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三、醫論 (104)
三、醫論 (104)
1. 68．論痢證治法
至素有鴉片嗜好者，無論其痢之初得及日久，皆宜治以此方，用之屢建奇功。至地榆方書多炒炭用之，而此方生用者，因生用性涼，善保人之肌膚，使不因熱潰爛。是以被湯火傷肌膚者，用生地榆為末，香油調敷立愈。痢之熱毒侵入腸中肌膚，久至腐爛，亦猶湯火傷人肌膚至潰爛也，此地榆之所以生用也。
至白頭翁湯原方，原白頭翁、秦皮與黃連、黃柏並用，方中藥品若此純用苦寒者，誠以其方本治厥陰熱痢，原挾有傷寒實熱。今用以治痢久腸中腐爛，故不得不為變通也。
上之痢證，又可治以拙擬生化丹。為其虛甚，加生懷山藥一兩。先用白糖水送服三七、鴉膽子各一半，再將餘四味煎湯服。至煎渣服時，仍先用白糖水送服所餘之三七、鴉膽子，再煎服湯藥。
蓋痢證至此，西人謂之腸潰瘍，不可但以痢治，宜半從瘡治，是以用金銀花、粉甘草以解瘡家之熱毒；三七、鴉膽子以化瘀生新；而鴉膽子味至苦，且有消除之力（搗膏能點疣），又可除痢證傳染之毒菌；用芍藥泄肝火，以治痢之本病；又恐其痢久傷陰，及下焦氣化不固，是以又重用生山藥以滋陰液固氣化，此所以投之必效也（醫方篇本方後載有醫案可參觀）。當愚初擬此方時，猶未見西人腸潰瘍之說。
及後見西書，其所載治法，但注重腸潰瘍，而不知兼用藥清痢之本源，是以不如此方之效也。
有下痢日久，虛熱上蒸，飲食減少，所下者形如爛炙，雜以脂膜，又兼腐敗之色，腥臭異常，腹中時時切疼益甚者，此腹中生機將斷，其為病尤重矣。宜治以前方，再加潞黨參、天門冬各三錢。此用參以助其生機，即用天冬以調劑參之熱也。
有因素傷煙色，腎經虛憊，復下痢日久，腸中欲腐爛，其下焦之氣化愈虛脫而不能固攝者，宜治以拙擬三寶粥。方中之意：用三七、鴉膽子以治腸中之腐爛，用山藥粥以補下焦之虛脫也。
有下痢或赤、或白、或赤白參半，後重腹疼，表裡俱覺發熱，服涼藥而熱不退，痢亦不愈，其脈確有實熱者。此等痢證原兼有外感之熱，其熱又實在陽明之腑，非少陰篇之桃花湯所能愈，亦非厥陰篇之白頭翁湯所能愈也。惟治以拙擬通變白虎加人參湯則隨手奏效。痢證身熱不休，服清火藥而熱亦不休者，方書多諉為不治。
然治果對證，其熱焉有不休之理？此誠因外感之熱邪隨痢深陷，永無出路，以致痢為熱邪所助，日甚一日，而永無愈期。治以此湯，以人參助石膏，能使深陷之熱邪徐徐上升外散，消解無餘，加以芍藥、甘草以理後重腹疼，生山藥以滋陰固下，連服數劑，熱退而痢亦遂愈。
方中之藥原以芍藥代知母，生山藥代粳米，與白虎加人參湯之原方猶相彷彿，故曰通變白虎加人參湯也。愚生平用此方治愈此等痢證甚多（醫方篇本方後載有數案可參觀也）。
白話文：
對於平時就有吸食鴉片習慣的人，無論是剛開始拉肚子還是拉肚子很久了，都應該用這個方子治療，屢次使用都建立奇效。至於地榆，許多醫書都說要炒過再用，而這個方子用生的，是因為生的地榆藥性偏涼，能保護皮膚，使其不因為發熱而潰爛。所以被熱湯或火燙傷皮膚的人，用生地榆磨成粉，用香油調敷就可以馬上痊癒。拉肚子的熱毒侵入腸道皮膚，久了也會腐爛，就像被湯火傷到皮膚潰爛一樣，這就是地榆要用生的原因。
至於白頭翁湯原來的方子，是白頭翁、秦皮和黃連、黃柏一起使用，方中的藥都偏苦寒，是因為這個方子本來是治療厥陰熱痢，同時還夾雜有傷寒的實熱。現在用來治療拉肚子久了，腸道腐爛的情況，所以不得不變通一下。
上面說的拉肚子，也可以用我擬定的生化丹來治療。因為患者身體很虛弱，所以要加一兩的生懷山藥。先用白糖水送服三七和鴉膽子各一半，然後再將剩下的四味藥煎湯服用。等到喝煎藥渣的時候，仍然要先用白糖水送服剩下的三七和鴉膽子，再喝煎好的藥湯。
因為拉肚子到這種程度，西醫稱之為腸潰瘍，不能單純地當作拉肚子來治療，應該一半當作瘡瘍來治療。所以用金銀花和粉甘草來解瘡瘍的熱毒；用三七和鴉膽子來化瘀生新；鴉膽子味道極苦，而且有消除作用（搗成膏可以點去疣），也可以去除拉肚子傳染的毒菌；用芍藥來瀉肝火，以治療拉肚子的根本病因；又擔心拉肚子久了會損傷陰液，以及下焦的氣化不固，所以又加重使用生山藥來滋養陰液，鞏固氣化。這就是為什麼用這個方子一定會有效的原因（醫方篇這個方子的後面有醫案可以參考）。當我剛擬定這個方子時，還沒有看到西醫關於腸潰瘍的說法。
後來看到西方的醫書，他們所記載的治療方法，只注重治療腸潰瘍，而不知道同時用藥來清除拉肚子的根源，所以效果不如這個方子。
如果拉肚子很久了，虛熱往上蒸，食慾減少，拉出來的東西像爛肉，混雜著油脂，而且顏色腐敗，腥臭異常，肚子裡時不時地劇烈疼痛，這種情況是肚子裡的生機快要斷絕了，病情非常嚴重。應該用前面的方子治療，再加潞黨參和天門冬各三錢。這是用人參來幫助恢復生機，用天冬來調和人參的熱性。
如果平時有抽菸的習慣，腎經虛弱，又拉肚子很久，腸道快要腐爛，下焦的氣化更加虛脫而不能固攝，應該用我擬定的三寶粥來治療。方子的用意是用三七和鴉膽子來治療腸道腐爛，用山藥粥來補下焦的虛脫。
如果拉肚子，拉出來的東西有紅色的、白色的、或者紅白色參半，排便後有後重感，腹痛，身體內外都感到發熱，吃了涼藥卻不退熱，拉肚子也不好，而且脈象確實有實熱。這種拉肚子是因為同時有外感的熱邪，熱邪又在陽明腑，不是少陰篇的桃花湯可以治好的，也不是厥陰篇的白頭翁湯可以治好的。只有用我擬定的通變白虎加人參湯才能馬上見效。拉肚子發熱不停，吃了清火的藥也不退熱，醫書大多認為是沒救了。
然而，如果治療對症，發熱怎麼可能不退呢？這實在是因為外感熱邪隨著拉肚子深入體內，沒有出路，導致拉肚子被熱邪助長，一天比一天嚴重，永遠也好不了。用這個方子治療，用人參來幫助石膏，可以使深入體內的熱邪慢慢地往上升，向外發散，徹底消解，再加上芍藥和甘草來治理後重腹痛，用生山藥來滋養陰液，鞏固下焦，連續服用幾劑，發熱就會退去，拉肚子也跟著好了。
方子裡的藥是用芍藥代替知母，用生山藥代替粳米，和白虎加人參湯的原方很相似，所以叫做通變白虎加人參湯。我平生用這個方子治好了很多這樣的拉肚子（醫方篇這個方子的後面有幾個醫案可以參考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