消瘀血，治妊婦胎殤未下。外用化水點眼，或煎湯熏洗，能明目消翳，愈目疾紅腫。
《神農本草經》謂煉服可以養生，所謂煉者，如法制為玄明粉，則其性尤良也。然今時之玄明粉，鮮有如法煉製者，凡藥房中所鬻之玄明粉，多系風化朴硝，其性與朴硝無異。
【附案】，一少年女子，得瘋疾癲狂甚劇，屢次用藥皆未能灌下。後為設方，單用朴硝當鹽，加於菜蔬中服之，病人不知，月餘全愈。
法庫門生萬××治一少女瘋狂，強灌以藥，竟將藥碗咬破，仍未灌下。萬××素閱《衷中參西錄》，知此方，遂用朴硝和鮮萊菔作湯，令病人食之，數日全愈。
奉天劉××，年四十餘，得結證，飲食行至下脘復轉而吐出，無論服何藥亦如茲，且其處時時切疼，上下不通者已旬日矣。俾用朴硝六兩，與鮮萊菔片同煮，至萊菔爛熟撈出，又添生片再煮，換至六七次，約用萊菔七八斤，將朴硝鹹味借萊菔提之將盡，余濃汁四茶杯，每次溫飲一杯，兩點鐘一次，飲至三次其結已開，大便通下。其女時息痢疾，俾飲其餘，痢疾亦愈。
奉天于姓婦，年近五旬，因心熱生痰，痰火瘀滯，煩躁不眠，五心潮熱，其脈象洪實。遂用朴硝和炒熟麥面煉蜜為丸，三錢重，每丸中約有朴硝一錢，早晚各服一丸，半月全愈。蓋人多思慮則心熱氣結，其津液亦恆隨氣結於心下，經心火灼煉而為熱痰。朴硝咸且寒，原為心經對宮之藥，其咸也屬水，力能勝火，而又寒能勝熱，且其性善消，又能開結，故以治心熱有痰者最宜。
至於必同麥面為丸者，以麥為心谷，心臟有病以朴硝瀉之，即以麥面補之，補破相濟為用，則藥性歸於和平，而後可久服也。
硝石即焰硝，俗名火硝。味辛微咸，性與朴硝相近，其寒涼之力遜於朴硝，而消化之力勝於朴硝，若與皂礬同用，善治內傷黃疸，消膽中結石、膀胱中結石（即石淋）及鉤蟲病（鉤蟲及膽石病，皆能令人成黃疸醫論篇中有「論黃疸有內傷外感及內傷外感之兼證並詳治法」，載有審定《金匱》硝石礬石散方，可參觀）。
白話文：
[21．朴硝、硝石解]
(附：朴硝製玄明粉的方法)
朴硝：味道鹹，略帶苦味，性質偏寒。它承襲了天地間寒冷水氣結晶而成，水能剋火，寒能剋熱，是心火旺盛有實熱的人必備的藥物。治療心熱引發的痰多，精神混亂、手腳心潮熱，煩躁失眠。而且鹹味能軟化堅硬，它的性質又擅長消除，因此能通暢乾燥的大便，化解所有瘀滯。鹹味進入血液，所以又擅長消除瘀血，治療孕婦胎兒死亡未能排出。外用溶於水滴眼，或者煎湯燻洗，能明亮視力，消除障礙，治癒眼睛紅腫。
《神農本草經》說經過煉製服用可以養生，所謂煉製，就是依照方法製成玄明粉，這樣它的性質更佳。然而現在的玄明粉，很少有按照正確方法製造的，一般藥店賣的玄明粉，大多是由風化的朴硝製成，其性質和朴硝沒有差別。
有一個年輕女子，患有嚴重的瘋狂症，多次用藥都無法吞服。後來設計了一個方法，單獨使用朴硝代替鹽，加入蔬菜中食用，病人不知情，一個多月就完全康復。
法庫的學生萬XX治療一個少女的瘋狂症，強制灌藥，結果藥碗都被咬破，還是無法灌下。萬XX平時閱讀《衷中參西錄》，知道這個方法，於是用朴硝和新鮮的蘿蔔一起煮湯，讓病人吃下去，幾天后全愈。
劉XX，年齡四十多歲，得了結腸症，食物飲料到達胃部又反吐出來，無論服用什麼藥物都是如此，並且那個部位時常劇烈疼痛，上下的通道已經堵塞十天了。使用朴硝六兩，和新鮮蘿蔔片一同煮，等到蘿蔔煮熟撈出，再添加生片繼續煮，換了六七次，大約用了七八斤蘿蔔，把朴硝的鹹味藉由蘿蔔提取殆盡，剩下的濃汁四杯，每次溫熱飲一杯，每兩個小時一次，喝到第三次結腸已經打開，大便順利排下。他的女兒當時患痢疾，喝了剩下的濃汁，痢疾也痊癒了。
於姓婦女，年齡接近五十歲，因為心熱產生痰，痰火淤積，煩躁失眠，手腳心潮熱，脈象洪實。於是用朴硝和炒熟的小麥麵粉與蜂蜜製成丸子，每顆重三錢，每顆丸子中大約含有朴硝一錢，早晚各服一丸，半個月全愈。人如果過度思慮，心臟會熱氣結聚，津液也會隨著氣結在心下，經過心火的燒煉變成熱痰。朴硝鹹且寒，原本就是心臟的對應藥物，鹹屬水，能剋制火，而且寒能剋制熱，同時它的性質擅長消除，又能開結，因此用來治療心熱有痰的情況最適合。
至於必須和小麥麵粉一起製成丸子的原因，是因為小麥是心臟的主糧，心臟有疾病用朴硝來排泄，同時用小麥麵粉來補充，互相補充協調作用，那麼藥性的效果就更加平和，之後就可以長期服用。
硝石即是焰硝，俗稱火硝。味道辛辣略帶鹹味，性質和朴硝相似，它的寒涼力量不如朴硝，但消化能力超過朴硝，如果和皁礬一起使用，擅長治療內傷黃疸，消除膽囊中的結石、膀胱中的結石（即石淋）以及鉤蟲病（鉤蟲和膽石病，都能讓人產生黃疸，醫學理論篇中有“論述黃疸有內傷和外感以及內傷外感的兼證並詳細治療方法”，載有審定《金匱》硝石礬石散方，可以參考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