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一、醫方 (42)
一、醫方 (42)
1. 9．雞胵茅根湯
治水臌氣臌並病，兼治單腹脹，及單水臌脹，單氣臌脹。
生雞內金（五錢，去淨瓦石糟粕軋細），生於術（分量用時斟酌），鮮茅根（二兩，銼細）
白話文：
生雞內金 (5 錢，除去雜質、瓦礫和糟粕，研磨成細粉) 生於術 (用量視情況而定) 新鮮茅根 (2 兩，切成細條)
先將茅根煎湯數茶盅（不可過煎，一兩沸後慢火溫至茅根沉水底湯即成）。先用一盅半，加生薑五片，煎雞內金末，至半盅時，再添茅根湯一盅，七八沸後，澄取清湯（不拘一盅或一盅多）服之。所餘之渣，仍用茅根湯煎服。日進一劑，早晚各服藥一次。初服小便即多，數日後大便亦多。
白話文：
先用茅根煎水，煎出好幾小碗 (不要煎太久，煮沸一下後轉小火，慢煮到茅根沉入水底就可以了)。先用一碗半的茅根水，加上五片生薑，以及煎乾的雞內金粉末，煮到剩下半碗時，再加入一碗茅根水，再煮滾七八次，然後過濾掉渣滓得到清湯 (不管是一碗或更多)，就可以喝了。剩下的渣滓還可以加入茅根水繼續煮來喝。每天服用一劑，早上和晚上各喝一次藥。剛開始服用時，小便會變多，幾天後大便也會變多。
若至日下兩三次，宜減雞內金一錢，加生於術一錢。又數日，脹見消，大便仍勤，可減雞內金一錢，加於術一錢。又數日，脹消強半，大便仍勤，可再減雞內金一錢，加於術一錢。如此精心隨病機加減，俾其補破之力，適與病體相宜，自能全愈。若無鮮茅根，可用藥房中干茅根一兩代之。
無鮮茅根即可不用生薑。所煎茅根湯，宜當日用盡，煎藥後若有餘剩，可當茶溫飲之。
白話文：
如果一天排便兩到三次，應該減少雞內金一錢，增加蒼朮一錢。再過幾天，脹氣症狀減輕，但大便仍然頻繁，可以繼續減少雞內金一錢，增加蒼朮一錢。再過幾天，脹氣症狀減輕一大半，大便仍然頻繁，可以再次減少雞內金一錢，增加蒼朮一錢。如此根據病情靈活加減，讓補益虛弱的力量適應病人的身體狀況，就能完全康復。如果沒有新鮮的茅根，可以使用藥房中的乾茅根一兩代替。
雞內金之功效，前方下已詳論之矣。至於茅根最能利水，人所共知。而用於此方，不但取其利水也，茅根春日發生最早，是稟一陽初生之氣，而上升者也。故凡氣之鬱而不暢者，茅根皆能暢達之。善利水又善理氣，故能佐雞內金，以奏殊功也。加生薑者，恐鮮茅根之性微寒也。
白話文：
雞內金的功效，前面已經詳細論述過了。至於茅根最能利尿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。但是用在這個方劑裡，不只取它利尿的作用。茅根在春天最早發芽，吸收了陽氣初生的能量，有上升的特性。因此，凡是氣鬱不暢的，茅根都能讓它通暢。它既擅長利尿，又擅長疏通氣機，所以能輔助雞內金，發揮出色的功效。加生薑，是因為新鮮茅根的性質微寒。
且其味辛能理氣，其皮又善利水也。繼加於術，減雞內金者，因脹已見消，即當扶正以勝邪，不敢純用開破之品，致傷其正氣也。或疑此方，初次即宜少加於術者。而愚曾經試驗，早加於術，固不若晚加之有效也。
白話文：
它的味道辛辣，能理氣，它的皮又善於利水。在後面加上茯苓，減少雞內金的原因是，因為脹氣已經明顯消除，就應該扶正以勝邪，不敢只用開破之品，以免傷其正氣。有人懷疑這個方子，一開始就應該少加茯苓。而我曾經試驗過，早加茯苓，確實不如晚加有效。
或問：茅根能清熱利小便，人所共知。至謂兼理氣分之郁，諸家本草皆未言及，子亦曾單用之，而有確實之徵驗乎？答曰：此等實驗，已不勝記。曾治一室女，心中常覺發熱，屢次服藥無效。後愚為診視，六脈皆沉細，診脈之際，聞其太息數次，知其氣分不舒也。問其心中脅下，恆隱隱作疼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：茅根能清熱利尿，這是眾所周知的。至於它還能調和氣分鬱結，各家本草都沒有提到。您也曾經單獨使用過它，有確切的驗證嗎？
答覆：這樣的實驗多得我都記不清了。曾治療過一位閨閣小姐，她常常覺得心熱，多次服藥都沒有效果。後來我為她診視，六脈都沉細，在診脈的時候，我聽見她嘆了好幾次氣，我知道她的氣分不暢。詢問她胸口和肋下，時常隱隱作痛。
遂俾剖取鮮茅根，銼細半斤，煎數沸當茶飲之。兩日後，復診其脈，已還浮分，重診有力，不復聞其太息。問其脅下，已不覺疼，惟心中仍覺發熱耳。再飲數日，其心中發熱亦愈。
白話文：
於是讓病人剖取新鮮茅根，銼成細末，半斤的量，煎煮幾次當茶飲用。兩天后，再次診脈，脈象已回歸正常，力氣也恢復了，也不再聽見嘆息聲。詢問病人肋下的疼痛，已經消失，只有心中仍覺得有點發熱。再繼續喝幾天湯藥，心中發熱的症狀也消失了。
又嘗治少年，得肺鼠疫病。其咽喉唇舌，異常乾燥。精神昏昏似睡。周身肌膚不熱。脈象沉微。問其心中，時常煩悶。此鼠疫之邪，閉塞其少陰，致腎氣不能上達也。問其大便，四日未行。遂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，先用茅根數兩煎湯，以之代水煎藥，取汁三盅，分三次飲下。
白話文：
過去我曾經治療過一位年輕人，得了肺鼠疫。他的咽喉、嘴脣和舌頭異常乾燥，精神萎靡昏沉，像要睡著了一樣。身上肌膚沒有發熱，脈搏細弱。詢問他的感受，他說經常感到煩悶。這是鼠疫邪氣阻滯少陰經，導致腎氣無法上行所致。詢問他的大便情況，他說已經四天沒有排便了。於是，我給他服用了大劑量的白虎加人參湯。先用幾兩茅根煎煮成湯，用它代替水來煎藥，取藥汁三碗，分三次喝下。
其脈頓起，變作洪滑之象。精神已復，周身皆熱，諸病亦皆見愈。俾仍按原方將藥煎出，每飲一次，調入生雞子黃一枚，其病遂全愈。蓋茅根生於水邊，原兼稟寒水之氣。且其出地之時，作尖銳之錐形，故能直入少陰，助腎氣上達，與心相濟，則心即跳動有力，是以其脈，遂洪滑外現也。
白話文：
脈搏突然變快變強，呈現出洪滑的象徵。精神已經恢復，全身發熱，各項疾病也都逐漸好轉。仍然按照原來的處方煎藥，每次喝的時候，加入一個生雞蛋黃，病症於是完全根治。茅根生長在水邊，本來就兼具寒水之氣。而且，它剛從土裡長出來的時候，形狀像個尖銳的錐形，所以能夠直達少陰經絡，幫助腎氣向上運達，與心臟相呼應，於是心臟跳動就有了力氣，所以脈象也就呈現出洪滑的現象。
再加生雞子黃，以滋少陰之液，俾其隨氣上升，以解上焦之因燥生熱，因熱生煩，是以諸病皆愈也。此二案皆足徵茅根理氣之效也。
白話文：
再加生雞蛋黃，用以滋養少陰的液體，讓它隨著氣息上升，用以解除上焦因為乾燥而生熱，因為熱而生煩，因此各種疾病都能痊癒。這兩個例子都可以證明茅根理氣的功效。
2. 1．理血湯
治血淋及溺血、大便下血，證之由於熱者。
生山藥（一兩），生龍骨（六錢，搗細），生牡蠣（六錢，搗細），海螵蛸（四錢，搗細），茜草（二錢），生杭芍（三錢），白頭翁（三錢），真阿膠（三錢，不用炒）
白話文：
生山藥 60 克 生龍骨粉 30 克 生牡蠣粉 30 克 海螵蛸粉 20 克 茜草 10 克 生杭芍 15 克 白頭翁 15 克 真阿膠（不炒） 15 克
溺血者，加龍膽草三錢。大便下血者，去阿膠，加龍眼肉五錢。
白話文：
如果病人溺水導致出血，就加三錢龍膽草；如果病人大便帶血，就去除阿膠，加五錢龍眼肉。
血淋之症，大抵出之精道也。其人或縱欲太過而失於調攝，則腎臟因虛生熱。或欲盛強制而妄言採補，則相火動無所泄，亦能生熱。以致血室（男女皆有，男以化精女以系胞）中血熱妄動，與敗精混合化為腐濁之物，或紅、或白、成絲、成塊，溺時杜塞牽引作疼。
白話文：
因此，使用山藥和阿膠來滋補腎虛，白頭翁性寒涼，味苦兼澀，在清涼血液的同時具有較強的固攝作用，所以可以用來清除腎熱。茜草和螵蛸既能化解凝滯，又能固攝滑脫。龍骨和牡蠣既能固攝滑脫，又能化解凝滯。芍藥既能利尿，又能滋陰清熱，所以服用了這些藥物之後，沒有不有效的。 故用山藥、阿膠以補腎臟之虛，白頭翁其性寒涼，其味苦而兼澀，涼血之中大有固脫之力，故以清腎臟之熱，茜草、螵蛸以化其凝滯而兼能固其滑脫，龍骨、牡蠣以固其滑脫而兼能化其凝滯，芍藥以利小便而兼能滋陰清熱，所以投之無不效也。此證，間有因勞思過度而心熱下降，忿怒過甚而肝火下移以成者，其血必不成塊，惟溺時牽引作疼。此或出之溺道，不必出自精道也。
這種證候，有時是因過度勞累思慮導致心火下移，或因過度憤怒導致肝火下移而形成的。其血不會凝結成塊，只是在小便時會牽引疼痛。這種情況可能來自尿道，不一定來自精道。
投以此湯亦效。
溺血之證，不覺疼痛，其證多出溺道，間有出之精道者。大抵心移熱於小腸，則出之溺道。肝移熱於血室，則出之精道。方中加生地黃者，瀉心經之熱也。若系肝移熱於血室者，加龍膽草亦可。
白話文：
出血尿症的徵狀：患者不會感到疼痛，這種症狀通常是由於溺道出血，偶爾也會從精道出血。一般來說，如果心熱移行到小腸，就會從溺道出血；如果肝熱移行到血室（子宮），就會從精道出血。方劑中加入生地黃，可以清瀉心經的熱邪。如果肝熱移行到血室，也可以加入龍膽草。
一人，年三十許，患血淋。溲時血塊杜塞，努力始能溲出，疼楚異常。且所溲者上多浮油，膠黏結於器底，是血淋而兼膏淋也。從前延醫調治，經三十五人，服藥年餘，分毫無效，尪羸已甚。後愚診視，其脈弦細，至數略數，周身肌膚甲錯，足骨凸處，其肉皮皆成旋螺高寸余，觸之甚疼。蓋臥床不起者，已半載矣。
白話文：
有一個人，年紀約三十歲，患有血淋。小便時，血塊堵塞，必須用力才能排出，疼痛難忍。而且小便時，上面浮著大量的油脂，黏在器皿底部，這是血淋兼併脂淋的症狀。此前曾經找過三十五位醫生治療，服藥一年多，一點效果都沒有，身體已經虛弱不堪。後來我診斷後，發現他的脈象細而弦，跳動頻率略快，全身肌膚像龜殼一樣交錯，腳部突出骨頭的地方，皮肉早已旋轉成螺狀，高出皮膚一寸多，觸摸時非常疼痛。已經有半年時間臥牀不起了。
細詢病因，謂得之忿怒之餘誤墜水中，時當秋夜覺涼甚，遂成斯證。知其忿怒之火，為外寒所束，鬱於下焦而不散，而從前居室之間，又有失保養處也。擬投以此湯，為脈弦，遂以柏子仁（炒搗）八錢，代方中山藥，以其善於養肝也。疏方甫定，其父出所服之方數十紙，欲以質其同異。
白話文：
仔細詢問了病因，說是因為生氣後不小心掉進水裡，當時是秋天的晚上，覺得很冷，所以才得了這個病。知道他生氣的火氣被外界的寒氣束縛住，鬱積在下腹而不散，而之前住所的環境也有不注意保養的地方。打算開這個藥方給他，因為他的脈象細而有力，所以用炒熟研磨的柏子仁八錢取代原本藥方中的山藥，因為柏子仁擅長滋養肝臟。藥方剛開好，他的父親拿出他服用的幾十張藥方，想讓我比較看看有什麼相同和不同之處。
愚曰：無須細觀，諸方與吾方同者，惟阿膠白芍耳，閱之果然。其父問何以知之？愚曰：吾所用之方，皆苦心自經營者，故與他方不同。服三劑血淋遂愈，而膏淋亦少減。改用拙擬膏淋湯，連服二十餘劑，膏淋亦愈，而小便仍然頻數作疼。細詢其疼之實狀，謂少腹常覺疼而且墜，時有欲便之意，故有尿即不能強忍，知其又兼氣淋也。又投以拙擬氣淋湯，十劑全愈。
周身甲錯，足上旋螺盡脫。
白話文：
我說：「不用仔細看，各個藥方和我的藥方相同的地方，只有阿膠和白芍，檢閱後果然如此。」他的父親問我怎麼知道的？我說：「我使用的藥方，都是自己苦心鑽研的，所以和別的藥方不同。」服用三劑後，血淋痊癒，膏淋也稍微好轉。換用我擬定的膏淋湯，連續服用二十多劑後，膏淋也痊癒了，但是小便仍然頻繁且疼痛。仔細詢問他疼痛的實際情況，他說小腹經常感到疼痛且下墜，時常有想排便的感覺，所以有尿意就無法忍耐，得知他還有氣淋。於是又開給我擬定的氣淋湯，服用十劑後完全痊癒。
溺血之證，熱者居多，而間有因寒者，則此方不可用矣。曾治一人，年三十餘，陡然溺血，其脈微弱而遲，自覺下焦涼甚。知其中氣虛弱，不能攝血，又兼命門相火衰微，乏吸攝之力，以致腎臟不能封固，血隨小便而脫出也。投以四君子湯，加熟地、烏附子，連服二十餘劑始愈。
白話文：
小便中有血，大多數情況是熱證，但也偶爾會出現寒證，這種情況下就不能使用這個方子了。我曾經治療過一個三十多歲的病人，突然間小便中有血，他的脈象微弱且遲，他自己感覺下腹部很冷。我知道他的中氣虛弱，無法固攝血液，再加上命門相火衰微，缺乏吸攝力，導致腎臟無法固封，血液隨小便排出。我給他開了四君子湯，加上熟地和烏附子，連續服用二十多劑才痊癒。
又有非涼非熱，但因脾虛不能統血而溺血者。方書所謂失於便溺者，太陰之不升也。仍宜用四君子湯，以龍骨、牡蠣佐之。
白話文：
還有一種既不寒也不熱的，但因為脾臟虛弱，無法掌控血液而導致出血的。醫書上所說的「便溺失血」，就是脾經氣血不足，無法上升所造成的。仍然可以使用四君子湯，加上龍骨和牡蠣來輔助治療。
大便下血者，大抵由於腸中回血管或血脈管破裂。方中龍骨、牡蠣之收澀，原可補其破裂之處。而又去阿膠者，防其滑大腸也。加龍眼肉者，因此證間有因脾虛不能統血而然者，故加龍眼肉以補脾。若虛甚者，又當重用白朮，或更以參、耆佐之。若虛而且陷者，當兼佐以柴胡、升麻。
白話文：
大便帶血，通常是因為腸道的迴流血管或血脈管破裂。方劑中龍骨、牡蠣具有收斂止血的作用，可以修補破裂部位。去除阿膠，是因為阿膠會使大腸變得滑潤。加入龍眼肉，是因為這種症狀有時是由於脾氣虛弱導致的，所以加入龍眼肉以補脾。如果脾氣虛弱嚴重，還應多用白朮，或再配以人參、黃芪作輔佐。如果脾虛且氣陷，應同時配以柴胡、升麻作輔佐。
若虛而且涼者，當兼佐以乾薑、附子，減去芍藥、白頭翁。一少婦，大便下血月餘，屢次服藥不效。愚為診視，用理血湯，去阿膠，加龍眼肉五錢治之。而僻處藥坊無白頭翁，權服一劑，病稍見愈。翌日至他處藥坊，按方取藥服之，病遂全愈。則白頭翁之功效，何其偉哉！
附錄：
直隸唐山張××來函：
白話文：
如果患者體虛且發冷，應同時添加乾薑和附子，減少芍藥和白頭翁的用量。有一位年輕婦女大便出血超過一個月，多次服藥都不見效。我為她診治後，使用了理血湯，去掉了阿膠，並添加了五錢重的龍眼肉。但是，偏僻的藥鋪沒有白頭翁，於是先服用了少量，病情稍微好轉。次日，她到別處藥鋪按處方取藥服用，病情就完全康復了。可見白頭翁的功效非常顯著！
張××，年二十八歲，於冬月初，得膏淋，繼之血淋。所便者，或血條，或血塊，後則繼以鮮血，溺頻莖疼。屢經醫者調治，病轉加劇。其氣色青黑，六脈堅數，肝脈尤甚。與以理血湯，俾連服三劑，血止，脈稍平，他證仍舊。繼按治淋濁方諸方加減治之，十餘劑全愈。
白話文：
張先生，28歲，在冬天月初時得了白帶，接著出現血尿。排出的尿液中，有時有血絲，有時有血塊，後來還夾雜著鮮血，小便頻繁，並伴有尿道疼痛。多次找醫生治療，病情反而加重。他的氣色青黑，六部脈搏堅硬而數，其中肝脈尤甚。給予理血湯，連續服用三劑，血尿停止，脈象稍平穩，其他症狀依舊。接著根據治療淋濁的方劑，酌情加減後治療，十幾劑後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