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錫純

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一、醫方 (4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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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醫方 (49)

1. 4.石膏阿斯匹林湯

治同前證。

石膏(二兩,軋細),阿斯匹林(一瓦)

上藥二味,先用白蔗糖沖水,送服阿斯匹林。再將石膏煎湯一大碗,待周身正出汗時,乘熱將石膏湯飲下三分之二,以助阿斯匹林發表之力。迨至汗出之後,過兩三點鐘,猶覺有餘熱者,可仍將所餘石膏湯溫飲下。若藥服完,熱猶未盡者,可但用生石膏煎湯,或少加粳米煎湯,徐徐溫飲之,以熱全退淨為度,不用再服阿斯匹林也。

又:此湯不但可以代寒解湯,並可以代涼解湯。若以代涼解湯時,石膏宜減半。

附錄:

江蘇平臺王××來函:

小兒××,秋夏之交,陡起大熱,失常神呆,閉目不食。家慈見而駭甚。吾因胸有成竹定見,遂曰:「此無憂。」即用書中石膏阿斯匹林湯,照原方服法,服後即神清熱退。第二日午際又熱,遂放膽再用原方,因其痰多而咳,為加清半夏牛蒡子,服之全愈。

2. 5.和解湯

治溫病表裡俱熱,時有汗出,舌苔白,脈浮滑者。

連翹(五錢),蟬蛻(二錢,去足土),生石膏(六錢,搗細),生杭芍(五錢),甘草(一錢)

若脈浮滑,而兼有洪象者,生石膏當用一兩。

3. 6.宣解湯

治感冒久在太陽,致熱蓄膀胱,小便赤澀。或因小便秘,而大便滑瀉。兼治濕溫初得,憎寒壯熱,舌苔灰色滑膩者。

滑石(一兩),甘草(二錢),連翹(三錢),蟬蛻(三錢,去足土),生杭芍(四錢)

若滑瀉者,甘草須加倍。

一叟,年六十五,得風溫證。六七日間,周身悉腫,腎囊腫大似西瓜,屢次服藥無效。旬日之外,求為診視。脈洪滑微浮,心中熱渴,小便澀熱,痰涎上泛,微兼喘息,舌苔白厚。投以此湯,加生石膏一兩,周身微汗,小便通利,腫消其半,猶覺熱渴。遂將方中生石膏加倍,服後又得微汗,腫遂盡消,諸病皆愈。

,按:,此乃風溫之熱,由太陽經入於膀胱之府,阻塞水道,而陽明胃府亦將實也。由是觀之,彼謂溫病入手經、不入足經者,何其謬哉!

4. 7.滋陰宣解湯

治溫病,太陽未解,漸入陽明。其人胃陰素虧,陽明府證未實,已燥渴多飲,飲水過多,不能運化,遂成滑瀉,而燥渴益甚。或喘,或自汗,或小便秘。溫疹中多有類此證者,尤屬危險之候,用此湯亦宜。

其方即宣解湯加生山藥一兩,甘草改用三錢。

此乃胃府與膀胱同熱,又兼虛熱之證也。滑石性近石膏,能清胃府之熱,淡滲利竅,能清膀胱之熱,同甘草生天一之水,又能清陰虛之熱,一藥而三善備,故以之為君。而重用山藥之大滋真陰,大固元氣者,以為之佐使。且山藥生用,則汁漿稠黏,同甘草之甘緩者,能逗留滑石於胃中,使之由胃輸脾,由脾達肺,水精四布。循三焦而下通膀胱,則煩熱除,小便利,而滑瀉止矣。

又兼用連翹蟬蛻之善達表者,以解未罷之太陽,使膀胱蓄熱,不為外感所束,則熱更易於消散。且蟬之性,飲而不食,有小便無大便,故其蛻,又能利小便,而止大便也。愚自臨證以來,遇此等證,不知凡幾。醫者率多束手,而投以此湯,無不愈者。若用於溫疹兼此證者,尤為妥善,以連翹、蟬蛻,實又表散溫疹之妙藥也。

一媼,年近七旬,素患漫腫。為調治月餘,腫雖就愈,而身體未復。忽於季春得溫病,上焦煩熱,病家自剖鮮地骨皮,煮汁飲之稍愈,又飲數次,遂滑瀉不止,而煩熱益甚。其脈浮滑而數,重診無力。病家因病者年高,又素有疾病,加以上焦煩熱,下焦滑瀉,惴惴惟恐不愈,而愚毅然以為可治。投以滋陰宣解湯,一劑瀉止,煩熱亦覺輕。

繼用拙擬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,煎汁一大碗,一次只溫飲一大口,防其再滑瀉也。盡劑而愈。

一室女,感冒風熱,遍身癮疹,煩渴滑瀉,又兼喘促。其脈浮數無力。愚躊躇再四,亦投以滋陰宣解湯,兩劑諸病皆愈。

按:,服滋陰宣解湯,皆不能出大汗,且不宜出大汗,為其陰分虛也。間有不出汗者,病亦可愈。

5. 8.滋陰清燥湯

治同前證。外表已解,其人或不滑瀉,或兼喘息,或兼咳嗽,頻吐痰涎,確有外感實熱,而脈象甚虛數者。若前證,服滋陰宣解湯後,猶有餘熱者,亦可繼服此湯。

其方即滋陰宣解湯,去連翹蟬蛻

一婦人,受妊五月,偶得傷寒。三四日間,胎忽滑下。上焦燥渴,喘而且呻,痰涎壅盛,頻頻咳吐。延醫服藥,病未去,而轉添滑瀉,晝夜十餘次。醫者辭不治,且謂危在旦夕。其家人惶恐,迎愚診視。其脈似洪滑,重診指下豁然,兩尺尤甚。本擬治以滋陰清燥湯,為小產才四五日,不敢遽用寒涼。

遂先用生山藥二兩、酸石榴一個,連皮搗爛,同煎汁一大碗,分三次溫飲下。滑瀉見愈,他病如故。再診其脈,洪滑之力較實,因思此證雖虛,確有外感實熱,若不先解其實熱,他病何以得愈?時屆晚三點鐘,病人自言,每日此時潮熱,又言精神困倦已極,晝夜苦不得睡。遂於斯日,復投以滋陰清燥湯

方中生山藥重用兩半,煎汁一大碗,徐徐溫飲下,一次只飲藥一口,誠以產後,脈象又虛,不欲寒涼侵下焦也。斯夜遂得安睡,渴與滑瀉皆愈,喘與咳亦愈其半。又將山藥、滑石各減五錢,加龍骨牡蠣各八錢,一劑而愈。

一室女,傷寒過兩旬矣,而瘦弱支離,精神昏憒,過午發熱,咳而且喘,醫者辭不治。診其脈,數至七至,微弱欲無。因思此證,若系久病至此,不可為矣。然究系暴虛之證,生機之根柢當無損。勉強投以滋陰清燥湯,將滑石減半,又加玄參熟地黃各一兩,野臺參五錢,煎湯一大碗,徐徐溫飲下。飲完煎滓重飲,俾藥力晝夜相繼。

兩日之間,連服三劑,滑石漸減至二錢,其病竟愈。

按:,此證始終不去滑石者,恐當傷寒之餘,仍有餘邪未淨。又恐補藥留邪,故用滑石引之下行,使有出路也。又凡煎藥若大劑,必需多煎湯數杯,徐徐服之。救險證宜如此,而救險證之陰分虧損者,尤宜如此也。

汲××之母,年近七旬。身體羸弱,穀食不能消化,惟飲牛乳,或間飲米湯少許,已二年臥床,不能起坐矣。於戊午季秋,受溫病。時愚初至奉天,自錦州邀愚診視。脈甚細數,按之微覺有力。發熱咳嗽,吐痰稠黏,精神昏憒,氣息奄奄。投以滋陰清燥湯,減滑石之半,加玄參五錢,一劑病愈強半。又煎渣取清湯一茶盅,調入生雞子黃一枚,服之全愈。

奉天一孺子年四歲,得溫病,邪猶在表,醫者不知為之清解,遽投以苦寒之劑,服後滑瀉,四五日不止。上焦燥熱,閉目而喘,精神昏憒。延為診治,病雖危險,其脈尚有根柢,知可挽回。俾用滋陰清燥湯原方,煎汁一大茶杯,為其幼小,俾徐徐溫飲下,盡劑而愈。然下久亡陰,余有虛熱,繼用生山藥、玄參各一兩以清之,兩劑熱盡除。

大抵醫者遇此等證,清其燥熱,則滑瀉愈甚,補其滑瀉,其燥熱亦必愈甚。惟此方,用山藥以止滑瀉,而山藥實能滋陰退熱,滑石以清燥熱,而滑石實能利水止瀉,二藥之功用,相得益彰。又佐以芍藥之滋陰血、利小便,甘草之燮陰陽、和中宮,亦為清熱止瀉之要品。彙集成方,所以效驗異常。

愚用此方,救人多矣,即勢至垂危,投之亦能奏效。

奉天劉××,年二十五六,於季冬得傷寒,經醫者誤治,大便滑瀉無度,而上焦煩熱,精神昏憒,時作譫語,脈象洪數,重按無力。遂重用生山藥兩半、滑石一兩、生杭芍六錢、甘草三錢,一劑瀉止。上焦煩熱不退,仍作譫語,爰用玄參、沙參諸涼潤之藥清之,仍復滑瀉,再投以前方一劑瀉又止,而上焦之煩熱益甚,精神亦益昏憒,毫無知覺。此時其家人畢至,皆以為不可復治。

診其脈雖不實,仍有根柢,至數雖數,不過六至,知猶可治,遂慨切謂其家人曰:「果信服余藥,此病尚可為也」,其家人似領悟。為疏方,用大劑白虎加人參湯,更以生山藥一兩代粳米,大生地一兩代知母,煎湯一大碗,囑其藥須熱飲,一次止飲一口,限以六句鍾內服完,盡劑而愈。

津市錢姓小兒四歲,灼熱滑瀉,重用滋陰清燥湯治愈。

附錄:

奉天鐵嶺楊××來函:

治李姓婦人膨脹證。先經他醫用蒼朮檳榔厚朴枳實香附、紫蔻之類辛燥開破,初服覺輕,七八劑後病轉增劇,煩渴泄瀉。又更他醫,投以紫樸琥珀丸,煩渴益甚,一日夜泄瀉十五六次,再診時,醫者辭不治。又延醫數人,皆諉為不治。後乃一息奄奄,舁至床上兩次,待時而已。

其姻家有知生者強生往視。其脈如水上浮麻,不分至數,按之即無,惟兩尺猶似有根,言語不真,彷彿可辨,自言心中大渴,少飲水即疼不可忍,蓋不食者已三日矣。先投以滋陰清燥湯,為脈象虛甚,且氣息有將脫之意,又加野臺參、淨萸肉,一劑,諸病皆愈,可以進食。遂俾用一味薯蕷粥,送服生雞內金細末及西藥百布聖,取其既可作藥,又可作飯也。

又即前方加減,日服一劑,旬日全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