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三、醫論 (42)
三、醫論 (42)
1. 74．論水臌氣臌治法
（附：表裡分消湯）
水臌、氣臌形原相近。《內經》謂「按之窅而不起者，風水也。」愚臨證品驗以來，知凡水證，以手按其腫處成凹，皆不能隨手而起。至氣臌，以手重按成凹，則必隨手而起。惟單腹脹病，其中水臌、氣臌皆有，因其所鬱氣與水皆積腹中，不能外透肌肉，按之亦不成凹，似難辨其為水、為氣。然水臌必然小便短少，氣臌必覺肝胃氣滯，是明徵也。
今試進論其治法。
白話文：
水腫和脹氣的症狀很相似。《黃帝內經》說：「按壓時凹陷不復原的，是風水病。」我根據臨牀經驗驗證後發現，所有水腫的症狀，用手按壓腫脹處都會形成凹陷，而且不會隨著手收回而復原。而脹氣時，用手用力按壓形成凹陷，凹陷會隨著手收回而復原。
不過，對於單純腹脹的疾病，既可能有水腫，也可能有脹氣，因為積聚在腹部中的氣體和水分都無法滲透到肌肉外，按壓時也不會形成凹陷，因此難以區分是水腫還是脹氣。然而，水腫必然會導致小便量減少，脹氣則會感覺肝胃氣體鬱結，這是明顯的區別依據。
《金匱》論水病，分風水、皮水、正水、石水。謂風水、皮水脈浮，正水、石水脈沉。然水病之劇者，脈之部位皆腫，必重按之成凹其脈方見，原難辨其浮沉。及觀其治法，脈浮者宜發汗，恆佐以涼潤之藥；脈沉者宜利小便，恆佐以溫通之藥。是知水腫原分涼熱，其涼熱之脈，可於有力、無力辨之。
愚治此證，對於脈之有力者，亦恆先發其汗，曾擬有表裡分消湯，爰錄其方於下。
白話文：
《金匱要略》中討論水腫，將其分為風水、皮水、正水、石水。其中，風水和皮水的脈象浮起，正水和石水的脈象沉降。然而，嚴重水腫的情況下，脈象處於腫脹狀態，必須重按才能使脈象凹陷而顯現，因此難以辨別脈象的浮沉。
根據《金匱要略》的治療方法，脈象浮起的宜用發汗法，並輔以涼潤的藥物；脈象沉降的宜用利小便法，並輔以溫通的藥物。由此可知，水腫本質上分為涼性與熱性，而涼熱脈象可藉由脈象的有力與無力區分。
【表裡分消湯】，麻黃三錢，生石膏、滑石各六錢，西藥阿斯匹林一瓦。將前三味煎湯，送服阿斯匹林。若服藥一點鐘後不出汗者，再服阿斯匹林一瓦。若服後仍不出汗，還可再服，當以汗出為目的。
白話文：
表裡分消湯
材料：
- 麻黃 3 錢
- 生石膏 6 錢
- 滑石 6 錢
- 阿斯匹林 1 公克
用法：
- 將麻黃、生石膏、滑石煎煮成湯。
- 服用阿斯匹林 1 公克，並喝下煎好的藥湯。
- 如果服用藥物 1 小時後仍未出汗，再服用阿斯匹林 1 公克。
- 重複服用阿斯匹林，直到出汗為止。
麻黃之性，不但善於發汗，徐靈胎謂能深入積痰凝血之中，凡藥力所不到之處，此能無微不至，是以服之外透肌表，內利小便，水病可由汗、便而解矣。惟其性偏於熱，似與水病之有熱者不宜，故用生石膏以解其熱。又其力雖云無微不至，究偏於上升，故又用滑石引之以下達膀胱，即其利水之效愈捷也。
白話文：
麻黃的藥性不僅能發汗，徐靈胎認為它還能深入到積痰和凝血處。其他藥物無法到達的地方，麻黃幾乎都能到達。因此，服用麻黃可以透過發汗、利尿來解決水腫疾病。然而，麻黃的藥性偏熱，似乎不適合水腫合併發熱的患者。因此，用生石膏來緩解麻黃的熱性。此外，儘管麻黃的藥力達到了所有部位，但它偏於上升，所以再用滑石引導它下降到達膀胱，這樣利水效果會更好。
至用西藥阿斯匹林者，因患此證者，其肌膚為水錮閉，汗原不易發透，多用麻黃又恐其性熱耗陰，阿斯匹林善發汗，又善清熱，故可用為麻黃之佐使，且其原質存於楊柳皮液中，原與中藥並用無礙也。
白話文：
使用西藥阿斯匹林的人，是因為患了這種病症，他們的皮膚被水封閉住，汗液不易排出。而如果使用麻黃，又擔心其性熱會耗傷陰液。阿斯匹林不僅能發汗，還能清熱，因此可用作麻黃的輔助藥物。另外，阿斯匹林的原始成分存在於楊柳皮液中，所以與中藥一起使用並無妨礙。
若汗已透，腫雖見消，未能全愈者，宜專利其小便。而利小便之藥，以鮮白茅根湯為最效，或與車前並用，則尤效。憶辛酉臘底，有鄰村學生毛××，年二十，得水腫證，醫治月餘，病益劇，頭面周身皆腫，腹如抱甕，夜不能臥，依壁喘息，蓋其腹之腫脹異常，無容息之地，其氣幾不能吸入故作喘也。其脈六部細數，心中發熱，小便不利，知其病久陰虛，不能化陽，致有此證。
白話文：
如果汗液已經排出，腫脹雖然有消退，但仍未完全復原，此時應專門利尿通小便。而利尿通小便的藥物中，以新鮮白茅根湯最有效，或者和車前子一起使用，效果會更加顯著。
我記得辛酉年的臘月底，鄰村有位叫毛××的學生，年紀二十歲，得了水腫的病，醫治一個多月，病情卻越來越嚴重，頭面和全身都腫脹，肚子像抱著一個大甕，晚上不能躺臥，靠著牆壁喘息。因為他的腹部腫脹異常，沒有可以容身的地方，所以呼吸幾乎無法吸進氣，所以才會喘息。
他的脈象六部都細小而數，心中發熱，小便不通暢，我知道他的病症是長期的陰虛不能化陽所導致的。
俾命人力剖凍地，取鮮茅根，每日用鮮茅根六兩，銼碎，和水三大碗，以小鍋煎一沸，即移置爐旁，仍近爐眼徐徐溫之，待半點鐘，再煎一沸，猶如前置爐旁，須臾茅根皆沉水底，可得清湯兩大碗，為一日之量，徐徐當茶溫飲之。再用生車前子數兩，自炒至微熟，三指取一撮，細細嚼咽之，夜間睡醒時亦如此，嚼服一晝夜，約盡七八錢。如此二日，小便已利，其腹仍膨脹板硬。
白話文：
派人挖開凍土，取新鮮的茅草根，每天使用六兩新鮮茅草根，切碎，加入三碗水，用小鍋煮沸一次，然後移到爐子旁邊，仍然靠近爐火慢慢加溫。等待半個小時，再煮沸一次，像之前一樣放到爐子旁邊。很快茅草根都會沉入水底，可以得到兩碗清湯，作為一天的量，慢慢當茶水溫熱著喝。再使用生車前子幾兩，自己炒到微熟，用三根手指取一撮，細細咀嚼吞嚥。晚上睡醒時也這樣做，一天一夜大約會吃完七八錢。這樣兩天後，小便就會通暢，但腹脹和硬塊仍然存在。
俾用大蔥白三斤，切作絲，和醋炒至將熟，乘熱裹以布，置臍上熨之。若涼，則仍置鍋中，加醋少許炒熱再熨。自晚間熨至臨睡時止，一夜小便十餘次，翌晨按其腹如常人矣。蓋茅根如此煎法，取其新鮮涼潤之性大能滋陰清熱（久煎則無此效）。陰滋熱清，小便自利。若遇證之輕者，但用徐服車前子法亦可消腫，曾用之屢次奏功矣。
白話文：
可用大蔥白三斤，切絲，與醋一起炒至將熟，趁熱用布包起來，敷在肚臍上。如果變涼了，就再放回鍋中，加點醋炒熱後再敷。從晚上開始敷，敷到睡覺前為止。一晚上可以小便十幾次，第二天早上按肚子已經恢復正常了。茅根按照這種方法煎，可以取到它新鮮涼潤的特性，能滋陰清熱（久煎就沒有這個效果了）。陰液滋潤，熱氣清除，小便自然通利。如果遇到的病症較輕的，只用徐徐服用車前子的方法也可以消腫，我曾經多次使用這個方法都見效。
此證雖因病久陰虛，究非原來陰虛。若其人平素陰虛，以致小便不利，積成水腫者，宜每用熟地黃兩半，與茅根同煎服。若恐兩沸不能將地黃煎透，可先將地黃煮十餘沸，再加茅根同煮。至車前子，仍宜少少嚼服，一日可服四五錢。
白話文：
這種病症雖然是因為病症拖延已久導致陰液不足，但畢竟不是原本的陰虛體質。如果這人平日陰虛，導致小便不通暢，累積成水腫，就應該每次使用半量的熟地黃和車前子一起煎煮服用。如果擔心兩次煮沸無法將地黃煮透，可以先將地黃煮沸十多次，再加入車前子一起煮。至於車前子，仍然適合少量咀嚼服用，一天可以服用四五錢。
至於因涼成水臌者，其脈必細微遲弱，或心中覺涼，或大便泄瀉。宜用花椒目六錢，炒熟搗爛，煎湯送服生硫黃細末五分。若服後不覺溫暖，可品驗加多，以服後移時微覺溫暖為度。蓋利小便之藥多涼，二藥乃性溫能利小便者也。若脾胃虛損，不能運化水飲者，宜治以健脾降胃之品，而以利小便之藥佐之。
白話文：
對於因為受涼導致水腫的人，他們的脈搏一定會細微、遲緩、虛弱，或者感到心中發涼，或者大便溏稀。適合使用花椒目六錢，炒熟搗爛，煎湯送服生硫磺細末五分。如果服用後沒有感到溫暖，可以酌情增加用量，以服用後一段時間稍稍感到溫暖為度。因為利小便的藥物大多偏涼，這兩味藥是性質溫和又能利小便的。如果脾胃虛弱，不能運化水液的人，應該用補脾益胃的藥物來治療，同時配用利小便的藥物作為輔助。
總之，水臌之證，未有小便通利而成者。是以治此證者，當以利小便為要務。治小便不利，可參閱拙擬治癃閉諸方各案。
白話文：
總的來說，水腫的症狀，沒有小便通暢而不痊癒的。因此治療這個症狀，首要任務就是利尿。治療小便不利的方法，可以參考我之前擬定的治療尿閉的各種方案。
有因胞系了戾，致小便不通者。其證偶因嘔吐咳逆，或側臥欠伸，仍可通少許，俗名為轉胞病。孕婦與產後及自高墜下者，間有此病。拙擬有升麻黃耆湯，曾用之治愈數人，此升提胞系而使之轉正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些人因為子宮發生了異常，導致小便不通的情況。這種情況偶爾會因為嘔吐、咳嗽、打嗝，或側臥伸懶腰等動作，稍微排出一些小便，俗稱「子宮轉位」。懷孕的婦女、生產後的婦女，以及從高處跌落的人，有時候會發生這種狀況。我設計了一種「升麻黃耆湯」，曾經用它治好了好幾個人，這個湯方能提升子宮，讓它恢復正常位置。
華元化有通小便秘方，愚知之而未嘗試用。後閱杭報，見蕭××言用其方加升麻一錢，曾治愈其令妹二日一夜小便不通及陶姓男子一日夜小便不通，皆投之即效，方系人參、蓮子心、車前子、王不留行各三錢，甘草一錢，肉桂三分，白果十二枚。按，：方中白果，若以治咳嗽，可連皮搗爛用之，取其皮能斂肺也；若以利小便，宜去皮搗爛用之，取其滑而能降也。
白話文：
華元化有一個通小便的小方子，我知道但還沒用過。後來看到《杭州報》，發現蕭某人說他用了這個方子，加上一錢升麻，治好他妹妹兩天一夜的小便不通，還治好一個姓陶的男人一天一夜的小便不通，都一用就見效，方子是：
- 人參三錢
- 蓮子心三錢
- 車前子三錢
- 王不留行三錢
- 甘草一錢
- 肉桂三分
- 白果十二枚
需要注意的是，方子中的白果：
- 如果用來治療咳嗽，可以用皮搗爛後使用，因為白果皮能斂肺。
- 如果用來通小便，應該去皮搗爛後使用，因為白果滑且有下利的作用。
至於氣臌，多系脾有瘀滯所致。蓋脾為後天之主，居中央以運四旁，其中原多回血管，以流通氣化。若有瘀滯以阻其氣化，腹中即生脹滿，久則積為氣臌，《內經》所謂諸濕腫滿皆屬脾也。拙擬有雞胵湯，曾用之屢次奏效。方中之意：用雞內金以開脾之瘀；白朮以助脾之運；柴胡、陳皮以升降脾氣；白芍以利小便，防有蓄水，生薑以通竅絡兼和營衛也。統論藥性，原在不涼不熱之間。
白話文：
關於腹部脹大，大多是脾臟氣血運行不暢所導致。脾臟是後天之本，位於人體中央，負責運送氣血到四肢。脾臟內本來就有許多血管，用於促進氣血運行。如果氣血運行受阻，腹部就會產生脹滿感，時間久了就會積聚成腹部脹大。《黃帝內經》中提到各種濕氣引起的腫脹和脹滿都屬於脾臟問題。我曾發明瞭一款雞內金湯，使用多次後都有顯著效果。此方劑的原理是：使用雞內金來疏通脾臟的氣血運行；使用白朮來幫助脾臟運轉；使用柴胡和陳皮來調節脾氣的升降；使用白芍來利尿，預防體內積水；使用生薑來疏通氣血並調和營衛。綜合來看，此方劑藥性溫和，不偏寒不偏熱。
然此證有偏涼者，則桂、附、乾薑可以酌加；有偏熱者，則芩、連、梔子可以酌加。若其脈證皆實，服藥數劑不見愈者，可用所煎藥湯送服黑醜頭次所軋細末錢半，服後大便通行，病即稍愈。然須服原方數日，日用一次，連用恐傷氣分。此水臌氣臌治法之大略也（醫方篇中載有治水臌氣臌諸方案宜參觀）。
白話文：
如果病症偏涼，可以適量添加肉桂、附子、乾薑；如果偏熱，可以適量添加黃芩、連翹、梔子。如果脈象和症狀都比較明顯，服用幾劑藥物後不見好轉，可以使用煎好的藥湯服用半錢黑醜頭碾成的細末，服用後大便通暢，病情就會好一些。但是需要配合原來的方子服用幾天，每天服用一次，連續服用可能會損傷氣分。這就是水臌和氣臌的治療大綱（醫方篇中記載了治療水臌和氣臌的各種方案，可以參考）。