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一、醫方 (60)
一、醫方 (60)
1. 3．理沖丸
治同前證。
水蛭（一兩，不用炙），生黃耆（一兩半），生三稜（五錢），生莪朮（五錢），當歸（六錢），知母（六錢），生桃仁（六錢，帶皮尖）
上藥七味，共為細末，煉蜜為丸桐子大，開水送服二錢，早晚各一次。
仲景抵當湯、大黃䗪蟲丸、百勞丸，皆用水蛭，而後世畏其性猛，鮮有用者，是未知水蛭之性也。《神農本草經》曰：水蛭氣味鹹平無毒，主逐惡血、瘀血、月閉，破癥瘕、積聚、無子、利水道。徐靈胎注云：凡人身瘀血方阻，尚有生氣者易治，阻之久則生氣全消而難治。
蓋血既離經，與正氣全不相屬，投之輕藥，則拒而不納，藥過峻，又轉能傷未敗之血，故治之極難。水蛭最善食人之血，而性又遲緩善入。遲緩則生血不傷，善入則堅積易破，借其力以消既久之滯，自有利而無害也。觀《神農本草經》之文與徐氏之注，則水蛭功用之妙，為何如哉！特是徐氏所謂遲緩善入者，人多不解其理。蓋水蛭行於水中，原甚遲緩。
其在生血之中，猶水中也，故生血不傷也。著人肌肉，即緊貼善入。其遇堅積之處，猶肌肉也，故堅積易消也。
方中桃仁不去皮尖者，以其皮赤能入血分，尖乃生髮之機，又善通氣分。楊玉衡《寒溫條辨》曾有斯說。愚疑其有毒，未敢遽信。遂將帶皮生桃仁，嚼服一錢，心中安然，以後始敢連皮尖用之。至於不炒用，而生用者，凡果中之仁，皆含生髮之氣，原可借之以流通既敗之血也。
《神農本草經百種錄》注曰：桃得三月春和之氣以生，而花鮮明似血，故凡血瘀血枯之疾，不能調和暢達者，此能入於其中而和之散之。然其生血之功少，而去瘀之功多者，蓋桃核本非血類，實不能有所補益。若癥瘕皆已敗之血，非生氣不能流通，桃之生氣在於仁，而味苦又能開泄，故能逐舊而不傷新也。夫既借其生氣以流通氣血，不宜炒用可知也。
若入丸劑，蒸熟用之亦可。
【附方】，秘傳治女子干病方，用紅𤟤螺（榆樹內紅蟲大如蠶）二個，樗樹（此樹如椿而味臭俗名臭椿）莢二個，人指甲全的，壯年男子發三根。用樹莢夾𤟤螺、指甲以發纏之，將發麵饅頭如大橘者一個，開一孔，去中瓤俾可容藥。納藥其中，仍將外皮原開下者杜孔上，木炭火煨存性為細末，用黃酒半斤燉開，兌童便半茶盅送服。忌腥冷、驚恐、惱怒。此方用過數次皆驗，瘀血開時必吐衄又兼下血，不必驚恐，移時自愈。以治經水一次未來者尤效。
白話文：
[3．理衝丸]
用於治療與前面所述症狀相同的情況。
使用未經烘烤的一兩水蛭，一兩半的生黃芪，五錢的生三棱，五錢的生莪術，六錢的當歸，六錢的知母，以及六錢連皮帶尖的生桃仁。將這七種藥材研磨成細粉，加入煉蜜製成桐子大小的丸劑。每日早晚各服用二錢，用開水送服。
東漢醫聖張仲景的抵當湯、大黃䗪蟲丸、百勞丸等藥方中都使用了水蛭，但後世因擔心水蛭性猛，很少有人使用，這是因爲不瞭解水蛭的特性。根據《神農本草經》記載，水蛭的氣味鹹平無毒，擅長排除惡血、瘀血、閉經，能破解症瘕、積聚等問題，對於不孕也有療效，同時有助於通暢水道。徐靈胎註釋說，人體內的瘀血剛形成時，尚有生氣，較易治療；但如果時間長了，生氣完全消失，就變得難治。
血液一旦脫離正常的循環路徑，與身體的正常氣血完全無關聯，如果使用輕藥，血液會抗拒吸收，若藥物過於強烈，則可能傷害尚未敗壞的血液，因此治療起來極其困難。水蛭特別善於吸取人的血液，而且其行動緩慢且善於滲透。行動緩慢則不會傷害到新鮮的血液，善於滲透則容易破壞固結的瘀血，利用它的力量來消除長久積累的淤滯，自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。從《神農本草經》的描述和徐氏的註解來看，水蛭的功效何其巧妙！
然而，徐氏所說的“緩慢而善於滲透”的道理，許多人並不理解。實際上，水蛭在水中移動相當緩慢。在新鮮血液中，如同在水中一樣，所以它不會傷害新鮮血液。當它接觸到人體肌肉時，會緊緊貼合併滲透進去。遇到固結的瘀血，就如同碰到肌肉，所以容易消除固結的瘀血。
配方中的桃仁不去除皮尖，是因爲紅色的皮能深入血液部分，尖端代表生長發育的動力，同時也善於疏通氣分。楊玉衡的《寒溫條辨》曾有此說法。我起初懷疑它有毒，不敢輕易相信。於是嘗試嚼服了一錢帶有皮的生桃仁，感覺心中安然無恙，之後纔敢於連皮尖一起使用。至於爲何不炒制而是生用，因爲幾乎所有果仁中都含有促進生長的氣體，可以藉此流通已經敗壞的血液。
《神農本草經百種錄》註釋說：桃子在春季溫暖的氣候下生長，花朵鮮豔如血，因此所有血瘀或血枯的疾病，只要血液循環不暢，桃仁都能進入其中，幫助調和和分散。但是，桃仁促進新血生成的作用較小，清除瘀血的作用較大，因爲桃核並非血液類別，實際上並不能提供補益作用。如果是症瘕等已經敗壞的血液，除非有生氣才能流通，桃仁的生氣在於仁，而且味道苦澀，具有開泄效果，因此能驅逐舊血而不影響新血。既然藉助其生氣來流通氣血，不炒用的道理也就顯而易見了。
如果要製作丸劑，將其蒸熟使用也是可行的。
【附方】 祕密流傳的治療女性幹病的藥方，使用兩個紅蠋螺（藏於榆樹內，形如蠶的大紅蟲），兩個樗樹莢（這種樹像椿樹但有臭味，俗稱臭椿），完整的壯年男子的指甲一個，以及三根壯年男子的頭髮。用樹莢包裹紅蠋螺和指甲，再用頭髮纏繞固定。取一個大小如大橘子的發麪饅頭，在頂部切一個小孔，挖出中間的餡料，使內部空間足以容納藥。將藥物放入其中，然後用之前切下的饅頭皮封住小孔，用木炭火將其煨至存性，研磨成細末。用半斤黃酒燉熱，加入半茶杯的童便，混合後送服。避免食用腥冷食物，避免驚恐、惱怒。這個藥方經過多次驗證有效，當瘀血開始排出時，可能會出現吐血或鼻血，甚至伴隨下血，但無需驚慌，過一段時間自然會好轉。特別是對於月經遲遲未來的情況，效果尤爲顯著。
2. 4．安沖湯
治婦女經水行時多而且久，過期不止或不時漏下。
白朮（六錢，炒），生黃耆（六錢），生龍骨（六錢，搗細），生牡蠣（六錢，搗細），大生地（六錢），生杭芍（三錢），海螵蛸（四錢，搗細），茜草（三錢），川續斷（四錢）
友人劉××其長子婦，經水行時，多而且久，淋漓八九日始斷。數日又復如故。醫治月餘，初稍見輕，繼又不愈。延愚診視，觀所服方，即此安沖湯，去茜草、螵蛸。遂仍將二藥加入，一劑即愈。又服一劑，永不反復。
劉××疑而問曰：茜草、螵蛸，治此證如此效驗，前醫何為去之？答曰：彼但知茜草、螵蛸能通經血，而未見《內經》用此二藥雀卵為丸，鮑魚湯送下，治傷肝之病，時時前後血也。故於經血過多之證，即不敢用。不知二藥大能固澀下焦，為治崩之主藥也。
一婦人，年三十餘。夫妻反目，惱怒之餘，經行不止，且又甚多。醫者用十灰散加減，連服四劑不效。後愚診視，其右脈弱而且濡。詢其飲食多寡，言分毫不敢多食，多即泄瀉。遂投以此湯，去黃耆，將白朮改用一兩。一劑血止，而瀉亦愈。又服一劑，以善其後。
一婦人，年二十餘。小產後數日，惡露已盡，至七八日，忽又下血。延醫服藥，二十餘日不止。診其脈，洪滑有力，心中熱而且渴。疑其夾雜外感，詢之身不覺熱，又疑其血熱妄行，遂將方中生地改用一兩，又加知母一兩，服後血不止，而熱渴亦如故。因思此證，實兼外感無疑。
遂改用白虎加人參湯以山藥代粳米。方中石膏重用生者三兩。煎湯兩盅，分兩次溫飲下。外感之火遂消，血亦見止。仍與安沖湯，一劑遂全愈。又服數劑，以善其後。
附錄：
直隸青縣張××來函：
王氏婦，年十九歲，因殤子過痛，肝氣不暢，經水行時多而且久，或不時漏下。前服逍遙、歸脾等藥，皆無效。診其脈，左關尺及右尺皆浮弦，一息五至強。口乾不思食，腰疼無力，乃血虧而有熱也。遵將女科方安沖湯去耆、術，加麥冬、霍石斛、香附米，俾服之。二劑血止，六劑後食量增加，口乾腰疼皆愈。繼將湯劑製作丸藥，徐徐服之，月事亦從此調矣。
直隸鹽山孫××來函：
一九二四年七月，友人張××之母，因籌辦娶兒媳事勞心過度，小便下血不止，其血之來瀝瀝有聲，請為診視，舉止不定，氣息微弱，右脈弦細，左脈弦硬。為開安沖湯，服後稍愈。翌日晨起，忽然昏迷，其家人甚恐，又請診視。其脈尚和平，知其昏迷系黃耆升補之力稍過，遂仍用原方，加赭石八錢，一劑而愈。
家族嬸有下血證，醫治十餘年，時愈時發，終未除根。一九二六年六月，病又作，請為診視。治以《傅青主女科》治老婦血崩方，遵師訓加生地黃一兩，一服即愈。七月，病又反復。治以安沖湯方，以其心中覺涼，加乾薑二錢，一劑病又愈。
斯年初秋，李姓之女，年十七歲，下血不止，面唇皆白，六脈細數。治以安沖湯，重用山萸肉，三劑而愈。
白話文：
[4．安衝湯]
治療婦女月經來潮時量多且持續時間長，過了週期還不斷，或不時出現漏下。
使用炒過的白朮六錢，生黃芪六錢，搗碎的生龍骨六錢，搗碎的生牡蠣六錢，大量生地六錢，生杭芍三錢，搗碎的海螵蛸四錢，茜草三錢，川續斷四錢。
朋友劉先生的長媳，月經來時，量多且久，淋漓八九天才結束。幾天後又恢復原狀。醫治了一個多月，起初有些許好轉，之後又沒有痊癒。請我診斷，看她服用的藥方，就是這個安衝湯，但去掉了茜草和螵蛸。於是我把這兩種藥重新加入，一劑就痊癒了。再服一劑，病情永不反覆。
劉先生疑惑的問：茜草、螵蛸，治療這種症狀效果這麼好，前醫爲何去掉它們？我回答說：他只知道茜草、螵蛸能疏通經血，但未見《內經》中使用這兩味藥與雀卵製成丸藥，用鮑魚湯送下，治療傷肝病症，時常前後出血。所以對於經血過多的症狀，就不敢使用。其實，這兩種藥能大大固澀下焦，是治療崩漏的主要藥物。
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，夫妻關係破裂，在惱怒之餘，月經不停，且量又特別多。醫生使用十灰散加減，連續服了四劑都沒有效果。後來我爲她診斷，她的右脈虛弱且柔軟。詢問她的飲食情況，她說不敢多吃，吃多了就會腹瀉。於是，我給她開了這個湯藥，去掉黃芪，將白朮改爲一兩。一劑血止，腹瀉也好了。再服一劑，病情徹底好轉。
一位二十多歲的婦人，流產後幾天，惡露已盡，到七八天時，突然又出血。請醫生服藥，二十多天都不停。我診斷她的脈象，洪滑有力，心中熱且渴。懷疑她可能夾雜了外感，詢問她是否感到熱，她表示沒有，我又懷疑她是血熱妄行，於是將方中的生地改爲一兩，又加知母一兩，服後血仍未止，熱渴依舊。我考慮這個症狀，實際上合併了外感無疑。
於是改用白虎加人參湯，用山藥代替粳米。方中的石膏重用生的三兩。煮成兩杯湯，分兩次溫飲下。外感的火氣消退，血也止住了。然後繼續給她服用安衝湯，一劑就完全康復。再服幾劑，以鞏固療效。
附錄：
直隸青縣張先生來信：
王氏婦，19歲，因爲失去孩子過於悲痛，肝氣不暢，月經來潮時量多且持續時間長，或不時出現漏下。之前服用逍遙、歸脾等藥，都無效。診斷她的脈象，左關尺和右尺都浮弦，一息五至強。口乾不想吃東西，腰疼無力，這是血虧且有熱。遵照婦科方安衝湯去掉黃芪、白朮，加麥冬、霍石斛、香附米，讓她服用。兩劑血止，六劑後食量增加，口乾腰疼都好了。然後將湯劑製成丸藥，慢慢服用，月經從此也調和了。
直隸鹽山孫先生來信：
1924年7月，朋友張先生的母親，因籌辦娶兒媳的事勞心過度，小便出血不止，血下來時瀝瀝有聲，請我爲她診斷。她舉止不定，氣息微弱，右脈弦細，左脈弦硬。我開了安衝湯，服後稍微好轉。第二天早晨起牀，突然昏迷，家人非常害怕，又請我診斷。她的脈象平和，我知道她昏迷是由於黃芪升補的力量稍過，於是仍然用原來的方子，加赭石八錢，一劑就好了。
家族的嬸嬸有出血症狀，醫治十多年，時好時發，始終未能根治。1926年6月，病情又發作，請我爲她診斷。用《傅青主女科》治療老年婦人血崩的方子，遵照老師教誨加生地黃一兩，一劑就痊癒。7月，病情又復發。用安衝湯方，因爲她心中感覺涼，加乾薑二錢，一劑病又好了。
這年初秋，李姓的女兒，17歲，出血不止，面脣都白了，六脈細數。用安衝湯治療，重用山萸肉，三劑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