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五、醫案 (13)
五、醫案 (13)
1. 8．肝氣鬱兼胃氣不降
天津姚××，年五十二歲，得肝鬱胃逆證。
病因，勞心太過，因得斯證。
證候，腹中有氣，自下上衝，致胃脘滿悶，胸中煩熱，脅下脹疼，時常呃逆，間作嘔吐。大便燥結，其脈左部沉細，右部則弦硬而長，大於左部數倍。
診斷，此乃肝氣鬱結，沖氣上衝，更迫胃氣不降也。為肝氣鬱結，是以左脈沉細，為沖氣上衝，是以右脈弦長，衝脈上隸陽明，其氣上衝不已，易致陽明胃氣不下降。此證之嘔吐呃逆，胃脘滿悶，胸間煩熱，皆沖胃之氣相併沖逆之明徵也。其脅下脹疼，肝氣鬱結之明徵也。其大便燥結者，因胃氣原宜息息下行，傳送飲食下為二便，今其胃氣既不下降，是以大便燥結也。擬治以舒肝降胃安沖之劑。
處方，生赭石（一兩軋細），生懷山藥（一兩），天冬（一兩），寸麥冬（六錢去心），清半夏（四錢水洗三次），碎竹茹（三錢），生麥芽（三錢），茵陳（二錢），川續斷（二錢），生雞內金（二錢黃色的搗），甘草（錢半）
煎湯一大盅，溫服。
方解，肝主左而宜升，胃主右而宜降，肝氣不升則先天之氣化不能由肝上達，胃氣不降則後天之飲食不能由胃下輸，此證之病根，正因當升者不升，當降者不降也。故方中以生麥芽、茵陳以升肝；生赭石、半夏、竹茹以降胃，即以安沖；用續斷者，因其能補肝，可助肝氣上升也；用生山藥二冬者，取其能潤胃補胃，可助胃氣下降也，用雞內金者，取其能化瘀止疼，以運行諸藥之力也。
復診，上方隨時加減，連服二十餘劑，肝氣已升，胃氣已降，左右脈均已平安，諸病皆愈。惟肢體乏力，飲食不甚消化，擬再治以補氣健胃之劑。
處方，野臺參（四錢），生懷山藥（一兩），生赭石（六錢軋細），天冬（六錢），寸麥冬（六錢），生雞內金（三錢黃色的搗），生麥芽（三錢），甘草（錢半）
煎湯一大盅，溫服。
效果，將藥煎服三劑，飲食加多，體力漸復。於方中加枸杞五錢，白朮三錢，俾再服數劑以善其後。
說明，身之氣化，原左升右降，若但知用赭石降胃，不知用麥芽升肝，久之，肝氣將有郁遏之弊，況此證之肝氣原鬱結乎？此所以方中用赭石，即用麥芽，赭石生用而麥芽亦生用也。且諸家本草謂麥芽炒用者為丸散計也，若入湯劑何須炒用，蓋用生者煮汁飲之，則消食之力愈大也。
或問，升肝之藥，柴胡最效，今方中不用柴胡而用生麥芽者，將毋別有所取乎？答曰：柴胡升提肝氣之力甚大，用之失宜，恆並將胃氣之下行者提之上逆。曾有患陽明厥逆吐血者，初不甚劇。醫者誤用柴胡數錢即大吐不止，須臾盈一痰盂，有危在頃刻之懼，取藥無及，適備有生赭石細末若干，俾急用溫開水送下，約盡兩半，其血始止，此柴胡並能提胃氣上逆之明徵也。況此證之胃氣原不降乎？至生麥芽雖能升肝，實無妨胃氣之下降，蓋其萌芽發生之性，與肝木同氣相求，能宣通肝氣之鬱結，使之開解而自然上升，非若柴胡之純於升提也。
白話文：
[8．肝氣鬱悶兼胃氣無法下降]
天津有一位姓姚的女士，五十二歲，得了肝氣鬱悶、胃氣逆流的症狀。
病因，過度勞心，導致了這種病。
症狀，腹部有氣從下往上衝，使胃部感到飽悶，胸口有煩熱感，肋骨下側有脹痛，經常打嗝，偶爾會嘔吐。大便乾燥且結實，她的左手脈象微弱細小，右手脈象則是緊繃且長，比左手脈象大上好幾倍。
診斷，這是肝氣鬱結，氣衝向上，迫使胃氣無法下降。肝氣鬱結導致左手脈象微弱，氣衝向上導致右手脈象緊繃，氣衝上影響胃氣下降。此症的嘔吐、打嗝、胃部飽悶和胸口煩熱，都是胃氣和衝氣同時逆流的明確徵兆。肋骨下側的脹痛，是肝氣鬱結的明確徵兆。大便乾燥且結實，是因為胃氣應該順利向下，將食物傳送到下方成為大小便，現在胃氣無法下降，因此大便乾燥且結實。計劃用舒緩肝臟、降低胃氣、安撫衝氣的藥物來治療。
處方，赭石粉(一兩)，生山藥(一兩)，天冬(一兩)，寸麥冬(六錢去心)，清半夏(四錢洗三次)，碎竹茹(三錢)，生麥芽(三錢)，茵陳(二錢)，川續斷(二錢)，生雞內金(二錢黃色的搗)，甘草(錢半)
熬一大杯湯，溫熱服用。
解釋，肝臟主管左邊，應向上提升，胃部主管右邊，應向下降低。肝氣不提升，先天的氣化就無法由肝臟上達；胃氣不降低，後天的食物就無法由胃部下輸。此病的根本原因，正是該提升的不提升，該降低的不降低。所以處方中用生麥芽、茵陳來提升肝氣；用赭石、半夏、竹茹來降低胃氣，以安撫衝氣；使用川續斷，因為它能補肝，可以幫助肝氣上升；使用生山藥、天冬、寸麥冬，因為它們能滋潤和補充胃部，可以幫助胃氣下降；使用生雞內金，因為它能化解瘀血和止痛，以增強其他藥物的效果。
後續診療，以上處方根據情況隨時調整，連續服用二十多劑，肝氣已經提升，胃氣已經下降，左右手的脈象都已經平穩，所有病症都已痊癒。只是四肢乏力，食物消化不佳，計劃再用補氣健胃的藥物來治療。
處方，野生人參(四錢)，生山藥(一兩)，赭石粉(六錢)，天冬(六錢)，寸麥冬(六錢)，生雞內金(三錢黃色的搗)，生麥芽(三錢)，甘草(錢半)
熬一大杯湯，溫熱服用。
結果，服用三劑藥後，食慾增加，體力逐漸恢復。在處方中加入枸杞五錢，白朮三錢，讓她再服用幾劑，以鞏固療效。
說明，身體的氣化，原本應該左邊提升，右邊降低。如果只知道用赭石降低胃氣，卻不知道用麥芽提升肝氣，時間久了，肝氣可能會有鬱結的問題，況且此病的肝氣原本就鬱結。因此處方中用了赭石，同時也用了麥芽，赭石生用，麥芽也是生用。此外，各種本草書籍認為，麥芽炒用於丸散，如果用於湯劑，何必炒用呢？使用生的煮汁飲用，則消化食物的力量更大。
有人問，提升肝氣的藥物，柴胡最有效，現在處方中不用柴胡而用生麥芽，是不是有特別的理由？回答說：柴胡提升肝氣的力量很大，如果使用不當，常常會將胃氣的下行提升到逆轉。曾經有一個患有陽明厥逆吐血的病人，最初病情並不嚴重。醫生誤用數錢柴胡，立即不停地嘔吐，片刻之間吐滿一個痰盂，有立即危險的恐懼，取藥來不及，恰好備有生赭石細粉若干，讓他急用溫開水送下，大約喝了兩杯半，血才停止，這是柴胡也能將胃氣提升到逆轉的明確徵兆。況且此病的胃氣原本就不下降呢？至於生麥芽雖然能提升肝氣，實際上並不妨礙胃氣下降，因為它的萌芽生長特性，與肝木同氣相求，能宣通肝氣的鬱結，使它開解而自然上升，不像柴胡那樣單純地提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