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二、藥物 (8)
二、藥物 (8)
1. 12．鴉膽子解
鴉膽子：俗名鴨蛋子，即苦參所結之子。味極苦，性涼。為涼血解毒之要藥，善治熱性赤痢（赤痢間有涼者），二便因熱下血，最能清血分之熱及腸中之熱，防腐生肌，誠有奇效。愚生平用此藥治愈至險之赤痢不勝紀，用時去皮，每服二十五粒，極多至五十粒，白糖水送下。
鴨蛋子味甚苦，服時若嚼破，即不能下咽。若去皮時破者，亦不宜服。恐服後若下行不速，或作惡心嘔吐。故方書用此藥，恆以龍眼肉包之，一顆龍眼肉包七數，以七七之數為劑。然病重身強者，猶可多服，常以八八之粒為劑。然亦不必甚拘。
鴨蛋子連皮搗細，醋調，敷疔毒甚效，立能止疼。其仁搗如泥，可以點痣。拙擬毒淋湯又嘗重用之，以治花柳毒淋。其化瘀解毒之力如此，治痢所以有奇效也。
白話文：
【鴉膽子解釋】
鴉膽子，民間稱為鴨蛋子，是苦參植物的種子。味道極為苦澀，屬性偏涼。它是一種清熱解毒的重要藥材，特別擅長治療由熱引起的赤痢（需注意有些赤痢是由寒引起），以及因熱導致的大小便出血。它能有效清除血液和腸道中的熱氣，具有防腐並促進傷口癒合的奇效。我一生中使用這種藥物，治癒了無數嚴重的赤痢病例。服用時應去掉外皮，每次大約服用二十五粒，最多可達五十粒，用糖水送服。
鴨蛋子的味道非常苦，如果在服用時咬碎，可能會難以吞嚥。如果在剝皮過程中不慎弄破，也不適合服用，因為可能導致服後反應遲緩，或出現噁心、嘔吐的情況。因此，醫書上常見的做法是將藥物包裹在龍眼肉中，一個龍眼肉包裝七粒藥，總共使用四十九粒。然而對於病情嚴重且身體健壯的患者，可以增加服用量，通常使用六十四粒作為劑量。但也不必過於拘泥於此。
若將鴉膽子連皮研磨成細粉，加入醋調和，塗抹於疔瘡毒處，效果顯著，立即能減輕疼痛。而其種仁磨成泥狀，可用來去除痣。在擬定的治療淋病的藥方中，我也曾大量使用鴉膽子，以治性病引起的淋病。由此可見其化解瘀血與解毒的能力，這也是它對治療赤痢有奇效的原因。
2. 13．龍骨解
龍骨：味淡，微辛，性平。質最黏澀，具有翕收之力（以舌舐之即吸舌不脫，有翕收之力可知），故能收斂元氣、鎮安精神、固澀滑脫。凡心中怔忡、多汗淋漓、吐血衄血、二便下血、遺精白濁、大便滑瀉、小便不禁、女子崩帶，皆能治之。其性又善利痰，治肺中痰飲咳嗽，咳逆上氣，其味微辛，收斂之中仍有開通之力，故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主瀉利膿血，女子漏下，而又主癥瘕堅結也。
龍齒與龍骨性相近，而又饒鎮降之力，故《神農本草經》謂主小兒大人驚癇，癲疾狂走，心下結氣，不能喘息也。
愚於忽然中風肢體不遂之證，其脈甚弦硬者，知系肝火肝風內動，恆用龍骨同牡蠣加於所服藥中以斂戢之，至脈象柔和其病自愈，拙擬鎮肝熄風湯、建瓴湯，皆重用龍骨，方後皆有驗案可參觀。
龍骨若生用之，凡心中怔忡、虛汗淋漓、經脈滑脫、神魂浮蕩諸疾，皆因元陽不能固攝，重用龍骨，借其所含之元陰以翕收此欲渙之元陽，則功效立見。若煅用之，其元陰之氣因煅傷損，縱其質本黏澀，煅後其黏澀增加，而其翕收之力則頓失矣。用龍骨者用其黏澀，誠不如用其吸收也。
明乎此理，則龍骨之不宜煅益明矣。王洪緒《外科證治全生集》謂：「用龍骨者宜懸之井中經宿而後用之」，是可謂深知龍骨之性，而善於用之者矣。愚用龍骨約皆生用，惟治女子血崩，或將流產，至極危時恆用煅者，取其澀力稍勝以收一時之功也。
陳修園曰：痰，水也，隨火而上升，龍骨能引逆上之火氾濫之水下歸其宅，若與牡蠣同用，為治痰之神品，今人止知其性澀以收脫，何其淺也。
白話文：
[13．龍骨解析]
龍骨：味道平淡略帶微辛，藥性溫和。質地極為粘澀，具有強烈的吸附能力（用舌頭舔它會吸附舌頭不易脫離，由此可看出其吸附能力），因此能收斂體內的元氣、安定精神、固攝滑脫的情況。對於心悸不安、大量出汗、吐血、鼻血、大小便出血、遺精、白濁、大便滑瀉、小便失禁、女性月經過多或帶下等症狀，都能有效治療。此外，龍骨還能利痰，對肺部的痰飲咳嗽、咳逆上氣有療效。其味道略辛，即便在收斂的同時仍能保持一定的開通能力，所以《神農本草經》認為它可以治療瀉痢膿血、女性漏下，並能處理堅硬的腫塊。
龍齒的性質與龍骨相似，但更強調鎮靜和下降的作用，因此，《神農本草經》指出它能治療小兒及成人驚癇、癲癇、狂躁奔走、胸中鬱結氣滯，以及呼吸困難等症狀。
我對於突然中風導致肢體無法活動的患者，如果其脈象非常緊繃，就知道這是肝火旺盛、肝風內動的徵兆，常會在他們服用的藥物中加入龍骨和牡蠣來收斂肝風，等到脈象變得柔和，病情自然就會好轉。我自創的鎮肝熄風湯、建瓴湯都大量使用龍骨，後方都有實際案例可供參考。
如果龍骨生用，對於心悸、大量虛汗、經脈滑脫、神魂飄蕩等疾病，都是因為元陽無法固守，大量使用龍骨，藉助其內含的元陰力量來吸附即將散發的元陽，效果立即顯現。如果煅燒使用，其元陰之氣因煅燒而受損，雖然其質地原本就粘澀，煅燒後粘澀程度增加，但吸附能力卻瞬間消失。使用龍骨的人應該看重的是其吸附能力，而不是僅僅看重其粘澀性。
明白這個道理，就能知道龍骨不適合煅燒的緣由。王洪緒在《外科證治全生集》中提到：「使用龍骨前應先將其懸掛在井中一夜再用」，這可說是深入理解龍骨特性，並且善於運用的表現。我使用龍骨大多都是生用，只有在治療女性月經過多，或即將流產，處於極度危險時，才會使用煅燒的龍骨，利用其增強的固攝能力來達到短期的效果。
陳修園說：痰，就是水，隨著火氣上升，龍骨能夠引導逆向上升的火氣和泛濫的水分回歸正軌，如果與牡蠣一同使用，就是治療痰症的神藥，現代人只知道龍骨的粘澀性可以收斂滑脫，實在太淺薄了。
3. 14．牡蠣解
牡蠣：味鹹而澀，性微涼。能軟堅化痰，善消瘰癧，止呃逆，固精氣，治女子崩帶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主溫瘧者，因溫瘧但在足少陽，故不與太陽相併為寒，但與陽明相併為熱。牡蠣能入其經而祛其外來之邪。主驚恚怒氣者，因驚則由於膽，怒則由於肝，牡蠣鹹寒屬水，以水滋木，則肝膽自得其養。
且其性善收斂有保合之力，則膽得其助而驚恐自除，其質類金石有鎮安之力，則肝得其平而恚怒自息矣。至於筋原屬肝，肝不病而筋之或拘或緩者自愈，故《神農本草經》又謂其除拘緩也。
牡蠣所消之瘰癧，即《神農本草經》所謂癙瘻。而其所以能消癙瘻者，非因其咸能軟堅也。蓋牡蠣之原質，為炭酸鈣化合而成，其中含有沃度（亦名海典），沃度者善消瘤贅瘰癧之藥也（醫方篇消瘰丸下附有驗案可參觀）。
龍骨、牡蠣，若專取其收澀可以煅用。若用以滋陰，用以斂火，或取其收斂，兼取其開通者（二藥皆斂而能開），皆不可煅。
若作丸散，亦可煅用，因煅之則其質稍軟，與脾胃相宜也。然宜存性，不可過煅，若入湯劑仍以不煅為佳。今用者一概煅之，殊非所宜。
白話文：
【牡蠣的功效】
牡蠣味道鹹且略帶澀感，性質稍微偏涼。它具有軟化堅硬物質、化解痰液的能力，尤其擅長消除淋巴結核，能止住打嗝，鞏固精氣，治療女性月經失調或崩漏。根據《神農本草經》記載，牡蠣主要用於治療熱性瘧疾，因為熱性瘧疾只在足少陽經脈中發生，因此不會和太陽經脈的寒氣相結合，而是與陽明經脈的熱氣相結合。牡蠣能進入這些經脈，去除外來的邪氣。對於因驚嚇或生氣導致的情緒問題，牡蠣也能發揮作用，因為驚嚇通常源於膽，生氣則源於肝，牡蠣性寒且鹹，屬水，通過滋補肝臟和膽，使其得到良好的養護。
牡蠣具有收斂和保護的效果，幫助膽囊抵抗驚嚇，消除恐懼；其質地如金石般堅韌，有安定情緒的力量，讓肝臟平靜下來，怒氣自然消失。此外，肌肉與肝臟息息相關，當肝臟健康時，肌肉的緊繃或鬆弛問題會自行恢復，因此，《神農本草經》還提到牡蠣可以解除肌肉的緊繃或鬆弛。
牡蠣消除的淋巴結核，即《神農本草經》所稱的癙瘻。它能消除癙瘻的原因，並非單純因為鹹味能軟化堅硬物質，而是因為牡蠣的基本成分是碳酸鈣，其中含有一種叫做沃度的物質（也稱為海典），沃度是一種能有效消除淋巴結核和其他腫瘤的藥物。
至於龍骨和牡蠣，如果單純為了收澀效果，可以煅燒使用。但如果要用來滋補陰虛，收斂火氣，或者同時考慮收斂和疏通效果（兩者都能收斂又能開通），就不應進行煅燒。
在製成丸劑或散劑時，也可以煅燒使用，因為煅燒後，它的質地會變得較軟，更適合脾胃吸收。然而，應保持其原始特性，不要過度煅燒，若加入湯劑中，不煅燒的牡蠣效果更佳。現在使用的牡蠣，往往一律進行煅燒，這並不是最適當的做法。
4. 15．石決明解
石決明：味微咸，性微涼。為涼肝鎮肝之要藥。肝開竅於目，是以其性善明目，研細水飛作敷藥，能除目外障，作丸散內服，熊消目內障（消內障丸散優於湯劑）。為其能涼肝，兼能鎮肝，故善治腦中充血作疼作眩暈，因此證多系肝氣肝火挾血上衝也。是以愚治腦充血證，恆重用之至兩許。
其性又善利小便，通五淋，蓋肝主疏泄為腎行氣，用決明以涼之鎮之，俾肝氣肝火不妄動自能下行，腎氣不失疏泄之常，則小便之難者自利，五淋之澀者自通矣。此物乃鰒甲也，狀如蛤，單片附石而生，其邊有孔如豌豆，七孔九孔者佳，宜生研作粉用之，不宜煆用。
白話文：
[15．石決明解釋]
石決明：味道略帶鹹，性質稍微偏涼。它是冷卻和安定肝臟的重要藥材。因為肝臟與眼睛的健康息息相關，所以它能增進視力。將其磨成細粉，用水飛法製成外敷藥，可以去除眼睛外部的障礙；若做成丸或散，內服可消除眼睛內部的障礙（消除內部障礙的丸或散比湯劑效果更佳）。由於它能冷卻肝臟，同時又能安撫肝臟，因此對治療頭腦充血引起的疼痛和眩暈非常有效，因為這些症狀大多是由肝氣、肝火夾帶著血液向上沖所致。因此，我治療腦充血的情況時，常常大量使用石決明，用量達到數兩。
它的性質還能促進小便，疏通五淋（一種排尿困難的病狀）。這主要是因為肝臟主管疏泄，負責調節腎臟的氣機。用決明來冷卻和安定肝臟，使肝氣和肝火不會無理地活動，自然會向下運行，這樣腎臟的氣機就不會失去正常的疏泄，小便困難的情況自然得到改善，排尿困難的五淋也會得以疏通。石決明實際上是鰒的甲殼，形狀類似蛤蜊，單片附著在石頭上生長，邊緣有像豌豆大小的孔洞，七孔或九孔的品質最佳。應生磨成粉末使用，不適合煅燒後使用。
5. 16．玄參解
玄參：色黑，味甘微苦，性涼多液。原為清補腎經之藥，中心空而色白（此其本色，藥房多以黑豆皮水染之，則不見其白矣），故又能入肺以清肺家燥熱，解毒消火，最宜於肺病結核、肺熱咳嗽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治產乳余疾，因其性涼而不寒，又善滋陰，且兼有補性（凡名參者皆含有補性），故產後血虛生熱及產後寒溫諸證，熱入陽明者，用之最宜。
愚生平治產後外感實熱，其重者用白虎加人參湯以玄參代方中知母，其輕者用拙擬滋陰清胃湯，亦可治愈。誠以產後忌用涼藥，而既有外感實熱，又不得不以涼藥清之，惟石膏與玄參，《神農本草經》皆明載治產乳，故敢放膽用之。然用石膏又必加人參以輔之，又不敢與知母並用，至滋陰清胃湯中重用玄參，亦必以四物湯中歸芍輔之，此所謂小心放膽並行不悖也。
《神農本草經》又謂，玄參能明目，誠以肝開竅於目，玄參能益水以滋肝木，故能明目，且目之所以能視者，在瞳子中神水充足，神水固腎之精華外現者也。以玄參與柏實、枸杞並用，以治肝腎虛而生熱視物不了了者，恆有捷效也。又外感大熱已退，其人真陰虧損、舌乾無津、胃液消耗、口苦懶食者，愚恆用玄參兩許，加潞黨參二三錢，連服數劑自愈。
白話文：
【玄參解析】
玄參，顏色為黑色，口感略帶甘甜與微苦，屬性偏涼且含有多汁液。原本作為清補腎臟的藥材，它的中心是空心且顏色為白色（這是它原有的顏色，但藥店常會使用黑豆皮水來染色，因此不容易看到它的白色部分）。因此，它不僅能夠進入腎臟進行清熱，也能進入肺部清除肺部的燥熱，解毒降火，尤其適合用於治療肺結核和因肺熱導致的咳嗽。
根據《神農本草經》記載，玄參可以治療產後和哺乳期間的各種疾病，因為它的性質偏涼但不過於寒冷，又有滋陰的功效，且兼具補充作用（通常名字中含有「參」的藥材都含有補充效果）。所以，對於產後因失血過多導致血虛發熱或產後受寒等症狀，尤其是熱度進入陽明經的狀況，使用玄參是最合適的選擇。
我一生中治療產後因感受外邪而產生的實熱症狀，對於嚴重的案例，我會使用白虎加人參湯，用玄參替代方中的知母；對於較輕的病例，則使用我自己配製的滋陰清胃湯，同樣也能達到治癒的效果。這主要是因為產後應避免使用性質過涼的藥物，但既然已經出現外感實熱，又不得不使用涼性藥物來清除熱氣。然而，石膏和玄參在《神農本草經》中都明確記載可以治療產後和哺乳期間的疾病，所以我纔敢大膽使用。但是，在使用石膏時，必須同時加入人參來輔助，且不能與知母一起使用。至於滋陰清胃湯中大量使用的玄參，也必須以四物湯中的當歸和芍藥來輔佐，這樣才能做到小心謹慎與大膽使用並行不悖。
《神農本草經》還提到，玄參能改善視力，這是因為肝臟與眼睛有著密切的聯繫，玄參能滋養肝臟，因而能增強視力。此外，眼睛能正常視物，主要取決於瞳孔中神水的充足程度，而神水是由腎臟精華所生成的。因此，使用玄參、柏實和枸杞一起治療肝腎虛弱且伴隨熱度，導致視物不清的情況，往往能快速見效。另外，對於外感高熱已經退去，但患者真陰損耗、舌頭乾燥無津液、胃部液體消耗、口苦且食慾不佳的狀況，我常常會使用大約兩兩的玄參，加上二三錢的潞黨參，連續服用幾劑後就能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