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一、醫方 (62)
一、醫方 (62)
1. 6．溫沖湯
治婦人血海虛寒不育。
生山藥（八錢），當歸身（四錢），烏附子（二錢），肉桂（二錢，去粗皮後入），補骨脂（三錢，炒搗），小茴香（二錢，炒），核桃仁（二錢），紫石英（八錢，煅研），真鹿角膠（二錢，另燉，同服，若恐其偽可代以鹿角霜三錢）
人之血海，其名曰沖。在血室之兩旁，與血室相通。上隸於胃陽明經，下連於腎少陰經。有任脈以為之擔任，督脈為之督攝，帶脈為之約束。陽維、陰維、陽蹺、陰蹺，為之擁護，共為奇經八脈。此八脈與血室，男女皆有。在男子則沖與血室為化精之所，在女子則沖與血室實為受胎之處。
《內經》上古通天論所謂「太衝脈盛，月事以時下，故有子」者是也。是以女子不育，多責之衝脈。郁者理之，虛者補之，風襲者祛之，濕勝者滲之，氣化不固者固攝之，陰陽偏勝者調劑之。衝脈無病，未有不生育者。而愚臨證實驗以來，凡其人素無他病，而竟不育者，大抵因相火虛衰，以致沖不溫暖者居多。因為制溫沖湯一方。
其人若平素畏坐涼處，畏食涼物，經脈調和，而艱於生育者，即與以此湯服之。或十劑或數十劑，遂能生育者多矣。
一婦人，自二十出嫁，至三十未育子女。其夫商治於愚。因細詢其性質稟賦，言生平最畏寒涼，熱時亦不敢食瓜果。至經脈則大致調和，偶或後期兩三日。知其下焦虛寒，因思《神農本草經》謂紫石英「氣味甘溫，治女子風寒在子宮，絕孕十年無子」。遂為擬此湯，方中重用紫石英六錢，取其性溫質重，能引諸藥直達於沖中，而溫暖之。
服藥三十餘劑，而畏涼之病除。後數月遂孕，連生子女。益信《神農本草經》所謂治十年無子者，誠不誤也。
白話文：
【溫沖湯】
這帖藥方是用來治療婦女因為血海虛寒而導致的不孕症。
藥方成分如下：生山藥八錢、當歸身四錢、烏附子二錢、肉桂二錢（去粗皮，後加入）、補骨脂三錢（炒後搗碎）、小茴香二錢（炒過）、核桃仁二錢、紫石英八錢（煅燒後研磨）、真鹿角膠二錢（單獨燉煮，與其他藥物一同服用，如果擔心真假問題，可以使用鹿角霜三錢替代）。
人體中的血海，又稱為「沖脈」，位於血室兩側，與血室相通。它上接胃部的陽明經脈，下連腎臟的少陰經脈。有任脈負責運作，督脈負責監督，帶脈負責約束，陽維、陰維、陽蹺、陰蹺等脈絡提供保護，共同構成了奇經八脈。這八脈與血室，無論男女都有。在男性身上，沖脈和血室是生成精子的地方；在女性身上，沖脈和血室是受孕的部位。
根據《黃帝內經》中「太衝脈旺盛，月經按時來臨，因此可以懷孕」的說法，女性不能生育，通常會歸咎於沖脈。若是有鬱結就疏通它，若是虛弱就補充它，若有風邪侵襲就驅逐它，濕氣過重就排除它，氣化不穩固就加以鞏固，陰陽失衡就調整它。只要沖脈健康，一般都能生育。我經過臨牀經驗，發現那些平時身體健康的女性，卻無法生育，多半是因為相火虛弱，導致沖脈無法保持溫暖。因此，我創製了這帖溫沖湯。
如果一個人平時害怕坐在涼冷的地方，不敢吃冷的食物，月經週期正常，但難以懷孕，就可以服用這帖湯藥。可能需要喝十劑或幾十劑，就能成功懷孕。
有一個婦女，二十歲嫁人，到三十歲都沒有生育。她的丈夫找我商量治療方案。我詳細詢問了她的身體狀況，她表示自己一生中最怕寒冷，即使在炎熱的天氣也不敢吃瓜果。她的月經週期大致正常，偶爾會延遲兩三天。我推斷她是下焦虛寒，想到《神農本草經》中提到紫石英「味道甘甜溫和，能治療婦女子宮風寒，十年不孕」。於是，我設計了這帖湯藥，其中大量使用紫石英六錢，利用它的溫暖特性和重量，可以將其他藥物直接送到沖脈，使沖脈保持溫暖。
她服用了三十多劑湯藥，對冷的畏懼消失了。幾個月後，她懷孕了，並順利產下孩子。這讓我更加相信，《神農本草經》中提到的治療十年不孕的說法，確實無誤。
2. 7．清帶湯
治婦女赤白帶下。
生山藥（一兩），生龍骨（六錢，搗細），生牡蠣（六錢，搗細）海螵蛸（四錢，去淨甲搗），茜草（三錢）
單赤帶，加白芍、苦參各二錢；單白帶，加鹿角霜、白朮各三錢。
帶下為衝任之證。而名謂帶者，蓋以奇經帶脈，原主約束諸脈，衝任有滑脫之疾，責在帶脈不能約束，故名為帶也。然其病非僅滑脫也，若滯下然，滑脫之中，實兼有瘀滯。其所瘀滯者，不外氣血，而實有因寒因熱之不同。此方用龍骨、牡蠣以固脫，用茜草、海螵蛸以化滯，更用生山藥以滋真陰固元氣。
至臨證時，遇有因寒者，加溫熱之藥，因熱者，加寒涼之藥，此方中意也。而愚擬此方，則又別有會心也。嘗考《神農本草經》龍骨善開癥瘕，牡蠣善消癙瘻，是二藥為收澀之品，而兼具開通之力也。烏鰂魚骨即海螵蛸，茹蘆即茜草，是二藥為開通之品，而實具收澀之力也。
四藥彙集成方，其能開通者，兼能收澀，能收澀者，兼能開通，相助為理，相得益彰。
一婦人，年二十餘，患白帶甚劇，醫治年餘不愈。後愚診視，脈甚微弱。自言下焦涼甚，遂用此方，加乾薑六錢，鹿角霜三錢，連服十劑全愈。
又：一媼年六旬。患赤、白帶下，而赤帶多於白帶，亦醫治年餘不愈。診其脈甚洪滑，自言心熱頭昏，時覺眩暈，已半載未起床矣。遂用此方，加白芍六錢，數劑白帶不見，而赤帶如故，心熱、頭眩暈亦如故。又加苦參、龍膽草、白頭翁各數錢。連服七八劑，赤帶亦愈，而諸疾亦遂全愈。
自擬此方以來，用治帶下，愈者不可勝數。而獨載此兩則者，誠以二證病因，寒熱懸殊。且年少者用此方，反加大熱之藥，年老者用此方，反加苦寒之藥。欲臨證者，當知審證用藥，不可拘於年歲之老少也。
按：，白頭翁不但治因熱之帶證甚效也。剖取其鮮根，以治血淋、溺血與大便下血之因熱而得者甚效，誠良藥也。是以仲景治厥陰熱痢有白頭翁湯也。
帶證，若服此湯未能除根者，可用此湯送服秘真丹一錢。
帶下似滯下之說，愚向持此論。後觀西法，亦謂大腸病則流白痢，子宮病則流白帶，其理相同。法用兒茶、白礬、石榴皮、沒石子等水洗之。若此證之劇者，兼用其外治之法亦可。又：其內治白帶法，用沒石子一兩搗爛，水一斤半，煎至一斤，每溫服一兩，日三次。或研細作粉，每服五分，日二次亦可。
又可單以之熬水洗之，或用注射器注射之。按：，沒石子味苦而澀，苦則能開，澀則能斂，一藥而具此兩長，原與拙擬清帶湯之意相合。且其收斂之力最勝，凡下焦滑脫之疾，或大便滑瀉、或小便不禁、或男子遺精、或女子崩漏，用之皆效驗。今之醫者，多忽不知用惜哉。
又東人中將湯，治白帶亦甚效。玉燭湯下，載有其方，可採用。若以治赤帶，方中官桂、丁香，宜斟酌少用，苦參宜多用。
赤白二帶，赤者多熱，白者多涼。而辨其涼熱，又不可盡在赤白也，宜細詢其自覺或涼或熱，參以脈之或遲或數，有力無力，則涼熱可辨矣。治法宜用收澀之品，而以化瘀通滯之藥佐之。
清帶湯，證偏熱者，加生杭芍、生地黃；熱甚者，加苦參、黃柏，或兼用防腐之藥，若金銀花、旱三七、鴉膽子仁皆可酌用；證偏涼者，加白朮、鹿角膠；涼甚者，加乾薑、桂附、小茴香。
近閱《杭州醫報》，載有俗傳治白帶便方，用綠豆芽連頭根三斤，洗淨，加水兩大碗，煎透去渣，加生薑汁三兩、黃蔗糖四兩，慢火收膏，每晨開水沖服。約十二日服一料。服至兩料必愈。按：，此方用之數次，頗有效驗。
白話文：
[7．清帶湯]
這帖藥方是專門治療婦女赤白帶下的問題。
藥方中的成分包括：生山藥（30克）、生龍骨（18克，研磨細碎）、生牡蠣（18克，研磨細碎）、海螵蛸（12克，去除淨甲後研磨）、茜草（9克）。
若是單純的赤帶，可再加入白芍和苦參各6克；若是單純的白帶，則可添加鹿角霜和白朮各9克。
帶下症狀是由於衝任二脈出現問題所導致。之所以稱為「帶」，是因為奇經之一的帶脈原本負責約束全身脈絡，當衝任二脈出現滑脫的疾病，帶脈無法正常約束，因此被稱為「帶」。但實際上，這種病並不只是滑脫而已，它類似於滯下，滑脫中還伴隨著瘀滯。瘀滯的東西不外乎氣血，而其形成原因可能是寒或是熱。這帖藥方使用龍骨和牡蠣來鞏固脫垂，使用茜草和海螵蛸來化解瘀滯，同時使用生山藥來滋養真陰和固元氣。
在實際臨牀應用時，若是因為寒而引起的，可以加入溫熱的藥物；若是因為熱而引發的，則可以加入寒涼的藥物，這是這帖藥方的核心理念。然而，我在擬定這帖藥方時，還有另一層的體悟。我曾研究過《神農本草經》，其中提到龍骨擅長開癥瘕，牡蠣擅長消除癥結，這兩種藥物既是收澀的藥物，卻又具有開通的效果。烏鰂魚骨也就是海螵蛸，茜草又名茹蘆，這兩種藥物雖然是開通的藥物，卻實際上具有收澀的能力。
四種藥材組合在一起，能夠開通的也能夠收澀，能收澀的同時也能開通，彼此互相輔助，效果相得益彰。
有一名二十幾歲的婦人，患有嚴重的白帶問題，經過一年多的治療都未能痊癒。後來我為她診斷，發現她的脈象非常虛弱。她自述下腹部非常寒冷，於是我在這帖藥方中加入了乾薑（30克）和鹿角霜（9克），她連續服用十劑後，病情完全康復。
另有一位六十歲的老婦人，患有赤白帶下，其中赤帶比白帶多，同樣經過一年多的治療都未能痊癒。診斷後發現她的脈象非常洪大且滑，她自述感到心熱、頭昏，經常感到眩暈，已經半年未曾起牀了。於是我使用這帖藥方，加入了白芍（18克）。幾劑後，白帶消失，但赤帶仍然存在，心熱、頭暈、眩暈的症狀也依然存在。於是再加入苦參、龍膽草、白頭翁各數錢。連續服用七八劑後，赤帶也痊癒，所有的病症也隨之完全康復。
自從我創立這帖藥方以來，用來治療帶下，成功治癒的病例數量無法計算。但這裡只記載了兩個案例，主要是因為這兩個案例的病因完全不同，一個是寒，一個是熱。而且年輕患者在使用這帖藥方時，反而需要加入極熱的藥物；老年患者在使用這帖藥方時，反而需要加入極寒的藥物。我希望醫生在臨牀應用時，要懂得根據病情選擇藥物，不要因為患者的年齡而限制自己的判斷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白頭翁不僅對熱性帶下非常有效。如果將其新鮮根部切開，對於因熱而引起的血淋、尿血和大便出血也有很好的療效，確實是一種良藥。因此，張仲景在治療厥陰熱痢時使用了白頭翁湯。
對於帶下症狀，如果服用這帖藥方仍無法根治，可以使用這帖藥方搭配祕真丹一錢。
帶下症狀類似於滯下，我曾經持有這樣的觀點。後來觀察西方醫學，他們認為大腸疾病會導致白色痢疾，子宮疾病會導致白色帶下，其原理是相同的。西方醫學的治療方法是使用兒茶、白礬、石榴皮、沒石子等水洗。對於嚴重的帶下症狀，同時使用外治法也是可以的。此外，內治白帶的方法是使用沒石子一兩，搗爛後加入一斤半的水，煎至一斤，每次溫服一兩，每天三次。或者將沒石子研磨成粉末，每次服用五分，每天兩次也可以。
也可以單獨使用沒石子煎水清洗，或者使用注射器注射。值得注意的是，沒石子味道苦澀，苦味可以開通，澀味可以收斂，一種藥物同時具有這兩種功能，與我擬定的清帶湯的理念相符。而且，它的收斂效果非常好，對於下焦滑脫的疾病，例如大便滑瀉、小便失禁、男性遺精、女性崩漏等都有很好的療效。現今許多醫生忽略了這種藥物的使用，真是可惜。
此外，東洋的中將湯對於治療白帶也非常有效。在玉燭湯下方，記載了這帖藥方，可以參考使用。如果用於治療赤帶，藥方中的官桂和丁香應酌情少用，而苦參應多用。
赤白帶下，赤色通常代表熱，白色通常代表寒。但是，辨別其寒熱並不能僅僅依靠顏色，應該詳細詢問患者是否感到寒或熱，同時參考脈搏的快慢和強弱，這樣才能分辨出寒熱。治療方法應使用收澀的藥物，同時輔以化解瘀滯和通暢的藥物。
清帶湯，對於偏熱的患者，可以加入生杭芍和生地黃；熱度較高的患者，可以加入苦參和黃柏，或者同時使用防腐藥物，例如金銀花、旱三七、鴉膽子仁都可以酌情使用；對於偏寒的患者，可以加入白朮和鹿角膠；寒度較高的患者，可以加入乾薑、肉桂、小茴香。
最近閱讀《杭州醫報》，上面記載了一個民間常用的治療白帶的偏方，使用三斤的綠豆芽連頭根，清洗乾淨後，加入兩大碗的水煎煮，去掉渣滓，加入三兩的生薑汁和四兩的黃蔗糖，用慢火收膏，每天早晨用開水沖服。大約十二天服用一次，服用兩次必定痊癒。根據我的經驗，這個偏方使用了幾次後，效果非常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