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三、醫論 (50)
三、醫論 (50)
1. 88．論女子癥瘕治法
（附：化瘀通經散）
女子癥瘕，多因產後惡露未淨，凝結於衝任之中，而流走之新血，又日凝滯其上以附益之，遂漸積而為癥瘕矣。癥者，有實可徵，在一處不移。瘕者，猶可移動，按之或有或無，若有所假託。由斯而論，癥固甚於瘕矣。此證若在數月以里，其身體猶強壯，所結之癥瘕猶未甚堅，可用《金匱》下瘀血湯下之。
然必如《金匱》所載服法，先製為丸，再煎為湯，連渣服之方效。
白話文：
女性有癥瘕，大多是產後惡露沒有排淨，瘀結在衝任二脈中，隨後的新鮮血液每天凝滯在上面，婦科病就會逐漸積聚而形成癥瘕。癥是有真實的症狀可以證明的，會固定在某個部位不移動。瘕是可以移動的，按壓時有時無，好像佔據了別人的位置。從這裡來看，癥比瘕更嚴重。如果這個病症在數月內，患者的身體還比較強壯，所形成的癥瘕還不是很堅固，可以使用《金匱要略》中的下瘀血湯來治療。
若其病已逾年，或至數年，癥瘕積將滿腹，硬如鐵石，月信閉塞，飲食減少，浸成癆瘵，病勢至此，再投以下瘀血湯，必不能任受；即能任受，亦不能將瘀血通下。惟治以拙擬理沖湯補破之藥並用，其身形弱者服之，更可轉弱為強。即十餘年久積之癥瘕，硬如鐵石，久久服之，亦可徐徐盡消。
白話文：
如果病情已超過一年，甚至好幾年，腹中的積塊堆積已滿，硬得像鐵石一樣，月經不來，食量減少，逐漸形成癆病。病情發展到這個地步，再服用以下的瘀血湯，患者一定承受不住；即使能承受，也無法將瘀血排出體外。只能用拙擬理沖湯這樣的補藥和通藥一起服用。對於身體虛弱的人來說，服用後更能將虛弱轉變成強壯。即使是十幾年來積累的積塊，硬得像鐵石一樣，長期服用也能逐漸消散。
本方後附載有治愈之案若干，可參觀也。近在津門，用其方因證加減，治愈癥瘕數人。爰錄一案於下，以為治斯病之粗規。
白話文：
本篇文章的後面附帶了許多治癒案例，可以參考。最近在天津，我根據證狀增減藥物使用此方，治癒了好幾位有癥瘕的人。現在我記錄一個案例如下，作為治療此病的大致準則。
天津張氏婦，年近四旬，自言：「五年之前，因產後惡露未淨，積為硬塊，其大如橘，積久漸大。初在臍下，今則過臍已三四寸矣。其後積而漸大者，按之猶軟。其初積之塊，則硬如鐵石，且覺其處甚涼。初猶不疼，自今年來漸覺疼痛。從前服藥若干，分毫無效，轉致飲食減少，身體軟弱，不知還可治否？」言之似甚懼者。
白話文：
天津有一位姓張的婦人，將近四十歲了。她對我說：「五年前，因為產後惡露沒有排淨，慢慢地積聚成一個硬塊，像橘子一樣大，時間久了就逐漸變大了。當初長在肚臍下面，現在已經超過肚臍三、四寸了。後來積聚的硬塊逐漸變大，按壓它還很柔軟。最初積聚的硬塊，非常堅硬，像鐵石一樣，而且感覺那個地方特別涼。起初還不疼，從今年以來逐漸感覺疼痛。以前服用了很多藥物，但是一點效果都沒有，反而導致食慾不振，身體虛弱。我也不知道這個病還能治嗎？」說著說著，她的樣子很害怕。
愚曰：「此勿憂，保必愈。」因問其月信猶通否。言從前猶按月通行，今雖些許通行，已不按月，且其來浸少，今已兩月未見矣。診其脈，澀而無力，兩尺尤弱。爰為疏方：生黃耆四錢，黨參、白朮、當歸、生山藥、三稜、莪朮、生雞內金各三錢，桃仁、紅花、生水蛭各二錢，䗪蟲五個，小茴香錢半。煎湯一大盅，溫服。
白話文：
我說：「這個不用擔心，一定會好。」於是問她月經是否還來？她說以前按月來，現在雖然還有一點點來，但不按月來了，而且每次來的越來越少，現在已經兩個月沒有來了。診脈發現脈象澀而無力，兩尺脈尤為虛弱。於是開了以下藥方：生黃耆四錢，黨參、白朮、當歸、生山藥、三稜、莪朮、生雞內金各三錢，桃仁、紅花、生水蛭各二錢，土鼈蟲五個，小茴香半錢。煎煮成一大碗藥湯，趁溫熱服用。
將藥連服四劑，腹已不疼，病處已不覺涼，飲食加多，脈亦略有起色。遂即原方去小茴香，又服五劑，病雖未消而周遭已漸軟。惟上焦覺微熱。因於方中加玄參三錢，樗雞八枚。又連服十餘劑，其癥瘕全消。
白話文：
連續服用四劑藥後，腹部疼痛減輕，病處不再感覺寒冷，食量增加，脈搏略有改善。於是去掉原方中的小茴香，再服用五劑，病情雖然沒有完全消除，但周圍的腫塊已經逐漸軟化。只感覺上焦（胸部以上）有輕微發熱。於是方中加入玄參三錢，樗雞八枚。再連續服用十幾劑，癥瘕（腫塊）全部消失。
然癥瘕不必盡屬瘀血也。大抵瘀血結為癥瘕者，其人必礙生育，月信恆閉。若其人不礙生育，月信亦屢見者，其癥瘕多系冷積。其身形壯實者，可用炒熟牽牛頭次所軋之末三錢下之。所下之積恆為半透明白色，狀若綠豆粉所熬之糊。若其身形稍弱者，亦可用黃耆、人參諸補氣之藥煎湯，送服牽牛末。
白話文：
但是，癥結不一定都是因為瘀血造成的。通常瘀血形成癥結的人，一定會影響生育，月經也常常不來。如果一個人不會影響生育，而且月經也經常來，那麼她的癥結大多是寒積造成的。如果她的身體強壯，可以用炒熟的三錢牽牛頭末來通便。通出來的積物通常是半透明的白色，看起來像綠豆粉熬的糊。如果她身體比較虛弱，也可以用黃耆、人參等補氣的藥材煎湯，再服用牽牛末。
若畏服此峻攻之藥者，亦可徐服丸藥化之。方用胡椒、白礬各二兩，再用炒熟麥面和之為丸，桐子大。每服錢半，日兩次。服至月餘，其癥瘕自消。
白話文：
對於怕服用這類猛烈治療藥物的人，也可以慢慢服用藥丸來幫助治療。藥方使用胡椒、白礬各二兩，再用炒熟的麥子粉和在一起製成藥丸，大小如桐子（約為綠豆大小）。每次服用半錢（約為三公克），一天兩次。服用一個多月，腫瘤會自動消失。
若其處覺涼者，多服溫暖宣通之藥，其積亦可下。曾治張氏婦寒積，重用附子一案，詳附子解後，可參閱。
白話文：
如果病人感覺涼的話，就多服溫暖疏通氣血的藥物，積聚也可以因此而消散。以前我治療過張姓婦人的寒性積聚，大量使用了附子一味藥，在探討附子的功效後，可以參考用藥的案例。
無論血瘀冷積，日服真鹿角膠四五錢（分兩次燉化服之），日久亦可徐消。蓋鹿角膠原能入衝任以通血脈，又能入督脈以助元陽，是以無論瘀血冷積，皆能徐為消化也。
白話文：
不管血瘀還是寒積，每天服用四五錢的鹿角膠（分兩次燉化後服用），長期服用也能慢慢消退。因為鹿角膠能深入衝任二脈疏通血脈，也能深入督脈幫助元陽，所以不論是瘀血還是寒積，都能慢慢消化。
近又擬一消癥瘕兼通經閉方。用炒白朮、天冬、生雞內金等分，為細末。以治癥瘕堅結及月事不通，每服三錢，開水送下，日再服。若用山楂片三錢煎湯，沖化紅蔗糖三錢，以之送藥，更佳。因用之屢有效驗，爰名為化瘀通經散。
白話文：
最近又配製了一個消散癥瘕、通暢經絡的方劑。使用炒過的白朮、天冬和生的雞內金，等分研磨成細末。用來治療癥瘕結塊和月經不順的症狀。每次服用三錢，用開水送服，每天服用兩次。如果使用山楂片三錢煎煮湯汁，沖化紅蔗糖三錢，以此送服藥物，效果會更好。因為多次使用此方都有效驗，因此命名為「化瘀通經散」。
雞內金原饒有化瘀之力，能化瘀當即善消癥瘕。然向未嘗單用之以奏效也。因所擬理沖湯中原有生雞內金三錢，方後注云：若虛弱者，宜去三稜、莪朮，將雞內金改用四錢。雞內金之消癥瘕，誠不讓三稜、莪朮矣。
白話文：
雞內金原本就具有化瘀消積的功效，能夠化瘀立即消散積塊和腫塊。但是從來沒有單獨使用它就能奏效的。因為我所配製的理沖湯裡本來就有生雞內金三錢，方子後面註釋道：如果體虛的人，應該去掉三稜、莪朮，把雞內金改用四錢。雞內金消積散腫的效果，真的一點也不比三稜、莪朮差。
夫能消癥瘕，即能通月信，此原一定之理，然未經臨證實驗，不敢但憑理想確定也，後來津治楊氏女，因患瘰癧過服寒涼開散之藥，傷其脾胃，以致食後脹滿，不能消化，重用溫補脾胃之劑，加生雞內金二錢，以運化藥力。後服數劑來更方，言病甚見愈，惟初服此藥之夜，經即通下，隔前經期未旬日耳。
白話文：
如果能消除腫塊和結塊，就能通暢月經，這是一個確定的道理。但是，如果不經過臨牀驗證，也不敢僅憑想像就確定。後來，我治療了楊姓女子，她因為患了瘰癧長期服用寒涼開散的藥物，損傷了她的脾胃，導致飯後脹滿，不能消化。我大量使用了溫補脾胃的藥方，並加入生雞內金二錢，以促進藥力的運行。後來服用了幾劑藥後，她來更換藥方，說病症明顯好轉。不過，她說在服用此藥的第一個晚上，經血就通暢地排泄下來，而距離她上次經期纔不到十天。
因其病已見愈，聞此言未嘗注意，更方中仍有生雞內金二錢。又服數劑，來求更方，言病已全愈，惟一月之內，行經三次，後二次在服藥之後，所來甚少，仍乞再為調治。愚恍悟此誠因用雞內金之故。由此可確知雞內金通經之力。因憶在奉時，曾治宋氏女，胃有瘀積作疼，方中重用生雞內金，服數劑後，二便下血而愈。
白話文：
因為病已經好了，他聽了我的話沒有在意，繼續用藥丸，裡面仍然有兩錢生雞內金。又吃了幾副藥，他來要求改變藥方，他說病已經完全好了，只不過一個月內，月經來了三次，後兩次是在吃藥以後，來的量很少，仍然請求再幫他調治。我才恍然大悟，這確實是使用雞內金的緣故。由此可以確信雞內金有疏通經絡的功效。因為我以前在奉縣的時候，曾治療過宋氏家的女兒，她的胃裡有淤血導致疼痛，藥方中大量使用了生雞內金，服用幾副後，大便和小便都帶血，最後治癒。
此固見雞內金消瘀之力，實並見雞內金通經之力也。總前後數案參觀，雞內金消瘀通經之力，洵兼擅其長矣。此方中伍以白朮者，恐脾胃虛弱，不任雞內金之開通也。更輔以天冬者，恐陰虛有熱，不受白朮之溫燥也。然雞內金必須生用，方有效驗，若炒熟用之則無效矣。
白話文：
從這個案例中，我們不僅可以看出雞內金有化瘀的作用，還可以看出它有疏通經絡的作用。綜合前面幾次案例來看，雞內金在化瘀疏通經絡方面，確實兼具兩者的優點。方子中加入白朮的目的是擔心脾胃虛弱，承受不了雞內金的疏通作用。同時加入天冬的目的是擔心陰虛火旺，不適合白朮的溫熱燥烈。但是，雞內金必須生用纔有療效，如果炒熟了用就沒有效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