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五、醫案 (37)
五、醫案 (37)
1. 21．溫病
武清縣孫××，年三十三歲，於孟秋時得溫病。
病因，未病之前，心中常覺發熱，繼因飯後有汗，未暇休息，陡有急事冒風出門，致得溫病。
證候，表裡俱覺壯熱，嗜飲涼水、食涼物，舌苔白厚，中心已黃，大便乾燥，小便短赤，脈象洪長有力，左右皆然，一分鐘七十八至。
白話文：
症狀：
身體內外都覺得很熱，喜歡喝涼水、吃涼的東西，舌苔白厚，舌頭中間已經發黃，大便乾燥，小便顏色深黃且量少，脈搏強而有力，左右手脈都是如此，每分鐘跳動 78 至 80 下。
診斷，此因未病之先已有伏氣化熱，或有暑氣之熱內伏，略為外感所激，即表裡陡發壯熱，一兩日間陽明府熱已實，其脈之洪長有力是明徵也。擬投以大劑白虎湯，再少佐以宣散之品。
白話文：
從診斷來看，這是由於生病前體內已有潛伏的熱氣，或暑氣內伏，稍受外部因素刺激，表裡就會突然發熱，一兩天后陽明經熱氣已實，其脈象洪長有力就是明證。打算給予大劑量的白虎湯，再稍微佐以宣散的藥物。
處方，生石膏（四兩搗細），知母（一兩），鮮茅根（六錢），青連翹（三錢），甘草（三錢），粳米（三錢）
共煎湯三盅，分三次溫服下。
白話文：
配方：
- 生石膏（200 克） 搗碎成細粉
- 知母（50 克）
- 鮮茅根（30 克）
- 青連翹（15 克）
- 甘草（15 克）
- 粳米（15 克）
復診，將藥分三次服完，表裡之熱分毫未減，脈象之洪長有力亦仍舊，大便亦未通下。此非藥不對證，乃藥輕病重藥不勝病也。夫石膏之性《神農本草經》原謂其微寒，若遇陽明大熱之證，當放膽用之。擬即原方去連翹加天花粉，再將石膏加重。
白話文：
再次診察，藥物分三次服用完畢，表裡之熱絲毫沒有減輕，脈象依然洪長有力，大便也未通下。這並不是藥物不對症，而是藥物力量不足，勝不過病情。石膏的性質根據《神農本草經》的記載，原本微寒，如果遇上陽明大熱的證狀，應該大膽使用。打算保留原來的方子，去掉連翹，加入天花粉，再加重石膏的用量。
處方，生石膏（六兩），知母（一兩），天花粉（一兩），鮮茅根（六錢），甘草（四錢），粳米（四錢）
共煎湯三大盅，分三次溫服下。
復診，將藥分三次服完，下燥糞數枚，其表裡之熱仍然不退，脈象亦仍有力。愚謂孫××曰：餘生平治寒溫實熱證，若屢次治以大劑白虎湯而其熱不退者，恆將方中石膏研極細，將余藥煎湯送服即可奏效。今此證正宜用此方，孫××亦以為然。
處方，生石膏（二兩研極細），生懷山藥（二兩），甘草（六錢）
白話文：
復診時，把藥分三次服完，排出了許多乾燥的糞便，但體內外的熱仍然未退，脈象也依然有力。我對孫某說：我一生治療寒溫實熱證，如果多次治療用大劑量的白虎湯而熱不退的，通常會把處方中的石膏研製得非常細，然後煎其他藥材的湯液送服，就能夠見效。現在這種情況很適合採用這個處方，孫某也認同。
將山藥、甘草煎湯一大碗，分多次溫服。每次送服石膏末二錢許，熱退勿須盡劑，即其熱未盡退，若其大便再通下一次者，亦宜將藥停服。
白話文：
將山藥和甘草煮成一碗濃湯。分多次溫熱服用。每次服藥時，同時服用約二錢的石膏粉末。體溫下降時，不必服用完所有的藥湯。如果體溫還沒完全下降，或者大便再次通暢，也應該停止服用藥物。
效果，分六次將湯藥飲完，將石膏送服強半，熱猶未退，大便亦未通下，又煎渣取湯兩盅，分數次送服石膏末，甫完，陡覺表裡熱勢大增。時當夜深，不便延醫。孫××自持其脈弦硬異常，因常閱《衷中參西錄》，知脈雖有力而無洪滑之象者，用白虎湯時皆宜加人參，遂急買高麗參五錢，煮湯頓飲下，其脈漸漸和緩，熱亦漸退，至黎明其病霍然全愈矣。
白話文：
藥效出現後，分六次喝完湯藥，並送服了一半的石膏。但發熱症狀依舊沒有消退，大便也沒有通下。於是又煎了藥渣，取兩小碗湯，分多次送服石膏粉。剛吃完，頓時感到表裡熱勢大增。當時夜已深，不方便請醫生。
孫某自己把脈，發現脈象異常弦硬。由於他經常閱讀《衷中參西錄》，知道脈象雖有力卻不洪滑的，使用白虎湯時都應該加入人參。於是趕緊買了五錢高麗參，煮湯頓服。他的脈象逐漸和緩，熱勢也逐漸消退。到了天亮時，他的病情已經完全痊癒了。
說明，按傷寒定例，凡用白虎湯若在汗吐下後及渴者，皆宜加人參。細詢此證之經過始知曾發大汗一次，此次所服之藥雖非白虎湯原方，實以山藥代粳米，又以石膏如此服法，其力之大，可以不用知母是其方亦白虎湯也。若早加黨參數錢，與山藥、甘草同煎湯以送服石膏，當即安然病愈。乃因一時疏忽，並未見及，猶幸病者自知醫理以挽回於末路。此雖白虎湯與人參前後分用之，仍不啻同時並用之也。
白話文：
根據傷寒論的原則，凡是用白虎湯，若是在發汗、吐瀉之後，並且患者感到口渴，就應該加入人參。仔細詢問病人的病程，才了解到病人之前曾經出過一次大汗，這次所服的藥雖然不是白虎湯的原始配方，但用山藥代替了粳米，而且用石膏來治療，其藥力之強大，可以不用知母，因此這個方子其實也是白虎湯。如果能及早加入一些黨參，和山藥、甘草一起煎湯送服石膏，病人應該馬上就能痊癒。只是當時一時疏忽，沒有注意到這一點，幸好病人自己懂得醫理，才得以在病危之際挽回性命。雖然白虎湯和人參是前後分開使用的，但實際上等同於同時並用。
此證加人參於白虎湯中其益有三：發汗之後人之正氣多虛，人參大能補助正氣，俾正氣壯旺自能運化藥力以勝邪，其為益一也；又發汗易傷津液，津液傷則人之陰分恆因之虧損。人參與石膏並用，能於邪熱熾盛之時滋津液以復真陰，液滋陰復則邪熱易退，其為益二也；又用藥之法，恆熱因涼用涼因熱用，《內經》所謂伏其所因也。
白話文：
將人參加入白虎湯中，有以下三種好處：
- 出汗後，人的正氣通常虛弱，人參能大幅滋補正氣，使正氣強盛，能自行運轉藥效以抵禦邪氣。
- 出汗容易傷津液，津液受傷則人體的陰分會因此虧損。人參與石膏一起使用，可以在邪熱旺盛時滋潤津液以恢復真陰，津液充足後陰分恢復，邪熱也容易退散。
- 用藥的方法，通常是熱證用寒藥，寒證用熱藥，也就是《內經》中所說的「伏其所因」。
此證用山藥、甘草煎湯送服石膏之後，病則純熱，藥則純涼，勢若冰炭不相容，是以其熱益激發而暴動。加人參之性溫者以為之作引，此即涼因熱用之義，為涼藥中有熱藥引之以消熱，而後熱不格拒轉與化合，熱與涼藥化合則熱即消矣，此其為益三也。統此三益觀之，可曉然於此病之所以愈，益嘆仲聖制方之妙。
即約略用之，亦可挽回至險之證也。
白話文：
使用山藥和甘草煎湯後，湯藥送服石膏降溫。此時，病情完全屬於熱性，藥物完全屬於涼性，就好像冰塊和炭火不相容一樣，導致熱性更加激發而發作猛烈。因此，加入具有溫性的黨蔘，作為引子把熱性引出來，這就是「涼因熱用」的原理。讓涼藥中有溫性藥引來消散熱性，然後熱性就不會阻擋排拒，轉而與涼藥結合。熱性和涼藥結合後，熱性就會消退了。這就是黨蔘的第三個好處。綜合這三個好處，就可以明白這個疾病之所以能痊癒的原因，也更加讚嘆仲聖的方劑妙用。
2. 22．溫病兼項後作疼
李姓媼，年八旬有三，於孟夏得溫病，兼項後作疼。
病因，飯後頭面有汗，忽隔窗紗透入涼風，其汗遂閉，因得斯證。
證候，項疼不能轉側，並不能俯仰，周身發灼熱，心中亦熱，思涼物，脈象左部弦而長，右部則弦硬有力，大便乾燥，小便短少。
白話文：
症狀：
- 脖子疼痛，無法轉動和俯仰。
- 全身發熱，心中也發熱。
- 渴望涼快的事物。
- 左手脈搏弦長，右手脈搏弦硬有力。
- 大便乾燥，小便短少。
診斷，此因汗出腠理不閉，風襲風池、風府，是以項疼，因而成風溫也。高年之脈，大抵弦細，因其氣虛所以無甚起伏，因其血液短少，是以細而不濡，至於弦硬而長有力，是顯有溫熱之現象也。此當清其實熱而輔以補正兼解表之品。
白話文：
診斷： 這是因為汗液從皮膚毛孔排出後，毛細孔沒有及時閉合，風邪乘虛而入，襲擊了風池、風府穴位，導致脖子疼痛，進而形成了風熱症。老年人的脈搏，一般都是細弦的，這是因為他們氣虛，所以脈搏起伏不大；血液不足，所以脈搏細而不潤，至於弦硬有力，則說明有風熱的症狀。這種情況下，應該清熱解毒、滋補正氣，兼顧解表。
處方，生石膏（一兩軋細），野臺參（三錢），生懷地黃（一兩），生懷山藥（五錢），玄參（三錢），沙參（三錢），連翹（二錢）
白話文：
處方：
- 生石膏一兩，研磨成細粉
- 野臺參三錢
- 生懷地黃一兩
- 生懷山藥五錢
- 玄參三錢
- 沙參三錢
- 連翹二錢
西藥阿斯匹林一瓦，先將阿斯匹林用白糖水送下，繼將中藥煎湯一大盅，至甫出汗時，即將湯藥乘熱服下。
白話文：
將一片阿斯匹林藥片搭配白開水服用。接著煮一大鍋中藥湯，等到藥湯剛煮沸冒汗時，立即趁熱把藥湯喝掉。
效果，如法將藥服下後，周身得汗，表裡之熱皆退，項之疼大減，而仍未脫然。俾每日用阿斯匹林一瓦強（約三分），分三次用白糖水送下，隔四點鐘服一次。若初次服後微見汗者，後兩次宜少服，如此兩日，項疼全愈。蓋阿斯匹林不但能發汗去熱，且能為熱性關節疼痛之最妙藥也。
白話文：
效果 服用阿斯匹林後，全身出汗，表裡之熱都退了，脖子上的疼痛大大減輕，但還是沒有完全消除。於是，每天服用一瓦強（約三分）的阿斯匹林，分三次與白糖水一起服用，每四小時服一次。如果第一次服用後只出少許汗，後兩次應減少劑量。這樣服兩天，脖子上的疼痛就能完全痊癒。阿斯匹林不僅能發汗去熱，而且是治療熱性關節疼痛的極好藥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