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三、醫論 (90)
三、醫論 (90)
1. 63．論肺病治法
若其熱不退，其大便不滑瀉者，石膏可以加重。曾治奉天徐姓叟病肺，其脈弦長有力，迥異尋常，每劑藥中用生石膏四兩，連服數劑，脈始柔和。由斯觀之，藥以勝病為準，其分量輕重，不可預為限量也。若其脈雖有力而至數數者，可於前方中石膏改為兩半，知母改為六錢，再加潞黨參四錢。
蓋脈數者其陰分必虛，石膏、知母諸藥雖能退熱，而滋陰仍所非長，輔之以參，是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，以滋其真陰不足（涼潤之藥得人參則能滋真陰），而脈之數者可變為和緩也。若已咳嗽吐膿血者，亦宜於服湯藥外兼服犀黃丸。
至於肺病由於內傷，亦非一致。有因脾胃傷損，飲食減少，土虛不能生金，致成肺病者。蓋脾胃虛損之人，多因肝木橫恣，侮克脾土，致胃中飲食不化精液，轉多化痰涎，溢於膈上，黏滯肺葉作咳嗽，久則傷肺，此定理也。且飲食少則虛熱易生，肝中所寄之相火，因肝木橫恣，更挾虛熱而刑肺，於斯上焦恆覺煩熱，吐痰始則黏滯，繼則腥臭，脅下時或作疼，其脈弦而有力，或弦而兼數，重按不實。
方用生懷山藥一兩，玄參、沙參、生杭芍、柏子仁炒不去油各四錢，金銀花二錢，煎湯，送服三七細末一錢，西藥百布聖二瓦。湯藥煎渣時，亦如此送服。若至咳吐膿血，亦宜服此方，兼服犀黃丸。或因服犀黃丸，減去三七亦可。至百布聖，則不可減去，以其大有助脾胃消化之力也。
然亦不必與湯藥同時服，每於飯後遲一句鍾服之更佳。
有因腎陰虧損而致成肺病者。蓋腎與肺為子母之臟，子虛必吸母之氣化以自救，肺之氣化即暗耗。且腎為水臟，水虛不能鎮火，火必妄動而刑金。其人日晚潮熱，咳嗽，懶食，或乾咳無痰，或吐痰腥臭，或兼喘促，其脈細數無力。方用生山藥一兩，大熟地、甘枸杞、柏子仁各五錢，玄參、沙參各四錢，金銀花、川貝各三錢，煎湯送服甘草、三七細末如前。若咳吐膿血者，去熟地，加牛蒡子、蔞仁各三錢，亦宜兼服犀黃丸。
若服藥後脈之數者不能漸緩，亦可兼服阿斯匹林，日兩次，每次三分之一瓦。蓋阿斯匹林之性既善治肺結核，尤善退熱，無論虛熱實熱，其脈象數者服之，可使其至數漸緩。然實熱服之，汗出則熱退，故可服至一瓦。若虛熱，不宜出汗，但可解肌，服後或無汗，或微似有汗，方能退熱，故一瓦必須分三次服。若其人多汗者，無論虛熱實熱，皆分毫不宜用。
若其人每日出汗者，無論其病因為內傷、外感、虛熱、實熱，皆宜於所服湯藥中加生龍骨、生牡蠣、淨山萸肉各數錢。或研服好硃砂五分，亦可止汗，蓋以汗為心液，硃砂能涼心血，故能止汗也。
有其人素患吐血衄血，陰血傷損，多生內熱；或醫者用藥失宜，強止其血，俾血瘀經絡亦久而生熱，以致成肺病者。其人必心中發悶發熱，或有疼時，廉於飲食，咳嗽短氣，吐痰腥臭，其脈弦硬，或弦而兼數。
白話文：
如果發燒不退，但大便沒有腹瀉的情況，可以增加石膏的用量。我曾經治療奉天一位徐姓老翁的肺病，他的脈象弦長且有力，與一般情況不同，每劑藥都用了四兩生石膏，連服數劑後，脈象才變得柔和。由此可見，用藥應以能治好疾病為準，藥的用量輕重，不能預先限定。如果脈象雖然有力但跳動很快，可以在原方中將石膏減半，知母改為六錢，再加入四錢潞黨參。
因為脈搏跳動快，通常表示身體陰液不足，石膏、知母等藥雖然可以退燒，但滋養陰液並非它們的長處，所以加入黨參，是仿效白虎加人參湯的道理，用來滋補體內不足的陰液（清涼滋潤的藥物加入人參後，可以滋養真陰），這樣脈搏跳動過快的情況就能變得緩和。如果已經出現咳嗽、吐膿血等症狀，也應該在服用湯藥的同時，搭配犀黃丸服用。
至於肺病是由於內傷引起的，情況也不盡相同。有的因為脾胃受損，食慾減少，脾土虛弱無法滋養肺金，導致肺病。脾胃虛弱的人，多半是因為肝木過於旺盛，反過來壓制脾土，導致胃中食物不能化為精液，反而產生過多的痰液，積聚在膈膜之上，黏滯於肺葉而引起咳嗽，久而久之就會損傷肺部，這是基本道理。而且食慾不好容易產生虛熱，肝臟所寄居的相火，因為肝木過於旺盛，又挾帶虛熱來傷害肺部，因此上焦經常感到煩熱，吐出的痰開始是黏稠的，接著變得腥臭，脅肋部有時會疼痛，脈象弦而有力，或者弦而兼有數脈，重按時感覺脈象虛浮無力。
可以使用生懷山藥一兩、玄參、沙參、生杭芍、炒過的柏子仁（不去油）各四錢、金銀花二錢，煎湯服用，並搭配三七細末一錢、西藥百布聖二瓦。煎煮藥渣時，也照這樣送服。如果出現咳嗽吐膿血的情況，也適合服用此方，並搭配犀黃丸。或者因為服用犀黃丸，可以減少三七的用量。至於百布聖，則不能減少，因為它有很強的幫助脾胃消化的作用。
但是，百布聖不一定要與湯藥同時服用，在飯後過一小時左右服用效果更好。
還有的肺病是因為腎陰虧損引起的。腎與肺是母子臟器，子臟虛弱會吸收母臟的氣化來自我補救，肺的氣化就會因此被暗中耗損。而且腎是水臟，腎水虛弱就不能抑制火氣，火氣就會妄動而傷害肺金。這樣的人會出現傍晚發潮熱、咳嗽、食慾不振，或者乾咳無痰，或者吐出腥臭的痰，或者兼有喘息急促等症狀，脈象細小且跳動很快但無力。可以使用生山藥一兩、大熟地、甘枸杞、柏子仁各五錢、玄參、沙參各四錢、金銀花、川貝各三錢，煎湯送服甘草、三七細末（用法如前）。如果出現咳嗽吐膿血的情況，就去掉熟地，加入牛蒡子、蔞仁各三錢，也應該搭配犀黃丸服用。
如果服藥後脈搏跳動過快的情況不能逐漸減緩，也可以搭配服用阿斯匹林，每天兩次，每次三分之一瓦。因為阿斯匹林既能有效治療肺結核，又善於退燒，無論虛熱或實熱，脈象跳動過快的人服用後，可以讓脈搏逐漸減緩。但如果是實熱，服用後出汗就會退熱，所以可以服用到一瓦。如果是虛熱，不宜出汗，只能解肌，服用後可能不出汗，或微微出汗，才能退熱，所以一瓦的劑量必須分三次服用。如果病人容易出汗，無論是虛熱還是實熱，都不宜使用。
如果病人每天都出汗，無論病因是內傷、外感、虛熱還是實熱，都應該在服用的湯藥中加入生龍骨、生牡蠣、淨山萸肉各幾錢。或者研磨服用好的硃砂五分，也可以止汗，因為汗是心液，硃砂能涼心血，所以能止汗。
還有一種情況是，病人本來就有吐血、流鼻血等問題，導致陰血受損，容易產生內熱；或者醫生用藥不當，強行止血，導致瘀血積於經絡，久而久之也會產生熱，最終導致肺病。這種病人一定會感到心中發悶發熱，或者有時會疼痛，食慾不好，咳嗽氣短，吐出的痰腥臭，脈象弦而且硬，或者弦而兼有數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