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五、醫案 (33)
五、醫案 (33)
1. 11．溫病兼勞力過度
族弟××，年三十八歲，於孟夏來津於旅次得溫病。
病因，時天氣炎熱，途中自挽鹿車，辛苦過力，出汗受風，至津遂成溫病。
證候，表裡俱覺甚熱，合目恆譫語，所言多勞力之事。舌苔白厚，大便三日未行，脈象左部弦硬，右部洪實而浮，數逾五至。
診斷，此證因長途炎熱勞碌，臟腑間先有積熱，又為外感所襲，則其熱陡發。其左脈弦硬者，勞力過度肝腎之陰分有傷也。右部洪實者，陽明之腑熱已實也。其洪實兼浮者，證猶連表也。擬治以白虎加人參湯以玄參代知母，生山藥代粳米，更輔以透表之藥以引熱外出。
處方，生石膏（三兩搗細），大潞參（四錢），玄參（一兩），生懷山藥（六錢），甘草（三錢），西藥阿斯匹林（一瓦）
將前五味共煎湯兩大盅，先溫服一盅，遲半點鐘將阿斯匹林用開水送下，俟汗出後再將所餘一盅分兩次溫服下。
效果，將藥服一盅後，即不作譫語，須臾將阿斯匹林服下，遍體得汗，繼又將所餘之湯藥徐徐服下，其病霍然全愈。
說明，白虎湯中以石膏為主藥，重用至三兩，所以治右脈之洪實也；於白虎湯中加人參更以玄參代知母，生山藥代粳米，退熱之中大具滋陰之力（石膏、人參並用，能於溫寒大熱之際，立復真陰），所以治左脈之弦硬也。用藥如用兵，料敵詳審，步伍整齊，此所以戰則必勝也。至於脈象兼浮，知其表證未罷，猶可由汗而解，遂佐以阿斯匹林之善透表者以引之出汗，此所謂因其病機而利導之也。若無阿斯匹林之處，於方中加薄荷葉一錢，連翹二錢，亦能出汗。
白話文：
[11．溫病兼勞力過度]
我的堂弟，三十八歲，在初夏時節來天津，在旅途中得了溫病。
病因方面，當時天氣非常炎熱，他在路上親自拉著鹿車，過度勞累，汗水淋漓後吹了風，到達天津後就得了溫病。
症狀上，他全身上下都感到非常熱，閉眼時總是說胡話，大多都是關於勞力的事情。他的舌苔白且厚，已經三天沒有排便，脈象顯示左邊的脈象緊繃且硬，右邊的脈象洪大且實，且有些浮，脈搏每分鐘跳動超過五十次。
根據診斷，這種情況是因為在炎熱的長途旅行中過度勞累，體內臟腑已有積熱，又被外界病原體侵襲，導致體內的熱量突然爆發。左邊脈象緊繃和硬是因為過度勞動損傷了肝腎的陰分。右邊脈象洪大且實，表示陽明腑的熱量已實。洪大且實且有些浮的脈象，表示病症還與表面有關。因此，打算使用白虎加人參湯，其中玄參代替知母，生山藥代替粳米，並輔以透表的藥物來引導熱量從體內排出。
處方如下：生石膏（三兩，磨碎），大潞參（四錢），玄參（一兩），生懷山藥（六錢），甘草（三錢），西藥阿斯匹林（一片）
將前五種藥材一起煎煮成兩大杯湯，先溫服一杯，半小時後再服用阿斯匹林，待出汗後，再將剩下的湯藥分兩次溫服。
結果，服藥一杯後，他就不再說胡話，片刻後服用阿斯匹林，全身出汗，接著慢慢喝完剩餘的湯藥，病情迅速完全康復。
說明部分，白虎湯的主要成分是石膏，用量達到三兩，這是為了對付右邊脈象洪大的問題；在白虎湯中加入人參，再用玄參代替知母，生山藥代替粳米，這是在退熱的同時增強滋陰的力量（石膏和人參一起使用，能在高溫寒熱的狀況下，快速恢復真正的陰分），這是為了處理左邊脈象緊繃的問題。用藥如同用兵，詳細地分析敵情，保持隊伍整齊，這樣才能確保勝利。至於脈象中帶有浮象，知道表症尚未消失，仍可通過出汗來解決，於是輔以擅長透表的阿斯匹林，引導其出汗，這就是順應疾病機制，進行有利的引導。如果沒有阿斯匹林，可以在處方中加入薄荷葉一錢，連翹二錢，也能達到出汗的效果。
2. 12．溫病兼下痢
天津範姓媼，年過五旬，得溫病兼下痢證。
病因，家務勞心，恆動肝火，時當夏初，肝陽正旺，其熱下迫，遂患痢證。因夜間屢次入廁，又受感冒兼發生溫病。
證候，表裡皆覺發熱，時或作渴，心中煩躁，腹中疼甚劇，恆作呻吟。晝夜下痢十餘次，旬日之後系純白痢，其舌苔厚欲黃，屢次延醫服藥，但知治痢且用開降之品，致身體虛弱臥不能起，其脈左右皆弦而有力，重按不實，搏近五至。
診斷，此病因肝火甚盛，兼有外感之熱已入陽明，所以脈象弦而有力。其按之不實者，因從前服開降之藥過多也。其腹疼甚劇者，因弦原主疼，茲則弦而且有力，致腹中氣化不和故疼甚劇也。其煩躁者，因下久陰虛，腎氣不能上達與心相濟，遂不耐肝火溫熱之灼耗，故覺煩躁也。宜治以清溫涼肝之品，而以滋陰補正之藥輔之。
處方，生杭芍（一兩），滑石（一兩），生懷山藥（一兩），天花粉（五錢），山楂片（四錢），連翹（三錢），甘草（三錢）
共煎湯一大盅，溫服。
復診，將藥煎服一劑，溫熱已愈強半，下痢腹疼皆愈，脈象亦見和緩，擬再用涼潤滋陰之劑，以清其餘熱。
處方，生懷山藥（一兩），生杭芍（六錢），天花粉（五錢），生懷地黃（五錢），玄參（五錢），山楂片（三錢），連翹（二錢），甘草（二錢）
共煎湯一大盅，溫服。
效果，將藥連服兩劑，病遂全愈。惟口中津液短少，恆作渴，運動乏力，俾用生懷山藥細末煮作茶湯，兌以鮮梨自然汁，當點心服之，日兩次，浹辰之間當即可復原矣。蓋山藥原善滋陰，而其補益之力又能培養氣化之虛耗。惟其性微溫，恐與病後有餘熱者稍有不宜，借鮮梨自然汁之涼潤以相濟為用，則為益多矣。
白話文：
[12．溫病兼下痢]
天津有位範姓老婦人，年過五十，得了溫病並伴有下痢的症狀。
病因，她因家務繁忙，長期勞心，容易生肝火，正值初夏，肝臟功能旺盛，肝火下壓導致下痢。又因為夜晚多次上廁所，不慎受涼，同時引發了溫病。
症狀，她感到全身發熱，偶爾口渴，心裡煩躁，腹部劇烈疼痛，常常呻吟。日夜下痢十幾次，十天後，拉出的是純白色的痢疾。她的舌苔厚且偏黃，請醫生看診多次，只知治療下痢，使用了許多開胃和降火的藥物，導致身體虛弱，無法起身。脈搏左右都呈現弦而有力，深度按壓卻不實，頻率接近每分鐘五十次。
診斷，這是由於肝火極盛，加上外感熱邪已進入陽明經絡，所以脈象會呈現弦而有力。深度按壓不實，是因為之前服用開胃降火的藥物過量。腹部劇烈疼痛，是因為弦脈本就主疼痛，現在弦脈且有力，導致腹部氣血運行不順，所以疼痛非常劇烈。感到煩躁，是因為長期下痢導致陰虛，腎氣無法上達與心臟相互調節，因此無法承受肝火的溫熱消耗，因而感覺煩躁。應該用清熱、涼肝的藥物，並輔以滋陰補正的藥物來治療。
處方，生杭芍、滑石、生懷山藥各一兩，天花粉五錢，山楂片四錢，連翹、甘草各三錢。一起煎成一大碗湯，溫熱服用。
複診，服用一劑後，溫熱已經減輕大半，下痢和腹痛都有所改善，脈象也趨於平穩。考慮再用涼潤滋陰的藥物，清除剩餘的熱邪。
處方，生懷山藥、生杭芍各一兩，天花粉、生懷地黃、玄參各五錢，山楂片三錢，連翹、甘草各二錢。一起煎成一大碗湯，溫熱服用。
效果，連續服用兩劑後，病癥完全痊癒。只是口乾舌燥，常感到口渴，活動無力。建議用生懷山藥粉末煮成茶湯，加入新鮮梨子的汁液，作為點心服用，每天兩次，在一天之內就可以恢復健康。山藥本質滋陰，其補益的力量可以修復氣血的虛耗。只是其性質微溫，可能不太適合病後有殘餘熱邪的人，配合新鮮梨子汁液的涼潤效果，可以相互補充，對身體益處更多。
3. 13．溫病兼腦膜炎
天津侯姓幼男，年八歲，得熱病兼腦膜炎。
病因，蒙學暑假乍放，幼童貪玩，群在烈日中䮝戲，出汗受風，遂得斯證。
證候，閉目昏昏，呼之不應，周身灼熱無汗，其脈洪滑而長，兩寸尤盛。其母言病已三日，昨日猶省人事，惟言心中發熱，至夜間即昏無知覺。然以水灌之猶知下咽，問其大便三日未行。
診斷，此溫熱之病，陽明腑熱已實，其熱循經上升兼發生腦膜炎也。腦藏神明主知覺，神經因熱受傷，是以知覺全無，宜投以大劑白虎湯以清胃腑之熱，而復佐以輕清之品，以引藥之涼力上行，則腦中之熱與胃腑之熱全清，神識自明瞭矣。
處方，生石膏（三兩搗細），知母（八錢），連翹（三錢），茵陳（錢半），甘草（三錢），粳米（五錢）
煎至米熟其湯即成。取清汁三茶杯，徐徐分三次溫服，病愈無須盡劑。
效果，服至兩次已明瞭能言，自言心中猶發熱，將藥服完，其熱遂盡消，霍然全愈。
白話文：
[13．溫病合併腦膜炎]
天津有一個侯姓的小男孩，八歲，他同時得了高燒和腦膜炎。
病因，剛好是學校放暑假的時候，小男孩貪玩，在烈日下和其他孩子們玩得很開心，流了很多汗後又吹了風，因此感染了這疾病。
症狀，他眼睛緊閉，昏沉沉的，叫他也不會醒來，全身燙熱卻沒有出汗，脈搏跳動強勁且頻率快，尤其是手腕部位特別明顯。他母親說已經病了三天，昨天還可以跟他說話，只說心裡覺得熱，到了晚上就完全失去知覺。但若用水餵他喝，他還是知道吞下去，再問他，已經三天沒有大便了。
診斷，這是因為熱病造成的，腸胃道的熱度已經很嚴重，熱氣沿著經絡上升，導致併發腦膜炎。腦部控制人的意識和知覺，神經因熱度受損，所以失去了所有知覺，應該使用大量的白虎湯來清除腸胃道的熱度，再輔以輕盈清新的藥材，將藥效帶到腦部，那麼腦部和腸胃道的熱度就能全被清除，意識自然就會清醒。
處方，生石膏（約90克，研磨成細粉），知母（約24克），連翹（約9克），茵陳（約7.5克），甘草（約9克），粳米（約15克）
煮到米熟時，藥湯也就完成了。取出清澈的藥汁，分成三大杯，慢慢分三次溫熱服用，病好了就不必再吃剩下的藥。
效果，吃了兩次藥後，他已經可以清醒並開始說話，自己表示心裡仍舊覺得熱，把藥全部吃完後，熱度完全消失，迅速地完全康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