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五、醫案 (27)
五、醫案 (27)
1. 7．神經鍺亂
天津黃××，年二十歲，得神經錯亂病。
病因，因心中忿鬱，久之遂致神經錯亂。
證候，心中滿悶發熱，不思飲食，有時下焦有氣上衝，並覺胃脘之氣亦隨之上衝，遂致精神昏瞀，言語支離，移時覺氣消稍順，或吐痰數口，精神遂復舊。其左脈弦而硬，右脈弦而長，兩尺皆重按不實，一息五至。
白話文：
症狀：
- 心中悶熱難耐
- 沒有食慾
- 有時下腹部氣體上衝，連帶胃中的氣也向上衝
- 導致精神恍惚、言語混亂
- 過一陣子後，氣體消散、症狀緩解
- 或吐出幾口痰，精神恢復正常
脈象：
- 左脈弦而硬
- 右脈弦而長
- 兩尺脈按壓後感覺無力
- 一分鐘脈搏5次
診斷，此乃肝火屢動，牽引沖氣胃氣相併上衝，更挾痰涎上衝以滯塞於喉間並沖激其腦部，是以其神經錯亂而精神言語皆失其常也。其左脈弦硬者，肝血虛而火熾盛也。右脈弦長者，沖氣挾胃氣上衝之現象也。方書論脈有直上直下衝脈昭昭之語，所謂直上直下者，即脈弦且長之形狀也。其兩尺不實者，下焦之氣化不固也，因下焦有虛脫之象，是以沖氣易挾胃氣上衝也。此當治以降胃、斂沖、鎮肝之劑，更兼用涼潤滋陰之品，以養肝血，清肝熱，庶能治愈。
白話文：
診斷：
患者出現肝火旺盛，導致沖氣和胃氣一起向上衝擊，並夾帶著痰液堵塞喉嚨，沖激大腦。因此，患者的神經錯亂，精神和言語異常。
左脈弦硬，說明肝血虛弱，肝火旺盛。右脈弦長，表明沖氣夾帶胃氣向上衝擊。
醫書上說過：「脈直上直下，衝脈昭昭」，這裡的「直上直下」是指脈弦而長。
兩尺脈不足，表示下焦氣化不固。由於下焦虛弱，所以沖氣容易夾帶胃氣向上衝擊。
治療方法應使用降胃、斂沖、鎮肝的藥物，同時配合滋陰潤燥的藥材，以滋養肝血，清肝熱，從而治癒疾病。
處方，生赭石（一兩軋細），靈磁石（五錢軋細），生懷山藥（八錢），生龍骨（八錢搗碎），生杭芍（六錢），玄參（五錢），柏子仁（五錢），雲苓片（三錢），清半夏（三錢），石菖蒲（三錢），生遠志（二錢），鏡面砂（三分研細），
藥共十二味，將前十一味煎湯一大盅，送服硃砂細末。
白話文：
處方：
- 生赭石：1 兩，磨成細粉
- 磁石：5 錢，磨成細粉
- 生懷山藥：8 錢
- 生龍骨：8 錢，搗碎
- 生杭芍：6 錢
- 玄參：5 錢
- 柏子仁：5 錢
- 雲苓片：3 錢
- 清半夏：3 錢
- 石菖蒲：3 錢
- 生遠志：2 錢
- 鏡面砂：3 分，研磨成細粉
復診，將藥連服四劑，滿悶發熱皆大見愈，能進飲食，有時氣復上沖而不復上干神經至於錯亂，左右之脈皆較前平和，而尺部仍然欠實，擬兼用培補下元之品以除病根。
白話文：
再次診察，服完四劑藥後，胸悶發熱的症狀都有明顯好轉，也能進食了。偶爾會有氣往上沖的感覺，但不像之前會衝到腦部導致神智不清。左右脈象都比之前平穩，但尺脈仍然虛弱。打算同時使用補益腎陽的藥物，以徹底根除病因。
處方，生赭石（一兩軋細），熟懷地黃（八錢），生懷山藥（八錢），大甘枸杞（六錢），淨萸肉（五錢），生杭芍（四錢），玄參（四錢），雲苓片（二錢）
共煎湯一大盅，溫服。
效果，將藥連服六劑，諸病皆愈，脈亦復常。
白話文：
藥方：
- 生赭石（細磨，1兩）
- 熟懷地黃（8錢）
- 生懷山藥（8錢）
- 大甘枸杞（6錢）
- 淨萸肉（5錢）
- 生杭芍（4錢）
- 玄參（4錢）
- 雲苓片（2錢）
或問，地黃之性黏膩生痰，胃脘脹滿，有痰者多不敢用，今重用之何以能諸病皆愈？答曰：用藥如用兵，此醫界之恆言也，如宋八字軍最弱，劉錡將之即為勁卒，遂能大敗金人奏順昌之捷，以斯知兵無強弱，在用之者何如耳。至用藥亦何獨不然，憶曾治一李姓媼，胃口滿悶有痰，其脈上盛下虛，投以腎氣丸作湯服，為加生赭石八錢，服後覺藥有推蕩之力，須臾胸次豁然，腎氣丸非重用地黃者乎？然如此用藥非前無師承而能有然也。《金匱》云：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，苓桂朮甘湯主之，腎氣丸亦主之。夫飲即痰也，氣短亦近於滿悶，而仲師竟謂可治以腎氣丸，愚為於《金匱》曾熟讀深思，故臨證偶有會心耳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道，地黃性黏膩生痰，容易導致胃脘脹滿，有痰的人大多不敢用，現在大量使用地黃，為什麼能治癒各種疾病？
回答說：用藥就像用兵，這是醫學界的常理。就像宋朝時，八字軍是最弱的，但劉錡將其訓練成精兵，最終大敗金軍，取得順昌之役的勝利。由此可知，用兵沒有強弱之分，關鍵在於用兵之人的謀略。
用藥也是如此。我曾治療過一位李姓老婆婆，她胃口不佳、胸悶、有痰，她的脈象上盛下虛。我用腎氣丸加生赭石八錢煎服，服後感覺藥力在推動著痰液，沒過多久，胸悶的感覺就消失了。腎氣丸不是大量使用了地黃嗎？
但是，這種用藥方法並非沒有前人的指教。《金匱要略》中說：「短氣有微飲，當從小便去之，苓桂朮甘湯主之，腎氣丸亦主之。」飲就是痰，短氣也類似於胸悶，而張仲景竟然認為可以用腎氣丸來治療。我對《金匱要略》曾仔細研讀和思考，因此在臨牀上偶爾也能領悟到其中的精髓。
2. 1．傷寒兼腦膜炎
鹽山李××，年六旬，於季冬患傷寒兼腦膜生炎。
病因，素有頭昏證，每逢上焦有熱，精神即不清爽，臘底偶冒風寒病傳陽明，邪熱內熾，則腦膜生炎，累及神明失其知覺。
白話文：
病因： 原本就有頭暈的症狀，每當上焦出現熱氣，精神就會不清明。偶爾受風寒，病邪傳入陽明經絡，內部產生熱邪，就會導致腦膜發炎，影響神經，失去知覺。
證候，從前醫者治不如法，初得時未能解表，遂致傷寒傳裡，陽明腑實，舌苔黃而帶黑，其干如錯，不能外伸，譫語不休，分毫不省人事，兩目直視不瞬。診其脈兩手筋惕不安，脈象似有力而不實，一息五至，大便四日未行，小便則溺時不知。
白話文：
症狀：
以往醫生在治療上出了差錯，在疾病初期未能驅逐外邪，導致寒邪入裡，傷及陽明腑。舌苔黃黑，邊緣參差不齊，無法伸出舌頭。患者神志不清，胡言亂語，人事不省。兩眼直視，不眨眼。
脈象：
兩手脈搏跳動不安，看似有力但實際上虛弱。每分鐘跳動5次，四天沒有大便，小便時不知。
診斷，此乃病實脈虛之證，其氣血虧損難抗外邪，是以有種種危險之象。其舌苔黑而乾者，陽明熱實津液不上潮也；其兩目直視不瞬者，肝火上衝而目發脹也；其兩手筋惕不安者，肝熱血耗而內風將動也；其譫語不省人事者，固有外感之邪熱過盛，昏其神明，實亦由外感之邪熱上蒸，致腦膜生炎，累及腦髓神經也。擬用白虎加人參湯，更輔以滋補真陰之品，庶可治愈。
白話文：
診斷： 這是一種因脈虛而導致的疾病。患者氣血虧虛，難以抵禦外邪，因此出現各種危象。
舌苔黑而乾： 說明陽明熱盛，津液不足，無法上濡。
兩目直視不眨： 說明肝火上衝，導致眼睛脹痛。
兩手筋惕不安： 說明肝熱耗血，內風將動。
譫語不省人事： 這既是外感邪熱過盛，昏迷神智，也是外感邪熱上蒸，導致腦膜發炎，累及腦髓神經所致。
治療： 建議使用白虎加人參湯，並輔以滋補真陰的藥物，這樣才能痊癒。
處方，生石膏（五兩搗細），生懷地黃（二兩），野臺參（八錢），天花粉（八錢），北沙參（八錢），知母（六錢），生杭芍（六錢），生懷山藥（六錢），甘草（四錢），荷葉邊（一錢）
白話文：
處方：
- 生石膏（250 克，搗碎）
- 生懷地黃（100 克）
- 野臺參（40 克）
- 天花粉（40 克）
- 北沙參（40 克）
- 知母（30 克）
- 生杭芍（30 克）
- 生懷山藥（30 克）
- 甘草（20 克）
- 荷葉邊（5 克）
共煎湯三盅，分三次溫服下，每服一盅調入生雞子黃兩枚。方中不用粳米者，以生山藥可代粳米和胃也；用生雞子黃者，以其善熄肝風之內動也；用荷葉者，以善引諸涼藥之力直達腦中以清腦膜之炎也。
白話文：
將藥材一起煮成三碗藥湯，分成三次溫熱服用，每次服用一碗，並加入兩個生雞蛋黃。方劑中沒有加入粳米，因為生山藥可以代替粳米和胃；加入生雞蛋黃，是因為它能平息肝風的內動；加入荷葉，是因為它能引導各種涼藥直達腦中，清熱解毒，治療腦膜炎。
再診，將藥如法煎服，翌晨下大便一次，舌苔干較愈，而仍無津液，精神較前明瞭而仍有譫語之時，其目已不直視而能瞬，診其脈筋惕已愈強半，至數較前稍緩，其浮分不若從前有力，而重按卻比從前有根底，此皆佳兆也。擬即前方略為加減，清其餘熱即以復其真陰，庶可全愈。
白話文：
再次診視後，病人按照藥方煎藥服用。第二天早上排了一次大便，舌苔乾燥的狀況有所好轉，但仍沒有津液。精神比之前清醒，但偶爾仍會說胡話。病人的眼睛已能正視並且眨動。診脈時發現脈搏的跳動比之前有力，脈率比之前稍慢。脈搏的浮分不如之前那樣有力，重按脈搏時卻比之前更有根基。這些都是好兆頭。準備稍作調整原先的藥方，清除餘熱並恢復真陰，希望患者能完全康復。
處方，生石膏（四兩搗細），生懷地黃（二錢），野臺參（八錢），大甘枸杞（一兩），生懷山藥（一兩），天花粉（八錢），北沙參（八錢），知母（六錢），生杭芍（六錢），甘草（四錢）
白話文：
處方：生石膏四兩研磨成細粉，生懷地黃二錢，野臺參八錢，大甘枸杞一兩，生懷山藥一兩，天花粉八錢，北沙參八錢，知母六錢，生杭芍六錢，甘草四錢。
共煎湯三盅。為其大便已通，俾分多次徐徐溫飲下，一次只飲一大口。
效果，閱十點鐘將藥服完，精神清爽，諸病皆愈。
說明，按治腦膜炎證，羚羊角最佳，而以治筋惕不安亦羚羊角最效，以其上可清頭腦下可熄肝風之萌動也。然此藥價太昂，僻處藥房又鮮真者，是以方中未用，且此證雖兼有腦膜炎病，實因臟腑之邪熱上蒸，清其邪熱則腦膜炎自愈，原不必注重於清腦也。
白話文：
在治療腦膜炎方面，羚羊角是最好的藥材。同時，羚羊角對於治療因肝風引起的筋惕不安症狀也極為有效，因為它既能清涼頭腦，又能平息肝風的蠢動。但是，這種藥材價格昂貴，而且在偏遠地區的藥房很少有真貨。因此，方子中沒有使用它。此外，雖然這種疾病合併有腦膜炎的症狀，但實際上是由於臟腑的邪熱上蒸所致。只要清除了邪熱，腦膜炎就會自然痊癒，不必特別重視清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