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五、醫案 (18)
五、醫案 (18)
1. 3．脅疼
鄰村李姓婦，年近四旬，得脅下疼證。
病因，平素肝氣不舒，繼因暴怒，脅下陡然作疼。
證候，兩脅下掀疼甚劇，呻吟不止，其左脅之疼尤甚，倩人以手按之則其疼稍愈，心中時覺發熱，噁心欲作嘔吐，脈左右兩部皆弦硬。
診斷，此肝氣膽火相助橫恣，欲上升而不能透膈，鬱於脅下而作疼也。當平其肝氣瀉其膽火，其疼自愈。
白話文：
症狀：肋骨兩側疼痛劇烈，呻吟不止，左邊肋骨疼痛尤甚，有人用手按壓，疼痛會稍微減輕。心中常常感到發熱，噁心想吐，脈搏左右兩邊都又細又緊。
處方，川楝子（八錢搗碎），生杭芍（四錢），生明沒藥（四錢），生麥芽（三錢），三稜（三錢），莪朮（三錢），茵陳（二錢），龍膽草（二錢），連翹（三錢）
磨取生氣瀉濃水，煎藥取湯一大盅，溫服。
白話文：
川楝子八錢搗碎，生杭芍四錢，生明沒藥四錢，生麥芽三錢，三稜三錢，莪朮三錢，茵陳二錢，龍膽草二錢，連翹三錢，磨取生氣瀉濃水，煎藥取湯一大盅，溫服。
方解，方中川楝、芍藥、龍膽，引氣火下降者也。茵陳、生麥芽，引氣火上散者也。三稜、莪朮，開氣火之凝結，連翹、沒藥，消氣火之瀰漫，用鐵鏽水煎藥者，借金之餘氣，以鎮肝膽之木也。
白話文：
藥方中使用的川楝、芍藥、龍膽這些藥材，具有引導氣火下降的作用。茵陳、生麥芽則能將氣火引導向上散發。三稜、莪朮用於疏通凝結的氣火。連翹、沒藥則能消除瀰漫的氣火。
使用鐵鏽水煎藥，是因為鐵鏽中含有金元素的餘氣，可以鎮定肝膽之火。
效果，煎服一劑後其疼頓止，而仍覺氣分不舒，遂將川楝、三稜、莪朮各減半，再加柴胡二錢，一劑全愈。
白話文：
效果，服用一劑湯藥後，疼痛立即停止，但仍然覺得氣機不暢，於是將川楝、三稜、莪朮各減少一半，再加入柴胡二錢，服用一劑後完全痊癒。
2. 4．腰疼
天津李××，年三十四歲，得腰疼證。
病因，勞心過度，數日懶食，又勉強遠出操辦要務，因得斯證。
證候，其疼劇時不能動轉，輕時則似疼非疼綿綿不已，亦恆數日不疼，或動氣或勞力時則疼劇。心中非常發悶，其脈左部沉弦，右部沉牢，一息四至強。觀其從前所服之方，雖不一致，大抵不外補肝腎強筋骨諸藥，間有雜似祛風藥者，自謂得病之初，至今已三年，服藥數百劑，其疼卒未輕減。
白話文：
症狀：
疼痛嚴重時無法活動，疼痛減輕時似痛非痛，但持續不斷，偶有幾天不痛，活動或勞累時疼痛加劇。心窩內非常鬱悶。
脈象：
左脈沉細有力，右脈沉實有力，每分鐘跳動四次，脈力強勁。
病史：
患者自述服用了各種中藥，包括補肝腎、強筋骨的藥物，偶爾也會使用驅風藥。自發病以來已三年，服藥數百劑，但疼痛並未減輕。
診斷，《內經》謂通則不痛，此證乃痛則不通也。肝腎果系虛弱，其脈必細數，今左部沉弦，右部沉牢，其為腰際關節經絡有瘀而不通之氣無疑，擬治以利關節通經絡之劑。
白話文：
在《內經》中提到，經絡通暢則不會疼痛，而這個症狀是疼痛，說明有不通暢的情況。肝腎虛弱的話，脈象一定會細而數。現在左邊的脈象沉而細，右邊的脈象沉而實，很明顯是腰部關節和經絡有瘀氣不通暢。因此，治療方案應採用能疏通關節和經絡的藥物。
處方，生懷山藥（一兩），大甘枸杞（八錢），當歸（四錢），丹參（四錢），生明沒藥（四錢），生五靈脂（四錢），穿山甲（二錢炒搗），桃仁（二錢去皮搗碎），紅花（錢半），土鱉蟲（五枚搗碎），廣三七（二錢軋細）
藥共十一味，先將前十味煎湯一大盅，送服三七細末一半，至煎渣重服時，再送其餘一半。
白話文：
處方：
- 生懷山藥：1 兩
- 大甘枸杞：8 錢
- 當歸：4 錢
- 丹參：4 錢
- 生明沒藥：4 錢
- 生五靈脂：4 錢
- 穿山甲：2 錢（炒過後搗碎）
- 桃仁：2 錢（去皮搗碎）
- 紅花：1.5 錢
- 土鱉蟲：5 隻（搗碎）
- 廣三七：2 錢（研細）
效果，將藥連服三劑腰已不疼，心中亦不發悶，脈象雖有起色，仍未復常，遂即原方去山甲加川續斷、生杭芍各三錢，連服數劑，脈已復常，自此病遂除根。
白話文：
服用了三劑藥物後，腰痛和胸悶都已經消失，脈象雖然有所改善，但還沒有恢復正常。於是就按照原來的方劑，去掉了山甲，增加了川續斷和生杭芍各三錢，連續服用了幾劑藥物，脈象已經恢復正常，從此病症就徹底痊癒了。
說明，醫者治病不可預有成見，臨證時不復細審病因。方書謂腰者腎之府，腰疼則腎臟衰憊，又謂肝主筋腎主骨，腰疼為筋骨之病，是以肝腎主之。治腰疼者因先有此等說存於胸中，恆多用補肝腎之品。究之，此在由於肝腎虛者甚少，由於氣血瘀者頗多，若因努力任重而腰疼者尤多瘀證。曾治一人因擔重物後腰疼，為用三七、土鱉蟲等分共為細末，每服二錢，日兩次，服三日全愈。又一人因抬物用力過度，腰疼半年不愈，忽於疼處發出一瘡，在脊梁之旁，微似紅腫，狀若覆盂，大徑七寸。瘍醫以為腰疼半年始發現此瘡，其根蒂必深，不敢保好，轉求愚為治療，調治兩旬始愈（詳案載內託生肌散後）。然使當腰初覺疼之時，亦服三七、土鱉以開其瘀，又何至有後時之危險乎。又嘗治一婦，每當行經之時腰疼殊甚，診其脈氣分甚虛，於四物湯中加黃耆八錢，服數劑而疼愈，又一婦腰疼綿綿不止，亦不甚劇，診其脈知其下焦虛寒，治以溫補下焦之藥，又於服湯藥之外，俾服生硫黃細末一錢，日兩次，硫黃服盡四兩，其疼除根。是知同是腰疼而其致病之因各異，治之者安可膠柱鼓瑟哉。
白話文：
醫生看病時，不可先入為主，不仔細檢查病因。醫書上說，腰部是腎臟的住宅，腰痛就是腎臟衰弱；又說，肝臟主管筋，腎臟主管骨，腰痛是筋骨的疾病，所以是由肝腎主導。因此，治療腰痛的人，往往先有這個概念，通常使用補肝腎的藥物。
實際上，腰痛很少是肝腎虛弱引起的，反而多是由氣血瘀滯造成的，尤其是因用力過度導致的腰痛，更是瘀證居多。
我曾經治療過一個人，因為扛重物後腰痛，我用三七、地鱉蟲等藥材研成細末，每次服二錢，每天二次，三天後痊癒。
還有一個人，因為搬東西用力過猛，腰痛半年未愈，突然疼痛處長了一個瘡，在脊柱旁邊，微微發紅腫，形狀像個覆蓋的碗，直徑七寸。外科醫生認為，腰痛半年纔出現這個瘡，根源一定很深，不敢保證能治好，就轉介他來找我治療，我調理了二十天左右才痊癒（詳見內託生肌散的病例）。
如果在腰痛剛開始時就服用三七、地鱉來通瘀，又怎麼會導致後來的危險呢？
我也曾治療過一位婦女，每次月經來潮時腰痛劇烈，診脈後發現她的氣血很虛，於是在四物湯中加入黃耆八錢，服用了幾劑後疼痛就痊癒了。
另一位婦女腰痛綿綿不絕，但也不太劇烈，診脈後得知她的下焦虛寒，用溫補下焦的藥物治療，還除了服用湯藥之外，請她服用生硫黃細末一錢，每天二次，硫黃服完四兩後，她的疼痛就痊癒了。
由此可知，不同的腰痛，其發病原因各不相同，治療方法怎麼能墨守成規呢？
3. 5．腿疼
鄰村竇××，年過三旬，於孟冬得腿疼證。
病因，稟賦素弱，下焦常畏寒涼，一日因出門寢於寒涼屋中，且鋪蓋甚薄，晨起遂病腿疼。
證候，初疼時猶不甚劇，數延醫服藥無效，後因食豬頭肉其疼陡然加劇，兩腿不能任地，夜則疼不能寐，其脈左右皆弦細無力，兩尺尤甚，至數稍遲。
白話文：
症狀，疼痛剛開始時並不特別嚴重，看過好幾個醫生吃過藥都無效，後來因為吃了豬頭肉而疼痛突然加劇，兩條腿無法站立，到了晚上疼痛到無法入睡，脈搏左右兩側都緊細無力，特別是兩尺脈，而且脈搏跳動稍稍遲緩。
診斷，此證因下焦相火虛衰，是以易為寒侵，而細審其脈，實更兼氣虛不能充體，即不能達於四肢以運化藥力，是以所服之藥縱對證亦不易見效也。此當助其相火祛其外寒，而更加補益氣分之藥，使氣分壯旺自能運行藥力以勝病也。
白話文：
根據診斷，這個病症是因為下半身的「命火」虛弱，所以容易受到寒氣侵襲。仔細檢查脈象，發現患者還合併有氣虛，導致無法充盈全身，也無法將藥力運送到四肢。因此，即使服用了對症的藥物，也很難看到效果。
因此，治療方法應該是：幫助患者補益命火，驅散外來的寒氣，再搭配補益氣血的藥物。氣血旺盛後，自然就能運送藥力，戰勝病症。
處方，野黨參（六錢），當歸（五錢），懷牛膝（五錢），胡桃仁（五錢），烏附子（四錢），補骨脂（三錢炒搗），滴乳香（三錢炒），明沒藥（三錢不炒），威靈仙（錢半）
共煎湯一大盅，溫服。
白話文：
藥方：
- 野黨參：6錢
- 當歸：5錢
- 懷牛膝：5錢
- 胡桃仁：5錢
- 烏附子：4錢
- 補骨脂：3錢（炒過研磨）
- 滴乳香：3錢（炒過）
- 明沒藥：3錢（不炒過）
- 威靈仙：1.5錢
復診，將藥連服五劑，腿之疼稍覺輕而仍不能任地，脈象較前似稍有力。問其心中服此熱藥多劑後仍不覺熱，因思其疼在於兩腿，當用性熱質重之品，方能引諸藥之力下行以達病所。
白話文：
再次看診時，吃中藥五帖後，腿疼稍有減輕，但還是不太能走路，脈象看起來比之前稍有力氣。詢問他連續服用了多帖熱性藥物，但依舊沒有感覺發熱，因此思考他的疼痛位於雙腿，應當使用熱性偏重性的藥材，才能引導其他藥物之力往下運行，到達病竈部位。
處方，野黨參（五錢），懷牛膝（五錢），胡桃仁（五錢），烏附子（四錢），白朮（三錢炒），補骨脂（三錢炒搗），滴乳香（三錢炒），明沒藥（三錢不炒），生硫黃（一錢研細）
藥共九味，將前八味煎湯一大盅，送服硫黃末五分，至煎渣再服時，又送服所餘五分。
白話文：
藥方：
- 野黨參（25克）
- 懷牛膝（25克）
- 胡桃仁（25克）
- 烏附子（20克）
- 白朮（15克，炒過）
- 補骨脂（15克，炒過並搗碎）
- 乳香（15克，炒過）
- 沒藥（15克，不炒）
- 硫磺（5克，研磨成細粉）
效果，將藥連服八劑，腿疼大見輕減，可扶杖行步，脈象已調和無病，心中微覺發熱，俾停服湯藥，每日用生懷山藥細末七八錢許，煮作茶湯，送服青娥丸三錢，或一次或兩次皆可，後服至月餘，兩腿分毫不疼，步履如常人矣。
或問，豬肉原為尋常服食之物，何以因食豬頭肉而腿疼加劇乎？
白話文：
**效果：**連續服用八劑藥物後，腿疼明顯減輕，可以用柺杖走路，脈象已經調和正常，心中微熱，於是停止服用湯藥。每天使用生懷山藥細粉七八錢左右，煮成茶湯，服用青娥丸三錢，一天服用一次或兩次。服用一個多月後，兩腿完全不疼，走路和普通人一樣。
答曰：豬肉原有苦寒有毒之說，曾見於各家本草。究之，其肉非苦寒，亦非有毒，而豬頭之肉實具有鹹寒開破之性，是以善通大便燥結，其鹹寒與開破皆與腿之虛寒作疼者不宜也，此所以食豬頭肉後而腿之疼加劇也。
白話文：
回答說：過去各家的本草書籍中，都記載豬肉具有苦寒有毒的說法。仔細研究後，豬肉本身既不苦寒，也不是有毒。但是，豬頭的肉確實具有鹹寒開破的特性，所以適合通便，有助於緩解大便乾結。它的鹹寒和開破特性都不適合體質虛寒、腿部疼痛的人，這就是吃豬頭肉後，腿部疼痛會加劇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