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二、藥物 (1)
二、藥物 (1)
1. 1．石膏解
石膏之質原為硫養輕鈣化合而成，其性涼而能散，有透表解肌之力，為清陽明胃腑實熱之聖藥，無論內傷、外感用之皆效，即他臟腑有實熱者用之亦效。《神農本草經》原謂其微寒，其寒涼之力遠遜於黃連、龍膽草、知母、黃柏等藥，而其退熱之功效則遠過於諸藥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微寒，則性非大寒可知。且謂其宜於產乳，其性尤純良可知。
白話文：
石膏是由硫磺和氧化鈣結合而成的物質。它的性質是涼性，有疏散退熱的作用，能透發表邪，解除肌肉痠痛，是清熱瀉火，治療陽明胃腑實熱的良藥。無論是內傷還是外感引起的實熱，使用石膏都有效，甚至其他臟腑有實熱時使用也有效。《神農本草經》原書中說石膏性微寒，它的寒涼作用遠遠不如黃連、龍膽草、知母、黃柏等藥物，但它的退熱功效卻遠遠超過這些藥物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說它性微寒，說明它不是大寒之性。而且，書中提到它有助於產乳，說明它的性質非常平和。
蓋言其性不甚寒涼，可用於產後也。乃後世注《神農本草經》者，不知產乳之乳字原作生字解，而竟謂石膏能治婦人無乳，支離殊甚。要知產後無外感之熱，石膏原不可用。若確有外感實熱，他涼藥或在所忌，而獨不忌石膏，以石膏之性非大寒，乃微寒也。是以漢季張仲景所著《金匱》中有竹皮大丸，治婦人乳中虛、煩亂、嘔逆，中有石膏。
夫乳中者，生子之時也，其煩亂嘔逆必有外感之實熱也，此實通《神農本草經》石膏主產乳之義以立方也。
白話文：
因為它的性質不十分寒冷，所以可以用於產後。可是後世注釋《神農本草經》的人，不知道「產乳」的「乳」字原本是「生」字，誤解了意思，竟然說石膏能治療婦女沒有乳汁，這種說法十分牽強。要知道，產後若沒有外感發熱，石膏原本就不能使用。如果確實有外感發熱，其他寒涼藥物可能會被禁止使用，但是石膏卻不會，因為石膏的性質不是非常寒冷，而是微寒。因此，漢末張仲景所著的《金匱》中，有一個竹皮大丸藥方，可以用來治療婦女乳汁稀少、煩躁、嘔吐，其中就含有石膏。
石膏醫者多誤認為大寒而煅用之，則宣散之性變為收斂（點豆腐者必煅用，取其能收斂也），以治外感有實熱者，竟將其痰火斂住，凝結不散，用至一兩即足傷人，是變金丹為鴆毒也。迨至誤用煅石膏僨事，流俗之見，不知其咎在煅不在石膏，轉謂石膏煅用之其猛烈猶足傷人，而不煅者更可知矣。於是一倡百和，遂視用石膏為畏途，即有放膽用者，亦不過七八錢而止。
白話文：
很多醫生誤以為石膏性寒，所以煅燒後使用，這樣會將石膏宣散的特性變成收斂（製作豆腐時必須煅燒，因為可以收斂）。用它來治療外感實熱，實際上會將身體的痰火聚在一起，凝結不散。如果使用過多，一兩左右就會傷人，這就像把金丹變成劇毒。
當誤用煅石膏治病失敗時，人們只看到表面現象，不知道是因為煅燒而不是石膏本身的問題，反而認為煅燒後的石膏更猛烈，傷人更多，而沒有煅燒的石膏更是不能用了。於是大家競相仿效，因此把使用石膏當作畏途。即使有膽量使用的人，也不敢超過七八錢。
夫石膏之質甚重，七八錢不過一大撮耳。以微寒之藥，欲用一大撮撲滅寒溫燎原之熱，又何能有大效。是以愚用生石膏以治外感實熱，輕證亦必至兩許；若實熱熾盛，又恆重用至四五兩，或七八兩，或單用，或與他藥同用，必煎湯三四茶杯，分四五次徐徐溫飲下，熱退不必盡劑。
白話文：
石膏這種藥材很重，七八錢的量也不過是一大把而已。用性質微寒的藥物，想要用一大把去撲滅像燎原之火般的寒熱之邪，怎麼可能會有大的效果？所以我用生石膏治療外感實熱，症狀較輕的也一定要用兩兩的量；如果實熱旺盛，還要加重用量到四五兩，或七八兩。單用或與其他藥物搭配服用，一定煎成湯劑，分四五次慢慢溫飲下去，熱退了也不必一定喝完。
如此多煎徐服者，欲以免病家之疑懼，且欲其藥力常在上焦、中焦，而寒涼不至下侵致滑瀉也。蓋石膏生用以治外感實熱，斷無傷人之理，且放膽用之，亦斷無不退熱之理。惟熱實脈虛者，其人必實熱兼有虛熱，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，以人參佐石膏亦必能退熱。蓋諸藥之退熱，以寒勝熱也，而石膏之退熱，逐熱外出也。
白話文：
之所以煎藥很多次、慢慢服用，是為了減輕病人的疑慮和恐懼，而且還希望藥力持續作用於上焦、中焦，防止寒涼之性下侵腸胃導致腹瀉。石膏生用來治療外感實熱，決不會傷人，即使大膽使用，也一定能退熱。只有熱實脈虛的人，必定是實熱合併虛熱，可以仿照白虎湯加人參的做法，用人參輔助石膏，同樣能退熱。其他藥物退熱，是靠寒性壓制熱性，而石膏退熱，是將熱邪驅趕排出體外。
是以將石膏煎服之後，能使內蘊之熱息息自毛孔透出，且因其含有硫養輕，原具發表之性，以之煮湯又直如清水，服後其寒涼之力俱隨發表之力外出，而毫無汁漿留中以傷脾胃，是以遇寒溫之大熱勢若燎原，而放膽投以大劑白虎湯，莫不隨手奏效。其邪實正虛者，投以白虎加人參湯，亦能奏效。
白話文：
因此，將石膏煎服後，能使內部積存的熱氣一點一點從毛孔釋放出來。而且，石膏本身含有硫化鈣，具有發表的特性。用它煮湯就像清水一樣清澈。服用後，它寒涼的作用會隨著發表的過程排出體外，不會有殘餘液體留在體內損害脾胃。所以，遇到寒熱交織導致的高熱，像燎原一樣難以控制，即使放膽使用大量白虎湯，都可迅速見效。對於邪氣實而正氣虛的情況，服用白虎湯加人參湯也能發揮療效。
蓋石膏之所以善治寒溫者，原恃其原質中之硫養輕也。若煅之，其硫養輕皆飛去，所餘之鈣經煅即變質，若誤服之，能將人外感之痰火及周身之血脈皆為凝結錮閉。是以見有服煅石膏數錢脈變結代，浸至言語不遂，肢體痿廢者；有服煅石膏數錢其證變結胸，滿悶異常，永不開通者；有服煅石膏數錢其周身肌肉似分界限，且又突起者。蓋自有石膏煅不傷胃之語，醫者輕信其說以誤人性命者實不勝計矣。
白話文：
石膏之所以能夠有效治療傷寒溫病，是因為它原本就含有硫磺等輕微成分。如果將石膏煅燒，這些輕微成分就會全部揮發掉，剩下的只有鈣。煅燒後的石膏性質已經改變，如果誤服，不僅會加固人體外感後產生的痰火，還會導致全身血脈凝結阻塞。因此，有服用過煅燒石膏導致脈象結代、言語不清、肢體痿廢的病例；也有人服用煅燒石膏後出現胸悶、滿悶難耐，無法舒緩的症狀；還有服用煅燒石膏後，全身肌肉出現明顯界限，且伴有凸起的現象。自古以來流傳著「石膏煅燒後不傷胃」的說法，許多醫生輕信了這個說法，導致不少人誤用煅燒石膏而危及生命。
故凡用生石膏者，宜買其整塊明亮者，自監視軋細（凡石質之藥不軋細，則煎不透）方的。若購自藥房中難辨其煅與不煅，迨將藥煎成，石膏凝結藥壺之底，傾之不出者，必系煅石膏，其藥湯即斷不可服。
白話文：
因此，凡是用生石膏的人，應該購買整塊明亮的石膏，親自監督研磨成細粉（所有石質藥物如果不磨成細粉，煮藥的時候無法熬透），依照藥方用量研磨。如果從藥房購買，很難辨別是煅石膏還是生石膏。等藥煎好後，如果石膏凝結在藥壺底部，怎麼倒都倒不出來，這一定是煅石膏，這種藥湯絕對不能服用。
且嘗歷觀方書，前哲之用石膏，有一證而用至十四斤者（見《筆花醫鏡》）；有一證而用至數十斤者（見《吳鞠通醫案》）；有產後亦重用石膏者（見徐靈胎醫案然須用白虎加人參湯以玄參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）。然所用者皆生石膏也。
白話文：
我曾仔細研究過古時候的醫書，發現古代名醫們使用石膏的劑量相當驚人。
- 《筆花醫鏡》記載有人使用十四斤石膏治療某種疾病。
- 《吳鞠通醫案》記載有人使用數十斤石膏治療某種疾病。
- 徐靈胎的醫案中記載，產後也大量使用石膏（但必須使用白虎加人參湯，並用玄參代替知母，用生山藥代替粳米）。
然而，他們所使用的石膏都是生石膏。
【附案】，子××，七歲時，感冒風寒，四五日間，身大熱，舌苔黃而帶黑。孺子苦服藥，強與之即嘔吐不止。遂單用生石膏兩許，煎取清湯，分三次溫飲下，病稍愈。又煎生石膏二兩，亦徐徐溫飲下，病又見愈。又煎生石膏三兩，徐徐飲下如前，病遂全愈。夫以七歲孺子，約一晝夜間，共用生石膏六兩，病愈後飲食有加，毫無寒中之弊，則石膏果大寒乎？抑微寒乎？此係愚初次重用石膏也。故第一次只用一兩，且分三次服下，猶未確知石膏之性也。世之不敢重用石膏者，何妨若愚之試驗加多以盡石膏之能力乎？
白話文：
附案：
孩童××，七歲時，感冒受寒，四五天後，身體發熱，舌苔黃黑色。小孩勉強服藥，但服下後立即嘔吐不止。於是，醫生只用生石膏兩錢煎煮取清湯，分三次溫服，病情稍愈。又煎服生石膏二兩，同樣徐徐溫服，病情繼續好轉。再煎服生石膏三兩，徐徐服下，病情便完全痊癒。
一個七歲的小孩，在一天一夜的時間裡，總共服用了六兩生石膏，病癒後飲食增加，沒有任何寒症的不適，那麼石膏到底是極寒還是微寒呢？這是醫生第一次大量使用石膏。所以，第一次只用了兩錢，而且分三次服用，還不能確定石膏的藥性。世人不敢大量使用石膏，為什麼不試著像醫生一樣多加嘗試，以發揮石膏的全部功效呢？
同邑友人趙××之妻，年近六旬得溫病，脈數而洪實，舌苔黃而干，聞藥氣即嘔吐。俾單用生石膏細末六兩，以作飯小鍋（不用藥甑，恐有藥味復嘔吐）煎取清湯一大碗，恐其嘔吐，一次只溫飲一口，藥下咽後，覺煩躁異常，病家疑藥不對證。愚曰：「非也，病重藥輕故也」，飲至三次，遂不煩躁，閱四點鐘盡劑而愈。
白話文：
同鄉友人趙先生的妻子，年近六十得了溫病，脈搏次數多且有力，舌苔黃而乾，聞到藥味就嘔吐。我建議只用生石膏細末六兩，用小鍋煮飯的方法煎取清湯一大碗（不用藥甑，擔心藥味會導致再次嘔吐）。考慮到她的嘔吐情況，一次只讓她溫服一口，藥物下嚥後，感覺煩躁不安，家屬懷疑藥物不對症。我說：「不是這樣的，是病情重，藥量輕的緣故。」服藥至三次，就沒有煩躁不安的感覺了，經過四個小時服完一劑藥後，病情就痊癒了。
同邑友人毛××之三子××，年三十二歲，素有痰飲，得傷寒證，服藥調治而愈。後因飲食過度而復，服藥又愈。後數日又因飲食過度而復，醫治無效。四五日間，延愚診視，其脈洪長有力，而舌苔淡白，亦不燥渴，食梨一口即覺涼甚，食石榴子一粒，心亦覺涼。
白話文：
同鄉好友毛××的三兒子××，年紀三十二歲，平日就有痰飲的困擾。後來得了傷寒，經服藥後痊癒。後來因飲食過度而再次發作，又經服藥後痊癒。數日後，又因飲食過度而復發，這次治療無效。四五天後，請我前去診視。把脈後發現他的脈絡洪大有力，而舌苔淡白，也沒有口渴的感覺。他吃了一口梨子就覺得很涼，吃了一顆石榴籽，心口也覺得很涼。
愚舍證從脈，為開大劑白虎湯方，因其素有痰飲，加清半夏數錢，其表兄高××在座，邑中之宿醫也，疑而問曰：「此證心中不渴不熱，而畏食寒涼如此，以余視之雖清解藥亦不宜用，子何所據而用生石膏數兩乎？」答曰：「此脈之洪實，原是陽明實熱之證，其不覺渴與熱者，因其素有痰飲濕勝故也。其畏食寒涼者，因胃中痰飲與外感之熱互相膠漆，致胃府轉從其化與涼為敵也。
白話文：
在我們家診斷他的脈象後，我開了一劑大劑量的白虎湯方，因為他本來就有痰飲，所以我加了一些清半夏。他的表哥高先生也在場，他是一位當地資深的醫生，他疑惑地問：「這個病人心中不覺得口渴或發熱，但卻如此害怕吃寒涼的食物，在我看來，即使是清熱解毒的藥物也不應該使用，你根據什麼依據使用了這麼多生石膏？」我回答說：「這個脈象洪實，本來是陽明實熱的證狀，他感覺不到口渴或發熱，是因為他本來就有痰飲濕盛的緣故。他害怕吃寒涼的食物，是因為胃中的痰飲和外感之熱互相糾纏，導致胃部轉而與寒涼之物為敵。」
」毛××素曉醫學，信用愚言，兩日夜間服藥十餘次，共用生石膏斤余，脈始和平，愚遂旋里。隔兩日復來相迎，言病人反復甚劇，形狀異常，有危在頃刻之慮。因思此證治愈甚的，何至如此反復。既至（相隔三里強），見其痰涎壅盛，連連咳吐不竭，精神恍惚，言語錯亂，身體顫動，診其脈平和無病，惟右關胃氣稍弱。
白話文：
毛先生一向通曉醫術，信任我的良言。過去兩天晚上，他服用了十多次藥，總共使用了超過一斤的生石膏。病人的脈搏開始平穩，所以我就先回家了。過了兩天，毛先生又來迎我，說病人病情反覆加重，狀態非常異常，隨時有生命危險。我思考著，這種病症原本已經治癒得很好，怎麼會反覆發作到這樣的地步？
等我趕到病人家中（距離約三里多路），看到病人痰涎壅盛，連續不斷地咳嗽吐痰，精神恍惚，言語錯亂，身體顫抖。我診脈時發現脈象平穩，沒有疾病的徵兆，只有右關部位的胃氣稍弱。
愚恍然會悟，急謂其家人曰：「此證萬無閃失，前因飲食過度而復，此次又因戒飲食過度而復也。」其家人果謂有鑑前失，數日之間，所與飲食甚少。愚曰：「此無須用藥，飽食即可愈矣。」其家人慮其病狀若此，不能進食。愚曰：「無庸如此多慮，果系由餓而得之病，見飲食必然思食。
」其家人依愚言，時已屆晚八句鍾，至黎明進食三次，每次撙節與之，其病遂愈。
白話文：
我恍然大悟，趕緊告訴他的家人：「這種病症一定沒問題，之前是飲食過度而復發，這次又是因為戒飲食過度而復發。」他的家人確實認為有鑑於之前的失誤，幾天裡給他的飲食很少。我說：「這種情況不用吃藥，吃飽了自然就能好了。」他的家人擔心他的病情如此，不能進食。我說：「不用擔心那麼多，如果真的是餓引起的病，看到食物一定會想吃。」
友人毛××妻，年近七旬，於正月中旬，傷寒無汗。原是麻黃湯證，因誤服桂枝湯，汗未得出，上焦陡覺煩熱噁心，聞藥氣即嘔吐，但飲石膏所煮清水及白開水亦嘔吐。惟晝夜吞小冰塊可以不吐，兩日之間，吞冰若干，而煩熱不減，其脈關前洪滑異常。俾用鮮梨片，蘸生石膏細末嚼咽之，遂受藥不吐，服盡二兩而病愈。
白話文：
我的朋友毛先生的妻子，快七十歲了。正月中旬，她得了傷寒，而且沒有出汗。最初應該是適合服用麻黃湯，但因為誤服了桂枝湯，汗水沒能出來，從胸部開始感到煩熱噁心，聞到藥味就會嘔吐。即使只喝石膏熬成的水和白開水也會嘔吐。只有白天黑夜地吞小冰塊纔不會嘔吐，兩天內，她吞了大量的冰塊，但煩熱感卻沒有減輕。她的脈搏洪大而滑利，異常明顯。於是，我讓她用鮮梨片蘸著生石膏粉末嚼著吃，結果，她不再嘔吐了，服用完兩兩藥物後，她的病就好了。
一人患梅毒，在東人醫院治療二十餘日，頭面腫大，下體潰爛，周身壯熱，譫語不省人事，東人謂毒已走丹不可治。其友人孫××，邀愚往東人院中為診視。疑其證夾雜溫病，遂用生石膏細末半斤，煮水一大瓶，偽作葡萄酒攜之至其院中，託言探友，蓋不欲東人知為療治也。及入視病人，其頭面腫而且紅，診其脈洪而實，知系夾雜溫病無疑，囑將石膏水徐徐溫服。
白話文：
某人罹患梅毒，在東人醫院治療了二十多天，頭面腫大，下體潰爛，全身發熱，胡言亂語，神志不清。東人醫院認為毒素已經進入丹田，無法治療。他的朋友孫××請我到東人醫院為他診治。
我懷疑他的病情合併了溫熱病，於是使用生石膏粉半斤，煮成一大瓶水，偽裝成葡萄酒帶到醫院探望他。我沒有告訴東人醫院的人我的目的。
進入病房後，我發現病人的頭面腫大且泛紅，診脈得知脈象洪大有力，確定併發溫熱病。我囑咐病人慢慢服用石膏水。
翌日，又往視，其頭面紅腫見退，脈之洪實亦減半，而較前加數，仍然昏憒譫語，分毫不省人事。所飲石膏之水尚餘一半，俾自購潞黨參五錢，煎湯兌所餘之石膏水飲之。翌日，又往視之，則人事大清，脈亦和平。病人遂決意出彼院來院中調治，後十餘日其梅毒亦愈。此證用潞黨參者，取其性平不熱也。
白話文：
第二天，我又去看她，她頭臉的紅腫消退了一些，脈搏的洪實症狀也減輕一半，但比之前快了一些，仍然昏昏沉沉，說胡話，對外界一點兒反應都沒有。她喝的石膏水還剩下一半，我讓她自己買了五錢潞黨參，煎湯兌上剩下的石膏水喝。第三天，我又去看她，她已經清醒了很多，脈搏也平穩了。病人就決定出院到我家中調理，十多天後，她的梅毒也治好了。這個病例用潞黨參，是因為潞黨參性平不熱。
一人，年五十，周身發冷，兩腿疼痛。醫者投以溫補之藥，其冷益甚，欲作寒戰。診其脈，甚沉伏，重按有力。其舌苔黃厚，小便赤澀。當時仲春，知其春溫之熱，鬱於陽明而未發，故現此假象也。欲用白虎湯加連翹治之，病人聞之，駭然。愚曰：但預購生石膏四兩，迨熱難忍時，煎湯飲之可乎？病者曰：恐無其時耳。
白話文：
一位五十歲的患者，全身發冷，雙腿疼痛。醫生開了溫補的藥，但患者服藥後，發冷更加嚴重，想要發作寒顫。診脈時，脈象很沉伏，用力按壓時有力。舌苔黃厚，小便赤黃刺痛。當時正值仲春，醫生判斷患者體內有春天的寒熱，鬱結在陽明經未發出，所以出現了假象。醫生打算用白虎湯加連翹治療，但患者聽後大吃一驚。醫生說：「先準備好四兩生石膏，等到熱得難以忍受的時候，煎湯服用就可以了。」患者說：「恐怕沒到那個時候。」
愚曰：若取鮮白茅根，煎湯飲之，則冷變為熱，且變為大熱矣。病者仍不確信，然欲試其驗否，遂剖取鮮白茅根，去淨皮，細銼一大碗，煮數沸，取其湯，當茶飲之。有頃熱發，若難忍。須臾再診其脈，則洪大無倫矣。愚將所預購之四兩生石膏煎湯，分三次溫飲下，其熱遂消。
白話文：
我說：如果採集鮮嫩的茅根，煎湯飲用，那麼（身體的）寒症就會轉變為熱症，而且會變成很大的熱症。病人仍然不相信，但是想要驗證一下是否如此，於是挖取新鮮的茅根，去除外皮，細細地銼成一大碗，煮沸幾次，取其湯汁當茶水飲用。一會兒之後，熱氣升騰，好像難以忍受。片刻後，再診斷他的脈象，只見脈象洪大無比。我將事先準備好的四兩生石膏煎湯，分三次溫熱後讓他喝下去，他的熱氣就消退了。
石膏之性，又善清瘟疹之熱（參閱清疹湯後附案），又善清頭面之熱（參閱青盂湯後附案），又善清咽喉之熱（參閱「詳論咽喉證治法」所載治滄州友人董××一案）。
白話文：
石膏的性質，擅長清除疫熱（見「清疹湯」後的附錄），還可以清頭面的熱（見「青盂湯」後的附錄），以及咽喉的熱（見「詳論咽喉證治法」中收錄的案例「治療滄州友人董××」）。
外感痰喘，宜投以《金匱》小青龍加石膏湯。若其外感之熱，已入陽明之府，而小青龍中之麻、桂、薑、辛諸藥，實不宜用。曾治劉××，年八歲。孟秋患溫病，醫治十餘日，病益加劇。表裡大熱，喘息迫促，脈象洪數，重按有力，知猶可治。問其大便，兩日未行，投以大劑白虎湯，重用生石膏二兩半，用生山藥一兩以代方中粳米。
白話文：
如果因為外感造成痰喘，可以用《金匱要略》中的小青龍加石膏湯治療。不過，如果外感的熱邪已經侵入陽明胃腑，小青龍湯中的麻黃、桂枝、生薑等辛熱藥物就不適合使用。
曾經治療過一名姓劉的八歲兒童，在初秋時患了溫病，治療十多天後病情反而惡化。他的表裡都很熱，喘息急促，脈搏又快又強，按壓有力，知道他還可以救治。詢問他的大便情況，得知兩天沒有排便，於是投以大劑量的白虎湯，重用生石膏二兩半，並用生山藥一兩代替方中的粳米。
且為其喘息迫促、肺中伏邪，又加薄荷葉一錢半以清之。俾煎湯兩茶盅，作兩次溫飲下，一劑病愈強半，又服一劑全愈。
白話文：
對於喘息急促、肺部有邪氣的人，再加入一錢半的薄荷葉清除邪氣。煎煮兩碗湯，分兩次溫熱飲用，一劑藥就可使病情好轉一半，再服一劑即可完全康復。
從來產後之證，最忌寒涼。而果系產後溫病，心中燥熱，舌苔黃厚，脈象洪實，寒涼亦在所不忌。然所用寒涼之藥，須審慎斟酌，不可漫然相投也。愚治產後溫證之輕者，其熱雖入陽明之府，而脈象不甚洪實，恆重用玄參一兩，或至二兩，輒能應手奏效。若系劇者，必用白虎加人參湯方能退熱。
白話文：
歷來產後的病症，最忌諱寒涼。但如果確實是產後溫熱病，患者心中煩躁，舌苔黃厚，脈搏洪實，那麼寒涼藥物就不必忌諱。但所使用的寒涼藥物，需要審慎權衡，不能隨意用藥。我治療產後溫熱證的較輕者，儘管熱邪已經進入陽明胃腑，但脈搏不十分洪實，通常會重用玄參一兩或二兩，通常能夠很快見效。如果是嚴重的溫熱病，則必須使用白虎加人參湯才能退熱。
然用時須以生山藥代粳米，玄參代知母，方為穩妥。醫方篇中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下附有驗案可參觀。蓋以石膏、玄參，《神農本草經》皆明言其治產乳，至知母條下則未嘗言之，不敢師心自用也。
白話文：
但是使用時一定要用生山藥代替粳米，用玄參代替知母，這樣才穩妥。醫方篇中白虎方加人參用山藥代替粳米的湯劑，附錄有驗案可以參考。石膏和玄參，《神農本草經》中都明確記載它們可以治療產後乳少，但是知母的條目下沒有提到過，因此不敢自作主張使用。
友人毛××曾治一少婦，產後十餘日，周身大熱，無汗，心中熱，而且渴。延醫調治，病勢轉增。甚屬危急。毛××診其脈，甚洪實，舌苔黃而欲黑，撮空摸床，內風已動。治以生石膏三兩，玄參一兩，野臺參五錢，甘草二錢。為服藥多嘔，取竹皮大丸之義，加竹茹二錢，煎湯一大碗，徐徐溫飲下，盡劑而愈。
白話文：
我的朋友毛某曾經治療過一名少婦，少婦產後十幾天，全身發高燒，但是沒有出汗，內心感到燥熱，而且非常口渴。她延請醫生治療，病情卻反而加重，情況十分危急。毛某為她診脈，脈搏非常洪大有力，舌苔發黃並接近發黑，用手指輕輕觸摸她的肚子，發現她的內風已經發動。他用生石膏三兩、玄參一兩、野臺參五錢、甘草二錢來治療。由於服用藥物後她嘔吐得很厲害，毛某便採用竹皮大丸藥理，加入竹茹二錢，煎湯成一大碗，讓少婦緩緩溫飲服下，服完一劑藥後，少婦的病情就痊癒了。
觀此案，則外感之熱，直如燎原，雖在產後，豈能從容治療乎？孫思邈曰：智欲圓而行欲方，膽欲大而心欲小。世俗醫者，遇此等證，但知心小，而不知膽大。豈病人危急之狀，漠不關於心乎？
白話文：
看到這個病例，病患的外感熱證猶如原野大火般猛烈，即使是產後，難道可以不急著治療嗎？孫思邈說：「智慧要圓融，行為要果斷，膽量要大，心胸要寬廣。」現在的醫生，遇到這種病患，只知道心胸寬廣，卻不知道膽量要大。難道面對病患危急的狀況，可以漠不關心嗎？
在女子有因外感之熱內迫，致下血不止者，亦可重用白虎加人參湯治之。鄰村李氏婦，產後數日，惡露已盡，至七八日，忽又下血。延醫服藥，二十餘日不止，其脈洪滑有力，心中熱而且渴。疑其夾雜外感，詢之身不覺熱，舌上無苔，色似微白，又疑其血熱妄行，投以涼血兼止血之藥，血不止而熱渴亦如故。
白話文：
對於女性由於外界熱氣侵入身體，導致下體出血不止的情況，也可大量使用白虎加人參湯治療。鄰村的李氏婦人，產後數天，惡露已經乾淨，到了七八天，突然又開始下血。請了醫生服藥，二十多天都止不住，她的脈象洪滑有力，心中感到燥熱並口渴。醫生懷疑她夾雜了外感熱邪，詢問時她卻表示身體不覺得發熱，舌苔沒有，舌色略微偏白，又懷疑她的血氣過熱而亂行，於是給她服用涼血兼止血的藥物，但出血仍未停止，燥熱口渴的症狀也依然如故。
因思此證實夾雜外感無疑，遂改用白虎加人參湯，方中生石膏重用三兩，更以生山藥代粳米煎湯三盅，分三次溫飲下，熱渴遂愈，血亦見止。又改用涼血兼止血之藥而愈。
白話文：
由於考慮到患者的症狀確實是外感夾雜引起的，因此改用白虎加人參湯治療。方劑中重用生石膏三兩，並用生山藥代替粳米煎湯三碗，分三次溫熱服用。患者的口渴症狀隨即痊癒，便血也止住了。之後又改用兼具涼血止血功效的藥物，最終治癒了患者的疾病。
痢證身熱不休，服一切清火之藥，而熱仍不休者，方書多諉為不治。夫治果對證，其熱焉有不休之理？此乃因痢證夾雜外感，其外感之熱邪，隨痢深陷，瀰漫於下焦經絡之間，永無出路，以致痢為熱邪所助，日甚一日而永無愈期。夫病有兼證，即治之宜有兼方也，斯非重用生石膏更助以人參以清外感之熱不可（通變白虎加人參湯後載有治王××驗案可參閱）。
白話文：
痢疾患者持續發燒，雖然服用了各種清熱藥物，但發燒仍然持續，醫書大多認為這種情況是難以治癒的。如果診斷正確，發燒怎麼可能持續不退呢？這是因為痢疾合併了外感，外感熱邪隨著痢疾深入體內，瀰漫在下焦經絡之間，無法排出，導致痢疾受到熱邪的加劇，日益嚴重，難以痊癒。對於這種合併症，治療方法也應結合多種療法。此時，不僅要繼續使用生石膏清熱，還需要輔以人參來清除外感熱邪。（通變白虎加人參湯後載有治療王××的驗案，可供參考）
表兄張××之妻高氏。年五十餘，素多疾病。於季夏晨起偶下白痢，至暮十餘次，秉燭後，忽然渾身大熱，不省人事，循衣摸床，呼之不應。其脈洪而無力，肌膚之熱烙手。知其系氣分熱痢，又兼受暑，多病之身不能支持，故精神昏憒如是也。急用生石膏三兩、野黨參四錢，煎湯一大碗，徐徐溫飲下。至夜半盡劑而醒，痢亦遂愈，詰朝煎渣再服，其病脫然。
白話文：
表哥張××的妻子高氏，年齡五十多歲，平時身體狀況就很差。在初夏的早上起來後，偶爾出現腹瀉帶有白色分泌物，到了傍晚已經有十幾次了。等點起蠟燭後，她突然全身發熱，意識不清，亂摸衣物和牀鋪，叫她也不答應。她的脈搏很洪大但是無力，皮膚摸起來很燙。我知道這是氣分熱痢，又加上受了暑氣，她的身體虛弱不堪，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精神昏沉的情況。我緊急使用了三兩生石膏、四錢野黨參，煎了一大碗湯，讓病人慢慢溫著喝下去。到了半夜的時候，藥湯喝完，病人醒來了，腹瀉也好了。第二天早上，把煎藥剩下的藥渣再煎一次服用，她的病就完全好了。
上所載痢證醫案，皆兼外感之熱者也。故皆重用生石膏治之，非概以其方治痢證也。拙著《衷中參西錄》中，治痢共有七方，皆隨證變通用之，確有把握，前案所用之方，乃七方之一也。愚用此方治人多矣，脈證的確，用之自無差忒也。
白話文：
上面記載的痢疾病案，都是兼有外感熱邪的。所以都大量使用生石膏來治療，並不是一般地用這個方子來治療痢疾。我在《衷中參西錄》中收錄了治療痢疾的七個方子，根據病情變化來使用這些方子，並且都很有效。前面提到的案例中使用的方子就是這七個方子之一。我使用這個方子治療過很多人，脈象和症狀都非常明確，用這個方子當然不會出錯。
瘧疾雖在少陽，而陽明兼有實熱者，亦宜重用生石膏。曾治鄰村李××，年四十許，瘧疾間日一發，熱時若燔，即不發之日亦覺表裡俱熱，舌燥口乾，脈象弦長，重按甚實。此少陽邪盛，陽明熱盛，瘧而兼溫之脈也。投以大劑白虎湯加柴胡三錢，服後頓覺清爽。翌晨瘧即未發，又煎服前劑之半，加生薑三錢，溫、瘧從此皆愈。
白話文：
雖然瘧疾主要侵犯少陽經，但如果陽明經也出現實熱，也應該大量使用生石膏。我曾經治療過鄰村的李某，四十歲左右。他的瘧疾隔日發作一次，發熱時像火在燒，即使沒有發作的日子也覺得身上發熱，舌頭乾燥，口渴，脈象弦長而有力。這是少陽邪氣旺盛，陽明熱盛，瘧疾合併溫熱病的脈象。我給他服用了大劑量的白虎湯，加了三錢柴胡。服用後他立刻感到清爽。第二天早上瘧疾就沒有發作，我又讓他服用前一天藥方的半量，加了三錢生薑。從此，溫熱病和瘧疾都痊癒了。
至脈象雖不至甚實，而按之有力，常覺發熱懶食者，愚皆於治瘧劑中，加生石膏兩許以清之，亦莫不隨手奏效也。
白話文：
雖然脈搏不太實，但是按壓時有力，而且經常覺得發熱、懶得吃東西的人，我通常會在治療瘧疾的藥方中加入少量生石膏清熱，這招幾乎每次都見效。
石膏之性，又善治腦漏。方書治腦漏之證，恆用辛夷、蒼耳。然此證病因，有因腦為風襲者，又因肝移熱於腦者。若因腦為風襲而得，其初得之時，或可用此辛溫之品散之，若久而化熱，此辛溫之藥即不宜用，至為肝移熱於腦，則辛溫之藥尤所必戒也。近治奉天郭××，得此證半載不愈。
白話文：
石膏具有治療腦漏的作用。書中記載治療腦漏的方法，常使用辛夷和蒼耳。但此病的成因，有因風邪侵襲腦部者，也有因肝火上炎導致者。若因風邪侵襲腦部而致，初發時可使用辛溫藥物驅散風邪，但若久拖化熱後則不宜使用辛溫藥。至於因肝火上炎導致的腦漏，辛溫藥物更是絕對禁用的。近日治療奉天的郭先生，此症已患半年未愈。
鼻中時流濁涕，其氣腥臭，心熱神昏，恆覺眩暈。其脈左右皆弦而有力，其大便恆乾燥，知其肝移熱於腦，其胃亦移熱於腦矣。恐其病因原系風襲，先與西藥阿斯匹林瓦許以發其汗，頭目即覺清爽，繼為疏方，用生石膏兩半，龍膽草、生杭芍、玄參、知母、花粉各四錢，連翹、金銀花、甘草各二錢，薄荷葉一錢。連服十劑，石膏皆用兩半，他藥則少有加減，其病遂脫然全愈。
白話文：
鼻子裡經常流出混濁的鼻涕，伴有腥臭味，心熱神志昏沉，常感覺頭暈。脈象左右兩側都呈弦狀且有力，大便經常乾燥，表明肝火上炎到腦部，胃火也上炎到腦部了。推測病人最初的病因是風邪侵襲，於是先給予西藥阿司匹林服用，幫助發汗，之後再給予中藥進行調理。用生石膏兩錢，龍膽草、生杭芍、玄參、知母、花粉各四錢，連翹、金銀花、甘草各二錢，薄荷葉一錢。連續服用十劑中藥，石膏始終使用兩錢，其他藥物則略有增減。病人的病情終於完全康復。
奉天一人得此證，七八日，其脈浮而有力，知其因風束生熱也。亦先用阿斯匹林瓦許汗之。汗後，其鼻中濁涕即減，亦投以前方，連服三劑全愈。
白話文：
在奉天有一個人得了感冒，持續了七八天，他的脈象浮而有力，可以判斷是因為風熱造成的。於是，醫生先用阿司匹林讓他發汗。發汗後，他鼻子裡的濁涕就減少了，接著服用之前開的處方，連服三劑後就完全康復了。
《神農本草經》謂石膏能治腹痛，誠有效驗。曾治奉天劉××腹疼，三年不愈。其脈洪長有力，右部尤甚，舌心紅而無皮，時覺頭疼眩暈，大便乾燥，小便黃澀，此乃伏氣化熱，阻塞奇經之經絡，故作疼也。為疏方：生石膏兩半，知母、花粉、玄參、生杭芍、川楝子各五錢，乳香、沒藥各四錢，甘草二錢，一劑疼愈強半。即原方略為加減，又服數劑全愈。
白話文：
《神農本草經》記載石膏可以治療腹痛，的確有效果。
我曾經治療過奉天劉姓病人的腹痛，三年來一直沒有好轉。他的脈象洪大有力，尤其是右邊，舌頭中心紅而且沒有舌苔，有時會感到頭痛和頭暈，大便乾燥，小便黃赤。這是因為伏氣化熱，阻塞了奇經八脈的經絡，所以導致疼痛。
我開了以下藥方：生石膏兩錢半，知母、花粉、玄參、生杭芍、川楝子各五錢，乳香、沒藥各四錢，甘草二錢。病人服用一劑後，疼痛減輕很多。稍作加減後再服用幾劑，痊癒了。
愚弱冠，有本村劉氏少年，因腹疼臥病月餘，晝夜號呼，勢極危險。延醫數人，皆束手無策。聞愚歸，求為診視，其脈洪長有力，蓋從前之疼猶不至如斯，為屢次為熱藥所誤，故疼益加劇耳。亦投以前方，惟生石膏重用二兩，一劑病大輕減。後又加鮮茅根數錢，連服兩劑全愈。
白話文：
在我二十歲左右，村裡有一位劉姓少年，因腹痛臥病一個多月，晝夜哀號，情況非常危急。請了好幾位醫生診治，都沒辦法解決。聽說我回家了，他們便請我前去診視。我為他把脈後，發現他脈搏洪長有力，推測他的腹痛起初並不如現在嚴重，而是因為多次服用熱性藥物後，病情才加劇的。我也開了藥方給他，但我把生石膏的用量加重到兩錢重。他服下一劑藥後，病情就大為減輕。後來又加了幾錢鮮茅根，再連續服用兩劑，他的腹痛就完全好了。
蓋此等證，大抵皆由外感伏邪竄入奇經，久而生熱。其熱無由宣散，遂鬱而作疼。醫者為其腹疼，不敢投以涼藥，甚或以熱治熱，是以益治益劇。然證之涼熱，脈自有分，即病人細心體驗，亦必自覺。臨證者盡心詢問考究，自能得其實際也。
白話文：
這些情況，大多都是因為外在病邪入侵奇經，長時間積聚化熱。這種熱無法宣散，於是鬱結起來引起疼痛。醫生因為患者腹痛，不敢使用涼藥治療，甚至用熱藥來治療熱性病，導致病情越來越嚴重。其實證狀的寒熱屬性，脈象上會有所區分，就算患者仔細體驗，也能自行感覺出來。醫生在診斷時仔細詢問和考究，就能瞭解到患者的實際情況。
石膏之性，又最宜與西藥阿斯匹林並用。蓋石膏清熱之力雖大，而發表之力稍輕。阿斯匹林味酸性涼，最善達表，使內郁之熱由表解散，與石膏相助為理，實有相得益彰之妙也。如外感之熱，已入陽明胃腑，其人頭疼舌苔猶白者，是仍帶表證。愚恆用阿斯匹林一瓦，白蔗糖化水送服以汗之。
白話文：
石膏藥性最適合搭配西藥阿斯匹林使用。因為石膏雖然有強大的清熱作用，但發散作用較弱。而阿斯匹林味酸性涼，最能發散表氣，讓內部鬱積的熱氣從表層發散出去。與石膏配合使用，相輔相成，效果相得益彰。例如外感發燒，熱邪已經進入陽明胃腑，但患者頭痛、舌苔發白，表示仍有表證。我通常使用一瓦阿斯匹林，加白蔗糖溶水服用，以發汗解表。
迨其汗出遍體之時，復用生石膏兩許，煎湯乘熱飲之（宜當汗正出時飲之），在表之熱解，在裡之熱亦隨汗而解矣。若其頭已不疼，舌苔微黃，似無表證矣，而脈象猶浮，雖洪滑而按之不實者，仍可用阿斯匹林汗之。然宜先用生石膏七八錢，或兩許，煮湯服之，俾熱勢少衰，然後投以阿斯匹林，則汗既易出，汗後病亦易解也。若其熱未隨汗全解，仍可徐飲以生石膏湯，清其餘熱。
白話文：
當患者全身冒汗時，再用生石膏兩次，煎湯趁熱喝（要在流汗正盛時喝）。這樣，表邪的熱氣散發了，裡邪的熱氣也會隨著汗液排出。如果此時患者的頭痛已經減輕，舌苔微微發黃，表證似乎已經消失了，但脈象仍然浮浮的，雖然脈搏洪滑但按起來不實，仍然可以使用阿斯匹林發汗。但是，應該先用生石膏七八錢或兩次煎湯服用，待熱勢稍衰後，再服阿斯匹林，這樣汗液更容易排出，出汗後病情也會更容易好轉。如果發熱沒有隨著出汗而完全解除，仍然可以慢慢飲用生石膏湯，清除殘餘的熱氣。
不但此也，若斑疹之毒，鬱而未發，其人表裡俱熱，大便不滑瀉者，可用生石膏五六錢，煎湯沖服阿斯匹林半瓦許，俾服後，微似有汗，內毒透徹，斑疹可全然托出。若出後壯熱不退，胃腑燥實，大便燥結者，又可多用生石膏至二三兩許，煎湯一大碗（約有三四茶杯），沖阿斯匹林一瓦，或一瓦強，一次溫飲數羹匙。初飲略促其期，迨熱見退，或大便通下，尤宜徐徐少飲，以壯熱全消，仍不至滑瀉為度。
白話文：
除此之外，如果是斑疹熱的毒素鬱積在體內還未發作，病人的身體內外都發熱，大便不通暢的話，可以使用生石膏五六錢，煎湯沖服阿斯匹林半瓦，服藥後會微微出汗，體內的毒素會完全透出，斑疹也能完全排出。如果斑疹排出後，壯熱不退，胃腸乾燥實熱，大便乾結，可以再用生石膏兩到三兩左右，煎湯一大碗（約三四茶杯），沖服阿斯匹林一瓦或一瓦以上，一次溫飲數羹匙。剛開始喝的時候可以稍快一些，等熱度退了，或大便暢通了，就可以慢慢少喝一些，直到壯熱完全退去，但也不能拉肚子為止。
如此斟酌適宜，斑疹無難愈之證矣。石膏與阿斯匹林，或前後互用，或一時並用，通變化裁，存乎其人，果能息息與病機相赴，功效豈有窮哉！
白話文：
仔細斟酌藥物用法，斑疹病就沒有難以治癒的情況了。石膏和阿斯匹林，可以前後交替使用，也可以同時使用，靈活變通，具體用法看醫生的判斷。如果能時時刻刻配合病情變化，其功效豈有窮盡！
用阿斯匹林治關節腫疼之挾有外感實熱者，又必與石膏並用，方能立見奇效。奉天趙××之侄，年六歲。腦後生瘡，漫腫作疼，繼而頭面皆腫，若赤遊丹毒。繼而作抽掣，日甚一日。浸至周身僵直，目不能合，亦不能瞬，氣息若斷若續，呻吟全無。其家人以為無藥可治，待時而已。
白話文：
用阿斯匹林治療關節腫痛合併外感實熱的情況，一定要和石膏一起使用，才能立竿見影。奉天趙姓患者的侄子，六歲。後腦勺長了一個瘡，腫得很厲害而且疼痛，接著頭和臉都腫了，像丹毒一樣紅。後來發生抽搐，一天比一天嚴重。逐漸全身變僵硬，眼睛不能閉合也不能眨動，呼吸斷斷續續，沒有呻吟聲。他的家人以為無藥可救，只有等死了。
閱兩晝夜，形狀如故，試灌以勺水，似猶知下咽。因轉念或猶可治，而彼處醫者，咸皆從前延請而屢次服藥無效者也。來院求為診治。其脈洪數而實，肌膚髮熱，知其夾雜溫病，陽明腑證已實，勢雖垂危，猶可挽回。遂用生石膏細末四兩，以蒸汽水煎湯兩茶杯，徐徐溫灌之。
白話文：
觀察兩晝夜，身體狀況沒有變化，試著用小湯匙灌水，似乎還有吞嚥的反應。於是轉念，或許還有救治的可能，而之前曾經請他看診過，多次服藥都無效。他來醫院求診。他的脈象又洪又快而有力，皮膚和頭髮發熱，知道他是溫熱夾雜的病情，陽明腑已經實證，情況雖然危急，但仍然可以挽回。於是使用生石膏細末四兩，用蒸餾水煎成兩茶杯的湯藥，慢慢地溫熱灌下。
周十二時，劑盡，脈見和緩，微能作聲。又用阿斯匹林瓦半，仍以汽水所煎石膏湯，分五次送下，限一日夜服完。服至末二次，皆周身微見汗，其精神稍明瞭，肢體能微動。從先七八日不食，且不大便，至此可少進茶湯，大便亦通下矣。繼用生山藥細末煮作稀粥，調以白蔗糖，送服阿斯匹林三分之一瓦，日兩次，若見有熱，即間飲汽水所煮石膏湯。
白話文：
在服用了一週的藥物後，患者的脈搏平穩緩和，說話聲音微弱。再次服用半片阿司匹林，並用汽水煎製石膏湯，分五次服下，持續一天一夜。在服用最後兩次時，患者全身微汗，精神稍有清醒，身體能稍微活動。在此之前，患者已經七八天沒有進食，且大便不通，此時可以少量進食茶水，大便也已排出。
接下來，將生山藥研磨成細末煮成稀粥，加入白蔗糖調味，並同時服用三分之一片阿司匹林，每天兩次。如果患者感覺發熱，可以適時飲用汽水煎製的石膏湯。
又以蜜調黃連末，少加薄荷冰，敷其頭面腫處，生肌散敷其瘡口破處，如此調養數日，病勢減退，可以能言。其左邊手足仍不能動，試略為屈伸，則疼不能忍。細驗之，關節處皆微腫，按之覺疼，知其關節之間，因外感之熱而生炎也。遂又用鮮茅根煎濃湯（無鮮茅根可代以鮮蘆根），調以白蔗糖，送服阿斯匹林半瓦，日兩次。俾服藥後周身微似有汗，亦間有不出汗之時，令其關節中之炎熱，徐徐隨發表之藥透出。
白話文：
另外，用蜂蜜調和黃連粉，加一點薄荷腦，敷在頭面腫脹的地方。用生肌散敷在瘡口破損的地方。這樣調養幾天，病情減輕，可以說話了。
但是，他的左手腳仍然不能動，試著稍微彎曲伸展，但疼痛難忍。仔細檢查後，發現關節處都有一些腫脹，按壓後會有疼痛感，說明關節之間是因為外感熱氣而發炎了。於是，又用新鮮的茅根煎煮濃湯（沒有新鮮茅根可以用新鮮蘆根代替），加入白蔗糖，再搭配半顆阿斯匹林，每天服用兩次。服用藥物後，全身會微微有汗，但也會有不出汗的時候。這樣可以讓關節中的熱氣慢慢隨著發汗的藥物排出。
又佐以健補脾胃之藥，俾其多進飲食。如此旬余，左手足皆能運動，關節能屈伸。以後飲食復常，停藥勿服，靜養半月，行動如常矣。此證共用生石膏三斤，阿斯匹林三十瓦，始能完全治愈。愚用阿斯匹林治熱性關節腫疼者多矣，為此證最險，故詳記之。
白話文：
同時輔助服用健脾胃的藥物，讓患者能多吃飯。這樣治療十幾天後，左手上腳都能活動，關節也能屈伸。之後飲食恢復正常，即可停藥，靜養半個月，就能像平常一樣活動了。這個病例總共用了三斤生石膏和三十顆阿司匹林，才完全治癒。我用阿司匹林治療熱性關節腫痛的案例很多，但這個病例是最嚴重的，所以特別記錄下來。
丁仲祜《西藥實驗談》載，東人用阿斯匹林，治愈關節急性僂麻質斯（即熱性關節腫疼）之案甚夥，而其證之險，皆遠遜於此證。若遇此證，不能重用生石膏，尚有何藥能與阿斯匹林並用，以挽回此極險之證乎？彼欲廢棄中藥者，尚其詳觀此案也。
白話文：
丁仲祜在《西藥實驗談》中記載，日本人使用阿斯匹林治療急性關節炎（即熱性關節腫痛）的案例很多，而這些案例的病情嚴重程度都遠遠低於此病。如果遇到這種情況，不能大量使用生石膏，還有什麼藥物可以與阿斯匹林一起使用，來挽救這種極度危險的病情呢？那些想要廢除中醫的人，應該仔細看看這個案例。
上所錄諸案，其為證不同，然皆兼有外感實熱者也。乃有其人純系內傷，臟腑失和，而前哲具有特識，亦有重用石膏者。徐靈胎曰：「嘉興朱宗臣，以陽盛陰虧之體，又兼痰凝氣逆。醫者以溫補治之，胸膈痞塞，而陽道痿。群醫謂脾腎兩虧，將恐無治，就余于山中。余視其體，豐而氣旺，陽升而陰不降，諸竅皆閉。
白話文：
上面記載的這些病例，證狀各不相同，但都有外感實熱的因素。但是，也有人僅僅是內傷，臟腑失調，但前代醫家觀察精微，也有重用石膏的。徐靈胎說：「嘉興朱宗臣，陽盛陰虧體質，又兼痰凝氣逆。醫生用溫補的方法治療他，結果導致胸膈阻塞，陽道痿廢。很多醫生都認為他的脾腎虧虛，恐怕無法治癒了，於是把他送到我這裡來治療。我看他的身體，豐滿而氣色旺盛，陽氣上升而陰氣不降，全身的竅道都閉塞了。
笑謂之曰：此為肝腎雙實證，先用清潤之藥，加石膏以降其逆氣，後以消痰開胃之藥滌其中宮，更以滋腎強陰之藥鎮其元氣，陽事即通。五月後，妾即懷孕，得一女，又一年復得一男。」觀此，石膏治外感兼治內傷，功用何其弘哉！
白話文：
大夫笑著說：「這是肝腎陰陽兩虛的證狀，先用清涼滋潤的藥物，加上石膏來降低逆氣，然後用消痰開胃的藥物來淨化體內，再用滋腎強陰的藥物來補充元氣，陽氣就會通暢。五月後，妾室就懷孕了，生了一個女兒，又過了一年又生了一個兒子。」由此可見，石膏不僅可以治療外感，還可以治療內傷，其功效真是廣大啊！
窮極石膏之功用，恆有令人獲意外之效者。曾治奉天馬姓叟，年近六旬，患痔瘡，三十餘年不愈。後因傷寒證，熱入陽明之府，投以大劑白虎湯數劑，其病遂愈，痔瘡竟由此除根。
白話文：
石膏的功效極好，常常給人帶來意外的效果。我曾經治療過一位姓馬的奉天老人，年齡接近六十歲，患有痔瘡，三十多年來都沒有治癒過。後來由於得了傷寒，熱症侵入陽明經，我給他服用了大量的白虎湯，他的病很快就好了，痔瘡也由此徹底根除了。
奉天呂姓幼童，年五六歲，每年患眼疾六七次，皆治於東人醫院。東人謂此關於稟賦，不能除根。後患瘟疹，毒熱甚恣，投以托毒清火之品，每劑中用生石膏兩半，病愈後，其眼疾亦從此不再反復。
白話文：
天呂姓小兒，五六歲的年紀，每年都要得六七次眼疾，每次都到洋人醫院求醫。洋人醫生認為這是天生的體質問題，無法根治。後來孩子得了瘟熱，病情嚴重，醫生使用瞭解毒清熱的藥方，每劑藥中都加入了一兩半的生石膏。孩子病好之後，眼疾也不再復發了。
友人張××，曾治京都閻姓叟。年近七旬，素有勞疾，發則喘而且嗽。於冬日感冒風寒，上焦煩熱，勞疾大作，痰涎膠滯，喘促異常。其脈關前洪滑，按之有力。張××治以生石膏二兩以清時氣之熱，因其勞疾，加沉香五錢，以引氣歸腎。且以痰涎太盛，石膏能潤痰之燥，不能行痰之滯，故又借其辛溫之性，以為石膏之反佐也。
白話文：
我的朋友張××，曾經醫治住在京都的閻老先生。閻老先生年近七旬，平時就有疲勞的毛病，一發作就會喘鳴且咳嗽。在冬天時受了風寒，上半身感到煩熱，疲勞症狀加劇，痰液黏稠凝滯，呼吸急促異常。他的脈象關脈前段洪大而滑利，按壓時有力。張××用兩錢生石膏來清熱化痰，由於患者有疲勞症，又加入五錢沉香，引氣歸於腎臟。加上痰液過多，石膏可以滋潤痰液的燥熱，但無法化解痰液的凝滯，因此又借用沉香溫辛的特性，作為石膏的輔助藥物。
一日連服二劑，於第二劑加清竹瀝二錢，病若失。勞疾亦從此除根永不反復。夫勞疾至年近七旬，本屬不治之證，而事出無心，竟以重用石膏治愈之，石膏之功用，何其神哉！愚因聞此案，心有會悟，擬得治肺勞黃耆膏方，其中亦用生石膏，服者頗有功效。
白話文：
每天連續服用兩劑，在第二劑中加入 2 錢清竹瀝，病情隨即好轉。困擾已久的勞疾也因此根除，不再復發。這位患者的勞疾已經持續到近 70 歲，原本屬於無法治癒的疾病，沒想到無意間用大劑量的石膏治療，竟然治癒了。石膏的功效，真是神奇！我聽了這個案例後，心中有所領悟，擬定了治療肺癆的黃耆膏方，其中也使用了生石膏，服用者效果顯著。
寒溫陽明府病，原宜治以白虎湯。醫者畏不敢用，恆以甘寒之藥清之，遇病之輕者，亦可治愈，而恆至稽留餘熱（甘寒藥滯泥，故能閉塞外感熱邪），變生他證。迨至病久不愈，其脈之有力者，仍可用白虎湯治之，其脈之有力而不甚實者，可用白虎加人參湯治之。曾治奉天一學徒。
白話文：
患有寒症或熱症的陽明胃腑疾病，原本適合用白虎湯來治療。但醫生膽怯不敢用，經常使用寒涼的藥物來清熱。如果患者病情較輕，也能治好，但常會拖延病情，殘留餘熱（寒涼藥物會阻塞體外熱邪），導致其他症狀的產生。等到病情拖延很長時間不治，脈搏有力的人仍可以使用白虎湯治療，脈搏有力但不很實的人可以使用白虎加人參湯治療。我曾經治療過一位奉天學徒。
年十四五，得勞熱喘嗽證。初原甚輕，醫治數月，病勢浸增，醫者諉謂不治。遂來院求為診視，其人羸弱已甚，而脈象有力，數近六至，疑其有外感伏熱，詢之果數月之前，曾患溫病，經醫治愈。乃知其決系外感留邪，問其心中時覺發熱，大便乾燥，小便黃澀，遂投以白虎加人參湯，去粳米加生懷山藥一兩，連服數劑，病若失。見者訝為奇異，不知此乃治其外感，非治其內傷，而能若是之速效也。
白話文：
在十四五歲時，得了發燒喘咳的病症。最初症狀很輕，醫治了幾個月，病情卻逐漸加重，醫生推託說無法醫治。於是，他來到醫館求診，此人身體非常虛弱，但脈搏有力，每分鐘約有六次，懷疑他有外感未除的熱邪，詢問後得知，數月前他曾患溫病，經醫生治療後痊癒。這才知道他的病肯定是外感留下的餘邪。問他是否時常感到心熱、大便乾燥、小便黃赤，於是給他開了白虎加人參湯，去掉了粳米，加了生懷山藥一兩，連服數劑，病情就像消失了一樣。旁觀者都驚訝不已，不知道這只是治療了他的外感，而不是內傷，就能有這麼快的療效。
《內經》謂「冬傷於寒，春必病溫」，是言伏氣為病也。乃有伏氣伏於膈膜之下（《內經》所謂橫連膜原也），逼近胃口，久而化熱，不外發為溫病，轉上透膈膜，熏蒸肺臟，致成肺病者。若其脈有力，亦宜重用生石膏治之。曾治奉天趙某年四十許。始則發熱懶食，繼則咳嗽吐痰腥臭，醫治三月，浸至不能起床。
白話文：
《黃帝內經》中說「冬天受寒，春天必定生病」，這句話講的是潛伏的病邪引起的疾病。潛伏的病邪藏在隔膜下面（《黃帝內經》中稱為橫連膜原），靠近胃口，時間一長會化為熱，不出體外就會變成溫病，向上穿透隔膜，燻蒸肺臟，導致肺病。如果脈象有力，也應該大量使用生石膏來治療。我曾經治療過奉天的趙某，年約四十多歲。一開始只是發燒懶得進食，後來咳嗽吐出有腥臭味的痰，治療了三個月，逐漸到不能下牀的地步。
脈象滑實，右脈尤甚（伏邪之熱，亦如寒溫之脈，多右盛於左），舌有黃苔，大便數日一行。知系伏氣為病，投以大劑白虎湯，以生山藥代粳米，又加利痰解毒之品，三劑後病愈強半。又即其方加減，服至十餘劑全愈。
白話文：
脈象滑而有力，右邊脈象尤其顯著（伏熱之邪，就像寒熱病的脈象一樣，大多右邊比左邊盛），舌頭有黃苔，幾天大便才通一次。知道是伏邪內侵導致的疾病，投予大劑量的白虎湯，用生山藥代替粳米，又加入利痰解毒的藥物，服用三劑後病情好了一大半。隨即在原方上加減調整，服用十幾劑就完全康復了。
有伏氣下陷於奇經諸脈中，久而化熱，其熱亦不能外發為溫。有時隨奇經之脈上升者。在女子又有熱入血室而子宮潰爛者，爰錄兩案於下以證之。
白話文：
有些伏匿的病邪沉降到經脈之中，時間久了就會化為熱氣，而這熱氣又不能往外發散成溫熱的病症。有時會沿著經脈上行。在女性身上，還有熱氣侵入血室導致子宮潰爛的病例，以下錄下兩個病例作為證明：
安東尉××，年二十餘。時覺有熱，起自下焦，上衝腦部。其腦部為熱沖激，頭巔有似腫脹，時作眩暈，心中亦時發熱，大便乾燥，小便黃澀。經醫調治，年餘無效。求其處醫士李××寄函來問治法，其開來病案如此。曰：「其脈象洪實，飲食照常，身體亦不軟弱。」知其伏有外感熱邪，因其身體不弱，俾日用生石膏細末四兩，煮水當茶飲之，若覺涼時即停服。
白話文：
安東尉姓××，年齡二十幾歲。時常覺得有熱氣，從下腹部升起，衝上腦部。他的腦部被熱氣衝擊，頭頂好像腫脹，時常眩暈，心中也時常發熱，大便乾燥，小便黃色混濁。經過醫生調治，一年多都沒有效果。他求助於醫士李××寄信詢問治療方法，李××寄來的病歷如下：「他的脈象洪實有力，飲食如常，身體也不虛弱。」知道他潛伏著外感熱邪，因為他的身體不虛弱，因此讓他在白天服用生石膏細末四兩，用熱水沖泡當茶喝，如果覺得涼爽了就停止服用。
後二十餘日，其人忽來奉，言遵示服石膏六七斤，上衝之熱見輕，而大便微溏，因停藥不服。診其脈仍然有力，問其心中仍然發熱，大便自停藥後即不溏矣。為開白虎加人參湯，方中生石膏重用三兩，以生懷山藥代粳米，連服六七劑，上衝之熱大減，因出院還家。囑其至家，按原方服五六劑，病當除根矣。
白話文：
過了二十多天，那人突然來拜訪我，說按照你的指示服用了六七斤石膏，上衝的燥熱感減輕了，但大便有點溏稀，所以就停藥了。我看他的脈象仍然有力，問他心中仍然發熱嗎，大便自從停藥後就不溏稀了。我給他開了白虎加人參湯，方子中重用了三兩生石膏，用生懷山藥代替粳米，連服六七劑，上衝的燥熱感大大減輕，於是他就出院回家了。我囑咐他回家後，按照原方再服用五六劑，病情就能根除了。
南皮張××妻年三十餘。十年前，恆覺少腹切疼。英女醫謂系子宮炎證，用藥數次無效。繼乃謂此病如欲除根，須用手術剖割，將生炎之處其腐爛者去淨，然後敷藥能愈。病人懼而辭之。後至奉，又延東女醫治療，用坐藥兼內服藥，數年稍愈，至壬戌夏令，病浸增劇，時時疼痛，間下膿血。癸亥正初，延愚診治。
白話文：
南皮縣張姓男子××的妻子，三十多歲。十年前，她一直覺得小腹疼痛。一位英國女醫生說是子宮炎，用了幾次藥都無效。後來她說，如果想根治這種病，必須用手術切開子宮，把發炎處腐爛的地方切除乾淨，然後敷藥才能治癒。病人害怕，拒絕了。後來到了奉天，又請了東方的女醫生治療，使用坐藥和內服藥。幾年後，病情稍有好轉。到了壬戌年的夏天，病情逐漸加重，時常疼痛，偶爾還會流出膿血。癸亥年的正月初，請我診治。
其脈弦而有力，尺脈尤甚。自言疼處覺熱，以涼手熨之稍愈，上焦亦時覺煩躁。恍悟此證，當系曾受外感熱入血室，醫者不知，治以小柴胡湯加石膏，外感雖解，而血室之熱未清。或伏氣下陷入於血室，阻塞氣化，久而生熱，以致子宮生炎，浸至潰爛，膿血下注。為疏方，用金銀花、乳香、沒藥、甘草以解其毒，天花粉，知母、玄參以清其熱，複本小柴胡湯之義，少加柴胡提其下陷之熱上出，諸藥煎湯，送服三七細末二錢，以化腐生新。連服三劑病似稍輕，其熱仍不少退。
白話文：
他的脈象緊實有力，尤其是尺脈。他自述疼痛的地方有發熱感，用涼手按壓後會稍微緩解，上焦有時也會感覺煩躁。
我恍然大悟，這個症狀應該是以前受了外來的熱邪入侵血室，醫生沒有發現，用小柴胡湯加石膏治療。雖然外來的熱邪消除了，但血室中的熱毒還沒有清除。或者，體內的伏氣下陷進入血室，阻滯氣化，久而久之產生熱毒，導致子宮發炎，逐漸潰爛化膿，出現膿血下注的症狀。
為了疏通血中熱毒，我使用金銀花、乳香、沒藥、甘草來解毒，天花粉、知母、玄參來清熱。此外，我還參照小柴胡湯的原理，加入少量的柴胡，以便把下陷的熱毒引到體表排出。
將這些藥材煎煮後，讓他服用，並加入三七粉兩錢，促進腐肉再生新的組織。連續服用了三天，他的病情似乎稍有減輕，但熱毒依然沒有明顯消退。
因思此證，原系外感稽留之熱，非石膏不能解也。遂於原方中加生石膏一兩，後漸加至二兩，連服數劑，熱退強半，疼亦大減。遂去石膏，服數劑漸將涼藥減少，復少加健胃之品，共服藥三十劑全愈。後在天津治馮氏婦此證，亦用此方。中有柴胡，即覺膿血不下行，後減去柴胡，為之治愈。
白話文：
經過思考，這個疾病原本是外感熱邪停留所致，不是用石膏無法解決的。於是在原來的方子中加入生石膏一兩，後來逐漸增加到二兩，連續服用了好幾劑藥，發燒減了一大半，疼痛也明顯減輕了。於是去掉石膏，再服用了好幾劑藥，逐漸減少了涼藥的用量，又稍稍添加了健胃的藥材，一共服用了三十劑藥就完全治好了。後來在天津給馮氏婦女治療這個疾病時，也使用了這個方子。方子裡有柴胡，就感覺膿血下不來，後來去掉了柴胡，就把她治好了。
《神農本草經》謂石膏治金瘡，是外用以止其血也。愚嘗用煅石膏細末，敷金瘡出血者甚效。蓋多年壁上石灰，善止金瘡出血，石膏經煅與石灰相近，益見煅石膏之不可內服也。
白話文：
《神農本草經》中提到石膏可以治療外傷，是外敷止血的。我曾經用煅製過的石膏細末敷於外傷出血處，效果非常好。因為牆壁上的多年石灰具有很好的止血效果，煅製過的石膏與石灰性質相似，由此可見煅製過的石膏不能內服。
石膏生用之功效，不但能治病，且善於治瘡，且善於解毒。奉天趙××之父，年過六旬，在臍旁生癰，大徑三寸，五六日間煩躁異常，自覺屋隘莫容。其脈左關弦硬，右關洪實，知系伏氣之熱與瘡毒俱發也。問其大便數日未行，投以大劑白虎湯加金銀花、連翹、龍膽草，煎湯一大碗，徐徐溫飲下，連服三劑，煩躁與瘡皆愈。
白話文：
石膏以生的方式使用，不僅有治病的效果，也很適合治療瘡毒和解毒。奉天趙姓父子的父親，年過六十，在肚臍旁邊長了一個大膿瘡，直徑有三寸，五到六天以來一直感到煩躁不安，覺得屋子太小住不下。他的脈象是左關脈弦硬，右關脈洪實，可知是潛伏的熱氣與瘡毒同時發作。詢問後發現他好幾天沒有大便，於是給他開了一大碗白虎湯，並添加金銀花、連翹和龍膽草。連續服用三劑後，煩躁不安和瘡毒都痊癒了。
又：在籍時，本村張氏女因家庭勃谿，怒吞砒石，未移時，作嘔吐。其兄疑其偷食毒物，詭言無他，惟服皂礬少許耳。其兄聞其言，急來詢解救之方。愚曰皂礬原系硫氧與鐵化合，分毫無毒，嘔吐數次即愈，斷無閃失，但恐未必是皂礬耳。須再切問之。其兄去後，遲約三點鐘復來，言此時腹中絞疼，危急萬分，始實言所吞者是砒石，非皂礬也。急令買生石膏細末二兩，用涼水送下。
白話文：
此外，我在任職期間，村裡張姓女子因家庭爭吵，憤而吞食砒霜。不久後，她開始嘔吐。她哥哥懷疑她偷吃了有毒物質，但女子裝作無事，只說自己服用了少量皁礬。他哥哥聽了她的話，急忙前來詢問解救的方法。我說皁礬本是硫和鐵的化合物，分毫無毒，只要嘔吐幾次就會痊癒，絕不會出事。只是擔心她吞下去的未必是皁礬。需要再仔細詢問。
他哥哥離開後，大約過了三小時又回來，說她此時腹中絞痛，危在旦夕，才據實說出她吞下去的是砒霜，而不是皁礬。我急忙吩咐他購買兩兩生石膏粉末，用涼水送服。
乃村中無藥鋪，遂至做豆腐家買得生石膏，軋細末，涼水送下，腹疼頓止。猶覺腹中燒熱，再用生石膏細末半斤，煮湯兩大碗，徐徐飲之，盡劑而愈。後又遇吞火柴中毒者，治以生石膏亦愈，然以其毒緩，但煎湯飲之，無用送服其細末也。
附錄：
直隸鹽山孫××來函：
白話文：
因為村子裡沒有藥店，所以就到做豆腐的人家買了生石膏，磨成細粉，用涼水送服，腹痛立刻停止了。但是還覺得腹中灼熱，於是又用生石膏細粉半斤，煮成兩大碗湯，慢慢喝下了藥湯，很快就痊癒了。後來又遇到吞食火柴中毒的人，用生石膏治療也痊癒了。不過因為這種毒發得比較慢，只要熬製湯藥即可，不需要用細粉送服。
一九二四年八月，友人張××之女，發熱甚劇，來詢方。為開生石膏一兩半，煎湯飲之。其熱仍不稍退，又來詢方。答以多煎石膏水飲之，必能見愈。張××購石膏數兩，煮湯若干，渴則飲之，數日而愈。
直隸鹽山李××來函：
白話文：
1924 年 8 月，我的友人張先生的女兒 發了高燒，前來向我求助。我給她開了 1.5 兩生石膏，煎湯服用。但她的高燒沒有好轉，又來問我怎麼辦。我告訴她多煎石膏水喝，一定會好。張先生買了幾兩石膏，煮了很多石膏水，女兒口渴就喝。幾天後，她的高燒就好了。
丁卯中秋，曾治天津傅姓少年，患溫證，胃熱氣逆，無論飲食藥物下咽即吐出。延醫治療，皆因此束手。弟忽憶《衷中參西錄》石膏解載治毛姓媼醫案，曾用此方以止嘔吐，即以清胃府之大熱，遂仿而用之。食梨一顆，蘸生石膏細末七錢余，其吐頓止，可以進食。然心中猶覺熱，再投以白虎加人參湯，一劑全愈。
江蘇崇明縣刁××來函：
白話文：
中秋節的丁卯日，我曾經幫天津一位姓傅的少年看病。他得的是溫病，胃裡發熱，氣往上逆，無論吃東西還是喝藥，都立刻吐出來。他請了許多醫生治療，都束手無策。
我突然想起《衷中參西錄》裡石膏解載治一位姓毛的老太太的醫案。當時也曾用過這個方子止嘔吐，方法是清掉胃裡的大熱。我便仿效這個方法，讓少年吃了一個梨子，上面沾了 7 錢多的生石膏粉末。他的嘔吐立刻止住了，可以進食了。不過，他的心窩裡仍然覺得發熱，我再給他服用了一劑白虎加人蔘湯，一劑就完全好了。
近治一伏溫病，壯熱煩渴，脈來洪實兼數，大解十日未行。欲透其邪，則津液已衰，恐有汗脫之虞，欲通其便，則並無承氣確徵。細思此證，乃陽明熱久，真陰鑠耗。遵先生重用生石膏之訓，即用生石膏二兩，合增液湯，加鮮金釵石斛、香青蒿各三錢。病家疑忌，見者皆以為藥性過寒涼。
白話文：
近期治療了一例伏熱病，患者發燒、口渴、脈搏強而快、大便十天未行。想讓病邪透發出來，但體內津液已經不足，擔心會導致出汗過多；想讓大便通暢，但沒有明確的承氣證據。仔細考慮後，發現此病是因為陽明熱症持續時間長，導致體內真陰損耗。遵循老師使用生石膏的方針，使用生石膏二兩，配合增液湯，加入鮮金釵石斛、香青蒿各三錢。患者家人心存疑慮，看到的人都認為藥性太寒涼。
余憤然曰：「擇醫宜慎，任醫宜專。既不信余藥，請余何為？」病家不得已，購藥一劑，俾煎湯兩盅，作兩次服下。而熱勢益熾，病家疑藥不對證。余曰：「此非藥不對證，乃藥輕不勝病耳。」遂俾將兩劑並作一劑，煎湯一大碗，徐徐溫飲下。移時汗出便通，病若失。
白話文：
他憤怒地說：「選擇醫生要慎重，決定看了醫生就要信任他。既然不相信我的藥，請我來做什麼？」病人無奈，買了一劑藥，讓病人煎兩碗湯，分兩次服用。但是病人的高燒更加嚴重，病人懷疑藥不對症。我說：「這不是藥不對症，而是藥力太弱，無法壓制病情。」於是，讓病人把兩劑藥合在一起，煎一大碗湯，慢慢溫熱後喝下去。過了一會兒，病人出汗，大便通暢，病好像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