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五、醫案 (28)
五、醫案 (28)
1. 2．傷寒脈閉
天津張××，年三十八歲，於季冬得傷寒證，且無脈。
病因，旬日前曾感冒風寒，經醫治愈，繼出門作事，又感風寒遂得斯病。
證候，內外俱覺寒涼，頭疼，氣息微喘，身體微形寒戰，六脈皆無。
診斷，蓋其身體素弱，又在重感之餘，風寒深入阻塞經絡，是以脈閉。擬治以麻黃，再重加補氣之藥，補其正氣以逐邪外出，當可奏效。
白話文：
經過診斷，發現這位患者體質虛弱，而在感冒後風寒入侵，導致經絡阻塞，因此脈搏不暢通。
擬定的治療方案是用麻黃，再加重補氣藥物，補充正氣以驅逐邪氣出體外，這樣應該會有效。
處方，麻黃（三錢），生箭耆（一兩），桂枝尖（二錢），杏仁（二錢去皮），甘草（二錢）
白話文：
藥方：
- 麻黃：3錢
- 生耆（人參）：1兩
- 桂枝尖：2錢
- 杏仁（去皮）：2錢
- 甘草：2錢
先煎麻黃數沸，吹去浮沫，再入余藥同煎湯一大盅，溫服，被複取微汗。
效果，服藥後周身得汗，其脈即出，諸病皆愈。
說明，按此證或疑係少陰傷寒，因少陰傷寒脈原微細，微細之至可至於無也。而愚從太陽治者，因其頭疼、微喘、寒戰，皆為太陽經之現象，而無少陰證蜷臥、但欲寐之現象也。是以於麻黃湯中，重加生黃耆一兩，以助麻、桂成功，此扶正即以逐邪也。
白話文：
根據這個案例，懷疑可能是少陰傷寒，因為少陰傷寒的脈象原本就是微弱的，甚至微弱到幾乎沒有。但我採用太陽病的治療方法，是因為患者有頭痛、輕微喘息、畏寒等陽經的症狀，而不是少陰證蜷曲臥牀、只想要睡覺的症狀。因此，我在麻黃湯中重用生黃耆一兩，以幫助麻黃、桂枝發揮功效，這既是扶正又可以驅邪。
2. 3．傷寒脈閉
天津李姓童子，年十四歲，得傷寒脈閉證。
病因，其左肋下素有鬱氣，發動時輒作疼，一日發動疼劇，頭上汗出，其汗未解，出冒風寒，遂得斯證。
證候，頭疼、身冷、惡寒、無汗、心中發熱，六脈皆閉。
診斷，因其素有肋下作疼之病，身形羸弱；又當汗出之時感冒風寒，則風寒之入者必深，是以脈閉身寒；又肋下素有鬱氣，其肝膽之火必然鬱滯，因外感所束激動其素郁之火，所以心中覺熱。法當以發表之藥為主，而以清熱理郁兼補正之藥佐之。
白話文：
在診斷中，此人原本就有肋下疼痛的毛病，身體虛弱。再加上出汗時受了風寒，風寒就深入體內，所以脈象虛弱、身體寒冷。而且肋下原本就有鬱結之氣，所以肝膽之火必定鬱結。外來的風寒刺激了原本鬱結的火氣，因此心中感到燥熱。因此，治療方法應以發散表邪的藥物為主，輔以清熱化鬱、補氣正氣的藥物。
處方，麻黃（二錢），玄參（六錢），生懷山藥（六錢），野臺參（二錢），生雞內金（二錢），天花粉（五錢），甘草（錢半）
先煎麻黃數沸，吹去浮沫，再入諸藥同煎一大盅，溫服取汗，若不出汗時，宜再服西藥阿斯匹林一瓦以助其汗。
白話文：
處方：
- 麻黃 2 錢
- 玄參 6 錢
- 生懷山藥 6 錢
- 野臺參 2 錢
- 生雞內金 2 錢
- 天花粉 5 錢
- 甘草 1.5 錢
效果，服藥兩點鐘，周身微發熱，汗欲出不出，遂將阿斯匹林服下，須臾汗出遍體，翌日復診，其脈已出，五至無力，已不惡寒，心中仍覺發熱，遂去麻黃，將玄參、山藥皆改用一兩，服至三劑後；心中已不發熱，遂將玄參、天花粉各減半，再服數劑以善其後。
白話文：
藥效表現：服用藥物兩小時後，全身微微發熱，汗液似乎要冒出來但又沒有，於是服用了阿斯匹林。不一會兒，汗水遍佈全身。第二天復診時，脈搏已經顯現，但很虛弱，不再畏寒。心中仍覺發熱，於是去除了麻黃，將玄參和山藥的用量都增加到一兩。服用三劑後，心中的發熱感消失，將玄參和天花粉的用量各減半，再服用幾劑以鞏固療效。
3. 4．少陰傷寒
天津李××，年三十二歲，於夏季得傷寒證。
病因，午間恣食瓜果，因夜間失眠，遂食余酣睡，值東風驟至天氣忽變寒涼，因而凍醒，其未醒之時又復夢中遺精，醒後遂覺周身寒涼抖戰，腹中又復隱隱作疼，懼甚，遂急延為診視。
證候，迨愚至為診視時，其寒戰腹疼益甚，其脈六部皆微細欲無，知其已成直中少陰之傷寒也。
白話文：
病因：
中午大吃瓜果，晚上失眠後又睡得很沉。突然颳起了東風，天氣變冷，把病人凍醒了。醒來時仍在似睡非睡的狀態，又夢中遺精。醒後感到全身發冷、發抖，腹部隱隱作痛。病人非常害怕，急忙請來醫生看診。
診斷，按直中少陰傷寒為麻黃附子細辛湯證，而因在夢遺之後，腹中作疼，則寒涼之內侵者益深入也，是宜於麻黃附子細辛湯中再加溫暖補益之品。
白話文：
從診斷來看，屬於直屬少陰經的傷寒，應使用麻黃附子細辛湯。但由於在失精後出現腹中疼痛，說明寒涼之氣已深入體內，因此應在麻黃附子細辛湯中添加溫暖補益的藥物。
處方，麻黃（二錢），烏附子（三錢），細辛（一錢），熟地（一兩），生懷山藥（五錢），淨萸肉（五錢），乾薑（三錢），公丁香（十粒）
煎湯一大盅，溫服，溫復取汗，勿令過度。
效果，將藥服後，過一點鐘，周身微汗，寒戰與腹疼皆愈。
白話文：
藥方：
- 麻黃，2 錢
- 烏頭，3 錢
- 細辛，1 錢
- 熟地黃，1 兩
- 生懷山藥，5 錢
- 淨山茱萸肉，5 錢
- 乾薑，3 錢
- 公丁香，10 粒
或問，麻黃附子細辛湯證，傷寒始得發熱脈沉也，今斯證寒戰脈沉細，夫寒戰與發熱迥異矣，何以亦用麻黃附子細辛湯乎？答曰：麻黃附子細辛湯證，是由太陽傳少陰也，為其病傳少陰是以脈沉，為其自太陽傳少陰是以太陽有反應之力而發熱。此證晝眠凍醒，是自太陽傳少陰，又因恣食寒涼繼而晝寢夢遺，其寒涼又直中少陰，內外寒涼夾攻，是以外寒戰而內腹疼，太陽雖為表陽亦無反應之力也。方中用麻黃以逐表寒，用附子以解裡寒，用細辛以通融表裡，使表裡之寒盡化；又因其少陰新虛，加熟地黃、萸肉、山藥以補之，養正即以除邪也，又因其腹疼知寒侵太深，又加乾薑、丁香助附子、細辛以除之，寒邪自無遁藏也。方中用意周匝，是以服之即效。至於麻黃髮汗止二錢者，因當夏令也，若當冬令則此證必須用四錢方能出汗，此用藥因時令而有異也。至若在南方雖當冬令用麻黃二錢亦能發汗，且南方又有麻黃不過錢之說，此又用藥因地點而有異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提出疑問，麻黃附子細辛湯的證狀是傷寒發作初期，發熱伴脈沉。現在的這個證狀是寒戰伴脈沉細，寒戰和發熱明顯不同，為什麼也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呢？回答說，麻黃附子細辛湯的證狀是由太陽傳入少陰所致。由於疾病傳入少陰，所以脈象沉。由於疾病從太陽傳入少陰，所以太陽還有反應的力量而發熱。這個證狀白天睡覺會被凍醒，這是從太陽傳入少陰的表現。再因貪吃寒涼食物，接著白天睡覺並夢遺，寒涼之氣又直接侵入少陰。外有寒涼夾攻，所以外面表現為寒戰，而肚腹內部疼痛。雖然太陽屬表陽，但它也失去了反應力。方劑中使用麻黃來驅逐表寒，使用附子來解除裡寒，使用細辛來通暢表裡，讓表裡的寒邪全部化解。又因為少陰新虛，加入熟地黃、萸肉、山藥來補益，扶正以除邪。又因為腹痛表明寒邪侵襲較深，再加入乾薑、丁香輔助附子、細辛以驅除寒邪，寒邪自然無處藏匿。方劑中用意周全，所以服用後立竿見影。至於麻黃發汗只用二錢，是因為當令是夏季。如果在冬季，這個證狀就必須用四錢才能出汗，這是用藥因時令而有不同。至於在南方，即使是冬季用二錢麻黃也能發汗，而且南方還有麻黃不過一錢的說法，這又是用藥因地點而有不同。
4. 5．傷寒兼有伏熱證
遼寧馬××，年五十一歲，得傷寒兼有伏熱證。
病因，因買賣賠錢，家計頓窘，懊悔不已，致生內熱；孟冬時因受風，咳嗽有痰微喘，小便不利，周身漫腫。愚為治愈，旬日之外，又重受外感，因得斯證。
白話文：
病因：
這位患者因生意虧本，家庭經濟陷入困境，感到非常後悔，導致內心鬱熱。冬季初，又受了風寒，出現咳嗽、有痰、喘息、小便不利、全身浮腫等症狀。治療後，約有十天的時間，再次受到外感風寒，病情就加重了。
證候，表裡大熱，煩躁不安，腦中脹疼，大便數日一行甚乾燥，舌苔白厚，中心微黃，脈極洪實，左右皆然，此乃陽明腑實之證。凡陽明腑實之脈，多偏見於右手，此脈左右皆洪實者，因其時常懊悔，心肝積有內熱也，其腦中脹疼者，因心與肝膽之熱挾陽明之熱上攻也。當用大劑寒涼微帶表散，清其陽明胃腑之熱，兼以清其心肝之熱。
白話文：
**症狀：**表裡都發高熱，煩躁不安，腦袋脹痛，大便好幾天一次且非常乾燥，舌苔白厚，中間有微微的黃色，脈象非常洪實，左右兩手都這樣，這是陽明腑實證的徵兆。
分析： 陽明腑實證的脈象通常會偏重右側，而這個脈象左右兩手都洪實，是因為患者常常後悔發愁，導致心肝積聚內熱；腦袋脹痛是因為心臟和肝膽的熱氣挾帶陽明熱氣往上攻。
治療： 應該使用大量寒涼且微帶表散藥物，清除陽明胃腑的熱氣，同時清除心肝的熱氣。
處方，生石膏（四兩搗細），知母（一兩），甘草（四錢），粳米（六錢），青連翹（三錢）
共作湯煎至米熟，取湯三盅，分三次溫服下，病愈勿盡劑。
白話文：
藥方：
- 生石膏：160 克，搗成細粉
- 知母：40 克
- 甘草：16 克
- 粳米：24 克
- 青連翹：12 克
方解，此方即白虎湯加連翹也，白虎湯為傷寒病陽明腑熱之正藥，加連翹者取其色青入肝，氣輕入心，又能引白虎湯之力達於心肝以清熱也。
白話文：
這個方子是白虎湯加上連翹，白虎湯是治療傷寒病陽明經腑熱的正藥，加入連翹是因為它顏色青色入肝，氣性輕浮入心，還可以引導白虎湯的藥效到達心肝部位，起到清熱的作用。
效果，將藥三次服完，其熱稍退，翌日病復還原，連服五劑，將生石膏加至八兩，病仍如故，大便亦不滑瀉，病家懼不可挽救，因曉之曰：石膏原為平和之藥，惟服其細末則較有力，聽吾用藥勿阻，此次即愈矣。為疏方，方中生石膏仍用八兩，將藥煎服之後，又用生石膏細末二兩，俾蘸梨片徐徐嚼服之，服至兩半，其熱全消，遂停服，從此病愈，不再反復。
白話文：
藥物服用三次後，患者的熱度稍微減退。到了第二天，病情又復發了。連續服用了五劑藥，將生石膏的劑量增加到八兩，但病情依舊沒有好轉，大便也沒出現滑瀉。患者的家人害怕病情無法挽救，於是醫生向他們解釋說：石膏本來是一種性質平和的藥物，但服用其細末則藥效更強。聽從我的用藥方法，不要阻撓，這次一定能痊癒。
醫生開了新的藥方，其中生石膏的用量仍是八兩。煎好藥後，再用兩兩生石膏細末，用梨片蘸著慢慢咀嚼服用。服用了半個時辰後，患者的熱度全部消退，於是停藥。從此之後，病症痊癒，沒有再復發。
附記，此案曾登於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，何廉臣評此案云：「日本××××謂：『石膏非大劑則無效，故白虎湯、竹葉石膏湯及其他石膏諸方，其量皆過於平劑。世醫不知此意為小劑用之，譬如一杯水救一車薪之火，宜乎無效也。』吾國善用石膏者，除長沙漢方之外，明有繆氏仲淳，清有顧氏松園、余氏師愚、王氏孟英，皆以善治溫熱名，凡治陽明實熱之證，無不重用石膏以奏功。今用石膏由四兩加至八兩，似已駭人聽聞，然連服五、六劑熱仍如故，大便亦不滑瀉，迨外加石膏細末梨片蘸服又至兩半，熱始全消而病愈，可見石膏為涼藥中純良之品，世之畏石膏如虎者，可以放膽而不必懷疑也。」
白話文：
附記，這個案例曾收錄在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中，何廉臣評論這個案例說：「石膏不是用得劑量大就沒有效果的，所以白虎湯、竹葉石膏湯和其他含有石膏的方劑，其用量都超過了普通劑量。世上的醫生不知道這個道理，只用小劑量，就像用一杯水去救一車柴火一樣，自然是沒有效果的。」
我國善於使用石膏的醫生，除了長沙漢方之外，明朝有繆氏仲淳，清朝有顧氏松園、餘氏師愚、王氏孟英，他們都以擅長治療溫熱病而出名，凡是治療陽明實熱證的，都大量使用了石膏才能奏效。現在使用石膏從四兩增加到八兩，看似驚人，但連服五、六劑後，熱氣仍然沒有退，大便也沒有通暢，直到額外添加石膏細末和梨片一起服用，用了兩斤半，熱氣才完全消退，病情才得以痊癒。可見石膏是涼藥中的上好良品，世上那些害怕石膏就像害怕老虎的人，可以大膽不用懷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